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白骨憾京霄7
暗香幽幽, 明黃色更襯得他姿容絕麗,眉峰如黛唇不點而赤,雙瞳潋滟似秋水初剪, 在霧氣籠罩的山頭孑然茕立。
傅斯乾頓感悲涼, 聲音嘶啞地嘆息道:“蕭念遠, 我猜到是你, 卻沒想到真的是你。”
自從看到百柳鎖魂陣, 傅斯乾心裏隐隐就有了猜測, 那陣法陰邪, 原主知之甚少, 只聽一人提起過,那人就是無極山的熙華仙尊,原主的心上人, 蕭念遠。
他雖這樣猜測,卻一直抱有僥幸心理,希望是自己猜錯了, 如今在鹿微山見到蕭念遠, 傅斯乾已然明白,自己沒辦法再繼續自欺欺人了。
蕭念遠聲音晦澀:“昭元……”
“蕭念遠,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傅斯乾望向山下, 在那掙動的黑影中, 依稀辨認出佝偻的瘦弱鬼魂, “百柳鎖魂陣, 是你布下的嗎?”
蕭念遠垂着眼皮, 仍是一副毫無攻擊力的模樣,連語氣都像往常一般溫和:“你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
他雖知道了答案,但在意的還是蕭念遠親口承認的真相。
在樂正誠詢問派誰前往逍遙盟的時候, 他試圖阻止蕭念遠下山,無他,不過是想保下這人的命。世間無人知曉,唯有他窺得半點天機,在那《至尊神主》中沒有着墨的部分裏,蕭念遠下山後死無葬身之地的結局被一筆帶過。
可蕭念遠終究還是下了山,傅斯乾心裏不是滋味,不知是為自己多管閑事,還是為蕭念遠不識好人心。
傅斯乾想起月前,他還曾在喝酒時勸過蕭念遠,那時尚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事,他掏心掏肺說了那麽多,卻被蕭念遠一句“我心不安”堵得啞口無言。
傅斯乾想問一句“你心安嗎”,又覺得問出來太過諷刺,只是沉默地看着蕭念遠,依舊不願相信那執拗得紅了眼也不肯掉眼淚的人會變成這樣,會做出如此陰邪惡毒的事。
但他就是做了,也親口承認了,還平靜得仿佛并沒什麽大不了的。
唯有傅斯乾,被上千條無法入輪回的冤魂逼得吐出血來。
風聽寒察覺到不對勁,胳膊穩穩地護在傅斯乾身後,沒讓他摔倒在地:“師尊!”
傅斯乾吐出一口血,強烈的怒氣和悲涼感湧上心頭,有過第一次,第二次就輕車熟路了,傅斯乾瞬間就反應過來,這是原主的情緒在劇烈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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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着血的怒氣像一把鈍刀,朝雲淡風輕的人身上紮去:“為什麽?蕭念遠,你究竟是為了什麽?”
“我不叫蕭念遠。”
傅斯乾一怔。
“我姓元,單名蕭。”
《至尊神主》中并沒有提到過這個人,傅斯乾眸中劃過疑慮:“元蕭?”
風聽寒平靜道:“舊朝王儲元蕭,文韬武略才謀無雙,十六歲帶兵,百戰不殆。”
蕭念遠并未否認,傅斯乾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熙華仙尊蕭念遠,其實是舊朝王儲!
不對,如果他真的是舊朝王儲元蕭,又怎麽會布下百柳鎖魂陣迫害自己的臣民?
傅斯乾滿腹疑惑,在心裏念了幾遍“元蕭”這個名字。
風聽寒掩下眸底的情緒,語帶深意:“啓元四十二年,元蕭臨危受命,帶兵親征,在與楚氏的血戰之中犧牲,他一生只敗了這一次,落得個萬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他一字一句說得很慢,平靜且篤定,話音剛落,一道勁風就劈向他面門,那招式裹着熏風,是清透的胭脂氣,聞起來像春日的花汁研磨制成的。
蕭念遠不知何時變了臉色,臉上的從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怨怒之色,一邊攻擊一邊吼道:“胡說八道!找死!”
為了開啓斬空裂地術,傅斯乾靈力消耗巨大,勉強替風聽寒擋下這一擊:“停手吧,無論你是蕭念遠還是元蕭,回頭是岸。”
“昭元,我不想傷你。”蕭念遠收回手,執劍橫在身前,“你走吧,別等我改變主意。”
以他現在的狀态,并不敢說能壓制蕭念遠,傅斯乾思忖片刻,帶着風聽寒往山下飛去,到了山腳才停下,嚴肅道:“你趕緊離開此地,走得越遠越好。”
“師尊你呢?”
