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你說句話哄我,一句就好...)

紀棠不知不覺睡着了, 做了個夢。

夢裏,她看到宋嶼墨站在耀眼的煙火剪影下,一身純黑色西裝, 面料的光澤感一絲不茍,襯得通身氣質非常嚴謹內斂,就這樣安靜遠遠地看她。

紀棠忍不住想邁進一步,就會發現他的臉龐變得模糊, 笑聲也逐漸遠去。

明明兩人已經是彼此最親密的人, 她想伸手去觸摸他,還是隔着一望無際的遙遠距離, 等不走了,他的目光極淡地望過來, 像是在看陌生人,又是那麽再自然不過。

……

紀棠瞬間被某種寂寞寒冷的感覺浸透全身, 讓她接近僵硬的狀态,眼中開始有淚,當快要放棄,慢慢地将擡起的手放下。

前方, 宋嶼墨的身影開始逐漸變得清晰, 一步步地, 朝她邁了過來。

紀棠能感覺到胸口的心髒陡然重重跳了下,就在男人近在咫尺時, 突然黑暗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瞬間将僵在原地的她淹沒。

回過神。

紀棠發現已經站在一件寬敞蒼白的室內,周圍牆壁沒有挂任何裝飾物, 落地窗的玻璃外是黑暗不見光,看不見身處于哪裏。

她視線一轉, 注意到室內除了簡單的一張床外和水杯外,什麽都沒有。

滴答滴答幾聲隐約傳來,紀棠本能地往鑲在一面白牆上的門走去,她眼睛睜着,無論如何也閉不上,看到裏面是帶着水霧的衛生間,白色浴缸的水滿了出來。

一只蒼白的手無聲息地擱在浴缸沿,她眼睛酸澀難忍,卻移不開視線。

看着那只蒼白手的主人――是一個極美極孱弱的女人,将自己活生生溺死在了浴缸裏。

……

紀棠猛地睜開漆黑的眼睛,唇角微微的刺痛讓她從噩夢中醒過來,一時半響都沒反應,直到模糊的視線逐漸地看清了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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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暗的主卧裏,宋嶼墨近乎偏執地吻着她,手指修長有力,起先是克制着摟她的腰,逐漸往下移,帶着不用言明的強烈渴求,手掌心熨燙在她白皙的肌膚上。

很快當他意識到紀棠醒了後,溫柔的親吻頓住三秒,開始帶着許些的急躁,幾乎有些忘情的加深,連唇角咬破出了血跡,也沒有停下。

紀棠起先是沒有掙紮,靜靜地,漆黑眼珠子盯着他俊臉的臉龐,沒有移開。

任由宋嶼墨怎麽抱怎麽親,腦海中被噩夢的片段影響得至今都是一片空白,可能分神出來兩三秒的想,他不是回宋家了嗎?這個時候宋夫人怎麽會輕易放他出來?

宋嶼墨結束完這個深吻,隐隐壓着火,手臂用力地抱起她,不打一聲招呼,便把主卧那面落地窗的窗簾給拉開,将紀棠給抵在了一面冰冷的玻璃前。

主卧有暖氣,倒不是會很冷。

紀棠還是瞬間就被拉回神,雙手輕輕推着他,起不了半分作用。

這樣的推法,只會讓宋嶼墨越發壓着火氣,将她身上單薄的睡裙撕開,是用撕裂的力道,尖銳的聲響聽入紀棠的耳中,身體都跟着下意識顫了一下。

而宋嶼墨不會停止,每一秒對他而言都是煎熬,他偏執的要在落地窗前,手指修長又骨節分明将她纖細腕骨緊扣着,無聲中積蓄着強大的力量。

低頭間,線條銳利明晰的臉龐神情非常平靜,除了那眸光沉斂難辨盯着她。

紀棠隐忍着身體微微地疼,想避開,卻只能把纖細背部緊貼在冰涼的玻璃窗前,外面沒了耀眼的煙花,只有高樓大廈的百家燈火亮着,淡淡朦胧的光暈照映着兩人的身體。

他從未這樣過,紀棠也想不通為什麽今晚要在落地窗前。

喘了片刻呼吸,待宋嶼墨開始低下頭,順着她眼睫毛一路滑到她的唇角處,輕輕柔柔的觸碰,隐約感覺那股沖動急切的勁兒過了後。

紀棠才下意識輕握住他的手指,輕啓的紅唇說:“我得罪你了?”

宋嶼墨擡起的雙眼皮特別地深,被她分外烏黑的眼睛猛然撞進心底,胸腔內堆積的情緒也慢慢地消散,半響後,他退開半步,這才把快無力滑倒在地的紀棠抱到了一邊沙發上。

紀棠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扯過擱在沙發上的薄毯,蓋住自己白皙的身體。

“冷靜了?”

