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江初感覺到了, 同時腦子也“咔”地當了機。
他甚至有點兒懷疑自己是不是跟覃最聊着聊着睡着了,現在是在做夢。
否則他的手為什麽會按在覃最身上?
覃最跟他的感覺其實差不多。
拽過江初的手時,他完全是心裏的沖動頂上來了, 同時多少也摻着挑釁的意思。
為什麽不願意喊哥,夠明白了麽?
然而江初此刻的怔愣看在覃最眼裏, 卻成了另一簇燒進神經裏的小野火。
沖動只有開始與忍住兩種形态, 一旦開了頭,對方又沒有立馬做出反應,那副連動都不知道動的茫然模樣,只會讓人更加興奮。
入侵的奧義就是試探底線。
覃最腦子裏又轉出這句話,他凝視着江初的眼睛,往前湊了湊,用鼻梁蹭了下江初的耳畔, 摁在他手背上的手也加了力氣。
江初終于被這一下蹭回神兒了。
他過電一般猛地往後一撤,擡手就一個巴掌抽到覃最腦袋上, 同時踹了覃最一腳,壓着嗓子喊:“你他媽發情呢?”
這一抽聽着挺脆聲, 其實根本沒多大力氣,江初還懵着呢,踹倒是記得踹在覃最的好腿上。
但是覃最腦袋一偏,很低地“啊”了一聲。
“……怎麽了?”江初心裏一緊, 趕緊又撐着床過去看一眼,“疼?”
覃最沒說話, 微微皺着眉。
“碰着石膏了?”江初真緊張了,他可太謹慎覃最的腳了, 生怕一不小心沒養好就落個習慣性脫臼。
“沒有。”覃最擋開他想去摸石膏的手。
“什麽沒有啊, 到底有沒有啊?”江初火兒差點上來了。
“說了沒有。”覃最有點兒無奈, 江初光着膀子在他跟前兒又是摸頭又是摸腿,他握着江初的胳膊把他往前拉,“掃着眼睛了。”
“我看看。”江初又要去掰覃最的眼睛。
覃最沒讓他看,鼻端從江初肩頭掃過,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臉埋進江初的頸窩裏。
江初這下沒敢上手就抽。
雖然跟剛才比起來,現在這個類似于尋求安慰的姿勢正常太多,還是讓他有點兒……不自在。
太近了,在這個時間這個氛圍,很難讓人不往多了想。
“幹嘛呢?”他猶豫着輕推了覃最一下。
不推還行,推完這一下,覃最不僅沒動,還把握在江初胳膊上的手緩緩地挪到他後背上,用掌心貼住。
這姿勢太詭異了,覃最的手臂交纏在他身上的力道,掌心貼合在後背的溫度,在黑暗裏都太詭異了。
更詭異的是,江初理智上明明明白很詭異,內心竟然還在反駁:兄弟倆互相抱一下,弟弟剛被哥哥打了一巴掌,想抱一下找點兒安慰,也沒什麽詭異的。
“你……”江初皺了皺眉,這時候是不是趕緊随便胡撸一下覃最的腦袋,把他推開最合适?
手剛搭到覃最肩頭上,還沒使力,覃最埋在他肩窩裏又悶出一聲:“哥。”
江初原本想往外推人的手指微微一麻。
又來了。
跟那天晚上同樣的感覺。
江初已經分不清到底是這聲“哥”,還是覃最掃在他耳畔的頭發,讓他從耳道一路麻到了喉管。
“我把飛機杯給你拿來?”憋了半天,江初搓搓覃最的後腦勺,憋出來一句。
覃最是萬萬沒想到江初能說出個這。
他笑了一聲,偏偏頭貼在江初頸側咬了一口,然後趁江初把他推開前撤了回來。
江初打了個激靈,一把捂住脖子。
“那你呢?”覃最擡了擡腿,抵住江初那裏。
江初一愣。
覃最看着他,咬肌輕輕動了動,擡起胳膊圈過江初的腰,覆手過去,隔着庫攥了一下。
快趕打上來的瞬間,江初整個人都亂了,他把覃最用力搡開,下床摔門去衛生間。
覃最靠在床頭盯着被狠狠拍上的門看了兩秒,清醒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麽渾事兒,耷了下眼皮,起身回房間。
江初在浴室裏待了将近半個鐘。
待那麽久倒也沒做什麽,他在抽煙。
抽了幾根都不清楚,腦子裏亂糟糟的犯暈,明明很想冷靜下來分析分析剛才的情況,繞來繞去卻全是覃最那一聲“哥”,配合着那些動作與觸碰,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麽心情,只覺得心煩意亂。
一直到被浴室裏濃郁的煙氣嗆得咳了兩聲,他才想起來開窗,開排氣扇,看着腳邊一堆的煙頭,也沒感覺自己抽了幾口。
再回到卧室,床上空空蕩蕩,覃最已經回了自己房間,還把小毛毯疊了一下,躺過的地方整潔得像是什麽都沒發生。
只有床頭留下的半瓶水提醒着江初,剛才不是做夢。
他站在床邊瞪了會兒那杯水,幾次想轉身去覃最那兒問他抽什麽瘋,手都攥上門把兒了,又收回來,推開窗子又點了根煙。
這小子耍完流氓還他媽先跑了。
悶完這一根,江初又想去把覃最薅起來問他抽什麽瘋,平時說“試試”“試試”的都當開玩笑了,怎麽還真敢拿他哥試起來了!
