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Act 14

時歲來到漆延的病床前。

丁所長并不放心他,所以讓小吳來盯着他,以防他再做出傷害漆準将的事。

時歲穿着加厚的特制防護服,小心翼翼地坐在床邊。病房中回蕩着監測設備發出的滴滴聲,很有節奏,預示着病床上的人生命體征十分穩定。

他看了眼小吳,小吳說:“用了治療藥物和疫苗之後,漆準将各項指标都恢複正常了,只是由于身體的應激機制,暫時還沒醒過來。”

時歲稍稍放了心:“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這些天他一直心神不寧,連個囫囵覺都沒睡過,不是夢見變異種劃開自己的肚子,就是夢見漆延被他給嘬死了。

終于來到這個人面前,時歲在凳子上根本坐不住,半起身湊近了去看他。

小吳時刻準備着,自從他聽說漆準将差點被這位大毒枭給害死,就一直嚴防死守,生怕這位一個不小心又把漆準将給感染了。

不過,幾位主治醫師和高級研究員聯合提交了一份報告,似乎正在驗證已治愈患者是否會被大毒枭反複感染。實驗結果還沒出來,所以不管怎樣,他還是要好好保護病患,決不能讓大毒枭再占到漆準将的便宜了!

小吳拉了下時歲的胳膊,提醒道:“別靠那麽近,至少保持半臂距離。”

“哦哦,好的。”時歲怔愣了下,老老實實地坐了回去。

他這是第一次看見漆延安靜躺着的樣子。沒戴軍帽,短發淩亂地支棱着,露出額頭;沒穿軍裝,淺藍色病號服削弱了他的氣勢;臉上也沒那麽嚴肅,整個人不再繃得那麽緊了。于是挺直的鼻梁、濃密的睫毛、淩厲的唇形都變得更加顯眼,盡管看不到那雙銀灰色的瞳孔很可惜,時歲依然覺得自己可以就這麽看上一整天。

帥的,真的帥的,自己能把這麽帥的人親暈過去,也是賺到了。

小吳看他目光發癡,咳了一聲說:“人你也看到了,可以回去了吧。”

時歲懇求:“讓我再待會兒吧。”

小吳內心掙紮了一下,出于自己也想再看會兒偶像的心态,勉強同意了:“好吧,再給你十分鐘探視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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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警報聲。

緊接着就是走廊裏淩亂的腳步聲,病區深處的重物撞擊聲,以及沉悶的嘶吼聲。這裏的隔音已經很好了,但那動靜實在太大,還是能聽得很清楚。

時歲問:“怎麽了?”

這種情況顯然不是第一次出現了,小吳鎮定地說:“那個年輕人确實被感染了,已經開始發生變異,科研所對他采取了很多措施,可惜他的症狀還是在不斷惡化,最近這兩天已經很少有保持清醒的時候了。”

說話間,時歲再次聽到了嘶吼聲,那幾乎已經不能算是人類的聲音了,而是一種野獸般的,毫無理性的聲音。

“他最終會變成什麽樣?”

“不一定。”小吳說,“有的人會變成接近感染源的樣子,比如是被鱷魚形态的變異種感染的,就可能會變成類爬行動物的樣子,有鱗片和鋒利的爪。也可能仍然保持人類形态,據說這樣的變異種比較難對付,因為他們還保有不少人類的智力。”

“這樣啊……”時歲有點恍惚,瞥了一眼漆延說,“那、那要是被我這樣的變異種感染了,會變成什麽樣啊?”

小吳推了推眼鏡:“嚴格意義上來說,你不屬于變異種,你就是你,是特立獨行的大毒枭。被你感染的話,如果十五分鐘內不采取急救措施,就會直接器官衰竭而死。如果被救回來了,那就是像張春生那樣恢複健康,還能怎麽樣?”

想到之前痊愈的張春生,時歲松了口氣,看來漆延屬于“救回來”的範疇,也不會變成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了。

十分鐘到了,小吳催促:“該走了。”

時歲起身:“好的。”

小吳走在前面,先去刷卡開門。

難得的機會,時歲趕緊去給漆延拉了下被子。漆延的病號服沒有扣好,被子也蓋得很低,他早就覺得不妥當了,只是礙于小吳的盯梢不敢輕舉妄動,這會兒終于得償所願了。

正當他收回手要離開時,忽然被抓住了手腕。

時歲驚訝地轉過頭,對上了漆延的雙眼。

銀灰色的瞳孔中似乎還有着剛醒時的迷茫,漆延還沒有分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他只是随着自己的心意,手上微微用力,把這人拉了下來。

隔着特意加厚的防護服,他再次吻到了時歲。

怪異的塑料觸感擾了他的興致,也令他逐漸恢複了神志。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人,皺眉感嘆了一句:“想親你一下,真的好難啊。”

時歲的臉騰地紅了。

剛打開門的小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受到這種來自偶像的傷害,心裏哭成了一片海洋,表面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呼叫了主治醫生和高級研究員。

他想跟他們說“準将醒了”,但嘴瓢說成“準将親了”。

高級研究員眸光一閃:“又親了?馬上到。”

主治醫生拿上病例跟在後面叫嚣:“你們不能這樣!這是違背醫學倫理的!”

