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午後天下了場雨，一場春雨過後，碧空如洗，空氣交清新怡人，藍燕帶着綠芽去花園逛逛。

這幾天，她心裏壓抑，感覺自己都快瘋了。

自四福晉派人傳話讓她們準備侍寝已經過去幾日，四爺卻一直沒叫她們去侍寝。

侍寝這事就猶如一刀懸在藍燕頭上，讓藍燕壓力備增，心裏惶惶不安。她對面的安侍妾期盼侍寝，他每天都在為侍寝做準備，不是今天采花泡澡就是明天護膚保養各種折騰。

與安侍妾期待侍寝不同，藍燕心裏還是排斥的，她還是過不了自己心理這一關。

她知道若想在貝勒府活下去，有尊嚴的活着，就必須侍寝得寵。

可是讓她和別的女人，十幾個甚至二十幾個女人搶一個男人，她心裏還是很排斥的。可她也知道侍寝是不可避免的，除非她想死不想活着。

可她想活着。

所以這些天她一直在給自己做心理準備，讓自己接受現實。雖然她已經勉強說服了自己，可卻心情壓抑，所以她想出來走走。

下午雨後天氣還是有些涼的，而且花園裏雖然鋪了石板路但上路潮濕，而且雨後花都被打殘了，沒有什麽觀賞性了；所以後院的女人不愛這時候逛花園。

沒人來正合藍燕的意，正好讓她獨享這片寧靜。

進花園之前藍燕已經交代過綠芽，她想靜一靜讓綠芽不要說打擾她。

藍燕走在花園中，享受着寧靜，心情也放松了。

此時她不再去想如何活下的事，也不再想侍寝的事，更不去擔心別人的算計；此時她在回想前世的一切。

她怕時長日久自己會慢慢忘記前世，所以在享受寧靜的同時她慢慢回憶前世的事，回憶前世二十來年的記憶。

從她小時候記事起記住的事一直到她工作後的事。她記得上幼兒園時得小紅花的事，還有上小學後背加法口訣老師誇講她的事。那是她第一次得小學數學老師誇講。

小學時的玩鬧，初中時的追劇，高中時追星，大學時社團生活……曾經學校園生活的每一件事，現在回憶起來都讓藍燕覺得幸福。

說起來讓藍燕唯一遺憾的就是大學時沒談過戀愛，遺憾前世活了二十來年都沒談過戀愛。

也正是因為她沒談過戀愛，沒有過男朋友，所以藍燕心裏才對侍寝這件事排斥。

現在藍燕不去想這事。

她忘我地沉浸在回憶當中，每個回憶都讓她覺得幸福，打心底裏的幸福。她臉上帶着笑容，那是幸福的笑容。

或許是上天注定的緣分要他們相遇，沉浸在回憶中的藍燕并沒有發現有人在看她。

因知雨後後院的女人是不會到花園逛，藍燕才想獨占這份寧靜，她卻不知還有人有和她一樣的想法。

戶部公事讓四爺煩惱，想到雨後花園寧靜便想出來散步放松，想到卻在花園看到藍燕。

四爺看到藍燕，藍燕卻沒有發現他。四爺看到藍燕時藍燕臉上正帶着幸福的笑容。那樣幸福那樣純粹的笑容，是從小在宮裏長大的四爺沒見過的。

因為他是皇子，身份比他高的人俯視他，身份比他低的人仰望讨好他。在這四貝勒府裏他就是天，整個貝勒府裏的人都讨好他，不管是府裏的下人還是他的妻妾，甚至四福晉都讨好他。

對他笑時的笑容也是讨好的笑容，從未有過這般真正幸福純粹的笑容。

笑容是會傳染的，尤其是幸福的笑容。

四爺看着藍燕那一臉幸福的笑容，他臉上神情也不禁溫和了許多，嘴角微勾帶着淺淺的笑意。

蘇培盛是四爺的心腹，服侍四爺多年，對四爺很了解。他時刻關注着四爺，見四爺神情變化，蘇培盛小聲說道：“爺，那位是彙芳居的烏蘇姑娘。”

蘇培盛剛說完，四爺就收斂了笑容，瞪了蘇培盛一眼。

四爺：“就你話多。”

“奴才多嘴，奴才該死。”蘇培盛趕緊認錯掌嘴。

“回去。”四爺沒理蘇培盛就走，蘇培盛趕緊跟上。

“姑娘，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藍燕逛了許久，綠芽見天色不早了才出聲提醒她。

藍燕被從回憶中叫醒，她看了一下天色：“是不早了，回去吧。”

回到彙芳居，還沒進院門就聽到安侍妾說話的聲音。藍燕進門就見安侍妾正和蘇侍妾說話，不知蘇侍妾說了什麽，安侍妾聽了咯咯笑。

蘇侍妾也是德妃賜給四爺的，不過不怎麽得寵。其實彙芳居的侍妾姑娘都不得寵，四爺多是去李側福晉和幾位格格那。

“喲，這是烏蘇姑娘嗎，這是去哪回來啊？”安侍妾見到藍燕捏着嗓子問：“烏蘇姑娘你不是喜歡在屋裏呆着嗎？怎麽今天就出去了呢？”

安侍妾話中意有所指，不懷好意的樣子。

藍燕每次聽安侍妾說話，她腦子裏總是忍不住浮現前世看電視劇裏頭花樓老鸨招客的樣子。

“雨後屋裏悶，出去走走。”藍燕淡淡的說了句，就直接往自己房間走去。

“哎你別走啊，我話還沒說完呢。”

安侍妾就見不得藍燕淡然萬事不上心的樣子。

“沒說完那就繼續說。”

