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聚財聚大財

農戶人家裏是十分忙碌的,沒有那麽多時間傷春悲秋,因為一個搞不好冬天能不能吃飽飯都會成為問題,更不用說還有那多的稅收要搞定,所以安慰人這種事情,葉乘涼跟張大壯沒時間做,也不太可能做。葉乘涼是習慣了有問題自己承擔,而張大壯,憨厚的張大壯安慰人能把人氣得吐血三升,恢複正常的張大壯則能把人直接氣死,所以這種事情,有何晏一個人也就夠了。

至于海青,他回來之後就只給了他家公子兩個字——節哀什麽師父出什麽徒弟,說的就是他跟張大壯這樣的。但好在孔雀精的戰鬥力也算非凡,在家窩了一天之後就重新開屏了,穿得那叫一個鮮豔,把村子裏的女人都給比沒了。葉乘涼抽空過來送涼皮,險些懷疑自己進了動物園。只見司徒塵飛一身袖口和領口都繡着木棉花的藍色華服,白色的內衫領口微微露出來,墨色長發在耳根處輕輕挽起兩縷,以一支白玉簪束于腦後,把他的瓜子臉襯得越發精質了,只除了一個地方外。

葉乘涼覺得自己有點詞窮,最後在腦子裏搜刮來馊刮去,還是覺得只有一個詞最适合司徒塵飛——孔雀精司徒塵飛見葉乘涼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停留時間略長,遂哼一聲說:“沒見過美人啊!”

葉乘涼點點頭,又搖搖頭,“美人見過,但是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美人今天第一次見。”

司徒塵飛今天照鏡子照的時間比往日久了兩三倍,當然知道他眼睛腫了。他喜歡的人要跟旁的人結成伴侶了,他還不行哭幾聲發洩一下嘛!這個葉乘涼跟張大壯一樣,都不是好東西!司徒塵飛怒瞪,“什麽核桃眼!分明是桃花眼!你眼睛不好使!”

葉乘涼一哆嗦,覺得如果桃花眼是這種樣子的話,他大概一輩子不想吃桃。

何晏過來輕輕扯了扯葉乘涼的衣袖,示意跟他走。葉乘涼跟上去,才聽何晏說:“我師父氣還不順呢,嘴巴壞,你別跟他對着幹,等他穿幾天新鮮衣服心情好了再說。”

葉乘涼拿過何晏遞過來的錢,壓低聲說:“他今天穿得像大公雞。”

何晏偷偷瞄了司徒塵飛一眼,“分明像金魚啊,腫眼泡……”

葉乘涼偷笑一聲,又跟何晏聊了會兒看井的問題便回去了。

下了場大雨之後土壤吃水分吃得很足,兩三天都不用再給菜園子澆水,不過由于下得多把一些菜苗給打歪了,待地裏的土壤不太沾腳的時候要給它們扶正,再用土好好固定一番,且被水雨沖平的地也要再重新攏出溝,免得下一場大雨來的時候直接把菜苗給泡壞了。

張大壯跟其他的一些鄉親們則在旱田地裏忙活,做的事情基本也是差不多,好好固苗,再把地重新攏一攏。

中午,葉乘涼拿着午飯準備去地裏給張大壯跟劉大同他們吃,結果經過別人家地的時候,就見有人打起來了。那些人他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但是看樣子似乎都是張氏族人,因為聽他們吵的事情說的都是關于張氏的,且王金花居然也在裏頭。

葉乘涼本來有點好奇,但周圍也沒什麽熟悉的人,便繼續往坡上走,後來張大壯見他過來趕緊過來接了一把說:“我就估摸着你快來了。”

劉大同在那兒笑說:“大壯的脖子都快抻成大鵝脖子了,哈哈哈哈!”

葉乘涼也笑起來,“我來時候見着有人吵起來了,就站那兒看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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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同聞言便問:“是張家人吧?”

葉乘涼覺得奇了,在這兒并不能看到之前他經過的那片地,怎麽猜的?

