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狼來了(6)
四樓監控室。
麻杆舉起一只手掌, 掌心向外。
斯文青年也羞澀地笑起來,擡起手。
岳諒莫名:“什麽意思?”
麻杆、青年:“……”
麻杆:“擊掌啊!來!”
這種無用的多餘的浪費時間的儀式感。
盡管這麽想着,她還是伸出手, 和他們一一擊掌。
“太刺激了!”事情過去之後,麻杆的心裏緊張褪去只剩下了激動, “這種陰人的事情我還是第一次參與, 真的是太有成就感了!”
斯文青年也控制不住地點頭, 以前無論做什麽事情,學生時代的班級活動也好,工作之後的團建聚餐也好, 他都是參與感最小的那一位, 沒想到居然在這裏,有了一點融入的感覺。
如果他把這一番感觸說出來,岳諒必然要報以呵呵。
她才是沒有過過集體生活, 沒有參與感的人。
“我們這算是成功了嗎?”
岳諒搖頭:“我無法百分之百肯定,不過短期內他應該緩不過來。”
麻杆很容易滿足:“那就足夠了, 大姐, 下一步做什麽?”
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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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諒看着怎麽看怎麽都像有二十七八的瘦高男人,十分想和他分道揚镳。
斯文青年察言觀色的本事不錯, 見狀立刻推搡了麻杆一把,“現在都流行小姐姐了。”
岳諒:“……”不好意思, 這個流行她也不喜歡。
麻杆還挺堅持:“我們那兒對比較欣賞欽佩的女性都叫大姐。”
可別了。
“……請叫我的名字,我叫岳諒。”岳諒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過了二十歲生日之後, 我讨厭一切暴露年齡的稱呼。”
“……好的。”
麻杆默默把腦袋縮了回去。
好吧他承認他是久違的熱血翻湧,有點兒太激動了。
下一步自然是一邊找真正有用的東西,二邊判斷對方的羊, 第三邊說動這邊的狼。
岳諒的目光落在斯文青年身上。
你要什麽時候才能接受你的身份?
斯文青年被她看得面皮漲紅,剛放松下來的情緒重新緊繃起來,不安地舔着嘴唇。
麻杆的視線也一并落在他身上。
這個人的表現太明顯了,他肯定是有身份的人。
“逃避無法解決問題,第一輪懲罰游戲就是這種自相殘殺的開場,我們再輸,再進入第二輪懲罰游戲的話,恐怕就要留在那裏了。”
麻杆的話意有所指,斯文青年僵硬地笑了笑。
“也、也不用這麽悲觀吧。”
他的選擇沒有改變,還是憋着。
麻杆忍不住要變臉,岳諒拍了桌子。
“如果規則無法突破,這場游戲最好的結局是只死一個人,最壞則是所有人,都留在這裏。”
“假的始終是假的,等他們發覺或者失去耐性,結果只會更殘酷。”
青年的臉色又白了三分。
仍然沒有表态。
岳諒的心往下一沉。
需要讓他直面的也初步直面了,該分析的都分析給他聽了,不抗争的結局如何殘酷也跟他說明了,她說不動了。
這種必須依靠他們去通關的游戲,太糟糕了。
岳諒看向屏幕,一直處于被監視狀态的敵對陣營還沒有發現監控的玄機,他們還很安全。
她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接下來主要往自保的方向繼續努力。
就算這一輪輸了,她也不能死,并且得攢足在下一輪懲罰游戲中生存的資本。
岳家家訓第三條,決不放棄任何希望。
引誘組在第九層的時候就甩開了賀高,最後在十一層落腳。
完成任務稍作休息之後,中年男人提出大家集合,面對面頭腦風暴一下之後的安排。
因為敵方陣營看起來并沒有立即前往高層的打算,所以中年男人把彙合的地點就定在了十一樓。
等岳諒三人爬到十一樓,花花和胖子也都就位了。
中年男人神情嚴肅:“既然第一步已經邁出去了,第二步就不能慢!我再問一遍,誰是狼,誰是羊?”
一片沉默。
矮壯憤怒:“為什麽還不說?!”
岳諒想想,從羊的候選人裏把他排除掉。
“都一起冒過險了,還藏藏掖掖的,這就有點奇怪了。”蠍子辮眸光轉動,“這是心靈受過多大的創傷,才沒有一點對人的信任。”
她也排除。
花花仍然是中庸派:“害怕也是正常的嘛,雖然為了更好的配合的确是應該站出來……”
岳諒覺得一個高中生心機這麽深的可能性也不大,但是無法完全排除。
胖子:“狼人不吭聲,難道是不敢動手?”