藍燕回頭冷然說了一句，随後轉身進了房間。

安侍妾登時氣結。她又被藍燕給氣到了。

其他幾個侍妾姑娘都在看戲，并沒有幫安侍妾說話。

自進府後安侍妾自持美貌，一心想壓着藍燕，想欺負藍燕。可惜藍燕幾乎不出房，就算出門遇上了藍燕也很少理安侍妾，讓人看安侍妾像在唱獨角戲。

四爺離開花園回前院，半路被正院的太監請去了正院。

“請貝勒爺安。”

四福晉看到四爺立即笑着行禮，四福晉的笑容端莊得體，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可四爺看到四福晉的笑容，腦海裏想起方才在花園看到藍燕的笑容。

“福晉找爺有何事？”四爺邊直接坐下邊問。

四福晉帶着笑容坐在四爺身邊說道：“妾身已經吩咐讓廚房準備了幾樣好菜，貝勒爺可賞臉嘗嘗。”

“有什麽事就說？”四爺再問。顯然四爺對四福晉也是了解的。

四福晉臉臉上神情僵了下，又恢複了笑容。

“貝勒爺，您可還記得前幾日妾身跟您說過安排彙芳居的安氏和烏蘇侍寝之事。貝勒爺，安氏和烏蘇氏都已經準備好了，您看哪天叫她們過去伺候？”

什麽準備好與不好，都是四福晉一堂之言，她根本沒有再派人去問過藍燕和安侍妾。

四爺聞言擡頭看着四福晉，似乎想從四福晉臉上看出什麽。四福晉神情笑容大方得體，眼神溫柔，和他看次見四福晉時一樣。

“貝勒爺，您看什麽呢？可是妾身臉上有什麽？”四福晉被四爺看得不自在，摸着自己的臉問。

四爺的眼神更冷了。

“沒什麽。福晉賢惠，爺很欣慰。既然已經準備好了，那就今晚吧。”

“今，今晚。”四福晉聞言愣了下，連說話都結巴了。不過她很快就掩飾了，帶上得體的笑容說道：“行，就聽貝勒爺的。不知貝勒爺是想叫安氏過去伺候還是烏蘇氏呢？”

“安氏和烏蘇氏同歲，今年都是十七。安氏顏色更好些，性子活潑可愛，嘴也甜讨人喜歡。烏蘇氏容貌清秀，性格沉穩話不多，也是好的。”

“不如就安氏……”

“就烏蘇氏吧。”四爺打斷四福晉的話說道，然後四爺就起身往外走，四福晉也趕緊身跟着。

“貝勒爺，晚膳……”

四福晉還想留四爺陪她一起用晚膳，可四爺已經走出門，她跟在四爺身後就聽四爺吩咐蘇培盛。

“去彙芳居叫烏蘇氏去前院伺候。”

蘇培盛：“是。爺。”

四爺邊說邊走，四福晉根本無從挽留他。

彙芳居，綠芽已經提膳回來了，藍燕正準備用晚膳呢，這時就聽到房外傳來聲音。安侍妾的聲音。

“可是貝勒爺要見我了？”安侍妾期盼壓抑着興奮的聲音響起。

“回安姑娘，貝勒爺召烏蘇姑娘去前院侍膳。”太監帶着笑的聲音傳來了。

藍燕聽到這話，驚得她手中的筷子都脫掉到桌上。

“不可能。不可能。怎麽會是她？怎麽可能？”安侍妾失望的聲音傳來，有些歇斯底裏的樣子。

這時綠芽興奮地進來了。

“姑娘，大喜事。姑娘，貝勒爺叫您去侍膳呢。”

“姑娘，您怎麽還愣着，快起來準備啊。”

正這時藍燕門外傳來太監的聲音：“奴才求見烏蘇姑娘。”

藍燕：“請進來吧。”

綠芽趕緊打簾讓太監進來了。

太監：“奴才給姑娘請安。恭喜姑娘，貝勒爺叫您去前院侍膳。姑娘收拾一下，随奴才一起去吧。”

綠芽：“公公請稍等片刻，奴婢給姑娘收拾一下就随你去。”

“可要快些，莫叫貝勒爺久等了。”那太監倒是客氣。

綠芽趕緊說道：“是是是，馬上就好。”

太監出去後，綠芽趕緊給藍燕收拾。膳食都裝在食盒裏。

綠芽很興奮，綠芽伺候藍燕換了身新衣裙，又給藍燕重新梳了發髻。綠芽還想要給藍燕化妝，不過被藍燕阻止了。

藍燕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了。

“好了，別化了。走吧，免得叫貝勒爺等走了。”

藍燕阻止綠芽給她化妝後起身出去。

“可是姑娘……”綠芽覺得不化妝不妥。

藍燕：“別可是了，快跟上。”

綠芽：“哦。”

藍燕主仆倆鎖了門随來傳話的太監一起離開，她走時其他幾個侍妾姑娘都出來看着她，安侍妾看她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

“姑娘，您應該化妝再出來的。”去前院的路上，綠芽因為藍燕不肯化妝嘀咕她呢。

“閉嘴。”藍燕低聲斥了綠芽一句，綠芽沒敢再說。

藍燕不讓綠芽給她化妝，實在是綠芽的化妝的手藝她不敢恭維。她可不想讓綠芽将她化成僵屍電影裏的清朝女僵屍模樣。

再則就是府裏的供給她的胭脂水粉質量都是一般的，她可不敢将那些東西塗到自己臉上。

藍燕雖容貌不如安侍妾，但她的肌膚很好，可以說是天生麗質。藍燕對她的肌膚很滿意。

藍燕懷着滿心的忐忑跟着太監去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