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把裝着恐龍皮的包裹放在地上,雲霄打開。吉桑和奇羅好奇地看過來。兩個人在部落的時候就知道雲霄的包裹裏有這麽一個獸皮包,但都不知道裏面是什麽。雲霄一打開,吉桑看裏面的也是獸皮,他摸摸,好奇地問:“這是什麽的皮?是圖佐身上穿的那種。”

想到一件事,吉桑撫摸獸皮的手一頓。雲霄沒發現吉桑的異樣,他用現代語說:“恐龍皮。”雲火跟他提過兩次,他沒記住這裏的話怎麽說。

吉桑自然聽不懂什麽是“恐龍皮”,他問:“這是,青皮獸的皮嗎?”

雲霄回憶,抱歉地說:“雲火,說過,我忘了。”

吉桑略顯急切地用骨針在牆上畫了一只野獸的外形,一看那個長脖子,雲霄馬上點頭:“對,就是這個!”

吉桑手裏的骨針掉在了地上,奇羅驚叫:“阿爸!阿爹撿到過青皮獸?!”

嗯嗯?雲霄沒聽懂。吉桑則是焦急地問:“你們,遇到,過?”

這句話雲霄聽懂了,點頭:“嗯。雲火,殺死的。”

“呵!”兩聲抽氣,雲霄眨眨眼,怎麽了嗎?難道不能殺死恐龍?

奇羅顧不上裁剪獸皮了,爬到阿爸身邊。吉桑的聲音都發顫了:“圖佐,殺死過,一只青皮獸?!”

“呃……”礙于語言上還有障礙,解釋不清的雲霄不得不喊:“雲火,你來~”

赤紅的身影馬上出現在洞口,雲火大步走了進來。見雲霄的面前是青皮獸皮,知道雲霄是要給他做衣服,雲火很高興地問:“要拿什麽?”

吉桑站起來抓住兒子的手:“圖佐!你殺死過一只青皮獸?!”

雲火停頓了片刻,點頭:“嗯。是雲霄……”

“是雲火殺死的。”雲霄打斷雲火的話,雖然他幫了一點忙,但主要還是靠雲火才把那只恐龍殺死的。他看出雲火殺死恐龍這件事似乎很重要。

以為雲霄是不想別人知道他那根神秘的棒棒,雲火道:“是一只成年的青皮獸,牠差點殺了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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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火受傷了。”雲霄走到雲火身邊,摸上他曾經受傷最重的腹部,“傷的,很重。”

雲火摟住雲霄:“我已經全好了。”

吉桑的眼淚流出,他一把抱住兒子,傷心極了:“圖佐,圖佐,你根本不是被獸神詛咒的,只有獸神降臨才能殺死青皮獸,阿爸相信你不是,你絕對不是。”

雲火抿緊了嘴,另一手輕輕抱住阿爸。雲霄很明白吉桑為什麽會傷心。這麽勇猛的雲火怎麽可能是什麽不詳之人,他只是因為長得和旁人不一樣就受到了那麽不公平的對待。雲霄輕拍吉桑:“我們一起,愛雲火。”

“嗯!嗯!”

一只小獸以絕對崇拜的目光看着某人:“阿爹,你真厲害!”

奇羅的話讓雲火心裏一暖,雲霄仰頭,臉上也是絕對的崇拜:“雲火,你是最厲害的!”

這句話雲火更愛聽,彎腰就狠狠啃了雲霄一口。吉桑從兒子懷裏退出,擦擦臉說:“這件事先不要讓你阿爹知道。”

雲火不置可否,他才不想和那個人說話。吉桑道:“你去忙吧,阿爸和雲霄做衣服。”

又給了雲霄一個吻,雲火走了。

雲霄沒有問吉桑殺死恐龍意味着什麽,他挑出一塊大小合适的恐龍皮交給吉桑,說:“給康丁和巴赫爾。”好吧,他還是習慣叫恐龍。

吉桑立刻搖頭:“不行,這個太珍貴了,你留着。”

雲霄按住吉桑的手,微笑:“雲火,願意的。”

吉桑愣住了,然後眼淚再次湧出。雲霄摟住他,說:“我們一起,努力。讓大家,明白,雲火,嗯,很厲害。”

吉桑用力點頭,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兒子,不是惡靈。

“阿爸,阿爹很厲害!”奇羅第一個相信。

雲霄揉亂奇羅的頭發:“那當然。”

吉桑一直沒有告訴康丁和巴赫爾青皮獸的事情。康丁看到吉桑在裁剪一塊很奇特的皮,和圖佐身上穿的皮一樣,他問吉桑是不是青皮獸的皮。吉桑說不是,說是“恐龍皮”,是圖佐和雲霄兩個人在森林深處發現的一種野獸。

