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土匪

科考第一日和男主一道威脅她的那個狗男人,可不就是小說前期顧望瑾的頭號追随者、在奉光院任書衛要職的姜家大公子嗎?

當時只覺得他言行舉止和外在儀容挺有禮有節、人模人樣,應該是某世家公子,沒想到是誰不好,非要和姜淺音挂鈎。

早知如此,當初何必不給他安排天煞孤星的命呢。

宋欽柔忍住扼腕慨嘆的舉動,勉強擠出一抹笑,向那道如輕燕般離去的藕色揮揮手。

“少爺……您認識那位姑娘嗎?”見宋欽柔神色詭異地折了回來,祁韻還以為她遇到不好的事,忙上前一步急切問。

“萍水相逢,皆是有緣,天涯何處無友人呢。”宋欽柔一邊發動心底的黑暗系小人,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從腦子裏趕出去,一邊摸着下巴高深道。

祁韻聽她胡謅,柔和的眉眼滿是無奈:“……”

“哈哈哈你別看着我,”被祁韻那雙純潔無瑕的黑眸盯着,宋某再厚的臉皮也有些繃不住,湊近他方便勾肩一同往前走,“這些不重要啦,我們快點回去吧,困死了……”

一路連說帶哄,才勉強打消了祁韻的狐疑。

回到客棧後,宋欽柔已經累到胳膊都擡不起來,所以着急進屋睡覺,耳朵自動屏蔽了由遠及近喚她的聲音。

“秦公子。”如往常般,哪怕秦衍和自家公子再相熟,祁韻對他該有的禮節規矩從不會少。

在他的認知裏,作為少爺身邊最親近的下人,一言一動不僅代表少爺,更是連府在外家教的體現。

所以哪怕是一分一毫的差錯,都不容許出現。

“連兄是身子不适麽?”

秦衍這個被宋欽柔視為二號“顧望瑾”的存在,無論對誰,都會不厭其煩的謹守禮教,就比如現在,他會繃着眉眼颔首回禮,動作标準程度堪比教科書。

聽他這麽問,祁韻心裏就明白,方才他應當看到自家少爺“砰”地關上門,只是并不清楚原因。

“勞秦公子挂心了,少爺确實有些頭暈,”祁韻總不能說宋欽柔就是想睡覺吧,只好溫笑着轉移話題,“秦公子若有要事,在下這就去……”

“不必了,”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秦衍頗為空靈的語氣給打斷了,“我是來辭行的。”

“辭行?”祁韻一時不知他是何意。

秦衍點頭,目色有些晦暗,“嗯,有事,要遠離尚寧一段時日,你代我告知連兄一聲便可。”

“啊?”這番話,的确是祁韻未曾想過的,答話間甚至都多了幾分難掩的驚異,“可半個月後放榜,您不在這裏為殿試備考嗎?”

秦衍三歲背詩,七歲寫文,可謂天縱奇才,年少成名,陵州無人不知,所以和絕大多數人的心态一樣,祁韻懷疑誰落榜,都懷疑不到他身上去。

可幾乎勝劵在握、只等半個月便能拔得頭籌,在此境況下忽然離京,萬一錯過殿試,即被視為無緣由自主放棄,二十年內再不準允參考的。

“無妨,我心裏有數。”對上祁韻顯而易見的關切,秦衍一根筋的腦回路終于靈光一次,反應到自己這話太玄乎,頓了頓補充,“我不會錯過殿試的。”

十年寒窗,他怎可能真放棄這個機會?

即便秦家家境不差,不參加科考也能富庶一生。

不能否認謝意那件事,是他心頭很難消卻的陰影。

此行若不順利,那麽往後的很多場考試,他都會受此影響,無法出類拔萃。

好男兒理應頂天立地,該承擔的他絕不推辭。

否則即便金銮殿得聖上青眼,瓊林宴一襲紅袍加身,他都無法心安承受這些。

更有愧他自小接受的儒道理學和聖教之道,往後即便為官一方,他也不知該如何與從小立志奉獻的大梁百姓相處。

“那便好。”萬幸,不是他做的最壞準備。

祁韻終于松了一口氣,“您一路小心,萬望平安順遂,我會代您向少爺轉達的。”

秦衍只是緊珉薄唇:“……”

猶豫半晌,最終放棄了那些欲言又止的話,後退一步,鄭重其事地俯身拱手,“多謝。”

祁韻被他這個舉動吓了一跳,連忙去攙扶他,“您這是做什麽啊?能照顧兩位公子,是在下的榮光,更是在下不可推卸的責任。”

“我知道。”秦衍也沒多難纏,直起腰身淡淡勾唇,随後左手負後、右手微靠腰帶,大踏步離去。

看着那道在樓梯轉角逐漸隐沒的祁韻:“……”心情是說不出的複雜。

但願秦公子此行,千萬別出任何岔子才好。

——

星移鬥轉,夜去晝來,日上三竿時刻,宋欽柔終于和周公聊完天,舍得悠悠轉醒。

她起身,看了眼被扔在床腳的布绺,原本神清氣爽的心情,瞬間陷入了繁雜的思考。

上輩子由于飛機場屬性,所以她一直注重那個部位的養護,睡覺從不穿那啥,穿書換了具身子的這些天,終于可以有意識的好好躺屍。

慶幸之餘,她克制住吼幾嗓子happy的想法,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把這些繁雜的內外衫脫掉。

等到了裹胸的這一步,一則出于習慣,二是好奇心作祟,想知道這具身子是不是也和她一樣,結果解開布绺後,好家夥!

