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修煉的尾聲

落日森林內

遠遠的一股鮮血的腥味就傳來了，飄散在空氣中，濃郁的，帶着死亡的味道。

土地一片泥濘的，那是被水浪拍打過的痕跡，原本茂盛的草叢此刻無精打采的癱倒在地上，前方是一個水潭。一個少年站在水潭裏，他的半年身子浸入水中，那股鮮血的腥味就是從這裏傳出去的。

猩紅的血蔓延了整個水潭，水面上一片的血色，少年站在水潭裏，清麗的臉龐上沾染着猩紅的血跡，一滴，一滴，一滴的，有血滴在他臉上……

擡頭看去，少年的手舉着一頭黑色的蛟龍，五個手指頭插進去了蛟龍的喉管，鮮血正是從那裏不斷的流淌下來，滴在少年的臉頰上。

蛟龍的尾巴無力的垂下，浸入了水潭裏，那雙豎瞳不甘的睜着，不願閉上，就像它不願死去一般。最終，它還是死在了那個屠殺者的手中。

少年的面容清麗脫俗，眉眼再精致不過，白皙的皮膚，纖細的手臂，瘦削修長的身材，他就像是也該是養在精致的豪宅裏的世家子弟，優雅而精致的。但是他那修長有些瘦弱的身體，卻蘊含了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他那雙纖細的白皙的手臂，扼殺了一頭兇惡的蛟龍，他精致的眉眼充斥着濃郁的戾氣，他清麗脫俗的臉此刻猙獰的像是一只兇獸，他的眼睛金色的豎瞳，冰冷的無光澤，那就是一雙毫無人性的獸類的瞳孔！和那頭惡蛟一樣的獸瞳。

少年，沐浴在鮮血下。

他的手舉起一頭惡蛟，一切正如遠古神話的演繹。上古時候，有兇禽以蛇類為食，兇猛的巨鳥捕獵毒蛇，這畫面被刻在牆壁，成為傳說一代代流傳下來。

********************************************

晚上

黃泉前來看見蘇曲的時候，他正坐在火堆旁烤着肉，肉被烤的的滋滋響，金黃的流油。一股肉香味彌漫在空氣中，聞上去很好吃的樣子，讓人食欲大開。只可惜，黃泉的第一反應是，胃部忍不住的翻騰了起來。上一次那慘烈的記憶，實在太深刻了，讓人一時半會難以忘懷。

黃泉腳步停住，目光朝一旁黑暗處看了一眼，一頭巨大的蛟龍的屍體靜靜地躺在那裏。黃泉的面色頓了一下，心裏不是滋味，說不出的一種……讓人感覺并不痛快的滋味。

這時候的黃泉不懂這種情緒叫什麽，很多年後，他才知道，這叫心疼。

“你來了。”蘇曲說道，“明天你不用再來了。”

“不過你得每天接我上下學，假期結束了，你該重新上班了！”蘇曲說道，他轉頭，目光看向黃泉，“來，嘗嘗我的烤肉。”

Advertisement

“不用擔心，我已經吃過了，味道不錯，雖然不敢說多美味，但是絕對不會是上次那麽難以下咽。”蘇曲說道，為了表示自己話的可信性，他又補了一句，“我之前已經試吃過了，這是特意留給你的。”

黃泉聞言，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後走過去，伸手接過他遞來的烤肉，咬了一口，說道：“很好吃。”

“那你就多吃點，還有很多，不夠吃，我再去割一塊下來。”蘇曲說道。

蘇曲坐在火堆旁，跳躍的橘黃的火焰映照的他的臉忽明忽暗，他說道：“那頭蛟龍說要吃了我。”

他語氣頓住，然後扭頭看向黃泉，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看，我現在吃的是它的肉。”

黃泉聞言沉默，他沒有說話，只是低頭吃着手中的烤肉。

這個少年已經變了，他如所有的人所期待的那般，快速的蛻變着，成長着，變強。他成長的速度比衆人預計的還要快速，不論是少陰帝君還是那些人，都很高興見到他如此。

但是黃泉，卻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高興。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個少年的時候，那個有些聒噪卻很快樂，臉上洋溢着輕松的笑容，時刻都在笑着的少年。

蘇曲坐在火堆旁，百無聊賴，他一只手撐着下巴，目光望着火堆。熱烈的火焰的照耀下，他的臉頰依舊是冰冷的毫無溫度。

******************************************************************

長流真君給蘇曲下達的目标就是屠殺一頭蛟龍，事實上那座森林裏只有這麽一只蛟龍。長流真君說話的語氣，傳達給蘇曲的信息就好似這蛟龍就像是野兔子一樣，森林裏随處可見，多得不得了，十分廉價不值錢。然而，事實的真相是，蛟龍可是珍稀動物，還不是一般的珍惜，整個三界也都沒幾頭。

