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柏珥聽見身後的聲響, 步伐更是快了些，沒幾秒，就跑了起來。

奔跑中, 柏珥只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個不停。連帶着恐懼和怒意, 全面席卷而來。

“柏珥！”

忽然間, 手臂被人拉住。柏珥沒防備，差點失去重心摔倒。

後者見此，立刻拉穩了他。

柏珥跌入他的懷中，一擡眼, 就望見了那雙再熟悉不過的眼眸。男人壓抑着情緒，緊緊圈着他，似乎沒打算放開。

“真的是你？”

“放開！”柏珥克制着情緒，冷聲道。

男人聽見他冰冷的聲線，有了一瞬間的發怔。

柏珥趁機脫離他的懷抱，轉身就走。

“等等！”手臂再度被人拉住，柏珥不得已, 停下步伐。後方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急切，“柏珥！這麽多年過去了……”

“夠了。”柏珥回過身, 想要掙脫對方在手臂上的禁锢。

他越是掙脫, 對方的力度反倒越大，勒得柏珥的手臂發疼。

柏珥沉了口氣, 用分外陌生的語氣說道, “我不認識你, 請你不要拉扯着我。”

“不認識？”男人眸中透出點失望, 手上的力度卻沒減輕分毫。他像是自嘲般地輕笑一聲，喃喃，“當年的事情，你就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柏珥沉默着，移開視線。幾秒後，他才冷冰冰地丢出幾字，“肖延，我這輩子，都沒打算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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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句，分外清晰。落在深夜的冷風中，又多了一番刺骨的痛覺。

男人眼中的痛苦和複雜交織，沉默未語。

忽然間，後方亮起一道燈光，有些刺眼。

模糊的光亮中，柏珥聽見車門開關的聲音，緊接着，就望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柏珥。”晏斯趕來。

他瞧見柏珥被人拉扯住的手臂，頓時就蹙起了眉頭，隐約帶上點怒意，“你是誰？”

肖延有了一瞬的松動，柏珥趁機将手臂抽回。

“我們走吧？”柏珥主動對着晏斯說道，全然無視了對面的肖延。

晏斯沒有動作，只是打量起肖延。他此刻正帶着口罩，後者一時半會兒還沒瞧出來。

柏珥的面上雖然平靜，但這心緒早就被攪得不寧。

他牽住晏斯的手臂，晃了晃，輕聲詢問，“我們走吧，好嗎？”

晏斯聞言，側過頭看他。見戀人有些冷意，索性也不再耽擱，“好。”

餘音剛落，他便直接牽起柏珥的手。

“晏……”柏珥見還在室外，有些閃躲。

“沒關系。”晏斯猜出他所想，直接回應。他睨了肖延一眼，帶着柏珥，回到車內。

柏珥坐進車內，半點餘光都沒分給路邊的人。

肖延的視線一直緊盯着車上的人，直到車子揚長而去，他都還伫立在原地。

終于，有人跑了上來，拍着他的肩膀，“可算找到你了！剛才突然跑掉，吓我一跳。”

“肖延？你怎麽了？”

“沒事。”肖延望着車子離去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暗芒。他揉了揉眉心，疲憊嘆道，“走吧。”

車內。

柏珥望着車外，隐約有些失神。

晏斯瞧見他的樣子，心有所感。他頓了頓，只是開口詢問，“冷嗎？”

說話間，就伸手調節了暖氣溫度。

柏珥回神，看着戀人的側臉，那點雜亂的情緒，莫名就被沖淡了。他拿出手機，淺笑，“我們吃什麽？”

“你想吃什麽？聽你的。”晏斯見狀，順應着他的話，絲毫沒提及方才的事情。

晏斯是個明眼人，他看得出來，方才的那個男人和柏珥，一定認識。甚至柏珥的情緒，也因為對方的出現，受到了一定量的影響。

可柏珥不想說，他便不多問。

晏斯定下心神，幹脆将心裏的那點疑惑丢開，認真發問，“你要吃素菜嗎？不過這個點，還有胡蘿蔔嗎？”

柏珥聽見這話，終于輕笑出聲，“誰說我要吃胡蘿蔔了？”

紅綠燈口，晏斯停下車子。

他側過臉，習慣性地捏了捏戀人的耳垂，“你不是愛吃？”

“吃肉吧？”柏珥握住他的手，“你過生日，吃點你們狐貍喜歡……雞肉？”

晏斯聞言，搖了搖頭，“寶貝，我不喜歡吃雞肉。”

“那你喜歡吃什麽？”柏珥詫異。

柏珥的問題，正中晏斯下懷。晏斯聽見這話，露出一個頗覺深意的笑容，還故意使壞地眨了眨眼睛，“聽說兔子肉挺好吃的。寶貝，你今晚讓我嘗嘗？”

說完，還拉住柏珥的手，十指相扣。

柏珥見他不正經，故作嫌棄，“別瞎鬧，紅燈時間要結束了，專心開車。”

晏斯被他呵嗔了一聲，也不覺得難過，反倒笑開了，“好，知道了。”

“我随便點些東西，我們一起吃就好？”

“好。”

兩人驅車回了酒店。生日蛋糕加上點的外賣，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

“寶貝，陪我喝點紅酒？”

晏斯拿着一瓶紅酒，從外面走了進來。

柏珥沒有拂了晏斯的興致，點頭應下，“好。”

