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抉擇之前
第一日上課,似乎就這樣以失敗告終了。
馮霜止沒有想到,鄭士芳竟然會半路跑出去,還完全一副反常的興奮模樣。
因為沒有人告訴馮霜止,她應該怎麽做,所以馮霜止留在自己原來的位置上,将《千字文》默了大半,壓在了書桌的邊角上,然後從學塾出去。
外面喜桃還在等着馮霜止,一見馮霜止出來就奇怪道:“方才奴婢見那鄭先生忽然從裏面出來了,可是出了什麽事情了?”
馮霜止略微有些郁悶,也是滿腹的狐疑,只說道:“我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大約是看到什麽讓人驚喜的東西了吧。”
從鄭士芳離開時候的那句話,馮霜止能夠推算出大概的情況,只不過畢竟不怎麽敢肯定。
她順着原路返回,不在這件事情上多作糾纏。
“巧杏兒的事,有什麽消息嗎?”其實在默寫千字文的時候,馮霜止一直是記挂着這件事的,只是沒有機會問。
這個時候一出來就問,可見她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了。
只不過喜桃搖了搖頭:“這個還沒有結果,聽說還在查。”
這一查,就不知道要查到什麽時候去了,馮霜止對此算是很清楚的,此事,怕是要後患無窮了。
只是不知道,巧杏一個女子,如何能逃出這深宅大院。
“二姨娘送出去了嗎?”
“聽說已經到了莊子上了,應該沒有問題了”這是早上還沒談好的事情,喜桃知道馮霜止很關注這個,又說道,“大小姐在屋裏哭鬧,早上聽說老太爺跟老爺都不見她,一怒之下将屋裏的擺設給砸了個幹幹淨淨。”
聞言,馮霜止頓時冷笑,“得,她倒是真的大小姐脾氣。”
砸了便砸了吧,會做人的三姨娘會想辦法給她添補上去的,只不過如果添補不上去——啧,那時候,大小姐的閨房可就難看了。
“我上學的時候,三姨娘可派人來問訊過?”
“不曾。”
看樣子三姨娘倒是個沉得住氣的,馮霜止暗忖了一下,畢竟自己曾經答應了三姨娘,要為雲靜入學的事情出把力,現在三姨娘下了大力氣趕走了二姨娘,馮霜止自然不能毀約。
對君子不能毀約,對小人更不能毀約。
對三姨娘這樣還看不清面目的人,毀約就是将對方推向自己的對立面。
馮霜止的日子現在才走上正軌,可不希望出什麽亂子。
鬥垮了二姨娘,倒是讓三姨娘坐大,這是之前馮霜止最失算的地方,相比起這一點,便是連巧杏脫逃這件事都變得無足輕重了。
三姨娘太聰明,如果她不識相的話,威脅遠遠是要大于二姨娘的。
只盼着她別動什麽奇怪的心思,否則馮霜止下手也不會軟的。
“回房傳飯吧。”
腦子裏的想法是一個接着一個地過去了,她擡手按住自己的額頭,有些疲勞,一路回了吹雨軒。
用過午飯之後,坐了一會兒就春困了,于是躺到床榻上歇了一會兒。
天氣漸漸地炎熱起來,喜桃偶爾給她打着扇子,不過打着打着,自己也睡着了。
等到馮霜止起來,後來梅香進來,叫醒了喜桃,說了兩句話,喜桃頓時清醒了,她讓梅香先出去了,自己卻等到馮霜止起身,才把這件事告訴她。
“小姐,有人看到大小姐的貼身丫鬟去了三姨娘那裏。”
“沒記錯的話,另外一名貼身丫鬟,似乎是叫做晴岚吧?”馮霜止一覺醒來,本來還有些不清楚,聽到這消息,倒是一下清醒了個徹底。“以前張氏跟兆佳氏之間的關系就不怎麽樣,雪瑩跟她更不可能有什麽交集,現在去求人的話,怕是沒什麽作用的。只不過,雪瑩要是鬧心鬧心,也挺好。”
她不用喜桃說,就已經猜到,定然是雪瑩為着二姨娘的事情,叫人去央求三姨娘了。現在大小姐幾乎等于被禁足,只有她的丫鬟能夠在各院走動。
馮霜止坐在了妝鏡前,又問道:“消息誰傳來的?”