不僅不平,配上細致的腰身,稱波瀾壯闊的山頭都不為過。

在那一瞬間,宋欽柔酸了,也萬分不解。

明明這麽柔情綽态、玲珑有致的絕豔身段,非要扮什麽男裝,實在是暴殄天物,太不懂珍惜了。

吐槽歸吐槽,暫時還沒搞清楚原主這一舉動的她,只能默默收起憤憤不平,把布绺随手扔在一邊,裹着軟乎乎的棉被放空思緒。

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想法是好的,等她再醒來,看到那一團長度至少是她身高兩倍的素白,穿慣那啥實在不知該如何下手,又不确定祁韻是否知道性別這事,只能硬着頭皮嘗試。

當然就算祁韻知道,她也不可能讓別人幫自己幹這個,只想投機取巧偷個懶,随便纏兩下不被察覺就行。

不過這條路,在沒完美繼承原主記憶的基礎上,宋欽柔只能放棄。

于是乎,她盯了布绺半晌,為了回陵州當鹹魚的過程不出意外,決定發揮聰明才智硬來。

不就是裹胸嗎?

本姑娘就算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路嗎?

那些主角女扮男裝的小說她又不是沒看過,其中不乏此等尴尬情節,要是不會照貓畫虎,那她也不用混了。

打定主意,作為行動派的宋欽柔果然拿起布绺,一邊回想那些描述性字眼,一邊往自己身上落實。

半柱香後——

“我就說這個難不倒我。”她暗暗自戀一笑,盯着平定的身前,順心滿意足地開始套衣裳。

再是洗漱梳頭,綁發,有了科考三日的經驗,動手能力強悍的宋欽柔,做這些已經非常有模有樣了。

“少爺,您起啦。”見她推門走出來,等候許久、差點懷疑人生的笑得又腼腆又殷切,有種莫名的久別重逢之感。

“嗯嗯當然,”然而某宋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家小書童的異樣,只不在意的揮揮手,“我實在太想阿娘和姐姐了,吃完後快點回去吧。”

“好。”考前祁韻雖然說相信宋欽柔之類的話,但那都是滿含美好祈願的祝福,自家少爺什麽水平,他心裏還是有數的。

連老夫人都說,少爺勉強通過鄉試那都是祖上積了德的,至于會試,完全是想讓少爺來見見世面。

而殿試,那就不是少爺這種非天生讀書料可以想象的。

沒寫炮灰這些雜七雜八的宋欽柔,自然就不知祁韻心中所想,但這份過去幹脆的答應,總讓她心裏有點發毛:“……”

不對勁歸不對勁,此刻只想快點準備跑路的宋欽柔,也沒多深思,腳步輕盈到幾乎飛起,扛着收拾好的包袱腳下生風,和祁韻一前一後下樓。

“少爺,我剛才買蟹肉包子和雪粉米皮,您快趁熱吃。”

上馬車坐穩後,宋欽柔一副大爺姿态癱在雪絨毛毯上享受,一道誘人的香味,就這種悄無聲息鑽入她的鼻子裏。

下意識擡眸,正對上兩份特殊的黃紙包裝,還有祁韻善解人意的話,頓時讓她眼前一亮。

“你吃了嗎?”餓歸餓,只顧自己私欲、不管下屬溫飽的缺德事,她宋欽柔從來不幹。

“多謝少爺惦念,我起得早,已經進過食啦。”

祁韻不由分說把紙包遞給她的同時,默默記下自家少爺這份微乎極微、卻無法忽視的關切。

關注點偏了的宋欽柔:“……”起得遲很丢人嗎?

好吧在這個禮教森嚴的世界,的确不怎麽光彩。

“少爺有件事……”祁韻遲疑很久,組織好措辭剛想說秦衍交代的事,忽然“砰——”的一聲,堵住了他喉間所有的話。

而一邊忙着反思,一邊以奉行絕不委屈肚子為主的宋欽柔正吃得歡,忽然剎車來不及反應,差點直愣愣摔下去和底面木板來了個親密接觸。

“嘶……”宋欽柔猛地倒吸一口涼氣,一時間捂着額頭、緊皺着臉,有些反應不過來。

“少爺,您、您沒事吧?”

此番措手不及的驚變,祁韻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不過因為他坐姿端正,手中還沒拿着吃的,所以受到的波及要小很多。

“沒、沒事,我還好。”在祁韻勉強鎮定的攙扶下,宋欽柔終于恢複了甚為詭異的前傾姿勢,揚唇朝他搖搖頭道。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上上下下打量完宋欽柔、确認她無礙後,祁韻方才穩了穩心緒,捂着胸口忍住聲音的顫抖問。

“……”意料之外,又尚在情理之中的,車廂外沒有人答話。

兩人飛速對視一眼,知道這是遇到麻煩了。

還未想到下一步該怎麽辦,一道嚣張拽炸的聲音透過車廂,宛如魔音直貫耳,“裏面的給本大爺聽好了!此山是我開,此路是我栽,勸你多識相,乖乖滾出來。”

宋欽柔:“……”

草,這是什麽神仙運氣,土匪都能給她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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