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委托

盛珣不明不白就背上了一筆債,疑似還是筆哪怕分期支付,期數也将相當可觀的巨債。

他那天對着小秋格外認真的臉,本來還有一句開玩笑的話想說,他想要告訴小秋自己也只是先那麽随口一說,有沒有那筆債還有待考證,不過就算沒有,對方有什麽想要的,還有什麽心願在這人間未了,他也都會盡力幫忙,不會坐視不管的……可這後面的話他通通沒有說。

他說不出來。

很奇怪,盛珣在那一刻有種說不出的感受,就好像是冥冥之中,他潛意識裏已經判斷小秋說的都是對的。

他的潛意識先于理智的默認了确實有那筆債務存在。

小秋向他說他可以不用立即還很多,只要記得每次給對方一點就好,但不可以不給時,那個瞬間,盛珣發覺自己心底甚至湧現出了虧欠。

他什麽都還沒弄清楚,卻已先感到對鬼怪有愧,仿佛他沒有如約履行承諾以及忘記了這件事本身,都是一樁特別對不起人的過錯。

毫無來由的愧疚感扭轉了盛珣原本想說的話,讓他把什麽有待考證,什麽暫時假定和開玩笑都抛到了天邊。

他只對小秋的分期提議“嗯”了一聲。

——把自己給直接“嗯”成負債。

“不是把兄弟?”

窗外是“秋老虎”下的豔陽高照,就連落地玻璃窗都被陽光烘烤得暖燙,抓着夏日的尾巴發起高燒。

還好室內有空調冷氣眷顧,中午這個暴曬的點鐘,除了偶爾過來取單的外賣騎手,一般也不會有顧客上門。

老羅在飄着蒜蓉厚切香氣的烘焙工坊裏聽完了盛珣最新的奇遇,他目瞪口呆:“你……你就那麽給答應了?什麽都還沒弄清楚?這,這我怎麽聽着跟碰瓷似的?”

這間常年香氣飄飄的店都快成了幾人碰面的固定地點,有一件盛珣最近才知道的事是——原來,老羅之所以在一衆往各式單位投簡歷的同學中異軍突起,選擇跑烘焙工坊來做實習,除了是個人興趣愛好,還因為這家店就是他家開的。

鋪面的所有者是老羅叔叔,當初家裏看他跑這邊來上大學,便在旁邊美食街裏投資了家小商鋪,如果老羅畢業後想要就留在這工作,繼續發揚愛好,不願去單位規規矩矩上班,那這間烘焙工坊到時候便直接交給他經營,讓他畢業就從店員轉正,在大學城旁當一個小店長,怎麽也都能自給自足,算是家裏給他提前安排好了一條備選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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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店就是自己家的,老羅招待起盛珣他們來更沒有拘束。

今天盛珣本來是聯系的褚室。一來小褚學弟前兩天告訴他,他在對方這裏定的犀角香囊終于準備好了,需要他親自取貨。

二來,盛珣正好有關于夢境的問題也想請教對方。

褚室今天在烘焙工坊這邊有排班,盛珣則實習單位那邊剛好調休,不需要他過去坐班,兩人便商定好由盛珣來工坊這邊見褚室。

從香樟庭步行到美食街也就小一刻鐘,盛珣午飯後按着約定時間到達工坊門口。

他是個很守時的人,一般說好幾點幾分,便時間踩得分毫不差。

沒想到一進門,卻是老羅站在櫃臺後招呼他。

本該按時來交接下午班的小褚學弟還沒到,老羅臨時給小褚頂班。

盛珣打開手機,這才看見褚室匆忙發來的道歉信息,說路上有事耽擱了,請他在店裏等一等。

老羅中午閑得不能再閑,他一見盛珣單獨找小褚的架勢便料想肯定最近又有事發生,他像個大號土撥鼠一樣在櫃臺後頻頻探頭,探到坐在一張歐風小桌旁等人的盛珣終于忍不住說:“想問就問。”

老羅敗給了自己的閑。

他忙不疊去端來一盤新鮮出爐的點心和兩杯最近熱推的新品芝士果飲,坐到盛珣對面——然後聽完了自己兄弟是如何突然身負巨債的故事。

“不是。”老羅抹了一把臉,比剛聽聞自己欠錢時的盛珣還要震驚,“我真覺得這像一場碰瓷。”

總疑心他們過于好人的珣哥被鬼給套路了,老羅接着還掰起手指開始有理有據地跟盛珣分析:“你看,碰瓷的一般套路,不就是首先精挑細選目标,再針對性下手,接着強行賴上,你不達成對方的目标對方就硬是不走麽?哥你仔細想想,這是不是和你完全吻合?”

