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一碗紅燒肉

花國慶呆呆的看着低矮的樓房，腦子嗡嗡作響，“這是我們在縣城的新家？已經花錢買下來了？你們靠做生意賺來的？”

地方不大，牆壁駁落破舊，但這是縣城的房子啊。

張慧緊張的喘不過氣來，一顆心懸在空中，她就怕這樣的場面。

花漾眨着眼睛，笑的很可愛，“對啊，媽媽很能幹吧，為了陪我來縣城讀書，拼命賺錢，都累壞了……”

花國慶猛的回頭，瞪着妻子，“張慧，你說，是不是真的？”

張慧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房産證明更不敢拿出來了，弱弱的點頭，“是真的。”

花國慶火冒三丈，她的膽子太大了，眼裏還有沒有他這個男人？“你居然瞞着我買房子？連問都不問一聲，我才是一家之主。”

他的威信受到了挑戰！

張慧的臉色發白，索索發抖，害怕的想哭。

花漾上前幾步，擋在張慧面前，這是她作的主，她們母女賺的錢，他有什麽好生氣的？

“爸，你小聲吵架，別讓人聽見了笑話，我們還得在這裏紮根。”

花國慶更生氣了，一個兩個都不懂事，“你們聯合起來騙我！”

他被排斥在外，一點都不尊重他。

花漾睜着一雙迷茫的眼睛，“爸爸，你這是怎麽了？我們瞞着你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平白多了一套房子，你為什麽不高興？”

孩子天真的話語，卻不能澆滅花國慶的怒火。“我是一家之主，家裏的大小事都要通過我，我不同意……”

花漾哇一聲吓哭了，眼汪汪汪的大叫，“我明白了，爸爸，你不愛我，你讨厭我。”

這哪跟哪？不是一回事，花國慶的眉頭緊皺，臉陰沉沉的，非常不痛快。

花漾委屈的哭訴，“媽媽想給我創造最好的條件，讓我好好學習，可你呢？你不但不高興，還想破壞家庭團結，想讓我分心考不上大學！你是不是我親爸啊？”

被扣了一個大帽子的花國慶好冤，“我沒有。”

她不聽，不聽不聽，花漾哭的更委屈，“你是不是想省下我的大學學費，去支援你的侄子侄女？他們才是親的，我不是！”

花國慶被她哭的心煩氣燥，都顧不上生氣了，“我真的沒有。”

“你從前就更喜歡花雨，巴不得她是你的女兒，是吧？”花漾的眼淚嘩拉拉的往下流，傷心欲絕，“嗚嗚，我不讀書了，就把家裏所有的錢都讓給她讀書吧，這下你高興了？滿意了？”

花國慶腦袋亂哄哄的，什麽都不想了，只求熊孩子別哭。

“你怎麽能這麽想？你才是我親生女兒，我比誰都希望你有出息，小漾，別哭了，乖一點，我不喜歡胡攪蠻纏的孩子。”

花漾狠狠跺腳，哭的更起勁了，“我不要乖，我那麽努力賺錢，每天累的直不起腰，腿都跑斷了，只想給你一個驚喜，你是我爸爸呀，我最愛最愛的爸爸，可你兇我！你罵我！”

花國慶忽然覺得自己是個大壞蛋，孩子這麽愛他，他卻做了很多讓她傷心的事。

生氣？全忘了！ 他笨拙的替孩子擦眼淚，軟下聲音哄道，“是爸爸錯了，這房子很好，爸爸很喜歡。”

花漾仰着小臉，可憐巴巴的，“真的嗎？你沒有生氣？”

花國慶摸摸她的小腦袋，特別溫和，“我發誓，真的沒有。”

花漾這才撲進他懷裏，小臉蹭了蹭他的大臉，“爸爸真好，我給爸爸做紅燒肉吃。”

花國慶從來沒跟女兒這麽親近過，碰到女兒柔軟的臉頰，一顆心瞬間軟的一塌糊塗。

孩子是這麽依戀他，愛他，他要是對她兇，還是個人嗎？

卻不知，依偎在他懷裏的花漾沖她媽使了一個眼色，得意洋洋，搞定！

張慧暗暗松了一口氣，還是女兒給力，能折騰，也能平事，咋就這麽能呢？有點驕傲。

花漾微微側頭，無意中掃到門外目瞪口呆的少年，眉毛一挑，看啥呢？本寶寶就是這樣可愛清新脫俗的寶貝！

言陌哆嗦了一下，手中的砂鍋一遞，“嬸嬸，我奶奶讓我送菜肉馄饨過來。”

這分明是小魔女！連親爸都套路的小魔女！這一波操作太騷了，一般人都不是她的對手。

惹不起。

真是奇怪，智商不高的父親，懦弱沒主見的母親，怎麽會生出一個智商超高又果決的女兒？

正值中午吃飯時分，張慧特別感激言奶奶，知道他們啥都沒有，連筷子都給他們準備好了。

“謝謝你啊，阿陌。”

