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并肩

兩月後, 翰林院考試, 林晞榜上有名, 成了翰林院內一名新晉學士。

這是個清貴又悠閑的工作，每日去翰林院做學問，和同僚們争論一些有趣的論點，再時不時地被泰安帝找去聊聊天, 日子就這麽不鹹不淡地過去了。

楚朝每十天可休沐一日，林晞每到休沐日就跑到別苑和榮華公主聊天，榮華公主備好瓜果欣然等待, 日子過的很是悠哉。

自從重景帝退位, 泰安帝登基後，榮華公主很是舒心，哪怕她在為太皇太後守孝，吃着蔬菜瓜果，體重居然也開始上漲, 原本還顯尖的下巴居然圓潤了兩分。

有點尴尬。

和榮華公主成對比的, 就是吳皇後。

吳皇後開始管理後宮後, 才發現後宮太久沒人管了，很多宮規和定例都不成模樣。

同時她還遇到了當初陽晴公主遇到的麻煩。

若想對現有宮規進行修改, 吳皇後需要讀書學習，以防丢人現眼贻笑大方。

然而讀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吳皇後還需要照顧皇長孫祁昱, 祁昱是早産, 身子骨比正常的嬰孩更弱一些, 一點風吹就會生病, 弄的吳皇後完全沒心情讀書，更別說重整宮規了。

吳皇後生産時傷了身體，本就要好好調養，結果太上皇突然退位，吳皇後統帥六宮，宮務、孩子、讀書……種種事情湊到一起，吳皇後耗費太過，某日居然在和賢妃婉嫔以及康貴人說話時昏過去了！

賢妃、婉嫔和康貴人全都吓壞了，宮人連忙喚來太醫，就連在禦書房處理朝政的泰安帝都被驚動了，暫緩批閱奏折，來到朝鳳宮看望吳皇後。

太醫一番診治，表示吳皇後需要靜養，否則別說恢複了，能不能多活幾年都是個問題。

泰安帝吓了一跳。

他是真心沒想到女人生産的後遺症這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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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皇後生病，宮務怎麽辦？

泰安帝條件反射地就想讓妹妹榮華公主進宮幫忙。

但話到嘴邊，泰安帝又咽了回去。

皇後權柄不可輕授，妹妹祁姽和林晞之間已經有些默契了，感情進展穩定，若是讓妹妹進宮處理宮務，将來某些事就說不清楚了。

再說了，讓妹妹管自己的後宮，總覺得不太對。

泰安帝坐在皇後窗邊發呆，過了一會，吳皇後醒了。

泰安帝連忙握住吳皇後的手：“梓潼，你沒事吧？”

吳皇後剛醒來，還有些怔忪：“我這是怎麽了？”

泰安帝嘆息道：“你和賢妃他們說話時暈過去了。”

吳皇後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我……”

“太醫說你要靜養。”泰安帝摸了摸吳皇後的臉頰：“你要照看孩子，又要處理宮務，還抽空在看書？不要累着自己了。”

吳皇後躺在床榻上，臉色蒼白：“我不想讓陛下失望。”

身為後宮之主，卻連宮人內侍都無法妥善管理，那她這個皇後算什麽？

泰安帝微微蹙眉，他猶豫了一下道：“梓潼，要不讓賢妃和婉嫔幫忙管理宮務吧？”

吳皇後立刻着急了。

賢妃和婉嫔出身書香門第，比她更擅長處理宮規和宮內監，可若是就此同意，賢妃和婉嫔就能在宮中拓展自己的力量了！

吳皇後說：“陛下，我可以的。”

看着吳皇後倔強的樣子，泰安帝嘆了口氣，他看中了吳皇後的堅韌和利落，卻沒想到吳皇後會太硬氣。

泰安帝明白吳皇後的想法，他斟酌着語氣說：“若如此，我想将昱兒送到阿姽那撫養。”

吳皇後震驚地看着泰安帝：“您說什麽？”

她拼死生下的兒子，如今的皇長子要送到榮華長公主那？

泰安帝無奈地說：“你既然不能太過操心，宮務又沒人能幫你分擔的話，不如将昱兒放在阿姽那，你母親不好長住宮中，但卻可以去阿姽那小住。”

吳皇後張張嘴，本來聽到泰安帝的話時，她立刻就要反對，然而泰安帝提到了弘毅侯夫人，吳皇後就猶豫了。

“一會找內務府問問，看阿姽別苑附近的莊子是誰家的，和人家商量一下，高價買下來，讓你母親在那住下來，正好能就近照顧昱兒。”