在老羅的分析裏,盛珣什麽都還不知道,稀裏糊塗就被鬼挑中再被鬼跟,接着又是稀裏糊塗,鬼就說盛珣欠債,不還還不行,不還就不走。

按着他這麽一通分析,乍聽上去,盛珣好像就真的身陷小秋的套路,小秋的步步逼近真跟碰瓷是一個路數。

但盛珣聽完,第一反應不是“迷途知返”,反倒笑了一下,對老羅說:“我記得你之前還很怕他,上次找器靈時聽說他也在,對他的能力也很放心,很信任他來着。”

“這又不是一回事。”老羅把杯子裏的冰塊攪得嘩啦作響,吸着飲料義正言辭,“我信任的是大佬的能力強,可能力強歸能力強,他能力再強也不能碰瓷啊?這一個搞不好,不還成了他反正知道沒人能請得走自己,于是就那個什麽……那什麽……”

說到這裏時,仿佛一時間忘了最合适填進語境裏的詞。

老羅頂着盛珣的注視冥思苦想半天,終于道:“——就仗着能力對你用強?”

“……”盛珣面不改色在桌子底下給了老羅一腳,

他踹在老羅椅子底端的橫杆上,那照理說不是一個最适合使力的位置,老羅好歹也是個身高一米八上下的大好青年,卻被連人到椅子踹得往後滑了一截,差點人仰馬翻。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緊急把自己救回來的老羅一疊聲地說,“我用詞不當,用詞不當!”

盛珣這才收回腿,沒有給這說瞎話的兄弟再補一腳的意思。

老羅自己把被踹開的椅子挪回來,接着跟上貢似的規規矩矩雙手捧起點心,呈到盛珣面前,誠請他珣哥大人有大量,原諒他胡說八道。

“不過話說回來。”老羅在成功上貢後又說,“真的,大哥,求你多上點心吧,真別人家一說什麽你就全給應了。”

怎麽當着人類裏的活雷鋒還不夠,業務居然還要拓展到鬼怪圈?

老羅真心實意為盛珣感到操心,他看盛珣,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在像看一個非典型版當代唐僧。

對面是個道行高深又意圖不明的妖怪,挖了好大一個坑等着人來,結果師父還一心向善,那叫一個痛快利落的自行入坑。

盛珣知道老羅的擔心,這是他在大學裏最好的朋友,無可争議的好兄弟。

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法把自己應下小秋時的古怪心态完全說給對方聽。

“我也沒有什麽都答應。”盛珣只能說。

他在午後的光線裏眯起眼,目光投向窗外,面前桌上擺着的是他已經收拾好的一個打包袋,裏面裝着老羅剛剛進貢的今日現烤點心。

盛珣是在下意識的裝完了它們後才發現,他居然想也不想就直接打包,潛意識裏思考的是這些東西應該帶回去,投喂今天也是個家裏蹲的鬼。

“……我可能就是有點鬼迷心竅。”盛珣補充,“字面意義上的那種。”

小褚學弟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差不多是踩着盛珣的話音,他身影風風火火出現在店外,整個人就像一個浸透了陽光的小火球,帶着一身熱氣從玻璃門外撲進店裏,剛一進門,便正好聽見老羅發出老長一聲嘆氣。

“你們在說什麽?”褚室被老羅那一聲長嘆給弄得有點懵。

他背着自己慣常的小書包,腦門上的汗把額前的頭發都黏住了。

老羅剛操心完盛珣,一擡頭看見學弟這副造型,轉頭又拿過桌面上的紙巾盒和水杯:“行了,喘成這樣先別說話,趕快擦擦喝點水——你跑過來的嗎?”

褚室就還真是跑過來的。

他那頭耽誤得有點久,緊趕慢趕也還是讓盛珣在店裏等了半天,于是下地鐵時都心焦火燎,幹脆一路飛奔到工坊門口,就怕盛珣繼續久等。

“學長對不起。”褚室猛灌自己半瓶冰水,好不容易把氣喘勻,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跟盛珣道歉,“我真沒想到會拖這麽久。”

又是擦汗又是灌水灌得打濕了領口,老羅之前給褚室抽的幾張紙根本不夠用。

盛珣示意過自己并不介意,就也從盒子裏又抽幾張紙巾,朝汗流浃背的學弟遞過去:“我應該給你發個消息,你不用這麽趕。”

“那不行。”褚室晃晃腦袋,發覺汗濕的劉海都喪失了垂性,幹脆便把額頭前的頭發一把抓着朝上一捋,也不在乎自己變成個雞窩造型,“我已經讓你等很久了,再不趕一點,我自己心裏都過不去。”

“你今天上午不在學校裏?”盛珣随口問。

他還記得褚室暑假不回家,是住在學校宿舍裏。

褚室已經在老羅幫他拉開的空椅子上坐下來,正低頭整理背包,想要先把盛珣等了很久的犀角香囊翻出來。

聽到這麽問,他從包裏擡頭,臉上神色竟然有些憤憤。

“本來是在的。”褚室語氣也帶着怨念地說,“結果上午九十點鐘一個電話把我喊走,本來說好的只是去指定地點見一面,說上幾句話就能走,我算了一下覺得自己能及時趕回來才答應。”