“百柳鎖魂陣已經開啓,如同秋青所說,蕭念遠利用冤魂之力布下逆天邪陣,欲斬楚氏帝王龍脈,那勢必會危及世間百姓,我必須留下來阻止他。”
風聽寒沉吟道:“我也留下來。”
他們正停在百年柳旁邊,從柳樹底傳來呼嘯不絕的鬼哭聲,吵得人心生煩悶,傅斯乾擰緊了眉,冷聲道:“聽話,我現在并沒有把握能保護好你,你要是留下來,萬一——”
風聽寒打斷他的話,輕輕蹭了下傅斯乾握劍的手:“師尊別怕,不會有萬一的,我想陪你一起。”
陪我一起送死嗎?
傅斯乾到底沒舍得對眉眼亮晶晶的徒弟吼出這句話,風聽寒說得沒錯,他是有一點點害怕,怕自己無法阻止蕭念遠。
他是穿書而來的人,對于這個世間的認識并不太有感情,說句自私的,他并沒有興趣保護蒼生拯救世界,別人的死活與他何幹?
若是放到之前,這種拯救世界的活兒,誰愛做誰做,他并不會去摻和,可現在不行了。
傅斯乾用力捏了捏風聽寒的臉,揪着那塊溫熱細滑的軟肉搓弄,因為手勁太大,捏得風聽寒“嘶”了一聲。
他啧了聲:“風聽寒,你還欠我一個答案。”
被掐着臉的風聽寒緩緩打出一個問號:恕我跟不上你這跳躍的思維。
傅斯乾松開他的臉,将指尖往唇上貼了下,笑得風流:“所以我拼了命也會保護好你,還有屬于你的世界。”
他在這荒蕪世間裏,找到了自己的軟肋。
百株百年柳連成一線,陣符開啓,被鎖在地底的冤魂出現在陽光下,鬼影上沾染了血霧氣息,看起來愈加黑沉渾厚。
斬龍脈是逆天之行,鬼魂怨氣遮蔽天日,才使得蕭念遠有可乘之機,若要破陣,還是得從百柳鎖魂陣入手。
傅斯乾召出三秋,站在一株百年柳前,熾火逼得周遭的鬼影散開,緊接着劍尖挑起樹幹上貼着的符紙,他突然有了個主意:“聽寒,白骨召魂燈拿出來。”
風聽寒默不作聲的把骨燈遞過去,低着頭沒有看傅斯乾,他臉上又熱又燙,滿腦子都是傅斯乾剛才親吻指尖的動作,雖然他不明白什麽叫“屬于你的世界”,但這并不妨礙他理解傅斯乾的意思。
對面的人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失常,接過骨燈湊近符紙旁,仔細觀察着鬼魂上突然發生的變化。有一瞬間,那鬼影們都往灰白的燈上貼,翻攪着血色濃霧的眼窩出顯出片刻清明。
風聽寒很快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蹭着腰間的九滅主動道:“我來吧。”
離冤魂太近容易沾上不好的氣息,傅斯乾想拒絕,忽然間又想起白骨召魂燈是屬于風聽寒的,由他來催動,效果應該會更好一些:“那你離我近一點,小心別被鬼纏上,這都是死了幾十年的鬼,可一點不新鮮。”
風聽寒:“……”
風聽寒催動骨燈,默默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不就是之前無意中提了一嘴,說他是新鮮的鬼嗎,竟然會被記到現在,這人心縫兒也忒小了,跟金藥石那銀須針的針眼似的。
兩個人站在一處,四周圍着一群鬼影,傅斯乾本來在觀察那符紙,看着風聽寒那副嚴肅的小模樣,突然就笑了。
風聽寒:“?”
傅斯乾:“被這麽多鬼圍着,人生頭一回吧,刺不刺激?”
風聽寒:“……”我刺激你個大頭鬼!
傅斯乾嚴肅道:“別動!”
風聽寒被吓了一跳,一動不敢動,任由傅斯乾把他的頭掰到另一個方向,然後他看到了一張放大版的鬼臉,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嘶!”
傅斯乾戲谑道:“別吸氣啊,那都是鬼氣!”
剛吸完一大口鬼氣的風聽寒屏息兩秒,一口氣卡在喉嚨口不知該不該咽,憋得一雙桃花眼水亮亮的,鼓着嘴瞪着眼,像只受了驚的小倉鼠。
倉鼠驚恐jpg.
傅斯乾徹底笑開了,眉眼舒展,揉了把風聽寒的頭發:“不會真信了吧,騙你的,怎麽傻了吧唧的?就算是鬼氣也是純天然無毒素的,放心吸。”
你他娘的才傻了吧唧的!你他娘的自己吸去吧!風聽寒一口沒咽下去的鬼氣都無償奉送給了傅斯乾,他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師尊,純天然無毒素的,放心吸,另外我不是故意的!”
