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平安
時間回到昨日晚上,蕭子卿回到帳篷之後,他便感覺肚子的不适感越來越明顯,但在能忍受的範圍之內,因此他也沒有告訴軒轅塵,兩人睡下之後,他越睡越不踏實,幾乎是睜着眼睛到天亮。
翌日,君逸之帶兵攻打西煌,而軒轅塵則去給他準備早點,蕭子卿一個人躺在床上,經過一夜,肚子的不适感非但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難受,竟隐隐作痛起來。
過了沒多久,肚子越來越疼,他側躺着,捧着肚子皺眉忍耐,剛開始還能忍住,到後來,他額上的冷汗層層滲出并滑落兩鬓,這時,軒轅塵回來了。
軒轅塵一進帳篷,便發現蕭子卿的表情有些不對,他深知他這人很會忍耐,如果不是忍不住了,他不可能露出這種表情,想到這裏,他連忙放下手中的碗筷,過去将人扶起,這才發現懷中人已是汗水重重。
“子卿,你怎麽了?”軒轅塵着急地問道,懷中人身體很冷,軟軟地靠在他的身上,他捧着肚子,細聽時唇邊還會有絲絲呻吟。
“疼……”蕭子卿如今一句話也說不完整,只能憋出這麽一個字,他感到肚子有一種垂墜感,似乎肚裏的孩子迫不及待要出來了。
軒轅塵探指把上他的脈,脈象紊亂,他再掀開被子一看,下半身隐隐有透明的水流出來,明顯是破了羊水!
顧不得太多,軒轅塵連忙讓守在外面的士兵叫來軍醫,自己則抱着他,柔聲安慰道:“沒事,我在這裏陪着你。”
蕭子卿聽見他的話,勉力伸出一只手,與他的手掌握在一起,軍醫很快便來了,他們上前來查看一會,恭敬地回答:“公子,蕭大人恐怕是要生了。”
“那你們還不趕緊給他接生?”軒轅塵把眼一瞪,冷冷地看着他們。軍醫有些猶豫的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膽大地說道:“公子,我等不熟男子接生之道,恐怕做不好啊。”
蕭子卿此時越來越痛,肚子裏仿佛有一把燒紅了的鐵刃在割一般,疼得他死死咬住軒轅塵的袖子不松口。
“那你去找穩婆來,否則便不要廢話。”軒轅塵不耐地回道,懷中之人的身體明顯在輕顫,讓他的心也愈發緊張起來。
幾個軍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個時候哪來的穩婆,只能硬着頭皮上了。其中一個軍醫上去将蕭子卿的腿分開,探手查看了一下穴丨口,低聲道:“還差五指才能生。”事到臨頭,他也只能按照給女子接生的辦法試一試了。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終于到了能接生的時候,軍醫仔細一查,才發現孩子的體位不正,根本下不來,只好說道:“蕭大人忍着些,小人要為您推腹。”
蕭子卿此刻疼得人事不知,但他還是聽見了軍醫的話,努力點點頭,軍醫寬厚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明明力氣不大,他卻覺得如遭滅頂一般的疼,忍不住出聲,“啊……”
“輕一些!”軒轅塵見他如此痛苦,紅着眼睛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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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醫唯唯諾諾地點頭,下手稍微輕了一些,但是無論如何用力,孩子的體位就是正不回來,□的血反而越流越多。
軍醫抹了把汗,心中有些焦急,這樣下去,必定是要血崩了!
******
君逸之急急趕往軍營,好不容易到了,他連忙跳下馬,飛奔到子卿所在的帳篷裏,還未入裏便聞到濃濃的血腥味,他瞪大眼睛,掀簾緩緩進去,入目滿室血紅。
軒轅塵坐在床邊,懷裏抱着蕭子卿,他的面色慘白,床單上卻滿是鮮紅,觸目驚心的血跡讓君逸之心髒幾乎停跳,他走進去,顫抖着聲音問道:“如何了?”
軍醫見他過來,先是行禮跪拜,接着低聲回答道:“回皇上,蕭大人的情況,不太妙。”由于孩子的體位正不回來,又太靠上,所以一直下不來。
若是一直這麽下去,總有一刻羊水會流盡,沒有了羊水的潤滑,孩子的出生便會變得更為困難,而且痛苦是成百倍增長。
如今蕭子卿□血流不停,若是孩子再不出來,必定會失血而亡,即使孩子慢慢下來,也有可能造成血崩導致死亡。
聽完軍醫的闡述,君逸之的面色也變得慘白不已,他看着軍醫,低聲問道:“有什麽辦法?朕要你保他無事!”
軍醫被揪住領子,汗水從額頭流下,連聲稱是,可是軍營裏沒有藥材,即使他們想救,也是力不從心啊。
軒轅塵摟着蕭子卿,在他耳邊低語着說道:“子卿,睜開眼,你看着我。”早知道如此,當初他便不應該縱容着他,便應該在一發現的時候便堕了這個孩子!