喜桃低聲道:“以前大小姐身邊的那個微眠,曾經被二姨娘降為二等丫鬟,不過二姨娘發落到莊子上之後,就調回來,繼續在大小姐身邊當使喚丫頭了,仍為二等。”
微眠這個丫鬟,算是馮霜止的一顆棋子。
這一點,喜桃也是看清楚了的。敢在二姨娘最危險的時候,落井下石,站出來咬二姨娘一口,幾乎是直接導致了二姨娘被送到莊子上這樣的結局,這微眠雖然是個被欺壓的,但也是個心思狠想得細的。
馮霜止拿起梳子來,盯着上面密密的木赤,想了許久才道:“我院子裏,蘭馨調成一等丫鬟,以後貼身伺候我,以後找個合适的由頭,把微眠認過來,為二等丫鬟,但許給一等丫鬟的月錢。”
“這是為何?微眠是個厲害的,如果她在小姐身邊貼身伺候——”喜桃有些不明白,在聽了馮霜止的話之後,就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馮霜止放下那梳子,微微一笑,“正是因為她厲害,所以不敢放她在身邊。”
她的顧慮,從來不是沒有道理的。
喜桃一想,只覺得似乎也有道理,也就不去想了。
剛剛給馮霜止把頭發紮起來,正屋那邊就來了丫鬟,說是老太爺請馮霜止去一趟。
馮霜止心知這是要問一問今天上學的情況,她頓時就有些頭疼起來,應了一聲:“我這就去。”
去正屋的一路上,馮霜止都在想,今天的事情要怎麽說。
一般來說,先生教學生,教到半路就跑了,這事兒要是由學生說出來,那就是對先生有不敬之處,更何況——這樣相當于在英廉面前告狀。
馮霜止能夠感覺得出來,鄭士芳不是個普通人,也會是個不同凡響的先生,如果因為這樣的小事就不教自己了……總覺得會有些遺憾的感覺。
不過,馮霜止這一回是想多了。
她剛剛進去,還未來得及見禮,英廉就已經出聲叫住了她。
“不必多禮了,快來坐下吧。”
馮霜止一愣,依言而行,只不過依舊是低着頭以示尊敬的,“瑪法叫孫女來——”
“鄭先生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你莫要怪他,實在是這種事情少見。”今天的英廉,臉上帶着一種難得的笑容,倒讓馮霜止想起上午時候的鄭士芳來。
她好奇道:“看樣子瑪法是知道今日上午學塾的事情,孫女倒是好奇了,是有什麽事情,竟然能讓您與鄭先生都這麽開心?”
英廉摸着自己的胡子,站起來,一手背着,在書房這一圈踱了幾步,笑道:“這事兒與你沒什麽大的關系,不過倒是有些意思。鹹安學宮的大名,想必你也是聽過的。這一屆負責閱卷的裏面,有一個叫做朱珪的,是十三年的進士,現在是個侍讀學士。鄭先生算是他的學生,不過兩個人更多的是友誼。這一次,朱珪說萬千份旗人子弟的考卷之中,必然無一能入眼。”
這一點,是之前馮霜止根據鄭士芳的話就已經推測出來了的。
鹹安學宮遴選八旗子弟入學,現在的八旗子弟是什麽情況?提這個鳥籠子,甩着大辮子,往戲館茶樓一坐就是一圈,京城裏頭大街小巷,哪裏看不到遛鳥的八旗子弟?不能文,不能武,什麽本事也沒有——朱珪說出那樣的話來,盡管有些武斷,但也未必不對。
馮霜止看英廉像是在吊自己的胃口,于是順勢笑道:“好瑪法,您就說吧。”
英廉從前面踱到後面,兩眼眯起來,“我跟這朱珪有些不對盤,上次駁了他一句,說八旗未必無人——其實本來是氣話,可是現在竟然真真冒出了這麽一個人!就是你先生鄭士芳,今早竟然發現了一份答卷,文采風流,比之江南漢人士子也不差半分!”