泰安帝小時候就被丢給鎮國公照看，他倒是并不強求孩子一定要留在宮裏。

而且有榮華公主也盯着兒子，他比較放心。

“你正好在宮裏慢慢熟悉宮務，順便好好調養身體。”

泰安帝聲音柔和下來：“梓潼，你莫要太着急，我還想給昱兒添個弟弟呢。”

吳皇後聽後心中一甜，蒼白的臉上多了一抹血色，她嘆息道：“陛下都這麽說了，那我去派人請妹妹進宮，和她商議一番？”

泰安帝松了口氣：“也好，順便也和你母親通個氣。”

吳皇後笑着點頭，夫妻又說了幾句話，直到有宮女提醒吳皇後該吃藥了，泰安帝才起身離開。

于是榮華公主逍遙了沒幾天，不得不接手了一個燙手山芋。

祁昱如今也有半歲了，看着白白胖胖的，不過榮華公主再怎麽覺得大侄子可愛，也不敢動手，只敢站在床邊看。

兩個奶嬷嬷剛開始還擔心公主威嚴太過，吓着小主子。

結果真看到榮華公主和小娃娃相處，不由得無語半晌。

真不知道這是誰怕誰啊。

吳皇後不止派來了兩個奶嬷嬷，還有四個大宮女過來伺候，榮華公主開了別苑一處名為春山館的安靜院落，并讓人在春山館裏單獨設置了一個小廚房，用來随時給祁昱加餐。

榮華公主每天早上會親自去春山館坐一坐，看一會小侄子，聽奶嬷嬷彙報一番，敲打一下伺候的人，省的沒皇後盯着了就不上心了，确定孩子沒什麽問題，她才會離開。

這樣照顧了十來天，弘毅侯夫人搞定了別苑附近的莊子，遞了拜帖過來。

榮華公主頓時長出一口氣，她索性邀請吳夫人在別苑小住，将春山館的事情都托付給了吳夫人。

恰逢林晞休沐日，榮華公主立刻約了林晞出去打獵了。

榮華公主雖然沒有謝寧擅長禦馬，但普通的騎行還是沒問題的，林晞和榮華公主騎馬在郊外林子裏打獵，說是打獵，其實就是雙馬并行聊天罷了。

榮華公主對着林晞好一通抱怨。

“也不知道阿兄怎麽想的，居然将祁昱交給我！？”

“我又不是奶嬷嬷，更不是嫂子，怎麽可能比他們有經驗？這要出一點問題，我的樂子就大了！”

林晞笑着安撫榮華公主：“陛下這是信賴你，也是希望你能和長孫殿下多些情分。”

榮華公主哼了一聲，她沒好氣地說：“我自然明白阿兄的意思，否則怎麽可能容吳夫人在我那小住？”

太礙事了！

林晞看着榮華公主忿忿的樣子，多少明白榮華公主是怎麽想的。

堂堂嫡公主，現在就要開始為了以後的聖眷，而和大侄子以及皇後娘家增進感情，這樣現實的改變怎麽可能不讓榮華公主憤怒。

林晞心下微嘆，他說：“你若是不喜歡，不如将來去雲郡王那轉轉？”

“哎？”榮華公主驚訝地看着林晞：“去三叔那？”

林晞嗯了一聲：“雲郡王已經在安東安定下來了，将來……我又不會在朝中任職，你也沒必要留在京裏，我們、我們不妨去大江南北看看？”

他擡頭，看着不遠處那棵樹的樹皮，仔細盯着樹皮上的花紋，耳朵有點紅。

“看看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再看看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

榮華公主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黑亮的眼睛緊緊盯着林晞，尤其是林晞鬓後的耳朵，那裏紅紅的。

“嗯，反正你有食邑，定國公府也有米祿錢糧，你我不愁吃穿，我家還有不少退伍的家将，再加上公主府的侍衛，咱們輕車簡從，天下之大，去哪都行。”

林晞想着這樣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不禁興奮起來。

若不能建功立業，走遍大楚朝全部疆域，也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啊。

他回頭看着榮華公主，陽光落在他如玉的容顏上，俊美中透着寫意風流。

“也許咱們還能和太上皇以及父親相遇呢！”

榮華公主也很興奮，她連聲說：“沒錯！我前兒聽阿兄說，父皇已經從江南回來，轉道北上，據說要去西域！”

“我也好想去！”

林晞聽後也點頭：“父親也來信了，他們會從天水那邊走，路線是這樣的……”

兩人的腦袋湊得越來越近，幾乎要挨在一起了。

風拂過林梢，并肩在樹下低聲細語的一對璧人沐浴在金色陽光下，看着就讓人覺得幸福。

跟在不遠處的如心遙遙看着這一幕，露出笑容。

殿下和世子感情和睦，這可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