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看着眼前的男人伏在她身上,唇游移在她頸項,撩過一路的火焰。她緊緊揪着身下的柔軟的蠶絲被子,極力壓抑的喘~息依然從喉嚨逸出,在寂靜的房間內蕩起暧昧的回聲。
薄弱的文~胸被剝去,他的吻落在她的胸口,濕潤的舌尖撩過最敏~感~處,她全身一顫,塗抹得五光十色的指甲直直嵌進他的小臂。
他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僅僅是一下,然後又再繼續。唇舌撩~撥變成了齒間的厮~磨,分明很疼,她卻期盼着有更深切的疼痛填滿身體油然而生的空虛。
“鄭偉……”蓄勢待發的身體緊密的貼合,她的呼喚充滿着邀請的誘~~惑。
他輕輕“嗯”了一聲,托起她的臉,指尖細細撫過她的眼角眉梢,她微紅的臉頰。
她也在黑暗裏默然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輪廓,微抿的薄唇,還有那雙蘊藏深情的黑眸,清晰如五年以前。
五年,五年,恍若一場噩夢……
如果真的是一場夢,多好。
如果夢醒後,還是五年前,他們甜蜜的第一夜,多好!
可惜,命運跟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然後,她的淚就像決了堤的水,再難囚禁,一串一串,洇濕了他的指尖。
她是真的醉了,否則,她絕不會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淚。
……
他的唇又一次籠罩下來,帶着疼痛的仇恨一般,吻得她幾乎窒息。她本能地想推開他,他卻吻得更咄咄逼人,一雙手緊緊将她的手腕鉗制在頭頂兩側,不給她逃避的機會。
她絕望地閉上眼睛……
此後,記憶的碎片再也拼接不上。
等她從酒醉中清醒,東方已經發白,鄭偉擁着她睡得正沉,不~着~寸~縷的肌膚相觸,滑膩着微溫,就像曾經醒來的每一個早上。唯一的區別是她除了全身無力之外,頭疼得快要裂開,好在骨頭還健在,沒有被他拆得七零八落。
她累得不想動,于是又閉上眼睛,在他懷中找了個最舒适的位置,繼續睡。
有人說,在夢裏是看不到太陽的,可她卻做了被陽光籠罩的夢,或者說,是被陽光籠罩的回憶。
在夢裏,她還是情窦初開的年齡,最疼她的爸爸還活着,雖然經常工作到深夜,可不管回來的多晚,都要為她和簡婕把被子掖得嚴嚴實實;她的媽媽也沒有改嫁,雖然經常唠叨她學習不努力,或者埋怨她的頭發掉得滿地都是,可她的臉上總是挂着笑的;簡婕的腿也沒有受傷,還是那個成績優異,自信漂亮的女孩兒,雖然有點小小的驕傲和任性,可絲毫不影響她的可愛。
還有她暗戀的男生,不管春夏秋冬,總是帶着一身燦爛的陽光出現。
春天,天空很藍,空氣裏彌漫着栀子花的清香,雲霄飛車騰空而起,她尖叫着抓着他的手臂,頭繩在下墜中滑落,她及腰的長發如黑霧散開,迷了他的眼,也迷了她的心竅......
回家後,她在日記本裏寫的滿滿都是他的名——偉,還有她一直想說又說不出口的愛慕。
......
初夏,街邊的柳樹抽着嫩綠的新蕊,随風扶搖。路過冰淇淋店,她請他吃蛋卷冰淇淋。吃着甜得發膩冰淇淋,走在被柳樹枝葉篩落的陽光下。
她問他,将來想考什麽大學?
他說,他要考軍校,因為到了軍隊,人人見了他都要叫“政委”,而不是“偉哥”。那時候她還不知道“偉哥”是什麽,只覺得這個稱呼蠻威武的。
他問她:你呢?
她說:我要考芭蕾舞團。
那時候,夢想總是很高遠,回家的路總是很短。
回到家,她放下書包就跑去向讀過軍校的鄰居哥哥打聽軍校的情況。鄰居哥哥告訴她,軍校的管理相當嚴格,不但有規定的起床睡覺時間,天天都要進行高強度軍事訓練,沒有業餘文化生活,還不能随便外出,即使周末外出也要請假,完全沒有人身自由。
想到以後很難再見到他,她小小地失落了一下,不過,又聽說軍校內裏不許談戀愛,女孩子也少得可憐,讀軍校很難找到女朋友,她失落的心情又平複了。
......