他臉上肉太多,把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縫,眯眯眼無論何時看起來都有點帶笑的意思,岳諒分辨不出他的神情,也暫做保留。
麻杆冷哼:“我覺得像,羊不出來大概是因為唯一可以反抗的狼沒出來吧。”
他應該不是,岳諒和他接觸的時間最長,這個人初見時看起來挺正經深沉,實際相處起來就是個街頭混混的形象,腦子清晰,但少有顧慮。這不是一個藏得住事的人。
最後就剩下中年男人了。
作為八個人中最年長的一位,他的思想無疑也是最成熟的,性格一板一眼,眼神堅定沒有絲毫閃躲,氣質跟袁方有些像。
岳諒不想去懷疑他,也不能排除他。
那就從……花花,胖子,中年男子這三個人中再觀察。
“羊的身份我們不着急知道,現在的問題有兩個。”岳諒舉起一根手指,“第一,怎麽讓我們這邊的狼邁出第一步。”
第二根手指緊跟着豎起,“第二,對方的羊是誰。”
第一個問題看起來是無果了,中年人果斷地選擇先讨論第二個,他把他的想法簡單地說了一下。
“從對方狼人的表現來看,他們這個陣營的情況和我們不同,他們的身份應該是公開的。狼人大家都知道了,在身份公開的情況下,為了保護羊,通常有兩種選擇。”
“一種是,讓羊和狼一起行動,以便狼人保護羊。”
胖子彎着月牙眼兒:“基本不可能。”
中年人點頭:“對,所以要說到第二種可能,那就是跟在狼人一起行動的,不是羊。”
衆人開始回憶,一一排除自己見到過的和賀高一起追過自己的人。
比對過各種特征後,暫時排除了三個男的,候選人剩下四個。
兩男兩女。
矮壯越發陰郁的視線從在場的三位女性身上掃過:“就字面意思來看,狼代表男性,羊代表女性……”
蠍子辮冷笑,腦子有病。
花花氣悶,無理取鬧。
岳諒搖頭,無稽之談。
麻杆也覺得過于好笑,這個男的是不是在肢體沒發育好的同時連帶腦子也沒發育好,誰他媽玩狼人殺還區分男女?
中年人直接略過他的發言,繼續道:“剩下的四個人裏,我懷疑那個方臉男人更多一點。”
蠍子辮和岳諒對視,心裏是同一個名字。
陳新彪。
但是,岳諒覺得另一個人更可疑。
當她和麻杆還在二十樓的時候,通過切換監控看到了三樓的場景,他們八個人都在。
那時他們的分布是五、二、一這樣的結構,狼人和一個女人站在一起,陳新彪和其他四個男人在一起,另外一個看起來稍微有點眼熟的女人獨自在一邊。
岳諒覺得,當時站在狼人身邊的那個女人,非常有可能。
如果說女人是因為害怕而攀附狼人,那即便狼人選擇去追殺他們,這個女人也不應該留下來和陳新彪他們一起才對,除非是擔心身份暴露,其他成員不讓她跟着。
當然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也許這個女人想要被狼人保護,又不敢跟着他一直跑呢。
蠍子辮指了指岳諒,開口:“我和她都曾經和那個方臉男人一起經歷過游戲,我更是和他一起經歷了兩輪,那個男人看起來五大三粗的,實際卻非如此。”
“第一輪游戲的時候我還覺得這個男的粗犷馬虎,第二輪的時候,他徹底的颠覆了我的認知。狠戾,隐忍,并且耐心。”
“當初我更多是憑借幸運活下來的,而他,靠的是實打實的能力。”
蠍子辮的話幾乎可以說是贊揚了,這也把其他人的心往上吊了吊。
不好對付的,麻煩角色。
“看來要多留意這個人了,如果這個人就是羊,恐怕殺掉他都需要費不少力氣。”
“我覺得可能性很大,啊,其實現在說這個也沒用。”麻杆聳肩,“別說是去殺他了,我們的狼人連面都不敢露。”
胖子慢吞吞添了一把火:“作為狼人殺人有什麽難的,對方又不能反抗,再加上有我們的輔助,只要把利器捅進去,不就完事兒了。”
蠍子辮刻意拔高音量:“為了勝利,我都敢!”