恐龍?那是什麽?也許是某種自己沒有見過的野獸。康丁失望之後就不再多問了。巴赫爾從阿爸那裏得知圖佐的那身衣服是“恐龍皮”,他很想問問圖佐是哪裏獵到恐龍的,這種皮非常好,他也想獵一只。奈何圖佐對他的态度很冷淡,巴赫爾也不好去問,只能以後再說。

吉桑之所以要瞞着康丁是仍不放心康丁會把青皮獸的事情告訴瓦拉。青皮獸的皮是制作獸人幻化衣最好也是最珍貴的皮。青皮獸的骨頭和獸珠更是非常珍貴的藥材和寶物。因為瓦拉說圖佐是惡靈,小小年紀的兒子就被趕出了部落。而兒子出生後,部落裏的人都怕他、厭他,有時候還會打他,吉桑不是不怨的。

這次瓦拉對待兒子和雲霄的事情更是令吉桑對部落心灰意冷。青皮獸是兒子獵殺的,和部落沒有任何的關系。他沒有大度到以德報怨,和伴侶及長子不同,離開之後吉桑就不再當自己是班達希部落的人了。部落留給他的更多是傷心和失望。

整整忙碌了五天,需要用黃泥和石頭搭建的全部都搭建好了。奇羅有了自己的床,趙雲霄還要雲火給奇羅搭了一個床頭櫃,有三層,可以放奇羅自己的東西。雲火做了一個有支架的栅欄,用獸皮包了。晚上奇羅睡覺的時候就擺在他的床的另一側遮擋。如果再砌一堵石牆山洞的空間就會擁擠了,雲火和雲霄一起想了這麽一個辦法。奇羅不在乎自己有沒有單間,他只在乎阿爸第二天會給他做什麽好吃的。這樣主山洞裏,雲火和雲霄的是主卧室,緊挨着的是奇羅開廠房間,最外面的就是吃飯和做飯的地方。

吉桑和康丁的山洞裏也做了空間的劃分。最左邊的是吉桑和康丁的房間,中間是客廳,最右邊的是巴赫爾的房間。也是有門有窗有桌子有凳子還有櫃子。在火牆排煙的地方,挨着煙道,雲火又搭建了一個單眼的火爐。這樣吉桑早起的時候就可以在這裏做飯,平時趙雲霄也可以在這裏做煎炸的菜或者炒菜,以免主山洞裏油煙嗆。

在雲霄的統一設計下,三位雄性還在露臺上用栅欄、獸皮、黃泥和樹枝搭建了一個圍蔽,左右兩側各有一個入口。單眼的火爐把雲霄和吉桑的山洞分成相對獨立的兩個部分。雲霄一家三口從左側的入口進入他們的山洞;吉桑一家從右側的入口進入他們的山洞,而火爐旁還有一人寬的空間,方便兩家人往來。

山洞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家了。飯桌、凳子,雖然都是黃泥和石頭壘的,但趙雲霄有聰明又能幹的雲火在,遲早有一天他們會有真正的房子,會有木桌木椅。随後,康丁和巴赫爾帶着雲火去找陶土,又燒制了三天陶器。從小就被趕出部落的雲火不需要自己燒制陶器,所以不會。在部落裏,燒制陶器是每一個成年獸人都會做的事情。說是燒制,也是非常原始的方法。直接用手捏制想要的陶器,然後在用黃泥壘一個泥坑用柴火燒制。每次只能燒制兩到三個陶器,而且質量非常不穩定,燒制出來的陶器常常是裂開的。

趙雲霄的平板書裏當然有如何燒制陶器的書籍。但是他們當務之急不是燒制陶器,雲霄跟雲火提了之後,雲火決定先用部落的方法燒,等忙完了這陣子他再研究燒制陶器的先進方法。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安頓好阿爸,然後儲備過冬的食物。趙雲霄完全聽從雲火的安排,陶器的事情他就先不跟吉桑說,雲火也沒跟阿爸說。

燒制了十幾個急用的大大小小的陶罐,兩個臉盆、兩個洗腳盆,三位雄性就開始進行準備食物這件大事了。在趙雲霄的提醒下,雲火在山下找了一個大山洞,只用黃泥在靠牆的地方壘了一個單眼的大火爐,在這裏養一些食草動物還有禽類,用作過冬的儲備食物,趙雲霄還特別提醒養起來的動物要有公有母。這些事,巴赫爾和康丁都是全程參與。

忙忙碌碌,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當然,這是按照趙雲霄的計算方法。這裏的人沒有月份的概念,主要靠四個“季節”來算時間。