深秋,校園裏的銀杏樹葉落了一地。
盼了一天的放學時間到了,同學們争先恐後往校外走,簡婕留在學校補習,不和她一起回家。
威武的中學大門前,一只綴着金光燦燦手表的肥手搭在簡葇肩上,“簡葇,我們家的車就停在那,我可以順路送你回家。”
她扯了扯被那肥手壓住的一縷頭發,一不小心扯斷了幾根,很疼。
眼前一晃,一輛破得叮當響的自行車從她面前晃過,騎車的鄭偉長腿在地上一撐,自行車在她面前劃了半圈弧線停下來。
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覺他的聲音都是帥的:“回家嗎?我帶你一段。”
比陽光還烈的一道道視線投射過來,燙紅了她的臉頰。她垂着臉默默坐上去,費了好大勁兒才沒讓嘴角樂得抽筋。
一路上,他的車騎得飛快,被抛下的風從耳邊飛速掠過,随時可能把她刮飛似的,她幾次想抱緊他的腰,手悄悄伸到了他身側,又悄悄收了回來......
......
寒冬,公車在鋪了薄雪的路上緩慢行駛。她仰起頭,悄悄瞟着站在身邊的他。比起他無可挑剔的精致五官,她更喜歡他身上的感覺,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麽感覺,總之會讓她每每看到,心口都是一燙。
迎着被車窗抛棄的路燈,她看見他下颚淡了許多的淤青,雖然淡了,看着她眼中依然觸目驚心。
認識很久了,她從來不問他的家事,他也從來不提,所以她始終不明白他為什麽經常挨打。
吹了一路的寒風,她終于沒有冷靜下來,開口說:“舊社會已經被推翻了這麽久,你怎麽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呃......”他愣了一下,才摸了摸下颚上的淤青,不以為意答:“在我爸的思想裏,強權不但要靠暴力奪取,還要靠暴力維系。”
“你想沒想過抵抗?”
“抵抗?!”他頗有興致望着她:“怎麽抵抗?”
她努力想,最後想出個自以為很聰明的馊主意。“不如,你離家出走吧。”
“......”他默了。
她把他的沉默當做贊同,開始幫他籌劃未來。“我奶奶有個舊房子,她去世之後就一直空着,你可以住在那裏。”
後來,他真的離家出走了,就住在她奶奶四處透風的老宅子裏。她拿了各種棋牌陪他解悶,說好了她輸了就走,結果她一晚上都沒輸過,說好了一起看日出,結果她一不小心睡着了......
很久很久以後,她還是想不明白,分明就是她純潔地解救不幸少年脫離水深火熱的苦海,怎麽就被他家人認為“私奔”了呢?怎麽就讓他過得更水深火熱了?
好吧,她承認,她拐了人家良家少男離家出走,确實有點非分之想,可她根本沒有勇氣實施......
那一年,她才十三歲,情窦初開的年紀。喜歡一個人會癡迷得暈頭轉向,她連他從T恤衫上扯下的一條衣襟,都洗得幹幹淨淨系在窗前的風鈴上,每次風鈴被風吹響,她都會望着随風飛揚的白色布條心馳蕩漾,一遍遍在心中回味着——他慌慌張張扯下一條衣襟纏在她摔傷的膝蓋上時,他快要糾結在一起的眉頭。
還有他給她那張夾在電影票中的小字條——“晚上六點,我在電影院門口等你,我有話想對你說。”
簡短的幾句話,她不知道看過多少遍,也不知多少遍猜想着,他想對她說什麽?
是不是她最想聽的那一句——我喜歡你!
然而,命運跟她開了個大玩笑,就在她滿心期待和他的第一次約會時,她的家庭破碎,她的世界驟然間坍塌。
她錯過了那次約會,也再沒見過他,直到多年後,他們意外重逢,開始了那一段美好但卻短暫的愛情......
