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當衆表白

鎮國公府和韓泾侯府之間的賭約幾乎是瞬間就傳遍了朝野上下。

據說鎮國公當時還在禦馬苑察驗貢馬的狀況, 聽說自家女兒被個野小子盯上了之後, 頓時氣的火冒三丈。

甚至因為鎮國公外放的氣勢太過尖銳冰冷，本來還圍在附近的禦馬全都撒蹄子跑了老遠。

然後鎮國公就離開了宮苑，打馬回了鎮國公府, 找來親衛仔細詢問了一番。

原來那日親衛送了榮華公主回宮後, 就立刻回鎮國公府找謝寧。

當時謝寧正找林晞嘀嘀咕咕，她表示自己的爹搞了明遠伯，你快去搞了李靜仁，得了他的人情。

林晞雖然和謝寧不對付，但倆人的不對付只限于本身，就是那種除了我沒人能坑他她的狀态。

此刻聽了謝寧轉述親爹的話後，林晞自然去找李靜仁。

李靜仁的養父不過是萬年縣下屬的農戶，并沒有太多積蓄, 這所謂的宅子也是萬年縣的縣令為了本縣的士子有個落腳考試的地方，找了縣中富戶集資, 在京城邊角的地方置了個兩進的小院子。

李靜仁接了親爹和親哥，暫時帶着兩人回到了這所宅子。

在這院子裏居住的還有李靜仁同鄉的兩個學子，如今他們都在雲深書院讀書, 準備今秋的考試。

他們也都聽說了李靜仁的遭遇, 在同情的同時也很佩服。

畢竟不是什麽人都有膽子告禦狀的, 而且一開始張老漢抓着李靜仁說這是自己兒子時，李靜仁完全可以否認的。

于是當李靜仁上門道歉, 表示自己的父親和兄長可能占了大屋子, 給兩位添麻煩時, 那兩個學子都很好說話，表示暫時住着吧沒關系。

李靜仁松了口氣。

便宜兄長又是受刑又是成死囚，吃了将近一年的牢飯，今日總算出來後，整個人頓時撐不住了，頭一歪，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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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漢是本來病就沒好，只是被兩個兒子安然無恙以及小兒子的婚事撐着才顯得有精神，此刻一看大兒子病歪歪，頓時也吓傻眼了。

李靜仁又連忙去醫館請大夫過來看病，給便宜父親和便宜兄長一人一碗安神藥，讓這倆人睡過去了，這才安靜了下來。

等安靜了，李靜仁才有種茫然的不真實感。

他想了想，還是撐着起身去了長孫榮的府邸求教并求助。

好在老師依舊很寬和，表示願意過來幫忙，李靜仁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

離開長孫府，李靜仁慢吞吞地走在路上，覺得很累很累。

他還要安撫遠在萬年縣的養父，還要和明遠伯府的人打交道，還要考慮下半年的考試……

“李兄。”

就在李靜仁全身心都散發着疲憊，恨不得将這些事全都抛到一邊時，一個聲音響起。

李靜仁勉力擡頭看去，就見以前雲深書院的同窗，後來去國子監讀書的林晞正站在不遠處看着自己。

李靜仁幾乎是下意識地揚起笑容，他擡手行禮：“林弟。”

林晞上前兩步仔細觀察了一下李靜仁的臉色，他搖搖頭：“李兄看上去不大好，還是先休息一番吧。”

林晞強行抓着李靜仁走了幾步，并在李靜仁沒反應過來之前，将李靜仁塞進了自己的馬車裏。

國公府的馬車自然是極好的，李靜仁感受着身下軟軟的墊子，他驚訝地看着林晞：“這……”

“我知道你住在哪，你且在馬車上眯一眯，我讓人送你回去吧。”

林晞搖搖頭，他跳上車轅，對李靜仁：“我聽說你和明遠伯府的婚事了，我們家畢竟和伯府有些人情往來，本想和你說一下，能讓我妹妹幫你看看趙家的娘子，但現在……你還是先好好養養吧。”

說完，林晞就放下了車簾，讓車夫駕車趕路了。

李靜仁心下嘆息，他暗暗記下林晞的人情，默默躺了下來。

是啊，不管他想做什麽，不管他想怎麽選擇未來的路，總要養好自己的身體啊。

李靜仁一路睡回了宅子前。

經過這番小睡，他看上去精神了許多，林晞又塞給他了五十兩銀子，李靜仁本來不想要，不過林晞問李靜仁要了欠條，李靜仁想想自己兩個爹，只得苦笑着接了。

因林晞這番安置，三日後明遠侯府的大管家上門時，李靜仁已經基本恢複了正常，身上的疲憊和傷勢都消失殆盡。

李靜仁換了幹淨的袍子，打理好自己的儀容，他面帶微笑，站在門口迎接來賓，也算是儀表不俗，風度不凡。

婚姻乃大事，自然由雙方父母商定，明遠伯府的管家過來打前哨，本想着是來幫忙準備的，結果發現該準備的都弄好了，再一看，哎呦，定國公府的王管事就在這裏那！

明遠伯府的管事立刻笑了起來：“我說這邊如此井井有條，原來是王老哥啊。”

