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艾爾辛德拉

但這裏确實是莽坦的首都,高大的城牆,不過卻已經不是黑石堡那種黑色的磚石,而是灰色的石頭牆,并且比黑石堡的城牆更加的高大,不過還并不到雄偉的地步——這裏會比一個鎮子大嗎?

“艾爾辛德拉,二十萬人口的龐大都市!莽坦的驕傲!”

周嶺軻和夏恩雖然一個在馬車上,一個站在馬車旁邊,但這個時候的表情和心情都是差不多的:“……”

二十萬人口?大城?雖然知道不能用現代國際大讀書的标準衡量這個世界,但是,相差的也實在是太大的。但不管怎麽說,他們總算是到了。

按照這個國家的制度,在進入艾爾辛德拉後,周嶺軻和夏恩他們就要分開了,夏恩算是外地駐軍,還不能進城門,而是要由城防衛兵帶着到艾爾辛德拉的治安官那裏報備,然後到軍部完成一系列手續,最後才能在這裏的兵營得到一個位置。周嶺軻作為被調到這裏的人,則是要直接去艾爾辛德拉的官方驿館,等待着進一步的命令。

不過,他們首先要做的是在城門處排隊,進城的人分成三種:本城的人回城、商人、公事,回城人的通道是最快速也最寬松,但前提是你得有一份身份證明(具有魔力的),帶着貨物的商人隊伍是最長的,無論進出排查也最為嚴格。因為公事進出的人所排的隊伍是最安靜的也是最整齊的,爵位更高的人又要排在爵位更低的人前面。而周嶺軻坐着一輛驿站提供的最普通的車子,騎獸也是驿站的尋常騎獸,随車的人從徽記上看只是從北部邊境過來的士兵,他本人也沒有任何的爵位,雖然他是個魔法師,所以,他很倒黴的排在了最後。

就算是一些後來者,在看到他的情況後,也無比幹脆的插隊在他前面,甚至還給了他一個蔑視的眼神。插隊也就算了,那是法律規定,誰讓周嶺軻沒爵位,但是為什麽還要給他白眼?難道艾爾辛德拉也歧視外地人?可是看看其他人,一些周嶺軻看着也明顯是外地客的人,卻并沒有“享受”到和他一樣的待遇啊……

“他們大概誤會了。”周嶺軻正在拿東看西看呢,要塞指揮官親自派來的護衛隊的領隊看出了他的不解,他知道這位法師的強大,不希望他對莽坦産生任何不好的想法。

“誤會?”

“誤會您是某個鄉下貴族的兒子,被老爸濫用職權送到首都來享福。”

“呃……”周嶺軻看了看護衛們——都是有一定爵位的士兵,可能比不了首都的近衛軍精銳,但也不是普通士兵可以比的;再看看他自己——沒有任何爵位、官職,就是光杆一根,而且看起來年紀不大,說不好聽的甚至是細皮嫩肉的;馬車——風塵仆仆的馬車,和地球上的公共汽車差不多。還真挺像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貴族少爺,這麽一想,周嶺軻忍不住笑了。

“莽坦那種情況并不多。”領隊依舊在解釋。

“什麽?”

“濫用職權。只是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尤其是那些小地方。”

看着領隊甚至解釋得額頭都冒汗了,周嶺軻趕緊點頭把話接過來:“我明白,我明白。不可能有完全徹底的廉潔,什麽樣的制度什麽樣的國家都會有公器私用的人,只是多少和嚴重程度不同而已。對了,這裏有沒有什麽……”

“尼克法師!”周嶺軻正想向對方詢問一下關于進城之後的事宜,忽然聽見有人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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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尼克的人其實不少,但如果加上法師,那周嶺軻就确定那必定是在叫自己了。果然,城樓下面有一個少年人,一路大喊着正朝着他的方向跑過來,“尼克……呃……您是尼克法師對嗎?”