把你臉上那股子嚣張嘚瑟的勁兒收了再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傅斯乾暗暗腹诽,又報複性地彈了下他腦門,一個響亮的腦瓜崩:“得了,站遠點,試試看能不能用白骨召魂燈引走鬼魂,我來破陣。”
這厮是什麽做的,怎麽手勁兒那麽大!風聽寒被彈得腦殼痛,又不自覺吸了好幾口純天然鬼氣,一邊在心裏禮貌問候傅斯乾,一邊照他說的,試着用白骨召魂燈引開鬼魂。
百柳鎖魂陣可以直接破陣,只不過被鎖魂魄會随着陣破而消散,傅斯乾之前沒有動手,就是在顧慮這一點。距離啓元四十三年已過了幾十載,再有三四十年,百柳鎖魂陣就無法鎖住劉婆等人的魂魄了,到那時,鹿微山百戶千口人,盡皆可以再入輪回。
那是最好的結果,可惜他們沒有時間去等了,此時事态緊急,成千上萬條人命在生死關頭,逼不得已時,只能犧牲劉婆等人。
明明是最無辜的人,一生未做惡事,卻被活生生燒死,就連死了也不得安生,還要被鎖在世間漂泊。不到萬不得已,傅斯乾不想給她們帶來直接消泯的傷害,他要試一試,為劉婆等人賭一線輪回轉世的生機。
白骨召魂燈對冤魂有吸引之力,傅斯乾看準時機,在鬼魂脫離百年柳時出手,試圖一舉震碎百年柳上的符紙。
正在關鍵時刻,眼見那符紙就要破碎,被白骨召魂燈引走的鬼魂突然停滞,猛地朝百年柳上撲去,竟是要以身擋住傅斯乾的攻擊。
事發突然,傅斯乾來不及撤回攻擊,他用的是專門對付邪術的招式——誅邪,威力強盛,別說區區被鎖住的婦孺鬼魂,就是修煉大成的厲鬼,也不一定能抵抗這一擊。
完了。
傅斯乾眉心一跳,幾乎能預見到那些魂魄消散破碎時的光景,他賭輸了。
“篤——篤——篤——”
清脆的木魚聲自不遠處傳來,即将撲過來的鬼魂突然頓住,然後自發地往木魚聲傳來的方向飄去 。如同暗色湧動的潮水,不止附近的鬼魂,所有被鎖在陣下的鬼魂都朝着同一個方向彙聚。
傅斯乾不敢耽擱,指尖在三秋上抹了一下,血珠滾落在劍刃,為熾火添了一點厲色,卷着烈風的劍氣蕩開腐朽的封印,暴虐的靈力摧枯拉朽般撕碎印在樹幹上的符紙。
“破!”
劍氣推着火龍飛向半空,赤亮的大火燒紅了半邊天,将濃如黑雲的霧層吞下,而後傅斯乾揮出一劍,将一百株百年柳攔腰切斷。
“轟”的一聲,百年柳中黑紅交雜的絲線全部斷裂,一點點消失不見。
生前蒙不白之冤,死後無埋骨之地,被困鎖幾十載漂泊無依的鹿微山冤魂,終于在此時重獲自由。
冤魂的悲泣聲漸漸停歇,天晴日朗海晏河清,漫天柳葉飄落在鹿微山山腳,像是一場雨,送來遲了幾十年的正義,那些無辜之人,終于得到了上天的回應,可以去迎接他們新的人生。
“阿彌陀佛。”
無喜無悲的聲音緩慢堅定,一字一句的悲憫經文流淌在鹿微山,為這群受了莫大委屈的枉死之人,念誦最後的祝福。
傅斯乾用三秋撐着地,勉強沒有倒下,在他旁邊,風聽寒淺笑道:“師尊,成功了。”
不遠處,淡淡的佛印浮起又落下,慢慢送走所有鬼魂,佝偻的老妪挽着麻花辮小姑娘的手,回頭看向他們,緩慢地彎下腰,露出滿是感激的笑。
傅斯乾閉了閉眼,壓下眼眶裏因為那個笑湧起的燙意。
鬼魂離去,手持彎刀的少年挑眉看來,旁邊是身着雪色僧袍的男子,與之前見到的不同,這男子已然化為實體。他手上拿着一個小巧的木魚,顏色不似普通木魚,倒有點像白骨召魂燈的顏色,灰白的,不過要更亮一些,像蒙着一層清透的光。
傅斯乾沒說話,梅知意也沒有開口的意思,兩方四個人,打了個照面,梅知意二人先轉身離開了。傅斯乾剛破了百柳鎖魂陣,正是虛弱之時,攔不住人也不好意思去攔,只能任由他們大搖大擺地離開。
人走遠後,傅斯乾松開手,三秋化為流光融進掌心,他睨着風聽寒,神色不明,良久也沒出聲,只極輕地嗤了聲。
風聽寒心裏一咯噔,殷勤地湊到他身邊,扶着他胳膊,委屈得不行:“師尊,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行了,若不是他們,也保不住劉婆等人的魂魄。”
一碼歸一碼,這次承了情,要抓梅知意算之前的事,也得等下次了,他們離開鹿微山之時,也留了人,還給樂正誠傳了信,不至于發現不了一點有關梅知意的蛛絲馬跡。傅斯乾将身體重量都放在風聽寒身上,吐出一口氣,暫且壓下繁雜的思緒,現在不是思考這事的時候。
百柳鎖魂陣一破,冤魂之力消失,蕭念遠必然會找過來,傅斯乾讓風聽寒扶着他尋了處幹淨的地方坐下,慢慢恢複體力。
風聽寒将白骨召魂燈收回朝思裏,随口問道:“師尊,依秋青的說法,楚明安就是被熙華仙尊擄走的,那他現在會在哪裏?”