王管事笑着謙虛了兩句：“是少爺吩咐我過來幫幫他的同窗。”

既然這邊備好了，沒一會，明遠伯就親自過來了。

這時長孫榮還沒來呢。

明遠伯倒也不在意，他攬着李靜仁的肩膀絮絮叨叨說了半天，什麽我将女兒交給你了，什麽今後就是一家人了，什麽有難處定要來找我，最後還做主提前給了李靜仁兩個護衛和兩個小厮。

等長孫榮也過來後，明遠伯似笑非笑地和長孫榮碰了一杯酒，交換了婚書，算是将婚事徹底訂了下來。

然後兩個大老爺們就當着賓客的面商談婚期了。

雖然這本來是婆娘們的事，但特事特辦嘛。

長孫榮是希望往後推，表示秋天就要下場考試了，讀書更重要。

明遠伯反駁了兩句，然後裝作被說服的樣子，将婚期訂在了十一月。

不管李靜仁是否在考試中有所斬獲，他都要在年底和趙氏女郎成婚。

是的，趙氏女郎，直到現在李靜仁都不知道自己要和趙家的哪位女郎成婚。

也是神奇了。

這還是明遠伯府那一團糟的後院搞出來的麻煩。

明遠伯的夫人張氏自己沒女兒，就幸災樂禍地看着後院一堆莺莺燕燕的小妾們各使手段，試圖忽悠明遠伯将結親的人選換成別的小妾的女兒。

明遠伯被煩的頭疼。

他雖然很想立刻定下來，但也知道兩家是結親不是結仇，如果女兒不願意，嫁過去絕對會生出諸多事端。

而長孫榮也不想讓學生娶一個脾氣暴躁粗魯的女子為妻，反正趙大屠夫有好幾個女兒，适齡女兒一共有四個，不如先看看再說。

一套定親流程走下來，李靜仁覺得比閉關讀書半年還要累。

不過因着他訂婚，明遠伯又大張旗鼓地開了一場不倫不類的訂婚宴，倒是有不少李靜仁的同窗過來捧場，明遠伯在宴席上談笑風生，似乎很高興。

等訂婚宴結束後，明遠伯立刻就喝了醒酒湯，并叫來了管事。

“那幫文弱書生一個個全是瘦竹竿啊。”

明遠伯摸了摸下巴，不懷好意地說：“去将訓練好的小厮用手段塞過去，不求他們能探聽什麽消息，先讓他們成為心腹吧。”

管家點頭稱是，轉身走了。

明遠伯冷笑起來，不管那些書院裏的書生有多少能考中進士的，但凡出了一個，這些小厮書童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再過個幾年，等那些進士全都步入仕途，這些小厮們長大成了管事，不就全成他的眼線了？

“謝平川，哼，別以為陛下和稀泥，老子就一定要吃了這個虧。”

“走着瞧！”

明遠伯無聲無息地開始挖坑，幾乎沒人能想到他會如此記仇。

而謝寧得了林晞的話後，就決定去明遠伯府拜訪張夫人，試圖幫忙打探一下明遠伯到底打算将哪個女兒嫁出去。

去明遠伯府拜訪，總不能空着手去吧？

于是謝寧遞了帖子後，就提前一天去東市轉圈，試圖買點女人喜歡的胭脂水粉之類的。

她自己畢竟不常用這些東西，對這方面也不是很了解。

然後就被雲瀾堵個正着。

此前謝寧雖然聽了親衛的傳話，但她根本沒當回事。

雲瀾對她下了戰書是不假，可她憑什麽要接着？

她可忙了，沒工夫和老雲家的人死杠着。

可沒想到雲瀾居然如此執着。

這小将說話聲音還很大：“謝寧！陛下要開軍中大比，你敢和我在大比中比一比嗎？”

謝寧自然知道軍中大比的事，她也的确打算參加。

既然如此……她掀了車簾，利落地下了馬車。

等謝寧真的見了雲瀾，她立刻就認出了這雲瀾是那日在山果記見過的陌生人。

當日雲瀾看着還算沉穩，今日卻态度蠻橫，當真人可不貌相。

謝寧心下嘆息，面上微笑。

“雲少将軍如此有自信，寧自不會避戰，不過若只是比試也沒意思，不如加些彩頭如何？”

謝寧是想着不管這次比試如何，長輩恩怨另說，今後她和雲瀾同朝為将，若是能得雲瀾承諾不再找事，倒也少了一個麻煩。

雲瀾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郎，同樣笑了起來。

他點頭說：“沒問題，若你贏了，今後我就聽你的，當你的副将！”

謝寧一愣，她張嘴剛要反對，下一秒就見雲瀾深吸一口氣，臉上閃過堅定之色。

他大聲說：“若是我贏了，你、你能嫁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