宋嶼墨不做聲,格外沉默寡言地去開了一盞燈。

他方才做壞事時,連襯衣西裝褲都沒脫的,身形宛如雕塑般站她面前,看上去實在是可惡。

偏偏宋嶼墨還不自知,重新走過來,伸出手臂就把她牢牢地扣在了懷裏,襯衣有點皺,整潔領口外翻,是被她手指抓的,胸膛內的心髒跳的很急速,嗓子發出許久沉默的第一句話:“走之前,你說多晚都會等我――”

他一整晚待在宋家,都在瘋狂的想念她,每隔十分鐘就看一次腕表的時間,幼稚可笑的想将時鐘調快點,甚至是最後争分奪秒的趕回來。

可是推開門的那一瞬間,看到滿室的冷清黑暗,宋嶼墨那顆發熱的心瞬間就涼的徹底。

紀棠沒有等他,早早就上樓熟睡了。

這對宋嶼墨來說,意味着紀棠還是對他沒有期望,堅信他會被宋家牽絆。

如果不是她內心抗拒,他今晚就想帶她回去了。

紀棠顯然沒料到他壓着火,是在意這個?

她無從辯解,到底是先放棄,紅唇幾次張了張,最後說:“我就在這房子裏啊。”

“紀棠,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宋嶼墨說話語調微微泛啞,與方才偏執壓着她的狀态,真是判若兩人。

他手臂依舊抱着她,能感覺到她身體在不經意間僵了幾秒,是心虛的表現。

所以宋嶼墨眼神斂緊,胸腔內的壓抑的情緒就更加使得他整個人不适,靠近半寸,貼着她的耳朵低低的說着:“要我一字一字跟你重複嗎?我想要的是你滿懷期待等我回來,對我有信心,我愛你,我只愛你!”

愛這個字太沉重,要付出的代價也太大。

紀棠幾乎是出于本能想離開沙發,結果就被宋嶼墨給壓了回去,他這次沒抱她去落地窗那邊,就在這沙發上,靠近過來的臉龐輪廓過分鋒利,緊貼着她的臉:“嗯?你說句話哄我,一句就好,紀棠……你說了我就放過你。”

紀棠的忍耐度是有限的,這段時間許是宋嶼墨刻意在僞裝自己,塑造出的那一面溫柔沒有傷害力的宋嶼墨蒙蔽了她的雙眼,下意識,也開始認為他真的是這樣。

事實并不,他依舊是那個骨子裏透着冷感的男人,精于謀劃算計,遵守着商人的套路。

在她身上付出了什麽,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報。

紀棠不管被他怎麽樣,紅唇都是緊閉不語,不說半個字哄他。

有時候宋嶼墨覺得她真的格外殘忍,對他殘忍至極。

現在是連騙,都不屑一顧騙他感情了。

……

收到那條【樓下等】的短信後。

江宿就真的在樓下漫無目的的等待着,一個人待在車裏,反反複複看這條短信內容,把每個字拆開看,又組成了令他感到的一絲溫暖。

他想着,這輩子是孤寡命,流浪在外,也不會再跟別的女人組成家庭。

倘若紀棠願意回頭,哪怕是不結婚,江宿也願意無悔陪她。

有憧憬的時候,時間總是短暫的。

江宿在車裏等了半個小時,也沒看見紀棠的身影出現。

他胸腔內的情緒依舊在躁動,再也坐不住,推開車門,冒着寒冬臘月的夜晚,站在路燈下,擡起頭,視線只能看見紀棠所住的頂樓窗戶是全暗的,其餘的看不真切。

不知過了多久,江宿看到其中一個窗戶的燈亮起。

等宋嶼墨高大挺拔的身軀一下地,原本還趴在大床上,緊閉着眼睫的紀棠突然坐起,等他打開燈,就已經将枕頭和衣服都迎面朝他砸了過來。

是生氣了,很氣的那種。

宋嶼墨用她的身體,把胸膛的躁郁情緒被徹底壓下,雖然臉色依舊不太好,也沒有那股偏執勁,甚至是等紀棠打夠,挺拔的身影落在玻璃窗前,站立着一動不動。

紀棠披頭散發着,都沒心思去整理自己,可見憤怒值有多高。

扔完最後一個枕頭,她白皙膝蓋跪在床沿前,微垂着頭,呼吸喘了半響,才狠狠地出聲:“宋嶼墨,你是不是忘記自己就是一個床伴的身份了?憑什麽!有什麽資格生我氣?”

她都沒有把氣撒他身上,這個狗男人倒好,越來越變本加厲了。

紀棠不想吵架,實在是身體留下的感覺讓她不舒服。

看到宋嶼墨那張臉,就更不舒服。

手邊也沒有東西可以扔他,紀棠閉了閉眼睛說:“我現在不想看見你,你不走的話,我們之間就這樣散了吧。”

本來兩人僵硬的關系隐隐好轉,卻被宋嶼墨用這種抵禦患得患失的行為給搞得支離破碎。

他被紀棠下了逐客令,趕出這棟房子,連鑰匙也被一并收回。

一招回到解放前,宋嶼墨手裏拿着黑色大衣,站在冷清的走廊上,四周氣氛有些凝滞。

不管事後,他想怎麽哄紀棠,都沒有用。

而紀棠一句不走就接觸兩人關系,讓宋嶼墨瞬間投降,不敢在造次。

他站了快半個小時,見紀棠是徹底狠了心不會再給他開門,深暗的眸子沉斂着情緒,轉身極為緩慢地朝電梯走去。

直達一樓明亮的大廳,走出去,此刻是淩晨兩點半,寒風猛烈的刮着,帶着細細的雪。

宋嶼墨不緊不慢地将黑色大衣穿上,目光所及之處,看到了一輛停駛在小區樓下的車,而車旁,江宿黑衣黑褲的站在深夜裏,仿佛要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兩個男人隔空對視,皆是精準的發現對方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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