參選的都是八旗子弟,忽然出了一個風采如此傑出的人,可把英廉高興壞了。
不過這事兒有些不尋常,馮霜止隐約想起些什麽,竟然有些不想繼續聽下去了——上一世,鹹安學宮裏的确是有這麽個人的,人稱文采風流,也是一表人才。
只不過,這人叫和珅。
英廉又道:“只不過還未到結果揭曉之日,怕是再過兩日就能夠知道消息了。這樣的人,日後必定大有作為!”
說着,英廉又大笑起來。
馮霜止也忍不住笑了:“我看瑪法分明是因為贏了那朱珪老先生,所以格外高興吧?”
“朱珪不過一個侍讀學士,也敢妄言八旗無人,現在有他的好果子吃。”英廉有些得意洋洋,“後日照常上課,鄭先生會教你的,必不叫我英廉的孫女比那些男兒的學識弱。”
馮霜止斂衽一禮:“瑪法厚愛,霜止銘記于心。”
“明日清明,府中也有祭掃,之後你可以帶人去你額娘靈前祭掃,也算是盡一份孝心,東西都是已經準備好的。”英廉嘆了口氣,“馮忠跟着你去,只不過莫要沉浸與悲傷,之後也散散心,四處走走。”
馮霜止還是個小女孩的年紀,四處走走,也不會別人诟病。
她垂下頭,答應了,又想到三姨娘的事情,于是道:“說起來,三姨娘曾對霜止說過三妹妹入學的事情,以往二姨娘在的時候,姨娘不敢說此事,不過現在……卻托了霜止來說,想要三妹妹也跟着上學。”
英廉一怔,“嫡庶有別,更何況鄭先生不一定願意收她,怕是不能的。”
他倒是沒去計較馮霜止話裏的意思,私心裏,他對自己這孫女是相當滿意的,樣貌、談吐和心思,別的哪家姑娘能夠相比?
只不過,英廉以為馮霜止只是一提,不想馮霜止的目的不在于此。
馮霜止道:“此事乃是三姨娘所托,霜止這邊若是出什麽差錯,怕是姨娘亂想,所以……霜止以為,不如給三妹一個機會,帶她見見鄭先生,興許能對了鄭先生的眼緣呢?”
“也對……”英廉一撚須,随後就笑了,“你這一把算盤倒是打得好,你若怕她誤會,到時候我幫你說便好。”
馮霜止眼底忽然就多了幾分潮濕,此事原本是自己在算計三姨娘的,英廉并非看不出來,他只是沒有猶豫地站在了自己這邊而已。
英廉見她像是要哭,走過來摸了摸她頭頂,“很快就是大姑娘了,可別哭,你額娘去的時候也沒見你流淚,以後更要自強。明前茶一事,瑪法已經向聖上禀告請罪,道明了原委,聖上不曾怪罪,剩下的事情,都這樣揭過去吧。那跑了的丫鬟,馮忠在帶人找,會處理掉,你莫憂心。”
馮霜止平複心緒,點了點頭,之後又跟英廉說了幾句話,其間多次提到鹹安學宮的事情,她只覺得一陣心慌意亂,後面借着用晚點的機會走了。
出來之後,她站在臺階前面,遠遠地看了天邊的落日一眼,許氏臨走之前拉着她的手說,平安喜樂,順順遂遂,可是這一世,她要怎樣才能平安喜樂,順順遂遂呢?
曾任左都禦史的錢沣是個清官,最後落得一個被和珅逼死的下場;至于和珅,十八世紀的世界首富,貪官權臣,卻是歷史上她真正的丈夫。
在這個時候,她就已經知道,自己将要面臨的選擇,只是沒有想到,再遇會來得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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