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約法三章)
門鈴聲響起的那一瞬, 時間也在這刻間靜止。
紀棠起身,光腳踩着一塵不染的地板上,去開門, 燈光映襯得整條玄關有點暖暗,在幾米外的外面走廊上,她看到紀度舟穿着淺白色休閑服出現,落影修長, 手臂彎還搭着一件男士的大衣。
顯然是外面夜裏寒涼, 體貼入微給女生準備的。
紀棠纖細身子站在門旁,只留一條細窄的門縫隙, 看不透室內,她挑着漂亮的眉尖說:“接我都沒這麽勤快, 果然色迷心竅的男人就是可怕。”
紀度舟臉上帶了點笑意,沒有跟妹妹計較, 反而是說:“我也給你安排了人,會送你回去。”
紀棠這才讓道,事先重點提醒道:“善歌闌就在裏面,該說的我都幫你說好了, 她要是看不上你, 就不關我事了。”
看在同父異母的份上, 幫到這裏,已經仁至義盡。
紀度舟微微颔首, 也只需要一個與善歌闌接觸的橋梁,其餘的,并不需要旁人插手。
他沒有走進去, 聲音低沉輕緩說:“我在外等她,女孩子的家不方便進去。”
紀棠很想給他裝腔作勢的姿态一個白眼, 真是給他講究的。
還女孩子家不方便進去?
她至今都清晰地記得初中時期,有一次因為不想陪紀度舟回他外公家做客,故意裝死躲在床上睡覺,結果他呢,天剛亮就來逮她起床,寒冬臘月的天氣,直接把空調暖氣關了,還将一只冰冷的手往她的脖子處貼。
那時候紀度舟進她的房間,來去自如。
能擡手敲兩聲門,都算是尊重她隐私了――
現在搞什麽純情一套,顯擺自己單身三十年麽?
紀棠轉身進去,将善歌闌給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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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期也跟了出來看熱鬧,想看是紀家哪位?
結果看到是的時候,還略失望,轉念又想紀商鶴那種冷冰冰刻薄的男人,怎麽會有閑情逸致為女人鞍前馬後呢。
善歌闌也沒想到是紀棠的二哥――紀度舟。
兩人先前見過面,有三次。
第一次是和宋嶼墨吃飯的時候,後面兩次都是無意間遇上的,沒說過話,頂多隔着人群,遙遙對視了下而已。
紀度舟在燈光下,連嘴角上揚的弧度極好看:“善小姐你好,我是棠棠的二哥。”
這是算他第一次正式自我介紹,畢竟上次見面吃飯時,紀度舟沒有跟善歌闌單獨說過兩句話。
善歌闌還有點尴尬,她為了給紀家和宋家留下壞印象,好像還怼了紀度舟的。
結果紀家兄妹二人絲毫沒有耿耿于懷這一點,讓善歌闌都不好意思拒絕紀度舟的自薦了。
待紀度舟紳士風度極佳,将善歌闌接走後。走廊裏也靜悄悄的,紀棠轉身看見沈栀期臉上帶着憂愁般表情,用手指摳着門:“要是哪天嶼墨也發現商機,跟你二哥學着出租自己就好了……”
紀棠将自己高跟鞋穿上,面無表情地讓她洗洗睡吧。
沈栀期不睡,甚至是還發了條朋友圈。
配圖是半張海鮮大餐的畫面,沒有透露出任何一個身影,卻不難發現是女生的聚餐。
特別是,她還在朋友圈說:“羨慕被紀二哥接走的女生,什麽時候我的那個他,也能這樣風雪無阻的來接我回家。”
這條朋友圈,在紀棠坐電梯直達一樓的時候就刷到了,比她先一步看到的,是點贊的簡晴也。
刷新了下,看見簡晴也在沈栀期的朋友圈下問:“紀二哥?是紀度舟嗎?他接走了誰?”
連續三個問題,等紀棠再次刷新的時候,簡晴也像是反應過來這樣問的太唐突直白,已經把底下的留言給删除了。
沒過一會,沈栀期也删了這條朋友圈。
她嫌棄地輕蹙了下眉,收起手機,踩着高跟鞋往外走。
紀度舟說是給她安排了人,結果一走出去,紀棠沒有看見保镖的身影,正疑惑的時候,她聽見腳步聲從側後方向傳來,轉身才看見宋嶼墨西裝筆挺地靠近。
臉上笑容瞬間消失的幹淨,要是現在有一把刀,紀棠會毫不猶豫捅死紀度舟這個不講信用的黑心肝男人!