☆、緋聞(一)
再次睜開眼,整個天空變成了藍色,沒有黑暗,也沒有雨。
簡葇轉臉看看身邊,空無一人的冰冷。
忽視掉內心的失落,她擁着被子坐起來,發現枕邊放着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浴巾,浴巾上有一張簡短的字條,剛勁有力的字跡一看就是鄭偉的風格。
【我去上班了,早餐在保溫盒裏,吃過了再走。】
拿起白色的浴巾,指尖觸摸過棉柔的質地,她苦澀地微笑。
……
圍着浴巾走進飯廳,她一眼便看見古色古香的紅木雕花桌椅,蔓藤纏繞的镂空圖案生動得仿佛纏繞捆綁住了她的魂魄。她怔忡了好一陣,才想起從保溫盒裏拿出早餐。
香濃的豆漿還滾燙着,油條也還香酥可口。
五年了,對面街那間早餐店還沒關門!
吃着吃着,她才想起個重要的事情,她沒有可以穿出門的衣服。看着手機的通訊錄從頭滑到尾,最後她點了駱晴的名字。
駱晴被睡意浸透的聲音傳來。“喂......”
“我在藍籌名座E座19樓1號,拿套衣服過來接我,快點啊。”
“衣服?你衣服呢?”
“我昨晚喝高了,衣服被人扯成布條了。”
“男人,還是女人?!”
這個,重要嗎?好像挺重要。“......男人。”
電話那邊的聲音頓時困意全無。“你,昨晚不是讓男人睡了吧!”
“你還能想到其他可能麽?”
*****
天被連綿幾日的雨沖洗過後,水靈靈的藍,晨光穿過薄霧,淡淡的寧靜。
立交橋上卻是喧鬧的,此起彼伏的喇叭聲,讓人無暇去感受這明媚的陽光。
駱晴心急火燎于上班高峰時段,在立交橋上拼出條血路趕到一處十分寒酸的公寓。其實按照地理位置看,這處公寓即便稱不上豪宅,也算個高端住宅,只不過以她看多了金碧輝煌豪宅名邸的欣賞眼光看來,這一百多平米的三室兩廳委實小了點,再加上簡約又簡單的灰白色格調,除了必不可少的家具,沒有裝飾和光彩,乍一看去,跟家徒四壁差不多。
環顧一圈,整個房間唯一看上去有點價值和光彩的,只有餐廳那個上好的紅木雕花餐桌,偏偏這餐桌與整體裝修格調完全格格不入,越看越突兀。
而所謂的“受害人”此刻正圍了件白色浴巾,坐在紅木雕花的餐桌前吃油條豆漿吃得不亦樂乎。駱晴真恨不得拿油條抽死她。
她把手中的裙子往簡葇面前一丢,緩了口氣才開吼:“你不是說你昨晚被一個醉鬼睡了麽……我闖了三個紅燈趕過來,鬧了半天你是逗我玩兒呢?!”
受害人指了指自己肩上重疊的吻痕,又指了指椅子邊變成一團殘布的名牌時裝,一副事不關己的口吻反問:“這還不夠明顯嘛?難道非要我跟偶像劇裏的女一號一樣,抱着床單哭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你才相信?”
駱晴冷靜想想,那的确不符合簡葇的作風。這麽多年的朋友,簡葇那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咽的性格駱晴比誰都清楚,她越裝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心裏越是淚流成河。要是她抱着床單哭得天昏地暗,哭訴自己悲慘的經歷,不用說,那肯定是在試戲。
思及此處,駱晴頓時生出把那個下流無恥的男人剝一層皮的沖動,假如簡葇還沒這麽做的話。
“那男人呢?”駱晴張望了一圈,不見人影。“還活着吧?”
“走了,趕着去上班。”
也就是說已經和平解決了。
嗯,不得不說這也是理智又明智的選擇。畢竟以她們這種工作性質,非常不适合對薄公堂,搞不好名利雙失,還被人罵成是“賣肉炒作”。
她拖了桌邊的椅子過來,坐下歇了口氣,又問:“他怎麽補償你的?”
簡葇指了指桌上很接地氣兒的早餐:“他給我買了早餐,豆漿是新榨的,油條是新炸的,味道不錯,你來嘗嘗。”
“我靠!搞沒搞錯!這是哪冒出的極品啊!”
“不然要他怎麽樣,帶我坐游艇吃法餐,順便開瓶紅酒慶祝一下?!”
駱晴真有點搞不懂了。這是什麽情況,一個剛被人性~侵~犯的女人,還有心情自娛自樂?最關鍵的是,這個女人是簡葇,那個一心吃齋禮佛,修身養性,避男人如避蛇蠍的簡葇!