當花國慶被忽悠着粉牆修葺竈臺時，還樂呵呵的，完全沒想到被女兒套路了。

紅燒肉，是一道最不起眼的家常菜，南北口味不同，做法也不同，但同樣受歡迎。

花漾一家人就特別愛吃，竈臺一搞好，花漾就買來豬肉開始做飯，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切塊在熱水中過一下，加料酒去掉腥味，油燒熱放入冰糖炒攪拌融化，這個時候就将肉塊倒入，加香料，煸炒肉塊到微黃，加醬油和料酒。

花漾還喜歡放雞蛋，倒入砂鍋煨兩個小時，煨到酥爛入味收汁，味道奇香，大功就告成了。

輕輕咬一口，肥而不膩，軟爛滑潤，入口即化。

就着這道紅燒肉，花國慶能吃三碗肉湯拌飯，他吃的停不下來，就這麽站在竈臺邊埋頭苦吃。

花漾炖了一大鍋紅燒肉，又簡單的做了一個肉末炒酸角，開胃。

“爸，好吃嗎？”

花國慶嘴裏塞滿了紅燒肉，用力點頭，這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紅燒肉，不老不柴，也不油膩，軟軟糯糯，鹹甜可口。

花漾眼睛閃閃發亮，“那你要幫我做個小推車哦。”

花國慶已經被花漾差使的幹了一下午的活，牆壁粉白了，門口低矮的一堵牆也敲掉了，成了一個寬門面，竈臺修葺過了，立馬能做飯，屋頂也重新修了一遍。

她們母女則負責采買，煤爐子、雙喜臉盆、鐵制保暖瓶、碗筷、被褥等，可以入住了，暫時沒床可以打地鋪嘛。

花國慶胡亂點頭，不就是幹活嗎？他行的！

張慧看着老公被女兒一哭二鬧三美食收服了，有些無奈，但也徹底安心，這事就算過去了。

“小漾，盛一碗給隔壁言奶奶送去。”

“好勒。”花漾盛了一大碗，還特意揀了兩顆鹵蛋，中午吃了言家馄饨，晚上就還一碗紅燒肉，這叫禮尚往來。

言家祖孫也在吃晚飯，一個清炒蔬菜。一碗榨菜肉絲蛋湯，簡簡單單。

“言奶奶，我家做了紅燒肉，端來給你們嘗嘗……“花漾将紅燒肉放在小桌子上。

一股奇香撲鼻，言陌不由自主的看過去，色澤誘人的紅燒肉瞬間吸引了他的注意，看着就好好吃的樣子。

他頓時覺得蔬菜不香了。

言奶奶慈眉善目，古道熱腸，跟花漾的親奶奶是截然不同的人。

買房子的時候她就幫了很多忙，省了花漾很多心力，今天還送了馄饨，花漾很喜歡這樣的老人家。

言奶奶家裏條件不好，但生性好強，不喜歡占別人的便宜， “不用這麽客氣，快拿回去吧。”

花漾笑眯眯的說道，“有來有往嘛，這是我親手做的紅燒肉，還請言奶奶賞個臉。”

“你做的？”言奶奶很驚訝，她還有這一手？還有什麽是她不會的？

“是啊，您嘗嘗我的手藝能不能開店？”

言奶奶從她訂六套餐桌就知道要開店，但沒想到是花漾一手主導。

她挾了一筷子試吃，頓時眼睛一亮，特別軟糯，牙不好的人也能吃，又不失豬肉的本味，味道鮮美極了。

言陌等奶奶動了筷子，他才下筷，肉呈醬紅色，冒着滋滋的熱氣，看着就讓人忍不住想流口水，但真正吃時，層次分明，肥肉的香糯，肉皮的嚼勁，瘦肉的彈性十足，咬上一口，甘甜中帶着一股醇香，讓人欲罷不能，堪稱人間美味。

吃慣了少油少鹽的飯食 ，一下子吃到這種濃油赤醬的紅燒肉，言陌瞬間傾倒，一塊接着一塊，吃不下來的節奏。

言奶奶本來是不忍拂花家的好意，試吃一塊就讓花漾收回去，但看着孫子吃的太香甜，鼻子一陣酸澀，到嘴的話全堵住了。

孩子跟着她受苦了，是她這個奶奶沒有本事。

一塊紅燒肉落進她碗裏，“奶奶，你也吃。”

言奶奶看着別扭的孫子，眼眶一熱，順勢低下頭。“好好，大家一起吃。”

見氣氛有些僵滞，花漾清咳一聲，輕快的問道，“奶奶，你還沒說好不好吃呢？”

言奶奶将情緒壓了下去，再擡頭時，面帶笑容，“看把我們祖孫饞的，能不好吃嗎？”

“哈哈哈。”花漾笑的很開心，“那以後還要拜托您照看我媽一二，我媽是個老實人，跟我不一樣。”

她黑起自己也毫不手軟。

言家祖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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