“是的。”

“我叫博達爾,是波立維管家的侍從。”少年行個禮,拿出了一片大概三寸長半寸寬的金色紙片,他是遞給周嶺軻的,但是伸手過來的是衛隊長(他知道周嶺軻完全不知道這些東西),衛隊長接過那條紙片,看了兩眼,确定了什麽的對周嶺軻點點頭,并且随着紙片也把周嶺軻的調令拿給了少年看,“太好了!您終于來了!我們快進城吧!”少年說着,把調令還給衛隊長之後,從懷裏掏出了一面銀色的上面有巨龍圖案的小旗子,插在了周嶺軻那輛“公共汽車”的車頂上。

而周嶺軻發現,在少年插上小旗子之前,其實在他前面的人就都已經讓開了路,他們大多用好奇并且帶着熱切的眼光看着這邊。

纨绔子弟和魔法師,在人們的嚴重差別是如此的巨大。對了,龍是這裏最高等武職的标志,波立維大師難道是最高等的武職?

——不只是波利維大師,克魯達大師也一樣,即使他在要塞的時候并不出面指揮,反而同從要塞指揮官的命令,應該說他們的情況是虛職高外加爵位高。

車子一路進城很順利,當然,還是被守門的士卒看了一下證件并做了記錄,這點博達爾也并沒有任何要仗勢欺人的表示。這點周嶺軻習慣,因為這說明他們擁有特權但又遵守規則。

進城之後,這裏有一隊波利維大師家的侍衛,還有同是大師家的車子,之所以停在這邊是因為城門那邊有可能堵塞道路,有人接手,衛隊長更放心了。他告辭之後,帶着自己的士兵離開了。周嶺軻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心裏的難受勁無法形容。當然,主要是夏恩離開的背影……他們倆一路上說的話兩只手都能數的過來,但至少還能看見,但現在到了目的地了,反而直接拜拜了?

但是剛才他還在為別人的遵守規則而高興,現在輪到自己,就立刻改變态度了?周嶺軻搖搖頭,在心裏嘲笑自己的雙面标準。

“請問,尼克法師有什麽讓您覺得不快嗎?”博達爾立刻緊張了起來,以為自己有什麽地方做錯了,或者有什麽東西觸犯到了周嶺軻。雖然他的主人是一位和善的法師,但正因為如此,那位老法師才總是告誡他們不要心生輕慢,因為大多數魔法師都有着自己的習慣甚至于是怪癖,他們必修極小心和恭敬的去對待每一位法師,否則一旦觸怒了他們,後果難料。

“不,我只是……只是脖子有點酸。”周嶺軻又扭了扭脖子,“我這是在做運動呢。”

少年眨了眨他的大眼睛,更加确定波立維大法師的話都是真的,因為眼前的這個法師就确實很怪。

周嶺軻上了波立維大師家的車,确實更加的寬敞,車跑起來也更平穩,車子裏大概還熏着香。他之前的馬車裏,總有一股長期使用而滲到皮子和木頭裏的人類的體臭味,還有皮革的臭味,即使整天敞開窗戶通風也不管用。

“那裏是勝利之門。”當周嶺軻的視線轉移向了窗外,古爾丹立刻擡起手指向了外邊,“士兵出征的時候從那道門下走過,預示着勝利。”

“它很漂亮。”周嶺軻下意識看向了那道勝利之門,不過他在咱們的時候,表情幾乎可以說是詭異,“那是木頭的?”

“卡拉貢尼木,它已經矗立了五百年,但是即使五千年後,它也不會腐爛。”古爾丹正眼睛閃亮的看着勝利之門,并沒注意到周嶺軻的表情。

“它的造型很奇怪。”

“嗯!聽說是五百多年前建國的時候,賢者萊爾克·紮西達建立的,從設計到施工,甚至上面的很多花紋是他親自畫上去的!”

“那可真是……太棒了。”棒到怎麽看怎麽像是牌坊,周嶺軻小時候家裏住在一條小巷子裏,巷子口就有一座牌坊,聽說是明代的時候建立的嘉獎某個孝子的功德牌坊,雖然十歲的時候就拆遷搬走了,但小時候天天在牌坊下面打轉,絕對不會認錯。眼前的這個牌坊雖然有點走形,柱子太粗上面門樓歪歪扭扭,整體的比例怪怪的,但絕對是中式牌坊!