結果褚室輾轉地鐵公交的趕過去了,要求見面的對象卻直接遲到一小時。

都快要到中午,對方才姍姍來遲。

“這也太坑了吧?”老羅在一旁不禁說,“我要是你,我等個半小時,對面要是給不出一個正當理由,我就要怒噴一頓然後直接走人了。”

褚室嘆了口氣:“如果可以直接走人就好了。”

小褚學弟滿是抱怨與無奈,一張娃娃臉都垮下來。

在盛珣和老羅帶上疑問的注視裏,他似乎并不習慣對他人說起自己的私事,不過又因為老羅和盛珣他都已經非常熟悉,他們如今也算得上朋友,不久前發生的事又實在令人生氣。

他踯躅一下,就還是繼續說:“但偏偏不行,對方勉強算是我的長輩。”

盛珣:“勉強?”

無法拒絕長輩的要求很司空平常,礙于輩分而不得不在等待的事情上忍讓,也說得過去。

可褚室說對面勉強算是長輩,他就連說“長輩”這個詞的語氣都在勉強,這便不太尋常。

“勉強。”褚室肯定似的重複了這兩個字,他飛快撇了下嘴。

接着,他盡可能意簡言赅的向兩位學長介紹了下他複雜的家庭關系。

“我和對方是有着親緣關系但日常幾乎不來往的親戚。”褚室說,“不是更加常見的那種兩家之間不來往,是據說從我曾祖父那一代……也有說是從曾祖父的上一代起,兩邊就鬧了相當大的矛盾,最嚴重的時候勢同水火,完全沒法再共處,于是曾祖父他們帶着人主動出走,我們這邊甚至還改了姓,從我曾祖父那一代起開始姓褚,靠改姓來表明從此橋歸橋,路歸路的決心。”

“從此有六七十年兩邊都不再來往,完全分成兩家,誰都看不出來這兩家間居然有親戚關系。”

分家改姓,落在盛珣和老羅這兩位當代美滿家庭中長大的年輕人耳中,就宛如小說及影視劇裏才會發生的事情。

誰都料想不到娃娃臉的小學弟背後還有這麽一段複雜糾葛,就像誰當初都想不到他是藏在普通大學生間的玄術師一樣。

“既然這麽多年都不來往,怎麽忽然又聯系到你?”盛珣問。

褚室說完好長一段話,重新喝了兩口水,才說:“我其實不太确定具體的原因,因為有很多東西長輩都不會說得太明白,他們好像更希望我先專注學習,起碼大學畢業再去摻和家裏的事。”

但作為家裏的一員,褚室零零散散,還是從長輩們偶爾忘了小心回避的談話裏窺探到了不少東西。

斷交幾十年的兩家在最近一二十年內重新有了聯系,似乎是自诩“本家”的那邊出了一些問題,他們自己應付不來,才肯終于舍下身段,向被他們認定為“外家”的褚姓一脈求助。

只是這所謂的本家大概自持身家慣了,連求助做的都仿佛施舍,好像他們願意與改了姓的“外家”聯絡,是褚室他們家的榮幸,特別喜歡在褚家人面前擺高姿态。于是兩家依舊相處的極不愉快,見面沒個好臉,卻又出于某種原因,褚家即便覺得對面很有毛病,但在困住對方的問題上,還是頻頻伸出援手,從沒說要置之不理。

“得。”老羅聽到這裏,他隔着小半張桌子的距離忽然一勾盛珣肩膀,将盛珣推到學弟面前說,“我先單方面宣布珣哥是你們家的編外人員。你們這明明自己吃虧,卻還樂于助人的精神真是一模一樣的,他不入駐一下你們家都說不過去。”

盛珣冷靜将老羅強行勾住的胳膊推開,把他因為對方搭拽而傾斜的身體直回去。

他在小褚有點愕然的目光裏問:“你之前那段時間突然很忙,說是家裏那邊有一些事,是不是也是因為同一個問題?”