張大壯說:“剛我們聽到聲音,我還問大同哥呢。”

劉大同說:“每年他家都得來這麽一出。這不是張大力考中秀才之後張氏的族老們就不讓他幹活了麽,他家的地也都讓族裏別家的孩子幫忙打理着,說是以後張大力考上更高的功名當了大官大家都能借着光。可是這種事情一年兩年還好,誰高興天天幫人家幹活?張大力家又不是沒有別人了,而且就這累死累活他家還一分錢都不帶給的,就連晌午飯都不管,所以基本每年這個時候總有些張家的孩子們要鬧上一鬧,其實說白了吧,就是張大力上回沒考中舉人,大家覺着沒指望。那王金花又摳得要死,中午連頓饅頭都不肯給送,我聽你嫂子說這回張大力走的時候族老還讓其他家裏的小輩們掏了錢,可有些人不滿了。”

葉乘涼不太知道這些事情,只知道錢确實是挺不扛花的,他來這裏賣糖和涼皮賺錢也有些日子了,到現在手裏也不過五十幾兩銀子,這五十幾兩裏還有四十兩是他要還給司徒塵飛的。先前一直擔心家裏有個什麽事情連周轉的錢都沒有,所以他暫時先沒把錢還給司徒塵飛,不過眼下也夠了,何晏說了,打口井雖然費些事情,但是有個四兩銀子也就差不多了。

張大壯吃着葉乘涼帶來的涼拌面,含糊不清地問:“阿涼,想什麽呢?”

葉乘涼說:“沒什麽,何晏說看井的師父去了別的村去了,過幾天回來,我想着是不是要去問個吉日呢。”其實他是突然覺得,家裏要是有個秀才能免了地稅那可真挺爽。不過好在他家地不多,交點稅倒也不至于肉疼。

張大壯知道葉乘涼沒說實話,但想着有可能是因為劉大同在場便沒有仔細打聽。

葉乘涼又等了一會兒,直到張大壯跟劉大同吃完,直接把東西收走了,免得又出個啥意外,像先前張大壯暈過去時一樣連籃子都給丢了。

進村子的時候葉乘涼見着了同樣送了飯往回趕的孫二猛的媳婦兒,孫二猛的媳婦兒是個好說的,這會兒見了葉乘涼便打招呼,“喲,阿涼兄弟你也去送晌午飯啦?”

葉乘涼說:“是啊,嫂子你這也是從山上回來?”

孫二猛媳婦兒說:“可不是,還看了場熱鬧。”

葉乘涼順嘴問:“啥熱鬧啊?”

孫二猛媳婦兒見周圍沒什麽人,不屑地說:“就那王金花呗,哪年這個時候她不得出來得色得色啊,恨不得全村子人都羨慕她家裏不用交畝稅。可是就光她家不用交而已,又不是整個張氏族的都不用交,還得給她家幹活,這是個人就不能樂意啊,她就在地裏就鬧開了,說沒人給她家收拾地呢。”

葉乘涼:“真能作。”

孫二猛媳婦兒說:“可不是,要是真沒人收拾吧她鬧鬧也就罷了,可她這是嫌人家不先給她家收拾地。要我說她臉皮得有這麽厚!”說罷兩手比了個厚度,又說:“誰家不先緊着自家來啊,這下完了大雨不重新攏地能行麽,那再下大雨的話莊稼還不都毀了啊?家家可全指着那點糧食呢,她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旱田地不像水田,一般的雨都不怕,這要是下多了全指着那一條條的地壟溝排水呢,不攏怎麽行?葉乘涼聽明白了,這是說王金花嫌沒人先給她家幹活了?臉忒大。

說起來那個張大力進了城之後好像還沒傳回什麽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收到榮王來的消息直接把壞主意扼殺在腹中了,那真沒勁。

卻說這廂,張大力其實并沒有那麽幸運。他在堂姑姑家住下之後,第二天就把紅沙村裏來了個會制糖的人的事情跟他姑姑說了,并且把制糖這行業有多麽大的前景也一并說了說,弄得他姑姑心裏惦記着,一晚都沒睡着覺!可是現在有個問題,她家的主薄老爺子沒在家!