等到離得近了,看見了上面被門檐陰影遮擋住的題字,周嶺軻更确定了建造這個東西的,是他和夏恩的前輩。因為上面是兩個漢字——望鄉。回頭看一看,正好他們是從北門進的,這個牌坊坐北朝南。

“看見上面的那兩個符號沒有?!”

“啊?啊!看見了!”

“是勝利的意思!從下面走過的士兵會被勝利所祝福!”古爾丹興奮的解釋着。

“是啊,真好。”無論五百年前的老鄉到底是怎麽對這個國家的人們解釋的,現在他的真意早已經消失在了這裏的歷史中。他和夏恩是不是最終也會這樣?頂着一個用怪異符號組成的名字死去,百年之後,他墓碑上寫的字其實和他本人根本沒多大聯系。親朋好友即使傷心流淚,也永遠不知道他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周嶺軻深吸一口氣,把那些糟糕的情緒驅趕走,他開始更多的觀察起四周,于是在這裏發現了更多的東方的痕跡。

東方和西方的建築特點是不同的,它們各自都有各自的美感,而中式建築最明顯的特點就是上翹大飛檐,這點就算沒學過建築的普通人也知道。那麽在西式建築上看見飛檐,不,那不是飛檐,那就是……用泥磚硬生生磊出來的一截怪異的屋頂,并沒有中式該有的那種飛揚與悠然的感覺,更像是給房頂扣上了一頂可笑的帽子。

還有旗幡,就像電視裏中國古代小酒館或者客棧挂出來的那種長方形的旗子,上面有個酒字,或者有個悅來客棧之類的。西方應該是沒有的吧?但是這裏卻能看見很多那樣的旗子,迎風招展。

對了,還有衣服。這裏有很多男性穿交領、大袖的衣服,但左祍右衽的都有,而且……腰帶還是西式的,而下擺要麽非常短,到大腿以上,要麽就沒有下擺,就是穿着褲子(還是緊身褲)的兩條腿。這些男性的身上一般都有文官的禽鳥徽章,而且制作這些服裝的布料顯然比其他人更高級。另外有極少數的人留着長發,把長發盤起來,用花紮住(男人)。

如果細找,能夠在這裏找到恨過形似中式的痕跡,但也只是形似,讓人覺得說不出的怪異。

“為什麽那些人要那麽紮起頭發?”

“那表示他們有王室血統,只有王族才用那樣的發型。”

古爾丹回答的時候一臉敬仰,但周嶺軻只能“……”了。不是他有容貌歧視,但一個漂亮的少年用那樣的發型勉強還能看,剛才一個又黑又胖的中年大叔,頭發盤着還紮着一圈小百花,那真是……讓周嶺軻看着心情複雜。不過五百年的血脈延續,首都裏有王室血統的人還真不少。

但是,這一切說明來的人是個古人?而并不是和他們一樣的現代人。還是說明來的人是個有惡趣味的家夥,一定要把中西合璧弄得這麽……他都找不到詞語來解釋了。

“尼克!尼克?!”車子的另外一扇門突然打開了,波立維大師突然竄進了車裏,吓了周嶺軻一跳,“太好了!你終于來了!”

“波立維大師,您瘦了很多。”周嶺軻被他拉着,他和這位老人見面的次數實際上并不多,但依然能明顯的感覺到老人的消瘦和疲憊。

波立維大師笑了笑,他已經平靜了一些,但先是對着少年侍從擺了擺手:“古爾丹,去前面坐着,告訴他直接去王宮。”

“是的,主人。”古爾丹行禮,快速的出了車廂,翻上了前面與車夫坐在了一絲。

“王宮?”

“……”波立維大師從随身的小口袋裏抓出兩枚銀球,随着他誦念咒語,銀球化作了銀絲,包裹住了車廂,“我需要你看一個病人,我的朋友。”

“病人?可我并不是醫師,而且我對于瘟疫和病毒也沒有太大的了解。”建魔力塔的事情,幾乎可以說是他在作弊,因為他的腦袋裏有兩個作弊器。但是治病?那就是奇跡了。

“我知道,只是他希望你能看看他,他……就是莽坦的國王……”

“我能知道他得的是什麽病嗎?”

波立維大師深吸一口氣:“X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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