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被剝奪養育權的母親（6）

洪林不由自主又看了秦玥一眼，盡管他不願承認，但事實逼的他不得不認，他爸媽剛才的表現确實出格，又是叫罵又是賭咒的，反觀秦玥，就算被罵臉上，依舊不為所動。

想到這兒，洪林一陣兒臉紅。

吳霞、洪武也認識到叫嚣沒用，強忍着火氣沒再吭聲。

屋裏一靜，淘淘也不哭了，坐在爬爬墊上可憐巴巴的望着幾個大人。洪武抱起淘淘，嘆氣，打起了苦情牌，“林子啊，你爸媽沒本事，這輩子就養了你這麽一個兒子，都說養兒防老，你說，我們老了不找你找誰呢？”

洪林一個勁兒點頭，“爸，看您說的，我沒有那個意思……秦玥也不是那個意思。”

“不，我就是那個意思。”秦玥坐直身子，認真掰扯，“你們口口聲聲養兒防老，可是你們老嗎？四十多，五十出頭的年紀，身體也硬朗，若是這個時候就開始讓兒子養老，得養到什麽時候？不說你和婆婆長命百歲，就是活到八九十歲，也還有三四十年，這三四十年間你們兩個一點積蓄也沒，全靠洪林和我，加上我們自己的孩子，現在只有一個，若是将來再生個，我們兩個就得養四個，再加上我的爸爸媽媽，就是六個人，天，這得多大的負擔啊……你和我婆婆難道一點也不心疼洪林嗎？”

秦玥算術不太好，掰着手指頭算兩個老人壽命時非常認真，這舉止落在洪武眼中卻是詛咒，氣的他當場叫罵，自然，罵的對象是洪林。淘淘從未見過爺爺這樣發火的樣子，吓的哇哇大哭。

雖然不是自己的孩子，秦玥還是很心疼，情急之下将淘淘抱懷裏，小聲哄慰。

令人欣慰的是，淘淘沒有抗拒她，哄了一會兒，也不再哭。

小小的人兒雙手支撐在秦玥肩膀，眼淚汪汪的望着秦玥，仿佛在探究，秦玥腼腆笑了，眼睛彎成美好的月牙，輕道：“可愛的淘淘，小寶貝，我是媽媽。”

淘淘沒吭，他會叫爸爸，爺爺，奶奶，唯獨不會叫媽媽。

洪武只顧着罵自己兒子，哪裏顧得上淘淘，而吳霞，覺得秦玥的話極大的侮辱了他們兩個老人，索性坐在地上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哭起來。

說她年輕時候吃過多少多少苦，受過多少多少累，好不容易把兒子拉扯大，卻落得個晚景凄涼，兒子不認，兒媳婦往外趕的下場。

被親爹娘這麽一指責，洪林當即擡不起頭，下意識想要辯解，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這事又因秦玥而起，一時間又不知從何說起，又羞又惱之下，洪林竟啪嗒啪嗒開始落淚。

秦玥呆了。

剛剛還要踹門兇神惡煞一般的男人，竟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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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要罵洪林。”秦玥有些不好意思，她聲音依舊柔柔的，不氣也不惱，“洪林是個孝順的孩子，你們不要罵他。那些難聽的卻是事實的話，是我說的，洪林一個字沒講。在他心裏，你們兩老比我們娘倆還重要，否則，當初也不會聽說你們要過來帶孫子，二話沒說就接你們過來。這一年，無論你們提什麽要求，洪林從來沒有說不答應。”

洪林不哭了，吳霞、洪武也不叫罵了，屋裏突然靜悄悄的，皆因為秦玥那一席柔柔的，慢悠悠的話。

兩個老人互相望一眼，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兒。

倆人想了半天，突然大悟，是了，他們的角色看來反了。他們作為親爹娘卻罵自己親兒子，兒媳婦作為一個外人，卻把他們兒子護的緊緊。

一時間，二人心中說不出的別扭。

但是又不知如何挽回。

還好，兒媳婦還在掰扯，“我說的那些話雖然難聽，卻是事實。如果洪林與我都是高薪水的人，要負擔你們兩老絕對可以，可惜，我們兩個工資都不高，還着房貸、車貸，現在又要養孩子，壓力本就很大，再加上你們兩位，我們真的負擔不起。”

以上這些話，早在原主秦玥腦海中回蕩千百遍，可惜，世俗與所謂情分讓她無法開口。然而秦玥就不同了，她本就是個局外人，對其中關鍵一目了然，說起來也沒什麽壓力。

“哼，說來說去，你就是想讓洪林與我們兩老斷了來往，別跟老娘提什麽想要親自養孩子，你就是嫌我們吃了花了……”吳霞終于找到新的借口，再也不拿兒子當遮羞布，直接罵上秦玥。

秦玥輕輕拍了拍淘淘的背，柔聲細語道：“嫌你們吃花只是其中一個借口，最重要的是，你壞。”

此話落地，屋內先是一片靜谧，接着便是吳霞暴跳如雷的叫罵聲，這回淘淘吓壞了，哭聲震天。

秦玥心疼的摟着淘淘走向陽臺，她在陽臺哄慰淘淘時，吳霞依舊叫罵不止。

洪林內心別提多震驚，之前，他插不上嘴，而今，他一句也不想說。自己爹娘與媳婦兒誰對誰錯，一看便知，無需多言。

洪武經過察言觀色，留意到兒子态度轉變，開始向老婆子狂甩臉色，可惜，吳霞已經怒火攻心，洪武的眼色完全抛給了瞎子。可他絕不能任由不利情況發展下去，忍不住喝道：“行啦！你給我閉嘴！有話說話，哭嚎什麽，看你把孫子吓成什麽樣兒了。”

吳霞一怔，這才想起大孫子，連忙去陽臺上奪。

秦玥本想攔呢，後來一想，還是讓洪林親自看看比較好，于是任由吳霞搶孩子，她粗魯的動作、猙獰的表情、滿身的火氣将淘淘吓的又哭又叫，小腿兒直蹬，吳霞奪一次不成功開始二次，絲毫不顧淘淘的抗拒，甚至，就連淘淘哭的紫漲的臉也沒瞧見。

這情形，別說洪林，就是洪武也看不下去了，逮着吳霞連掐帶擰才讓近乎瘋狂的老婆子清醒。

秦玥臉色非常不好看，講真，她真沒見過這樣的奶奶。

“我覺得現在非常不适合談話，等孩子情緒穩定了我哄他睡覺，等他睡了我們再說吧。”

洪林連連點頭，吳霞、洪武也不敢說不好，秦玥抱着孩子轉身進了卧室。

玩了游戲，喝完奶粉，淘淘漸漸進入夢鄉，秦玥等孩子睡熟了才悄悄離開，并把卧室門關上。

客廳裏，吳霞一直小聲哭泣，并且把剛才的行為解釋為情急之下的舉動。

而洪林吃軟不吃硬，親媽這樣一軟和，他也信了。

秦玥剛走來，六只眼睛同時看向她，對于吳霞的解釋，她很贊同的點點頭，這讓所有人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