青年低着頭,沒有說話。
都在說些只能起反作用的話。
岳諒覺得有點糟心,索性去盯監控屏幕,對方八人也在讨論,狼人幾次扭頭,似乎是意見存在分歧。
看來是她的假消息,開始發揮作用了。
“沒有必要,沒有什麽比最快速度結束游戲更重要。”賀高語氣越來越差,“時間拖得越長,變故就越大。”
陳新彪也沉着臉,“你說的沒錯,但有一點你又忽略了,我們現在進行的是懲罰游戲,什麽是懲罰游戲?消耗遠遠大于收入的,就是懲罰游戲!”
“我們以最快的時間結束游戲有什麽好處?當第一個傷亡出現,你覺得對方還會像現在這樣只是後退?到時候為了獲勝我們必将付出更大的代價!”
“而現在這個局面其實是最好的,我們有時間尋找卡片,也可以相對安全地尋找信息,鎖定對方羊的身份,你也只需要殺一個人,你為什麽固執地一定要選擇那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路數?”
賀高眼睛赤紅:“你有你的道理,聽起來是很不錯,但老話說得對,遲則生變!”
兩方中間仿佛劃出了一條界限,泾渭分明。
賀高絲毫沒有讓步的打算,陳新彪忍了許久,最終還是把另一封信拿出來遞給他。
是的,他剛才只拿出了說湊齊信息就可以得知羊身份的信,特殊獎勵的那一份,他出于私心,藏起來了。
如果限制了賀高這個狼人的行動,那麽如果游戲最終在他的指揮下殺掉對方的羊獲得游戲勝利,毫無疑問,最大貢獻者一定會是他這個領導者。
可賀高自主積極的參與進來,那就不一樣了,身為狼人他比自己能做的多太多,到時候特殊獎勵必然要落到他頭上。
如果不是說不動了,他怎麽也不會拿出來,白白讓這個頭腦簡單的傻逼撿了便宜。
賀高讀完信息,果然變了臉色,緩和下來了。
“如果我不是一直不同意,彪哥是不打算把這個拿出來了吧?”
陳新彪對此很是坦然:“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呵。”賀高冷哼,“先按你說的來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如果時間還剩兩個小時的時候還沒有湊齊信息,那就按我的方法來。”
陳新彪點頭:“可以。”
監控上的一切顯示,岳諒拖延時間的計劃至此,圓滿落幕。
“很好,那我們這邊還是暫時分頭行動,這樣,大家輪流監控半小時,兩人一組,在他們察覺之前盡可能把所有的樓層都翻一遍。”
中年人的安排很合理,沒有人有異議。
岳諒照舊和麻杆一組,中年人和斯文青年一組,矮壯和花花一組,胖子和蠍子辮一組。
監控的第一組為胖子和蠍子辮,時間刻不容緩,其他人立刻準備出發。
中年人和斯文青年選擇了十二樓。
矮壯直接進了十三樓。
在這種情況下,岳諒和麻杆只好再上一樓。
五樓停留的監控畫面對應的是十四樓,原本應該避開這個樓層,不過在有人監控時時報信的情況下,就算被他們看到也沒關系,随時可以離開。
岳諒的腳剛踏上新的臺階,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回頭。
花花臉色慘白,手指收緊,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她的皮肉。
“岳諒姐,大家為什麽能夠把殺人兩個字那麽輕松地說出來?”