她的不歡迎毫不掩飾,宋嶼墨就跟能自動屏蔽般,骨節清晰,臂彎也搭着一件擋風的保暖大衣。
他對會出現在這裏,做出了充分的解釋:“我和你二哥原本是在談生意,他臨時要走,又跟我說臨近年底外面犯罪率高,你獨自回家,他實在是放心不下。”
都是表面說辭而已,男人的花言巧語總是好聽。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一周了。
紀棠是哭着,紅着眼離開,情緒現在倒是緩過來,看見宋嶼墨也沒什麽大的反應。
踩着高跟鞋往外走,經過臺階的時候,宋嶼墨的視線專注她的鞋子,修長的手無意識中是随時準備着扶她的。
紀棠不是小恩小惠幾下就能哄好,上次把話都說得那麽明白,就差沒有撕破臉皮。而宋嶼墨沉浸了一段時間後,重新提起兩人之間的失敗婚姻,也顯得冷靜許多:“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紀棠停了一瞬,眼眸看他,感到這話奇奇怪怪的。
宋嶼墨很是誠懇,在小區街道燈火通明的環境下,他側身高挺站着,清冽的完美臉龐被陰影襯托的更加深邃,眼睛裏的眸色深深淺淺,薄唇輕扯出的嗓音像是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經過這段時間自我反省,在這段利益産生的婚姻裏,我承認和你之間缺乏嚴重的溝通和互相了解,紀棠……夫妻不是我們這樣做的。”
沒有哪一對真正白頭偕老的夫妻,是同床異夢,不信任彼此的。
紀棠沒說話,等于是給他往下說的機會。
宋嶼墨字斟句酌,緩緩說道:“我跟你約法三章,不會強迫你給我機會,也不會侵犯你,更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我們就當做是一個普通朋友相處好不好?起碼在外面見到,你不要把我當陌生人。”
紀棠此刻其實腦中是空白着的,她從未想過宋嶼墨會讓步至此。
做普通朋友嗎?
換白了,她當初選擇離婚時,也是這個目的,想和平分手。
後來有一點點喜歡上了宋嶼墨,內心對他選擇宋家的決定失望到了,看見他,不由地就遷怒。
要是理智冷靜的想,她想簽協議時在前,瞞着他所有的事,在最後關頭,他選自己的母親,自己的家族,也是人間真實。
到底,是她和宋嶼墨這段婚姻的感情沒有深到,能讓他堅定的站在自己身邊。
紀棠越是在意,就越不想讓人看出來。
表面上,會表現的無所謂,濃翹的眼睫輕眨看向別處,掩飾去情緒起伏,開口說話:“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宋嶼墨眸裏微瀾,低聲說:“除了別把我當陌生人外,其他事,都依你。”
他就這點要求,總算是摸索到了如何哄紀棠。
紀棠慣來會審時度勢,得罪了宋夫人,轉眼間在把宋嶼墨給逼急,恐怕這一身骨頭都不夠這對掌控欲極強的母子拆的。
她沉默了半響,重新說:“有一點,你做到的話就當普通朋友。”
“嗯,你說。”
“不許在派人監視我,要是下次再讓我發現,宋嶼墨……連陌生人這樣的身份你都沒有資格。”
宋嶼墨看着她沒有笑意的精致臉蛋,這番話完全不像是開玩笑。
他立刻答應,長指骨節微微收緊,幾秒後,朝前伸:“那我們正式認識一下,紀小姐?”
紀棠沒有跟他握手的打算,說話間,臉上的表情,甚至是仿佛連眼睫毛都透着股傲嬌:“這種裝腔作勢的自我介紹就免了,睡了三年,我連你宋家祖宗十八代都清楚,有什麽好正式介紹。”
宋嶼墨碰不到她的一片肌膚,嘴角卻浮笑:“好。”
紀棠看着他笑就礙眼,沒給什麽好臉色。
宋嶼墨的狀态,很符合當下一句詞:舔狗。
要說舔狗舔到一無所有就是這樣,紀棠連他獻殷勤遞來的大衣都不披,宋嶼墨還心心念念着這樣的寒冬臘月天氣,她穿的少,會感冒生病,以至于讓宋途将車開進來。
半步,都舍不得讓她多走的。
這個點,保镖又不在。
紀棠別無選擇,只能上車。
在宋途給她遞水的時候,不經意間将水滴了兩滴在她裙擺上。
宋嶼墨在旁邊,有些抱歉,嗓音出奇溫柔的說:“我賠你裙子。”
宋途滴的水又不是硫酸,大可不必。
紀棠想也沒想拒絕,結果宋嶼墨堅持要賠她一條裙子。
在場,還有宋途插話:“紀小姐,你就當可憐可憐我。”
宋嶼墨是變着法子,找着借口想要送出這條裙子。
他在去往紀棠家的路上,将後座的禮服盒拿了過來,緩慢地,遞在了女人的面前。
禮服盒打開,裏面是一條星光閃爍的紫藍色裙子。
面料薄如蟬翼,一針一線都精致無比,相比之下,她白天扔垃圾桶的那條高奢禮服裙就顯得不夠看了。
宋嶼墨相當隐晦的暗示着心意,望着她的目光裏溫暖又清澈:“你喜歡這個顏色嗎?我還有另一條同款顏色的。”
他怕紀棠看見紫藍色會遷怒,同時準備了兩條。
紀棠撚了撚裙子一角,臉蛋表情特別不在意:“還行,勉勉強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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