蛟是由蛇類進化而來，而蛟龍是體內留有龍血的蛇類，十分罕見。落日森林裏頭的這只蛟龍也不知是從哪來的，它身上的龍血不知是遺傳的是誰。不過聽黃泉的語氣，八成不是什麽正統龍血。否則，黃泉不會是一口一個孽龍，長流真君也不會讓他去殺它。

蘇曲也不禁生出當初海妖的那個感慨，投胎是個技術活啊！

當黃泉把那頭蛟龍的屍體扛進去朝霞峰的廚房時，長流真君看見蘇曲，目光有些驚色，“這才一個月吧，你就屠殺了那頭孽蛟？”

“不錯，不錯，孺子可教！”長流真君一臉滿意道，“你比我想象中的進步要快。”

長流真君目光看向那頭蛟龍，“咦？”了一聲，說道：“這蛟龍身上怎麽少了幾塊肉？”

“我吃了。”蘇曲面不改色，語氣平靜的說道：“味道還不錯，嘎嘣脆，雞肉味。”

長流真君嘴角抽了抽，你還真是什麽都吃！一點也不挑。

“你把這個送到懸賞堂去。”長流真君轉頭對蘇曲說道，“這原本是懸賞堂的堂主月白神君拜托我，除去這作惡的孽蛟……”

“等等！”蘇曲打斷他的話道，“這原本是別人拜托你去做的事情？”

“是啊！”長流真君語氣毫不羞愧的承認道。

“那你為什麽讓我去做！”蘇曲說道。

“這不是順便嗎！反正要鍛煉你的身手，幹脆就當成是給你的考驗了。”長流真君理直氣壯道。

“……”蘇曲。

你特麽還真是順便的好啊！

“長流真君，你這未免也是太不拘小節了點。”一道清越溫和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蘇曲回頭看去，一個白衣的清雅少年站在門口。

“是你。”蘇曲目光看着這個白衣少年，出聲道。

那個夜晚，月下，站在枝頭而立的白衣少年。

那個給了蘇曲一張類似封建迷信的傳銷組織名片的白衣少年。

“是我。”白衣少年目光含笑的看着蘇曲，說道：“又見面了。”

“……”蘇曲。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他，蘇曲心裏湧起了一股微妙的感覺，自從那個夜晚遇到吸血鬼之後，蘇曲的整個人生都天翻地覆了，脫離了原來的軌道，朝着另一個不可預測的未來走去。

當初所發生的一件件事情，乍一看好像是沒什麽聯系，可是當蘇曲現在看見這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白衣少年，再回想起那些事情，總覺得……這一切不是巧合，它們之間就像是一環扣一環，有着不可分離的聯系。

“白澤大人。”長流真君說道，“你和這小子認識？”

“認識。”白澤說道。

“所以你這是為他鳴不平？”長流真君說道。

白衣面色含笑，沒有說話。

長流真君啧了一聲，說道：“自從我把這小子丢到落日森林裏去，你們這些人就一個接一個的來找我麻煩，說我下手狠，讓我有分寸點。豈知，虎狼之藥才有大效。不下手狠點，這小子能領悟？”

“仙界啊！始終是太安平了點。”長流真君搖了搖頭，說道：“你們這些個仙家子嗣，上頭有人護着，不經歷生死磨難，陰謀詭計，始終太嫩了點。”

最終，長流真君總結道，“像你這樣的生長在溫室裏的仙家子嗣，身份再尊貴，再修真界也是被人玩死的命。”

“……”蘇曲。

我這還什麽話都沒說呢！你怎麽就說到我身上來了！我這是不是躺着也中槍？

“先生。”蘇曲說道，“你覺得我像是一個仙家子嗣，仙二代嗎？”

“你見過像我這樣窮酸的仙二代嗎？”蘇曲憤怒道，金手指呢！說好的金手指呢！那些給我洗腦，說我是尊貴的血脈後裔的人，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來了昆侖幾個月了，我特麽就覺得自己是一個廚房的幫工！連修仙的都不是，這簡直是要虐了……

真相如此殘酷，我不禁傷心的流下淚水來。

長流真君聞言樂了，說道：“你要不是身份尊貴不凡的仙家子嗣，能請的動少陰帝君做你先生？能讓少陰帝君說服我來給你啓蒙？能住進弟子閣最好的房間？”

“孩子，你太天真了！”長流真君搖頭說道，“身份的尊貴不凡，從來不只是表露在那些虛無的毫無意義的外物攀比享受之上，而是在于你依靠它，得到了什麽，它能帶給你什麽。”

“而事實上，因為你的身份，整座昆侖最好的修道資源聚攏在你的身邊。”長流真君說道，“你應該學會珍惜，并且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