岳諒的視線從她臉上,落在她抓着自己的手上。
0333。
不前也不後的一個編號。
“因為人總是優先自保,其他的不重要。”岳諒反手在她手背上重重地拍了兩下,“到了這裏,沒有親戚朋友也沒有認識的人,沒有社會的眼光。”
“你也一樣,保重自己。”
這是她吃過無數次的虧總結出來的經驗,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一刻也不能不關照自己。
花花失魂落魄地點頭,轉身走了。
樓梯上驟然安靜下來。
麻杆走得沒有聲響,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十四樓。
這一個樓層比其他樓層都要開放,只是中間豎了幾道玻璃門而已,面積極大的區域裏放着一些電線花花綠綠的儀器。
岳諒心想,這一樓可以相對較快地把它過掉。
“你剛才跟那個妹妹說了很殘酷的話。”
麻杆忽然出聲,岳諒沒接。
“和我們這些直接把殺人挂在嘴邊的人相比,你明面上跟她講眼前的黑暗,實際提醒她好好照顧自己的行為,未免太善良了。”
“聲明一下,這絕對不是諷刺,是真的覺得我們剛才把殺人說的那麽随意,有點可怕而已。”
岳諒打開儀器的配電櫃,蹲下身去。
“你前後的話沒什麽邏輯順序,我聽不懂。至于我說那些話,只是在回答她的問題。”
麻杆對着她的背影瞪了一會兒,習慣性地摸了摸自己的痣。
就算不是善良,也可以說是溫柔了。
明明看着跟四周無處不在的玻璃似的,長了一張冰冷疏離的臉,和一身不沾煙火的氣質。
二十個樓層很大,所有人都收獲不小。
雖然都是些日常的卡片,但岳諒也已經很滿足了。
最最緊要的食物卡有兩張,還有一張水卡,就算下一輪游戲被扔到毛都沒有地方,她也可以撐過來了。
食物卡的比例這麽高,下一輪懲罰游戲地圖很有可能就是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地方。
把他們都扔在一起,誰在生存期限內活到最後,誰就能返回安全島之類的。
總之,應該比當下環境殘酷數倍。
為了力求逼真,岳諒拿走了兩個信封,開了口後就放在自己身上帶着,讓陳新彪湊不齊下标的數字順序。
時間還剩兩個半小時。
賀高掀翻了一張椅子。
“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找齊?!而且這些內容根本都讓人摸不着頭腦!”
信紙被一張一張攤開,占據了整整一張桌子。
——吾十而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盡管這痛苦的煎熬不如喪命那麽悲慘。
——作為我,一個殘疾得很明顯的人,社會對我的寬容度就反應了社會的健全度。
——吹過我村莊的風吹過你的城市,流過我村莊的河流流過你的城市,但是多麽幸運,折斷過我的哀傷沒有折斷過你。
諸如此類,等等,等等。
沉穩如陳新彪也忍不住開始着急了,這些信息他根本就無法破解,除了第一句有些耳熟,其他的他見都沒見過。
而且肯定還有一部分信息被對方的人拿走了。
“去抓人吧,抓到了就先捆起來。”
陳新彪眼神示意一下,旁邊的身形瘦弱的男人舉起一捆繩子,表明準備工作已經完成。
“早就該這麽做了。”賀高踢了一腳桌子,發出咣的一聲。
陳新彪充耳不聞,繼續問道:“對了,我們已經把樓層走遍了,每個樓層監控的對應關系都記錄好沒有?”
谄媚女人小心地笑了笑,把本子遞給他:“都好了。”
陳新彪接過,粗粗看了一眼:“怎麽這麽淩亂,看不出什麽規律……等等!”再細一瞧,他立刻發現了問題所在,看着女人的眼神仿佛能吃人,咬牙切齒。
“一樓和二十樓對應的數字一模一樣,你都沒有發現嗎?!”
女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往賀高那邊靠了靠,委屈萬分:“我只是負責記錄……”
“沒讓你閉着眼睛記錄!這麽奇怪的地方,為什麽不說出來!你有沒有過腦子?!”
賀高還沒反應過來,見女人朝自己靠過來,又本身就對他一肚子火,便立即出聲維護:“你也沒跟她說發現奇怪的地方就要馬上告訴你吧?”
陳新彪冷冷地剜了他一眼,“如果跟我想的一樣,你一定會後悔現在維護這個腦殘的婊子!”
他轉身就朝監控室跑去,賀高看了抿着嘴唇泫然欲泣的女人一眼,也朝監控室走去。
沒過多久,賀高率先從監控室裏走出來,走到女人面前,二話不說就是一巴掌過去。
他的手勁有多大,嬌弱的女人哪裏承受得了,整個腦袋被打歪過去,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
“啊——”
女人捂着臉尖叫。
賀高擡起手掌,又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直接将人扇倒在地。
“大家注意,他們好像已經發現監控是可以動的了,悠閑安逸的時間到此為止。”
胖子凝重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出,麻杆頭皮一緊,下意識看向岳諒,後者在那一個瞬間攥緊了手指,再松開。
游戲,真正地開始了。
她拿起通訊器,“他們發現這個,也差不多代表他們發覺信息是假的,或者放棄繼續尋找信息了。他們的目标一定是我們本身,并且因為在之前的數個小時裏,我們的狼人依舊沒有出現,所以現在節奏重新回到他們手裏,請大家做好心理準備。”
無措的氣息,再度彌漫。
中年男人看着旁邊不安摸脖子的斯文青年,輕聲問:“你真的不打算站出來了嗎?”