傅斯乾聽着“熙華仙尊”幾個字,一時間有些怔忪,平靜地搖搖頭:“不知道,如果蕭念遠真的是舊朝王儲,那他肯定不會放過楚明安。”
楚明安是當今王朝的帝王,楚帝駕崩後,由他接任王位,因為年紀輕,不少人更習慣稱呼他為小帝王。
傅斯乾就是那不少人之中的一員。
在《至尊神主》的描寫中,楚明安算不上明君,為人果斷手段狠絕,控制欲極強,為了鞏固王權,可以犧牲無辜人的性命,就是那個說着“逍遙盟死絕了也不會讓各大門派染指”的人。
傅斯乾打心裏是不待見這人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培養出來的人,不會忍受封建官僚醜惡嘴臉,楚明安那混蛋玩意兒是官僚中最大的官僚,整本書裏嘴臉最醜惡的。
風聽寒好奇道:“師尊,你在想什麽?”
傅斯乾沒過大腦,直接說道:“醜惡嘴臉。”
風聽寒:“師尊的?”
傅斯乾揉了揉眉心,笑罵:“你的。”
風聽寒沒過多糾結這回事,換了個話題:“師尊覺得,熙華仙尊說的是真的嗎?關于元蕭之事。”
雖說看過《至尊神主》,但傅斯乾也說不準這事是真是假,書中對于蕭念遠的描寫,到他下山就結束了,從逍遙盟傳來的消息只說了發現蕭念遠的屍骨,對于他怎麽死的,什麽時候死的只字未提。
因而傅斯乾也拿不準蕭念遠是不是元蕭,他與舊朝又有什麽聯系:“你之前說,元蕭死于啓元四十二年,萬箭穿心?”
風聽寒點點頭:“王朝更疊,有關戰況的記載很多,對于啓元四十二年的戰役尤為詳盡,其中着重描寫過元蕭戰死的場面,也是那一戰,奠定了楚氏稱帝的基礎。”
結合風聽寒的話,傅斯乾又回憶了一下蕭念遠的反應,愈發覺得他說的不是真話,假設蕭念遠真是元蕭,在聽到關于自己的事跡時,也不應該會憤怒成那樣。
那種模樣,憤怒中又有絕望與痛苦,更像是聽到噩耗的表情。
傅斯乾眯了眯眼,突然開口:“元蕭有兄弟嗎?”
風聽寒不明所以:“根據記載,元蕭并沒有兄弟。”
傅斯乾眉頭緊鎖,沒有兄弟,難不成是他猜錯了,可……
風聽寒猛地一拍手:“元蕭沒有兄弟,但是他有一個妹妹,好像叫元念。”
元蕭,元念,蕭念遠……雌雄莫辯的臉,似有若無的幽香,溫和柔軟的性子……
傅斯乾深出一口氣:“所以蕭念遠其實是元蕭的妹妹元念?”
風聽寒一臉沉重:“所以熙華仙尊其實是女的?”
兩人同時開口,對視的眼裏是同款驚詫。
傅斯乾無奈苦笑,這算什麽事啊,那原來的昭元仙尊知不知道這回事,喜歡人家那麽長時間,別到最後連性別都沒弄清楚。
旁邊突然出現一個人,清隽的男子踉踉跄跄,一身錦袍已經破得不成樣子,他面上不見血色,露出的手背上滿是紅痕,沒說話先吐了口血,兩眼一翻朝傅斯乾身上倒去。
作者有話要說: 元蕭:元宵
元念:怨念
扶額,我是什麽什麽品種的起名廢哦?
嘤嘤嘤,今天的我可以擁有評論嗎?
感謝在2020-10-29 18:15:58~2020-10-30 22:37: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百裏落青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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