這一個月裏,趙雲霄給奇羅做了兩身連體衫,給雲火做了三身恐龍皮衣服,一身是現在穿,兩身是白月的時候穿。奇羅還在長身體,不用做太多套。雲火不喜歡長袖長褲,雲霄就做成短袖配長手套、寬松的短褲配長靴子。兩雙特制的獸皮鞋子就如露指手套那樣,趙雲霄給雲火做的鞋子可以讓他的腳趾甲露出來。

這兩雙鞋,趙雲霄用三層硬一點的獸皮做鞋底,然後有鞋面、鞋幫,是參考平板書上做鞋的方法做的,然後用麻繩做成的鞋帶綁在腿上。吉桑對趙雲霄的這個板板可是敬畏極了。他也學着趙雲霄的方法給康丁和巴赫爾做了這種特殊的鞋子。

當康丁和巴赫爾從伴侶(阿爸)手上各拿到一身“恐龍皮”衣服時,兩人別提多驚訝了。這麽好的獸皮圖佐竟然願意送給他們一些。康丁和巴赫爾的心情非常的複雜,越和圖佐相處,他們就越複雜。尤其是巴赫爾。每天跟着圖佐去打獵,他簡直是大受刺激。吉桑只對兩人說了一句話:“好好對待圖佐,他不是惡靈。”巴赫爾堅定地點了下頭,康丁緊了緊下颚,緩慢又沉重地點了下腦袋。這段時間的相處,他自然也清楚這個兒子有多能幹,多勇猛。

兩人換上恐龍皮衣服,在吉桑的面前慢慢變成獸形。每一次穿上新的幻獸衣,雄性獸人都要與幻獸衣重新融合。當變身的兩只野獸如雲火那樣毛皮厚實,整個大了一圈,吉桑的眼淚流淌。康丁和巴赫爾盯着自己變幻的身體,久久無法回神。幻獸衣不單單會改變獸形狀态下的皮毛情況,最主要的是會提升獸形時的力量、速度等戰鬥力,可以說,幻獸衣是與雄性獸人的身體結合在一起的作戰武器。再次變回身,康丁和巴赫爾都換下了這身珍貴的“恐龍皮”幻獸衣,他們舍不得穿,先放着。

隔壁山洞,已經洗漱完畢的雲火和雲霄正窩在床上做事。奇羅已經在他舒适的床上睡下了。雲火從枕頭下——自然是雲霄發明的——摸出一顆渾圓的獸珠,和趙雲霄戴在脖子上的那顆一樣大。看到他摸出這顆珠子,捧着平板書查資料的雲霄立刻小聲說:“雲火,這個會發光。”

回到雲火身邊,雲霄的語言學得很快,現在對話已經基本沒有大問題了。

雲火拿了一根很尖長的某種野獸的爪子看起來象是準備打洞,他平靜地說:“這是青皮獸的獸珠,晚上會發光。雌性戴對身體好,這顆我給阿爸,剩下的留給你。”

趙雲霄一聽馬上放下平板書,問:“還有?”

雲火點點頭:“剩下的都比較小,我都放好了。你要戴嗎?”

回來後每一個人都忙,趙雲霄一直沒顧得上問青皮獸的事,他馬上說:“我不戴。那個青皮獸很珍貴嗎?吉桑為什麽不讓康丁和巴赫爾知道你曾殺死過?”

雲火把雲霄摟過來,讓他背靠在自己的懷裏,繼續手上的事情,口吻平淡地說:“青皮獸的皮是制作幻獸衣最好的皮。青皮獸的骨頭和獸珠可以治傷治病,佩戴獸珠對身體會有好處,尤其是雌性。”

趙雲霄瞪着自己的手腕,心髒撲通撲通狂跳。雲火說得很平淡,但他聽得明白。青皮獸的骨頭和獸珠一定不是那種治療小傷小病的藥材,那絕對是很珍貴的藥材。吉桑跟他說過獸人們遇到青皮獸只有兩條路——逃跑或者被吃掉。獸人根本不可能殺死青皮獸,更別說拿到他的皮和骨頭了。

“雲火……”趙雲霄覺得自己的手腕很沉,他,他們還吃了那麽多根恐龍骨頭,他甚至還用恐龍骨頭裝護膚霜!