兩人坐了下來，晏斯看着桌上精致小巧的生日蛋糕，失笑，“每年生日，粉絲們送的蛋糕都是特大份。這麽小巧的蛋糕，好久沒見過了。”

“我不喜歡吃太甜膩的東西，怕你也不喜歡吃，買大了浪費。”柏珥主動舉起酒杯，淺笑勾人，“生日快樂。”

晏斯見他的臉上滿是悅意，安心不少。

他端起酒杯，直接起身，擠在了柏珥的旁側，還順勢地，懷住了他。

“太擠了，坐回去。”

單人沙發，哪裏擠得下他們兩人。

“不走，擠擠暖和。”晏斯不理會，耍起無賴。他怕柏珥多推拒，直接用酒杯一碰，轉移話題，“謝謝寶貝的生日祝福。我幹了，你随意。”

柏珥聽見這話，撲哧一笑，嗔道，“這樣怎麽吃啊？”

“我喂你，或者你喂我？”晏斯将酒杯放下，和柏珥挨得更緊了。說罷，還故意低頭，往柏珥的脖頸處嗅嗅。

溫熱的呼吸噴灑着，弄得柏珥有些癢癢。

“別鬧。”

“我沒鬧。”

……

明明就是一頓飯，可兩人玩鬧着，硬是折騰了好久。等到洗漱完畢，已經過了淩晨一點。柏珥躺在床上，聽見浴室裏淅淅瀝瀝的水聲，思緒卻又一次飄遠。

他一直以為，那個人還生活在妖界。可沒想到，居然會在金都遇上了他。

“在想什麽？”晏斯躺了進來。他湊近柏珥，将其圈住。還拉扯着杯子，将兩人的身子包裹住。

柏珥背靠在晏斯的懷中，熟悉的溫度傳來，鼻尖充斥着沐浴露的清爽味道。帶着特有的能力，讓柏珥安定下來。

“累了嗎？”晏斯吻了吻他的發梢，溫柔詢問。

“晏斯。”柏珥翻身，縮在戀人的懷抱中，“……之前在街上發生的事情，你不打算問問我？”

晏斯垂眼，茶褐色的瞳孔中，似有流光閃過。他圈緊柏珥，聲線低沉，“那你想告訴我嗎？”

柏珥緘默。

“若你不想說，我就不必問。”晏斯代替他，回了話。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樣。”柏珥深怕對方誤會，回抱住晏斯，像是讨好似地吻了吻他的下巴，“……我只跟你在一起。”

晏斯輕笑，眉眼松快了一些，“嗯。我們家兔子可純情了。”

“……否則上次拍戲，我也沒有得手的機會。”

晏斯在他的耳畔厮磨。

柏珥想起那事，頓時羞得耳垂泛紅。他伸手，捂住晏斯的嘴巴，“別提了。”

“好。”晏斯趁機，咬了咬他的指尖。

“他、他是我幾年前的朋友，現在不是了。”柏珥想起那人，神色頓時黯淡了些，“他利用我的信任，騙了我。而我……差點死于他的欺騙。”

回憶皆是不好的事情，一旦想起，就覺得恐懼和痛苦。

晏斯聽見這話，頓時擰起眉頭。

可他察覺柏珥的心緒，立刻按捺下憤怒的情緒。

他撫摸着戀人的後背，力道輕緩，安撫道，“寶貝，有些事情，過去了就別說了，我相信你。”

“以後我在，沒有人可以利用你，欺騙你。”

“我也永遠不會。”

興許是男人的語氣太過溫柔，柏珥的眼眶竟隐約有些發澀。他強忍着，沒讓對方察覺。

“晏斯。”

“嗯？我在。”

應話如同輕羽一般，落在了柏珥的心間。

柏珥勾唇，緊緊貼住他。有些話，輕易便脫口而出，“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

晏斯的吻再度落了下來，吻在他的額頭，鼻尖和唇畔，帶着無窮無盡的愛意。

“寶貝，我也是。”

晏斯将床頭燈關上，卧室裏，昏暗一片。一切的感官能力，都開始無限放大。

恍然間。

柏珥宛如回到了十六歲那年，他認識了一個長相好看的男孩。

他說，他叫肖延。

整整兩年的陪伴，柏珥毫無保留地信任了他。

可最後，那個男孩卻把他騙到一間改造過的廢棄倉庫。

那裏，滿是冰涼的醫療器械。

他中了迷藥，只能無力躺在冰冷的鐵床上。看着粗長的針管插入他的手臂，看着鮮紅的血液緩緩流出。甚至有人拿出器具，提議将他的器官煉化……

而他，只能在絕望中，一點一點地失去知覺、昏迷。

那是他永遠不想回憶的過往，更是他不願信任旁人的根源。

因為他的體質，整個世界對他，本就充滿了危機和利用。

“寶貝？”

戀人的呼喚，将柏珥從回憶中拉扯出來。

柏珥聽見身旁人的呼吸聲，聽見他的心跳，感受着他懷抱的力度。漸漸地，這種安全感就将他全面包圍，仿佛待在男人的懷抱中，就能避開一切惡意、欺騙與危險。

晏斯輕輕撫摸着他的臉頰，力道輕柔。困意襲來，柏珥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平緩。

“乖，早點睡吧。”

柏珥聽見這話，下意識地哼了一聲。他在半夢半醒間，呢喃着戀人的名字，“晏斯。”

“我在。”

“永遠不要欺騙我。”

晏斯輕嘆，附在他的耳畔，鄭重保證，“永遠不會欺騙你。”

“寶貝晚安。”

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