“你,沒事兒吧?”她試探着問。
簡葇擡眼,一雙明眸千年不變的沉靜,只是多了一層薄薄的水霧。“放心,我沒事兒。”
“我跟你說,沒事兒也絕對不能輕饒了他,”她提出很有建設性的意見。“你就算不要個三環內的豪宅,也該讓他賠償你個百八十萬的精神損失費!”
簡葇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角,又抹了抹沾滿油的手指,“他沒錢,像他那種朝九晚五上班的公務員,陽光工程了以後,月收入頂多萬八的,拿什麽送我豪宅?!”
“公務員?”駱晴更懵了。“你昨晚不是應酬《上位》的投資方嗎?從哪冒出個吃皇糧的?”
“……”
門鈴聲響起,簡葇“噓”了一聲,駱晴才把一肚子的問題咽回去。門外的人似乎知道裏面的人不會應聲,在門口大聲說:“簡小姐,您好,我是PORTS東方廣場店的店長。很抱歉,路上堵車,您的裙子送來晚了。”
等了一會兒不見裏面有回音,他又接着說:“如果您不方便,我把裙子放在門口,不打擾您了……”
外面許久沒有了動靜,簡葇才把門打開一條縫,伸手把包裝精美的禮品袋摸進來。
包裝拆開,裏面的裙子和她昨晚穿的是同一款式,尺碼也是一模一樣,所不同的是這條是嶄新的。
對着裙子呆了一呆,她轉頭看了一眼滿臉問號的駱晴:“唉,早知道他有這良心,能賠給我裙子,我就不勞您大駕了。”
說的是人話嘛!她要是為了送衣服,用得着闖三個紅燈!
駱晴不禁又看看簡葇,她的美一向是很風情的,今天卻美得有點飄忽,性感的唇邊挂着自嘲的微笑,撩人的眼角眉梢也浸透着嘲弄的笑意,只是朦胧的眸子裏有幾絲紅血絲,顯出幾分憔悴。
說不清的一種直覺,她總感覺簡葇今天有點反常,不,是十分反常。
“簡葇,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駱晴臉上難得一見的認真。“愛上他了。”
“愛上他?!”簡葇唇邊的笑意更濃,好像聽到了一個很可笑的笑話,可駱晴還是捕捉到她嘴角的笑意曾有一瞬短暫的僵硬。“好了,別鬧了,我去換衣服。”
看樣子,從簡葇嘴裏弄明白真相是不可能了,駱晴幹脆趁着她去洗手間換衣服,打電話給經紀人威爺。
在電話裏繞了幾個圈子,她才問出想問的:“威爺,我聽說昨晚簡葇讓個吃皇糧的拐走了,誰這麽有能耐呀?簡葇居然能讓他得手?”
“還能有誰,鄭少呗。”
“哪個鄭少?”
“還能有哪個?!不就是你總到處跟人打聽手機號的那個……”
駱晴拿着電話的手一抖,“你是說,鄭偉?”
“可不就是他。你肯定想不到,他竟然是簡葇的影迷……”威爺後面說什麽,她已經沒心思再聽了。
鄭偉,原來是他。
現在,她徹底明白簡葇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
她是動了心了。
不會錯的,遇上鄭偉的女人,很難不為他動心。然,動心以後,很難不傷心。
因為女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他全都有——除了專情!
一想到這是鄭偉的家,駱晴又仔細打量一番這個家徒四壁的公寓,果真是符合他的風格,低調得不能再低調。
據說想了解一個男人,一定要看他的書房。滿懷期待,駱晴悄悄走書房。
應該是在軍校養成的習慣,鄭偉所有的東西都是擺放整齊,沒有一絲雜亂,除了掉在牆角的一本雜志。
她俯身拾起來,一眼便看見雜志封面上的醒目标題——世紀傳媒少東宣布離婚,“小三”守候五年修成正果。背景是兩張配圖,一張是幾年前的深夜岳啓飛擁着簡葇走出一間會員制的高級會所,另一張則是近期拍的,他們在某酒店的咖啡廳相談甚歡。
放下雜志,駱晴發現書櫃中有一層整整齊齊放滿了碟片,而且都是正版的影視劇,駱晴滿心好奇地細看,居然全部都是簡葇參演過的影視劇。
威爺說他是簡葇的影迷,原本她還不信,現在她信了!