青年的心髒嚯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你……不,不是我……”
“這裏不是原來的世界,在這裏殺人跟外面的意義也不一樣。在這裏,我們和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像打仗,必定會有人犧牲,你不去殺敵人,死的就會是我們的隊友。”
“你再不站出來,你希望誰死?那個高中都沒畢業的小姑娘,還是那個瘦高個,又或者那個頭發很長的漂亮女孩?”
“不!我不希望任何一個人死!”青年拼命搖頭,微微哽咽,“那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中年男人的聲線不疾不徐:“可是,他們并沒有把我們當成人,他們從一開始就要殺我們,還想要一個一個地殺過去。”
“他們眼中沒有人的死活,只有自己的勝利。”
“他們已經泯滅了人性,他們才不是人。”
“別說了……”青年眼中淚光閃動,“我求你別說了……”
胖子的聲音再度響起。
“他們從十八樓下去了,狼人拿了消防斧。”
岳諒撫了撫胳膊上豎起的寒毛,冷靜,你只是要避開狼人,問題不大。
麻杆還有心情跟她開玩笑:“你也會怕啊?”
“怕死。”
岳諒說完,看了一眼西面的樓梯,“我們走,如果有落單的,試試能不能抓起來。”
麻杆:“……”怕死?這是怕不死吧。
人越分散,要監控的難度越大,樓梯上是沒有監控的,樓層內的監控也存在個別死角,一時間胖子很難重新找到他們的蹤跡。
而且他和蠍子辮也不敢一直待在一個地方了。
“離我們最近的人在哪兒?”
賀高通訊器裏的聲音透着幾分獨自被留在一個樓層緊張,吸氣聲響了兩次,才把話說流暢。
“十五樓,還有人在那裏。”
“很好。”
賀高活動關節,骨骼磨合發出令人心驚的脆響。
分開之前陳新彪不忘提醒他:“只是抓起來,先別殺掉。”
“別啰嗦,我還沒老年癡呆。”賀高極為不耐煩,兩人剛進入游戲時“彪哥老弟”的客套話自從第一次分歧出現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照例是三人追擊,賀高帶着兩個男人朝目标沖去,陳新彪負責隐藏和保護羊。
待在十五樓的是矮壯和花花,十五樓已經被蠍子辮二人以及陳新彪他們翻找過兩遍,不過矮壯認為這個樓層東西多,有漏網之魚的可能性比較大,于是帶着花花來找第三遍。
他們已經找了十幾分鐘了,矮壯仍然沒有收獲,罵罵咧咧的又不肯走。
花花聽了胖子的警告之後很害怕,矮壯的行為讓她很焦急為難,“走吧,他們都下來了……”
“馬上,再找完這個櫃子。”
“可是十八樓離這裏真的太近了,還是走吧……”
“再等等,馬上!不差這半分鐘!”
半分鐘後殘酷的現實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來不來得及,真的就差那半分十秒。
拎着消防斧的賀高模樣滲人,花花被吓到叫不出來,唯有跟着矮壯往東面的樓梯突破。
可他們原本是從東面過來的,一路找到西面臨近樓梯,兩撥人之間距離只有不到三十米,花花幾乎都能感覺到身後消防斧尖銳的刀鋒,仿佛随時都可以投擲過來,釘在自己的背上。
感覺到花花正在逐步和自己的速度脫節,矮壯也急眼了:“你跑快點兒啊!”
但是她已經到極限了。
所有人都知道,直道很難拉開距離,西面到東面中間近兩百米,她筆直地跑,距離只會被越拉越近。
漸漸的花花覺得自己的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她感受不到它們奔跑的感覺,只感受得到胸肺間劇烈的疼痛,她要喘不上氣了。
奇怪,明明運動會的時候覺得兩百米的比賽總是結束的那麽快。
恍惚間她聽見那個矮小男子歇斯底裏的怒吼:“狼人他媽的在哪裏!真的要死人了——”
她用盡全力睜大了布滿淚水的眼睛。
出口很近很近的樣子。
比女生廁所到高二八班的教室還要近。
似乎比最後一排到講臺的距離都要近。
再堅持一下,就出去了。
光潔的瓷磚地面在明亮的燈光裏閃閃發光,仿佛是另一個出口。
她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啊倒黴,她沒能趕在鈴聲響起之前寫完最後一題的答案。
肯定拿不到年級第一了。
閉上眼睛前她還聽見了一聲帶着哭音的喊聲,和金屬碰撞的刺耳聲響。
有人在讓她跑。
在哀求她跑。
可是她摔倒了啊。
跑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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