對,就這麽問,就是這狗玩意兒狗膽包天了,他自己也跟着有了反應,完全都是覃最在那耍賴磨蹭來磨蹭去的鍋。
但是到底為什麽會對覃最有那麽大的反應?
在門板前杵了半天,江初咬咬牙輕聲罵了句“操”,還是把自己仰面朝天摔回到床上。
江初在這邊一腦袋漿糊,覃最那頭一夜也是沒過踏實。
他對自己的定位跟江初想得一樣,狗膽包天了。
他真的沒想到自己能到這個份兒上,抓着江初摁自己就算了,頂多被江初抽了一腦袋,當時如果嘻嘻哈哈那麽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哪怕一直到江初說拿飛機杯的時候都還有回旋的餘地。
咬人脖子,還用膝蓋抵過去,上手攥……
覃最皺皺眉,盯着天花板把手腕壓在嘴上,一下下地輕咬着。
掌心裏還帶着江初那裏的手感。
指頭無意識地輕彈了彈,他把手腕往上移到眼睛上蓋着,另一只手到底往下伸了過去。
真是瘋了,覃最。
瘋了的覃最跟傻了的江初第二天一天都沒碰上面。
江初前半宿睡不着,折騰到快四點才漸漸睡過去,還做了個亂七八糟的夢,由他推門看見覃最跟高夏杜苗苗三個人滾在一塊兒開始,到覃最莫名地滾到他身上,叼住他的脖子攥住他那裏,啞着嗓子在他耳邊喊“哥”結束。
腿一抽再睜開眼,離鬧鈴開響都還差半個鐘。
江初在床上坐了十分鐘,掀開被子下床洗漱,直接去了公司。
覃最聽着關門的輕響,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比江初平時出門早了将近一個鐘頭。
他在床上睜着眼躺了會兒,起來喂貓。
去陽臺一看,周騰臉埋進罐頭碗裏吃得正香。
竟然連貓都喂了。
掀開貓砂盆,貓屎也鏟了。
覃最靠着門框看着周騰吃了會兒東西,去茶幾上摸了根煙點上。
“初兒,你看看這家的策劃是不是有毛病,”大奔笑着蹬了一下江初的桌子,“老板的名字比他丫兒公司全名還大。”
“啊。”江初應了聲,愣在轉椅裏沒動。
“怎麽了你,”他已經這麽愣半個上午了,大奔自己樂了半天,見江初連個表情都沒有,挪過去摸摸他腦門兒,“昨天那點兒酒到現在沒醒過來?”
“沒吧。”江初轉轉腦袋,昨晚上加在一塊兒攏共睡了四個鐘,這會兒腦仁直暈。
“我看你以後啤酒也別喝了,”大奔從抽屜裏扔出袋醒酒藥給他,“就不是那塊料。”
“我看也是。”江初嘆了口氣,慢吞吞地坐起來去接熱水。
嘴上這麽說着,其實他心裏明白,跟喝酒和沒睡夠關系都不大。
幹他們這行這都是常事兒,他這年齡還沒到少睡幾個鐘頭就半死不活的狀态。
他就是鬧心。
不知道覃最這會兒在幹嘛,是不是跟他一樣挺鬧的。
也不知道晚上回去怎麽跟覃最聊聊。
想到“聊聊”,江初覺得本來就散成一灘的腦仁兒直接都晃成湯了。
得聊聊吧?
其實不聊也行,就當開了個玩笑,哥倆兒開玩笑不是很正常麽,杜苗苗跟老杜還見天兒打呢,也沒見老杜一天當回事兒一樣給杜苗苗做思想教育。
真不用聊?
肯定得聊,昨天那就已經不是個開玩笑的度了。
但是怎麽聊呢?
聊什麽?怎麽開頭?
問覃最為什麽發情?
因為青春期就這德性。
為什麽發自己身上來了?
因為旁邊正好就是你自己。
你還逗人家喊哥。
把小雞兒喊得跟個聲控玩具似的,你倆輪流起反應。
所以綜上所述,都是你自己撩撥的,明知道人家覃最的取向什麽樣兒,還一口一個哥逗個沒完。
“哎!”江初蹲在院子裏就着解酒藥喝了一大杯熱水,搓搓自己的腦袋,很郁悶地輕喊了一聲。
真他媽亂。
又蹲了兩分鐘,他頂着一腦門兒官司晃回屋裏,大奔正回頭要喊他。
“陳林果給你發消息你看見沒?”大奔問。
“沒有。”江初拿過手機看了眼,确實有幾條。
他邊點開大奔邊說:“人問你晚上要不要一塊兒看電影,叫上寶麗方子咱們幾個人一塊兒,問你你沒回,寶麗問我來了,我琢磨反正人多,就答應了。”
“嗯,行。”江初沒拒絕,一方面是确實沒必要拒絕,另一方面,他還沒想明白晚上回去怎麽跟覃最說話。
幾個人在小群裏說了會兒話,大奔“哎”一聲又問:“叫你弟弟一塊兒?”
江初劃手機的指頭停了停,正好劃拉到覃最的微信頭像,他頭也沒擡就否決了:“不了,他裹着石膏,腿腳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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