……
洗手間裏,簡葇已經換好了衣服,卻沒有離開。她站在浴池前,靜靜望着還浸泡着玫瑰花瓣的水池。
花影浮動中,她自動掐片的腦子裏突然閃現過一個畫面——
他抱着沉睡中不着寸縷的她走進浴室,試了試水溫,才将她放入潔白的浴池,他的動作極輕,像是怕吵醒了熟睡中的她。他用毛巾沾了水,擰幹後又貼在臉上試了試溫度,才将溫熱的毛巾貼上她滾燙的臉上,擦拭着她不堪入目的濃妝。
一陣涼氣從窗口吹入,她不由自主地輕顫,他立刻停下動作……
她懶懶掀了下眼睑,瞟他一眼,顫抖的身子自然而然靠入他胸膛。“我好冷。”
他擁住她,許久,直到她不再顫抖。
“還冷嗎?”
她搖頭,身體不再冰冷,卻還貪戀着他的氣息,不肯離開。他也沒有放開她,久久地維持着半傾身體的高難度姿勢。
等到她完全睡熟了,他貼在她耳邊的唇發出喃喃的低語。“你知道麽,我想要的女人,始終只有你一個……”
我想要的女人,始終只有你一個……
這句話要是換在若幹年前聽到,簡葇一定回之淡然的微笑,告訴他:這世上,沒有男人只想要一個女人。
然而,時至今日,她不想笑了。
她努力想睜開眼,眼皮似有千斤重,怎麽也擡不起來。最後,她選擇動了動嘴唇,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回答:“我不想知道。”
……
☆、緋聞(二)
回家的路上,冷風從半啓的車窗吹入,加劇了宿醉後的頭痛和絲絲入骨的寒意,可簡葇不想關窗,不想把自己封閉在讓人窒息的狹小空間。
“威爺說......他是鄭偉,是真的嗎?”駱晴目視着前方問她,被演技千錘百煉的美麗容顏上看不出喜怒哀樂。
她動了動僵硬的身體,“嗯......”
駱晴沒再問其他,把音樂聲調大,搖滾樂的音符此刻聽來如破碎了一般,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面對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不是不想坦誠,只是她和鄭偉的那段過去,牽扯了太多不能被提及的隐私,她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更不知道該在何處收尾。
......
車剛停在她的公寓樓下,駱晴就接到威爺的電話,談個廣告的代言。
挂了電話,駱晴拍了拍仍在精神恍惚中的簡葇,“過去的就過去了,就當是演了一場床~戲,下了床就出戲吧。”
猶豫一下,她試探着開口:“其實我和他......”
“我知道,他是真的挺迷你的。”駱晴看似沒心沒肺地笑着。“可我真看不出,你演得那些爛角色哪個能吸引他,唉!搞不懂他什麽欣賞眼光。好了,別想太多,上去休息吧,我先走了!”
沒等她再繼續解釋,駱晴已經開車離開,似乎對這個話題不想再深談。
......
回到公寓,簡葇緩慢地拉開門。
正午的陽光鋪了一地金色,一室的溫暖。她拉上窗簾,客廳,餐廳,卧室,一一拉上,最後連廚房和衛生間的百葉窗也合上。但是,封閉不住,陽光會從所有遮擋不住的縫隙掠入,一絲一毫侵入她的世界,無法阻擋,也無法逃避。
最後,她放棄了阻擋和逃避,默默走到床邊。
她半坐在地上,從抽屜裏捧出精致的紅木盒子,放在膝蓋上輕輕開啓。裏面整齊地放着五個大小相近的黑色絨布小盒,她小心翼翼拿出最上面的一個,打開,鑽石的光澤在她眼前搖曳浮沉。
他說,這是他請人在法國定制的,獨一無二。
她告訴他,她很喜歡。她沒騙他,那如雙手相握似的設計,讓她第一眼看到,就愛上了這枚戒指。
她将戒指戴在無名指上,迎着烈日的光芒舉起手,鑽石折射的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就像多年前的那一天——鑽石的光芒閃過她眼前。
一個初冬的夜晚,鄭偉慎重地将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上,“喜歡嗎?”
