25 書院和野花(捉蟲)
太子殿下今天便教了她野花兩個字怎麽寫。
他教折烏讀書不拘泥于形式,從一個字扯到史書上關于這個字的典故,再從這個典故說起之前的朝代,名臣,讓折烏每每都聽的入神。不過也只有這時候,殿下才會說這麽多話,等書講完了,便又重新沉默寡言。
殿下不說話,便輪到折烏說。
她喜歡說些小事給殿下聽。然後伺候着殿下用了晚膳,再陪着他消消食——殿下最近的心情都很不錯,吃的便多了。
微風吹過,她提着燈籠,走在殿下的左側,細細的回憶一天的時光。從草地裏長出了野草,再到練弓時射了多少箭,都說的很詳細,太子殿下一般情況下不會太搭理她,有時候想着自己的事情,有時候駐足看看花,不過她停下話茬子時,又會輕輕的嗯一聲,表示對之前話的回應。
折烏對這種日子滿意極了。以前,她從不知道有個人傾訴心事會是這般的暢快,若是知道,她必定……嗯,她以前也找不到人來傾訴。
所以說,殿下真是對她太好了!竟然願意聽她說這些瑣事。
月色漸微,太子殿下覺得消食得差不多了,便轉了個彎往回走。他又想到了顧元培,覺得他再送次禮,就該收下他了。再想到夢,最近夢一直沒再繼續做,他得到的信息實在是不多。
就是夢裏折烏被綁住的那個破廟,他也沒有找到,不過确定的是,不在京都。
大秦太大了,他派出去的人一個也沒找到。
再就是沈琩,雖說比之前更加的向他靠攏,可是沈家卻并沒有站在他這一邊。沈琩還是有顧慮,他顧慮的是誰?是四皇子妃嗎?
事情太多太多,占據了他的腦海,可等旁邊的聲音一停,他就立馬能清空所有的思緒,道一聲,“然後呢?”
折烏便又繼續興奮的說了。
兩人周而複始,一直從花地裏散步到黎溪院,看看天,太子殿下就發話:“再走一遍。”
天色還早。
桑啓守在黎溪院門口,見着兩人來回走動,便跟李太監啧了一聲,“你看,像不像老夫老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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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監卻小聲道:“你說,殿下是不是不知道……怎麽行房事啊?”
桑啓吓了一跳!他幾乎不敢說話了,看看不遠處的殿下,再瞪一眼李太監,無聲的開口,嘴巴一張一合:殿下能不知道這個?他十五歲太後娘娘就派人來教過。
再說了,他心道:殿下是連繩子都用過的人,這門道肯定早就摸清楚了。
倒是難為李太監看的懂他的唇語,便不再說話了。
他就是納悶:殿下到底是什麽意思?如今還親自教上了,玩養孩子呢?
這麽一想,突然就對上了。
這不就是養女兒嘛。
他啧了一聲,覺得還是主子們會玩。
等殿下和折烏回房後,桑啓關了門出來,又道:“殿下說明日帶折姑娘出去買書,我估計得跟着,明日你可得把內院看住了。”
李太監:“怎麽突然想親自去書鋪了?”
桑啓露出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笑:“不知怎麽的,突然說到了這個。那位跟殿下說她之前有段時間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書鋪,殿下當時沒說什麽,等人睡了,便出來讓我準備明日去書鋪的馬車。”
李太監也跟着笑了,果然就跟養孩子似的。
他哎了一聲,“你小子還信不過我,保管這內院飛不進一只姓晴的蒼蠅。”
第二天,折烏就驚訝的發現,李太監今日還帶了個人進來。
他介紹道:“這是小喜子,給我打雜的。”
折烏腼腆的道了聲小喜子辛苦了。差點将小喜子說的跪了下去。
如今滿太子府,不,滿京都,誰還不知道太子府裏新來的侍女。聽桑啓說,就是皇上和皇後都打聽了,但殿下一直将人護在內院裏,不肯将人帶進宮去。跟着李太監伺候這般的人,小喜子欣喜若狂,怎麽敢稱句辛苦。
但他不敢表現出來,李太監千叮咛萬囑咐,殿下如今還沒說破,他們這些奴才就得有數,要将折烏當做主子,但也不能稱做主子。讓他機靈些。
小喜子就露出一個歡喜的笑來,拘謹的站在一側,并不言語,老實巴交的。
折烏也松了一口氣,她是個慢熟的人。正要說幾句,就見桑啓在外面喊了,她便辭別李太監和小喜子連忙出去,跟桑啓道:“殿下什麽時候會到啊?”
殿下還要上早朝,讓她先去書鋪等着。他下了朝,就直接過去。
桑啓嗐了聲,“還早着呢,咱們先過去,免得殿下過去了,咱們還沒到。”
這是應該的,怎麽能讓殿下等呢。
折烏上了馬車,等出了府門,才掏出自己的銀子數。殿下昨天還借給了她三兩銀子——她昨天數了數要買的東西,發現自己的二兩月錢根本不夠。
她嘆了一口氣:如今月錢根本不夠花銷。
桑啓看她愁眉嘆氣的好笑,不過人家這說不得就是閨房樂趣,他也不好說破,說什麽?說你身上一件衣裳就是京都那些世家女都得不到的綢緞,價值千兩?若是說了,他就得跟采薇一般,去莊子上度過餘生了。
看破不說破,一直都是他跟李太監心照不宣的。
馬車搖搖晃晃到了書鋪,桑啓就帶着她去選書,折烏從來沒看見過這麽多書!
不過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件事情:“殿下的書房是不是比這個還大?”
那肯定要大,殿下喜歡看書,搜集來的書占滿了書房,桑啓便道:“你還記得沈大人吧?他最近來咱們府裏來的勤快,我看有一半是為了殿下的書。”
折烏有些與有榮焉。選完了書,付了錢,桑啓就帶折烏去樓上的雅間坐着。
這書鋪樓上是雅間和大堂,買了書可以上樓坐會,他們來的早,樓上還沒人,不過等了會,就見樓下開始有人進來了。男的女的都有,折烏好奇的伸頭看了眼,就老老實實的坐着繼續等殿下。
——因為她聽見有人打招呼的時候說了幾句詩詞,她完全聽不懂。她怕到時候萬一被人看見了,問兩句答不上來的話,她丢醜不要緊,就怕太子殿下待會來也會丢了面。
不過,外面的交談聲實在是對她太有吸引力了。
她仗着耳力好,豎起耳朵——
幾個姑娘好像在說書院的比試。
折烏瞬間就期待起來,她們說的是靈山書院。
“這次比試是不是那個折蔓又得了第一?”,一個嬌俏的聲音道:“我說,沈染,你還比不過一個雲州來的鄉下土妞?她一個寄居定北侯府的,你若是比不過她,還算的上是京都第一才女麽?”
她說完,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秦琪,別胡說八道,她的才情确實比我好,有這等時間說三道四,不如多看幾本書。”
——定北侯府啊。
折烏的耳朵就不知道是該繼續豎着,還是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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