張大力自然是要問他那堂姑夫去了哪兒了,可是他姑姑吱吱唔唔的就是不肯跟他說個明白話,他一問,他姑姑就說:“你姑夫過幾日就回來了,你急什麽?”

怎麽可能不着急!這事情不辦妥了他去北淩府考試都考不安生!

可是眼下還是有很多事情要仰仗姑姑,張大力便只能忍下了,然後一等又是好幾天。

這天張大力終于忍不住了,決定自己出去打聽打聽,這一打聽,好麽,原來他堂姑夫居然陪着新納的小妾去了娘家!

一個小妾騎到正室的頭上,這簡直……

在張大力看來,這種事情不光是那做主簿的姑夫不對,就連他堂姑姑也是個沒本事的,怎麽能被小妾騎到頭上來?怪不得他怎麽問都不肯告訴他,原來是嫌丢人了。

主簿夫人也是氣悶的,可是家裏的老爺寵着那新來的狐貍精,她有什麽辦法?那狐貍精年輕貌美,又有些銀錢,根本就不把她當回事,因為她家老爺這會子也不給她留臉面了,真真是得一朝新歡,忘十年舊恩,也不怕天打雷劈死他!

張大力望着對面抽抽噎噎的姑姑,好不頭疼,半晌說:“姑姑,侄兒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了。”

主簿夫人都憋悶了好些天了,這會兒事情捅開了,自然沒什麽好瞞了,點頭說:“你直說便是。”

張大力說:“既然姑夫如此無情,你還念着舊恩作甚?依我之見,不如咱們直接找上縣太爺,待縣太爺得了好處,自然會站到咱們這邊。”

主簿夫人聞言不哭了,輕皺眉說:“這只怕不合适吧?”她要真那般做了不是吃裏爬外?那可是要招人議論了。現下雖說她過得憋屈,但外頭名聲好着呢。

張大力心裏罵了句沒出息的,嘴上卻不敢如此莽撞,只好言好語說:“可若不這麽做,姑姑您以後在這家裏哪有什麽地位?萬一真被個玩意兒比下去,那不是更招人笑柄?”

主簿夫人原本還算是個精明的,不然不會一介村婦能做上一縣主簿的正妻,但是這會兒着實是急糊塗了,便一咬牙說:“那你且要自個兒去拜訪縣太爺了,姑姑不便出面。但是你讓姑姑幫你打聽的事情,姑姑倒是可以幫你打聽。”

這事說的不是旁的,正是張大壯被抓走之後怎麽樣了。先前張大力自己出去打聽過,但是就像故意被人封鎖了一樣,怎麽都打聽不出來,所以張大力也只有靠着這個姑姑想想辦法。

&&&

第二天早上下了大霧,葉乘涼瞅着這幾天天好,太陽曬得太狠了,地上也幹得快,便在清晨時分給他菜園子裏的覆盆子澆上了一點點水。如今苗木上已經開花開了不短的日子了,不适宜水份太多,但是适量水份利于生果子,他便經常注意着。這東西好歹是張大壯的一份心意,他喜歡得緊。如果是別的東西他倒是無所謂了,但是各類苗木他卻是特別喜歡的,以前在糖研所工作的時候,他還會時不時去朋友的苗圃跟果園裏幫幫忙呢,為的就是個愛好。

張大壯提着兩桶水倒進菜園子裏的水缸,忙活完過來朝葉乘涼說:“阿涼,你怎麽這般稀罕這山莓了?”

葉乘涼聽他酸酸的語氣,不由說:“它會結果子,你會麽?”

張大壯一聽便說:“你這地裏都結不出果子,我這播種的哪能結啊?”

葉乘涼拿起水瓢就要揍張大壯,張大壯嗖一下竄出去跑了。葉乘涼磨了磨牙,瞅着不利于生長的沒用的枝岔掰下去幾個,然後随手往地裏那麽一插!