“鑽石好小啊!”她笑着倚在他肩頭,那時的他就像午後的陽光,那般璀璨,那般熱烈。“可是我喜歡!”
“等你明年生日,我送你個大的……”他握住她的手,挑起她的無名指,“戴在這個手指上。”
十指緊扣,他的許諾聽來那麽動人。
她說:“你每年的生日都會送我禮物嗎?”
“會!”
“如果我們分開了呢?”
“我們不會分開。”他堅決地否定。
“我是說‘如果’。”
他想了想,雙手從背後摟住她,唇沿着她的後頸尋尋覓覓。“你希望我送嗎?”
她輕輕觸摸着戒指上精巧的鑽石,“嗯,如果我們分開了,我希望你能每年送我一件生日禮物。我收到禮物的時候,一定會想你,你為我選禮物的時候,也一定會想我……如果将來我們不能有一個完美的結局,你能偶爾想起我,我就……”
他狠狠堵住她的嘴,不過不是用手,而是嘴。堵得她都要斷氣了,他才意猶未盡放過她。“你是不是想跟哪個男明星假戲真做?就算是,我也不會成全你們。你就死了這條心,安安心心在我身邊呆一輩子吧,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在你身邊安安心心呆一輩子?你養得起我嗎?”
“當然養得起!”
“噢?!我昨天在櫥窗裏看到一個紅木的餐桌,你什麽時候買給我?”
“你別急,早晚有一天,不管你喜歡什麽,我都可以買給你……”
她甜笑着用雙手捧住他百看不厭的臉,“我就喜歡你!”
“……我永遠都是你的。”
他的承諾就像罂粟,明知有毒,還會讓她甘之如饴沉溺其中,不願自拔。
她以指尖細細描繪着他挺直的鼻梁,微薄的唇,“帥哥,以後我養你吧,養你一輩子!”
“……”
那一年,她十九歲,以為愛情真像鑽石一樣恒久不變的年紀。
沒想到,鑽石恒久不變,他們的愛情一夕之間,碾得粉碎。
他們分手的那天,夏日的陽光像火一般灼燒。
鄭偉出現在她面前,額邊的墜着汗珠。他急促的呼吸還來不及緩和,便一把拉住她的手,拖着她往門外走。
她問:“你要帶我去哪?”
“我拿到戶口了,我們去登記結婚。”他因為太過急切,絲毫沒有留意到她眼底的冰冷。
直到她用盡全力抽回了手,他才愕然看着她冷淡的表情。
“我們分手吧。”
“你說什麽?!”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再說一遍。”
她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重複。“我,們,分,手,吧。”
“為什麽?”
“因為我不想跟你結婚,從來沒想過……”
她以為,拒絕男人的求婚,沒有哪句話比這句更決絕;她以為,他們之間再沒有任何可能。
沒想到,他一年一件生日禮物他從未間斷,而且每次都要她親筆簽收後,快遞員才肯離開,但她從沒拆開過包裹,只把它們放在箱子裏鎖得嚴嚴實實,生怕自己會一時忍不住打開。直到今年生日那天,她和圈裏的幾個朋友出去玩兒,很晚才和駱晴回來。
快遞員一直等在她家樓下,冷得哆哆嗦嗦。
她滿心愧疚簽名的時候,駱晴已經從快遞員手裏搶下包裹,迫不及待拆開。
精致小巧的錦盒從看似粗糙的盒子裏掉了出來。
駱晴驚訝地大叫:“哇,是鑽戒,太漂亮了,是誰送的?”
“......”她也震驚得說不出話了。
駱晴又看了看包裹上的快遞單,“鄭先生?該不是昨天那個鄭總送你的吧?可我看他不像這麽有創意的人,鑽戒用快遞送......”
她回家以後把所有的包裹都翻出來,一件件打開,竟然全部都是鑽戒。
每一枚她都試了一遍,尺寸剛剛好适合戴在無名指上。
……
手機鈴聲響起,簡葇看着手機屏幕上一串可以倒背如流的電話號碼,用力把手機握在掌心。
伴随着手機在她掌心中震動,手震得麻了,她才下定了決心,挂斷。
半小時後,仍被她握在掌心的手機又一次響起,她正想挂斷,發現手機上顯示的是來自多倫多的國際長途。
電話接通,裏面傳來簡婕迫不及待的聲音。“姐,你總算接電話了,再聯系不上你,媽就要回國找你了。”
簡葇清了清嗓子,換上輕松的語調。“昨天和朋友出去玩,忘記帶電話了。”
“朋友?是不是那個世紀傳媒的太子爺呀?!”