小吳: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懂得我的悲傷。

隔着防護服,當然什麽事都沒有。

高級研究員失望地看着小吳:“以後說清楚點,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他以為漆延又和時歲親密接觸了,那麽他們就可以收集到關于“是否會反複感染”的一手資料。

這是主治醫生一直竭力反對的,他要對病患的安全負責,當然不會讓他們胡來。

病床上那兩人終于分開了。

小吳帶時歲回去,主治醫生和高級研究員開始一起給漆延做康複測試。

漆延的恢複力驚人,隔日就被主治醫生宣布身體狀況極佳,可以離開病房了。

做完最後一輪全身檢查,漆延讓陳碧把最近的軍報和新聞彙總送過來,自己在負壓艙外一邊等時歲,一邊看重要信息。

時歲正在裏面做常規抽血,他現在仍然需要定期捐獻血液,以供科研所做實驗。

主治醫生對漆延說:“那個護林員的病例,再加上你的病例,現在對待大毒枭的感染症狀,我們已經有了一套較為完善的治療方案。事實證明,雖然他身上的細菌和病毒會帶來器官衰竭的急症,但愈後效果非常好,不會留下後遺症,而且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患者身上的其他病症都會加速消褪,這個我們還有待研究。”

漆延說:“時歲。”

主治醫生:“什麽?”

漆延正色道:“他叫時歲,不要喊他大毒枭。”

主治醫生不以為意:“大家都這麽喊。”

“他從來不想害人,是這個世界對他不好。”漆延發出了忿忿不平的言論,“他這麽好,你們為什麽要害怕他,為什麽要限制他。”

“我們……只是正常的隔離吧。”

“你們都不安好心。”漆延冷哼,看向負壓艙內的時歲,“他只有我了。”

“……”主治醫生不想說話了,正好高級研究員來了,兩人在一旁讨論起了科研項目。

陳碧早已習以為常,淡然地遞上軍報和新聞。

漆延翻到了一份幾天前的報紙,上面碩大的黑體字寫着:

消殺車示愛?漆準将放狠話——誰碰他,誰就死。

送豬對象?親密擁抱?他們的關系竟是這樣?

漆延興致勃勃地看完了這篇報道,并給了陳碧一個幹得好的眼神。

接着他又翻到了兩天後的報紙,上面用同樣的字體寫着:

勁爆!漆準将只能堅持一分鐘?

鐵翼雄鷹是力不從心?還是另有隐疾?

漆延把報紙揉成一團,扔到了陳碧身上。

陳碧:“……”

主治醫生的餘光也看見了報紙,适時插嘴:“漆準将,需要我另外給你做個肺活量和性功能檢查嗎?”

漆延冷聲道:“不必了。”

此時負壓艙中的時歲脫去了防護服,正在把袖子卷起來,好讓研究員在隔板後戴着手套給他抽血。因為疼痛,時歲咧了咧嘴。

漆延專注地看着那邊,只覺得那根鋼針戳的不是時歲的皮膚,而是他自己的心肝。

高級研究員也目光貪婪地看着時歲,自言自語道:“到底會不會反複感染呢?啊,為什麽科研要受倫理的壓制……”

漆延瞥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地上的報紙團,勾了勾唇角。

然後,他趁衆人注意力分散之際,推開了負壓艙的第一道安全門。

陳碧驚叫:“将軍,你不能……”

主治醫生也想伸手拉他,只有高級研究員突然興奮。

然而他們都被阻隔在了安全門外,漆延進入了第二道門,進入了負壓艙。

他與沒穿防護服的時歲,再次處于同一個空間中。

時歲剛抽完血,回頭就看見了漆延,吓得大叫一聲,條件反射地連退三步,扯了防護服捂着自己的嘴巴說:“你你你快出去!很危險的!”

漆延步步逼近:“沒事,你別怕,只是協助我做個實驗。”

時歲又躲到了負壓艙的另一邊:“什、什麽實驗?反複感染的實驗嗎?他、他們說這次抽血就是為了做這個實驗,也會用你的細胞嘗試……”

漆延搖頭:“不是這個。”

時歲已經慌成一團了,負壓艙并不寬敞,他已經躲到了角落裏。

漆延伸手困住了他:“還有另外的實驗。”

時歲快要急哭了,緊緊抱着防護服,徒勞地試着隔開兩人:“你快出去吧!真的很危險!要是再被感染怎麽辦?”

躲閃時,他胳膊上的棉花球掉了,針孔中又冒出了鮮紅的血珠。

漆延凝神望着那個紅點,鬼使神差一般抓住了時歲的手臂,把嘴唇附了上去。輕輕吮去了那一點點血跡。

門外。

陳碧抱頭:“卧槽。”

主治醫生跳腳:“這不衛生啊!會感染的啊!”

高級研究員:“哦哦哦!我又可以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陳碧看了眼時間:哇哦,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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