黑頭大哥帶着一群狼狗小弟小妹過來尿尿來了,葉乘涼剛出菜園子的門就見它們在那兒解決問題呢,解決完仰臉瞅他汪汪!

葉乘涼帶它們去吃食,然後看着狼狗腦袋圍成一圈,這一天心情都閃亮亮!

這天是越來越熱了,但是天熱的時候莊稼就在玩兒命地長,喜歡種地的人絕對是特別喜歡這個季節的,盡管它真是熱死人不償命。而對于葉乘涼來說,熱不光能促進莊稼生長,還能讓他家房子幹得特別快。他已經跟張大壯還有李金鴿商量好了,十二號的時候就搬進新房住去,這也沒兩天了。至于工房那邊也已經開始把鍋他細用葷油煉起來了,因為再過陣子就要開重新始熬糖了。

何晏這時候來了,在外頭大喊說:“阿涼,我把看井位的師父給你請來了!”

葉乘涼“哎!”一聲,趕忙跑出去看看情況,就見來者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瘦得跟柴似的,但一雙眼肯卻精明有神。

何晏說:“你讓景師傅看看,景師傅家裏好幾代都是看井位的,這事熟悉着呢。”

葉乘涼把人請過院子裏大致跟師傅說了幾個位置,讓師傅看看有沒有适合的,主要是這些位置都方便取水,其中一處是在菜園子裏,澆菜方便,還有一處在工房前的小院,也是想着萬一失火啥的,好方便取水滅火,屬于防患于未燃吧,最後一處則在大院裏,沒啥想法,就是院裏平坦,好折騰。

景師傅把各處都轉了一圈,到菜園子時見有一塊地特意留了下來,便問:“家裏可還要養什麽畜生?”

葉乘涼留着那塊地是要準備蓋豬圈的,便說:“要養些豬,以後可能還會養牛。”

景師傅聞言一皺眉,“井位離這些近,怕是要弄髒了水,至于工房那院裏更不宜,水火相忌,見竈不見井,不過你家裏頭菜園子大,把井打在菜園西頭也可,或者打在你方才說的大院裏也是妥當的,只是這兩處不論哪個地方切記要在周圍砌上牆,留個門便可。”

葉乘涼不懂,問:“請問景師傅,為何要砌牆呢?”

景師傅笑說:“這常言道,山管人丁水管財,水要是在你們家大量流出去,不就散了財氣麽?砌牆是要你把財攔在自個兒家裏。”

葉乘涼表示受教了,給了謝銀,又請這位師傅在自家裏吃了頓涼皮消消暑,這才麻煩何晏去送一送。這只是初看,待挖井的人找好了這位師傅還是要上門一趟的。師傅到得門外時,忍不住朝何晏說了句:“這是個好地方啊,聚財,聚大財。”

卻說這時,遠在縣城裏的張大力已經得到消息,知道張大壯被放走了,還聽聞不是因為糖方子,而是葉乘涼給了縣太爺大把銀子。其事實卻是縣太爺不想落了臉面才這麽說的,于是張大力這會兒一個勁兒想着怎麽讓葉乘涼破財呢。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李金鴿見張大壯着急忙慌拿繩子拿桶,不由問:大壯啊,這是咋的啦?

張大壯光着膀子直奔井口:娘您別問了,快去歇着吧!

李金鴿于是去睡了。

張大壯把桶放進井裏,朝裏喊:阿涼,夠着桶沒有?

葉乘涼:沒有!

張大壯再把繩子放下放:夠着了麽?!

葉乘涼:夠着了!

張大壯嘿喲嘿喲,把媳婦兒從井裏撈出來。

光不出溜的葉乘涼把着繩子坐桶上怒吼:你他娘的那麽用力幹啥啊!

張大壯檢讨:下回我注意!

葉乘涼:下回個屁!老子明兒個就找人把這井口砌高!

張大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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