提起岳啓飛,簡葇不禁重重揉了揉劇痛的額頭,“你別信那些八卦記者胡編濫造,岳啓飛離婚跟我一分錢關系都沒有。”
“可是,有圖有真相啊。”
圖?真相?
好吧,她承認她當年她年幼無知時,的确為了上位勾搭過人家,可是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兒了。真難為那些狗仔有如此超凡脫俗的聯想力,岳啓飛離了個婚,他們居然聲情并茂地把“小三”的帽子扣給了她,讓她不費吹灰之力之力撿了個大便宜,搶到了頭條。
連遠在多倫多的簡婕都看到了,可想而知這宣傳效果有多理想。她的“知名度”一定又提升了一個層次。
“姐,你就別瞞我了。”簡婕用洞察一切的口吻說。“岳啓飛就是你那個‘真愛’吧?現在他離了婚,你們有沒有機會複合?”
“真愛?!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世界沒有真愛……”
她還在努力解釋中,電話那邊換上了媽媽溫和的聲音。“葇葇……”
聽見這麽治愈系的聲音,簡葇頓覺精神抖擻,“媽,你最近身體怎麽樣?腰還疼嗎?”
“我的腰已經好了,你幫我找的大夫真不錯,我才去看了幾次就好了。”
“哦,下次一定記得小心點,別再扭到。”
“葇葇,網上說的不是真的吧?媽相信你不會破壞人家婚姻。”
簡葇剛想說還是親媽了解她,就聽電話那邊接着說:“不過,不管那個人離婚是不是因為你,要是你對他還有感情,就別再錯過了。”
“唉……”反正解釋不清了,簡葇也懶得解釋,認真聆聽老人家數十年如一日的教誨。
直到,她聽見:“……離過婚沒關系,不管你找個什麽樣的人,媽都支持你。”
簡葇忍不住看了一眼無名指上的戒指,心裏的話一不小心脫口而出,“不管他是什麽人,你都支持麽?”
“只要你喜歡。”
“如果……”
“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沒什麽。媽,我真的沒有遇到喜歡的人,等我遇到了,一定第一時間帶去給你鑒定。”結束了真誠的保證,簡葇立刻轉移話題,“對了,你上次不是說想給爸爸找塊墓地,選的怎麽樣了?”
“我看中了幾個,風景很好。你什麽時候來,幫我拿個主意。”
“好,等我手頭這個戲殺青了,我抽時間去看你們……”
電話那邊又傳來簡婕的聲音,“姐,我們要放暑假了,我想這個暑假回次北京,找找看有沒有合适的工作。”
“回國找工作?!你知不知道現在多少人想出國,不用擔心食物中毒,也不用擔心被霧霾憋死,更不用擔心突然間被樓房壓死。”
“可我有點想念北京的生活了。”
“你跟我開玩笑呢吧?!”這話要是別人說她或許信,從簡婕嘴裏說出來,她說什麽都不信。
果然,媽媽告訴她真相了:“別信她,她上個月給國內一個考察團做翻譯,認識了一個男人。人家說等她回國請她吃飯,估計是客套客套,她就惦記上了。”
“噢?什麽樣的男人,居然能入得了簡二小姐的眼,我一定要見識見識。”
“好啊!”簡婕搶着說。“等他請吃飯的時候,我帶上你,介紹你們認識。”
“行!雖然我現在最怕的就是飯局,可是為了你,我拼了。對了,那男人叫什麽名字?做什麽的?我先幫你打聽一下身家背景清白不,免得你被人騙了。”
“不用那麽麻煩吧?”
“你不知道,現在國內特別盛行隐婚,多少無知少女都被小三了,還在那曬幸福呢。”
“是麽,可我對他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他在政府部門工作,姓鄭,叫鄭偉……”
☆、緋聞(三)
“是麽,可我對他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他在政府部門工作,姓鄭,叫鄭偉……”
鄭偉——這兩個字對簡葇的大腦來說,無異于暫停鍵,随時聽見,随時斷檔。
“……姐?姐!”
“啊,”簡葇清清嗓子,“這個名字,估計重名的會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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