雲火舔舔雲霄的嘴,很無所謂地說:“我以前撿到過被同類咬死的青皮獸的獸皮、骨頭和獸珠。上次那只青皮獸的骨頭還有很多,夠我們吃一段時間。那只青皮獸成年了很久,有幾十顆獸珠,加上我以前撿到的,不算你戴的,現在還有二十多顆。”

雲霄的頭暈:“那是很珍貴的藥材啊!以後都不能吃,留着做藥。”

雲火不樂意了:“青皮獸的獸骨最好吃。我知道哪裏會有青皮獸的殘屍,把殘屍的骨頭留下來做藥,我們殺死的那只吃掉。”

“太浪費了。還是留着吧。這裏的醫療不發達,要留着治病,或許還能救命呢。”趙雲霄是堅決舍不得吃了。

雲火卻不這麽想,說:“青皮獸的骨頭和獸珠不能讓快死的人活過來。吃了會讓人的身體變好,比用來做藥更有效。吃。”說罷,他還很自負地說:“下一次再見到青皮獸,我有信心能殺死牠。”換句話說就是青皮獸的骨頭和獸珠沒有起死回生的效果,吃了能健體,不如吃掉。

趙雲霄還想再說,被雲火吻住,等到雲霄被吻暈了,雲火做出最後的決定:“明天我要喝骨頭湯,青皮獸的骨頭熬的湯。”

“……很浪費啊。”

“我要喝!”

“……好吧。”

面對雲火的堅持,趙雲霄也只能同意了,不過還是暗暗決定留下一部分,不能都吃掉。不過他是再也不會讓雲火用青皮獸的獸骨給他做潤膚霜瓶子了。

“對了,你剛才不是說佩戴獸珠對身體好嗎?那你和奇羅也戴,也給吉桑做一個手串吧。”本來說給康丁和巴赫爾也戴,又想着雲火肯定會不高興,趙雲霄就沒說。等以後那兩個人和雲火之間緩和了,他再提。

雲火卻道:“我不相信康丁,先給阿爸戴一顆。”要雲火看,如果康丁知道這是青皮獸的獸珠肯定會拿給瓦拉。他接着說:“我和奇羅喝骨頭湯就行了,雄性戴獸珠捕獵的時候會妨礙。”

趙雲霄這才想起雄性還要變身,他點點頭,不提了。看一眼手上捧着的平板書,趙雲霄猶豫,雲火雙臂呈環繞的姿勢,正在給那顆青皮獸的獸珠打洞。趙雲霄放下平板書,半晌後,他低低地問:“雲火……你,就不好奇我是從哪裏來的嗎?”

雲火的身體猛地緊繃,兩手回收,摟住了雲霄,很用力。雲霄回來後雲火一直沒問,雲霄也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跟他提,雖然有一件事難以開口,但雲霄不想瞞着雲火。雲火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了,他不想瞞着。

雲火悶悶地說:“你是我的雌性,我的。”盡管兩人沒有舉行結合的儀式,但雲霄就是他的伴侶,唯一的伴侶。

趙雲霄握住雲火的手,說;“我是你的,也只想是你的。但我不想隐瞞我的事,因為你是我的伴侶。”

雲火又收緊雙臂,不吭聲,他很怕雲霄提他以前的事情、以前生活的地方。那個地方太好太好,他怕雲霄想回去。

趙雲霄沉澱了一下心情,緩緩說:“雲火,我來自一個叫未來星的地方……”趙雲霄把未來星的背景、他作為中性人的身份,他與林明遠的事情……以及他莫名地來到這個異世界的事情全部告訴給雲火,沒有任何的隐瞞。說到他與林明遠的時候,趙雲霄的骨頭差點被雲火給勒斷了。

“雲火,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所謂的被詛咒,我不在乎這裏的生活條件好不好,我唯一在乎的是……我的第一次,沒有給你。這是我唯一在乎的。”

趙雲霄的話一落,就被人撲到了床上,令人窒息的吻迎面落下。接下來,趙雲霄就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只能苦苦咬住獸皮不讓自己的呻吟溢出。外間,奇羅躲在被子裏眼睛圓睜,阿爸……阿爸原來,根本不是這裏的人!

當卧室內暴躁的獸吼結束時,趙雲霄幾乎要暈厥過去,下身已經沒了知覺。一道執着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是我的伴侶,我一個人的。雲霄,我不許你再想那個家夥!不許!”更何況那個家夥還敢傷他的雲霄!

“雲火……你的,是,你的……”眼淚滑下,卻不是傷心。

“你以後,也不許再去那個湖邊!”恐懼、心慌。

“嗯……不去。”

“雲霄雲霄……你是我的,不許離開我,不許離開……”

“不,離開,我是,你的,你的……”

可趙雲霄的保證還是無法令雲火冷靜下來。雲霄能從那個世界過來,那會不會有一天從再回到那個世界?雲火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

在趙雲霄睡着後,雲火慌亂地跳下床跑了出去。奇羅看着阿爹離開,小臉蒼白,阿爸會不會,哪天突然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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