褚室明顯對老羅說盛珣該入駐自家感到好奇,不過他先老實回答了詢問,點頭道:“是,就是具體什麽問題我也還是不清楚,兩家好像都有意識的回避了小輩。”

不過小褚還提到有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是——他們兩家的長輩間互相看不順眼,溝通時特別容易吵起來,所以一來二去,反倒又經常需要通過小一輩來傳話。

跟互相對暗號似的,他們讓晚輩給彼此家裏帶去譬如“楔子松了”,“撞擊一次”,“不□□寧”以及需要某某材料若幹的信息。

“有時候如果是一些需要轉交的實物材料。”褚室追加說,“也會讓我們晚輩去取,然後轉寄。”

他說着拍了拍自己的背包,忽然又想起他早該給盛珣的犀角香囊還沒取出來,并且他一不小心,跟開了話匣子似的叭叭沖人講了好多家裏的事,跟之前只想意簡言赅介紹的初衷完全背離。

意識到這一點,小褚臉當即有點紅,好像之前被太陽曬過的熱度又去而複返。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一下講的有點忘形了?”他臉上露出一點尴尬,小心觀察盛珣和老羅的表情,“因為這些話平常也沒有地方與別人講,結果我有點收不住。”

“沒關系。”

盛珣和老羅都對褚室搖搖頭。

老實說,褚室講的東西十分不常見,聽起來不僅不覺得乏味,還自帶傳說故事一樣的趣味性。

但再怎麽聽起來有趣,清楚這到底是學弟的家事,盛珣他們也沒有過多評論或追問更深。

盛珣隐約覺得褚室應該是一個好奇心還算重的人,對方會從長輩們零星的只字片語裏去自行拼湊信息,雖然對于“本家”的長輩不太待見,卻也樂得去耐心見面及跑腿,為的多半也是收集線索,并試着自己從中找出關聯。

但當然,這一部分的猜想他也只是在心裏想想,也并不認為好奇心有什麽不對。

聽完小褚願意開口說的部分,盛珣給确實叭叭講了半天的對方又續了杯水,他便把話題轉回到今天原本的正題。

這回沒了其他因素幹擾,褚室很快從小書包裏找出他早想要給盛珣的東西。

“有了這批香囊,你在三年內保持能夠看見的狀态都不成問題。”褚室将東西轉交時向盛珣保證。

他也許真跟盛珣具有某種“老好人”的共性,之前盛珣委托他去尋找更多犀角香囊,他向盛珣提起犀角香價格不菲時就期期艾艾。

這會,香囊他都已經費心費力為盛珣找來了,東西足量又優質,褚室卻又不好意思提錢的事情。

不過收款到賬的提示還是在他手機上如期亮起。

盛珣一眼看出小學弟的踯躅,他有點好笑,直接在支付寶裏搜索了對方手機號,順着手機摸到支付寶。

轉賬打款一氣呵成。

感謝當代科技。

“謝謝學長!”褚室條件反射地說。

盛珣被這搶先的反向感謝噎了一下:“是我該謝謝你。”

褚室就後知後覺的“噢”了一聲。

他發現自己說的确實不太對,有點難為情。

為了不讓場面陷入尴尬,盛珣将香囊收好,很快自如切換下一個話題,終于和褚室聊了聊小秋的夢境。

小褚學弟聽完,他似乎思忖片刻,再擡頭看人時目光複雜。

他用一種非常迂回的形式對盛珣說:“學長,你有沒有想過,他夢見的那個人可能既是你,又不是你?”

褚室想要暗示的是前世今生。他唯恐自己直接就這麽說出來會顯得很扯,聽上去讓人難以置信。

誰知盛珣接連經歷了這幾回事情,境界早已升級。

“你想說他夢裏的那個人可能是我的前世。”盛珣直接把話挑明。

他擡手揉了下眉心:“我自己也考慮過這個角度,只是覺得它缺乏一點證據。”

褚室捧着自己的大號杯子,便滿臉欲言又止。

前世今生這種事情,除非慧眼通天,又或者陰差陽錯獲得找回記憶的機緣,不然要怎麽去尋找證據,證明你确實是你自己呢?

小褚學弟一時就也給不出什麽尋找證據的好辦法,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給“前世記憶”這個選項投上一枚人工票。

還好盛珣也只是想找個懂行的人聊一聊,本來也沒有懷抱褚室能就地變身哆啦A室,立即完美答疑解惑的期望。

能夠新獲得一枚前世票,對他來說就也算是有收獲了。

他在冷氣充足的店裏又坐了一會,看日光逐漸削減威力,慢慢不如中午時分那麽灼熱。

盛珣起身準備跟兩人打個招呼就回家,趕在他走之前,褚室卻像又驀地想起來什麽,連忙喊住他:“學長等等。”

盛珣停下腳步。

他看見褚室打開小書包就是一陣亂翻,然後對方又從裏面取出什麽,将一個厚厚信封狀的物品遞到他跟前。

褚室翻找的動作有些急,他在抽取信封時差點還把旁邊的東西牽帶出來,弄掉在地上。

那險些被牽連的東西所幸又被眼疾手快塞了回去,褚室還念叨了一句:“好險,要交給家裏的東西弄掉就完了。”

“這是什麽?”盛珣旁觀了一場手忙腳亂。

“我差點忘了把這個給你。”褚室将信封往他身前又遞了遞,說,“是一份給你的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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