蕭子卿被他晃了晃,意識朦朦胧胧地醒過來,他睜開眼看了看抱着他的軒轅塵,和站在不遠處的君逸之,蒼白的唇邊露出一抹安靜的微笑,随即再次暈過去。
這時,身下的血忽然開始汨汨而流,根本停不下來,轉眼間便将本就血紅的床弄得更加血腥,一名軍醫搶着上來,大喊道:“不好!要血崩了!”
君逸之瞪大眼睛,腦中一片紛亂,蕭子卿不能死,他不能死!忽然,他想到了一個人,那個人上次不也治好了子卿嗎?他轉過身,吼道:“去把溫沐言帶過來!”
外面的士兵連忙去抓人,君逸之快步走到床邊,故作鎮定道:“那人是西煌國的人,熟知西煌的藥材,子卿不會有事的。”
幾名軍醫也不閑着,用盡了辦法給床上之人止血,卻收效甚微,蕭子卿的身體有些輕微的抽搐,似乎暈過去了也逃脫不了那種痛苦。
很快溫沐言便被帶了過來,一進來他便被滿室的血腥味吓了一跳,随即鎮定下來,直視着君逸之,問道:“你又想做什麽?”
君逸之走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領,指着床上的蕭子卿,目光有些可怕,他沉聲說道:“朕要你治好他,必須治好他!”
溫沐言轉頭看了眼床上的蕭子卿,看這樣子,應該流了不少血,雖然他并不讨厭這個男子,但畢竟是敵國的人,況且上次也說了從此互不相欠,所以他沒有義務救他。
“我不救。”他撇過頭,輕聲拒絕。
軒轅塵小心地放下蕭子卿,走過來,高大的身影有些陰郁,他看着他,認真地說道:“只要你救他,無論什麽條件,我全部答應。”
溫沐言挑眉看他,沒有說話。
一旁的君逸之見狀,也顧不得什麽,說道:“沒錯,只要你肯救子卿,朕便放你自由,朕說到做到。”
溫沐言怔住,看來這君逸之一定也喜歡蕭子卿,不然怎麽可能為他妥協至此,但他提的條件還不足以他救他,溫沐言沉思片刻,低聲道:“要我救他,可以,但是,我有條件。”
溫沐言看着君逸之,只要這兩個條件他能夠答應,那麽他一定窮盡所有本事将蕭子卿治好,若是他不答應,那麽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會救他。
君逸之上前一步,急切地問道:“什麽條件你說?”
溫沐言沉默良久,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你退兵西煌,簽訂言和協議,永不侵犯西煌的國土,并且,将之前抓來的俘虜全部放了。”
君逸之愣住,他沒想到溫沐言竟聰明至此,會利用這個機會來反威脅他,但一邊是吞并西煌的野心,一邊是深深愛戀之人,這讓他如何抉擇!
軒轅塵也看着君逸之,想聽到他的答案。
君逸之沉默着,他必須快速做出抉擇,蕭子卿的病情經不起等待,若他再猶豫下去,便是一屍兩命,他握緊拳頭,胸口不停起伏。
他忽然想到蕭子卿還未遇到軒轅塵,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時光,那個會說會笑、俊逸溫潤的蕭子卿,他本想占有他的一生,卻無奈晚了一步,眼睜睜看着他從自己的身邊離開。
況且他與軒轅塵,之前由于他的不甘與阻礙,也吃了許多苦,甚至讓他失去了一身引以為傲的武功,這樣的蕭子卿,他怎麽忍心再去傷害?
西煌可以不要,子卿決不能失去!
下一秒,君逸之擡起頭來,沉靜的目光對上溫沐言的視線,一字一句地說道:“朕答應你,釋放俘虜,退兵西煌,但你要是救不了他,朕饒你不得!”
溫沐言看着他,鄭重地點頭,道:“希望你遵守諾言。”說完,他快步走到床邊,去查看床上之人的情況,軒轅塵跟着走過來,将蕭子卿溫柔抱起,擁在懷裏。
溫沐言并不是很懂接生,只聽藥鋪裏的掌櫃粗粗說過,他看了眼床上的血跡,并用手探了探,果然是要血崩的征兆,連忙拿過軍醫放在一旁的針袋,鋪開來,在蕭子卿的幾個穴位上紮上針,阻止血流的速度,接着,他轉頭對軍醫說道:“愣着做什麽,拿紙筆過來,我寫的藥材全部去找來。”
軍醫連聲稱是,快速将紙筆拿來,溫沐言在紙上寫下幾種藥材的名字,并對軍醫做了解釋,大致長什麽樣,以及在哪裏能采到全部說清楚,便讓人趕緊去采藥。
“我現在用針紮在他的穴位上,減緩血的流勢,我讓他們采的,都是西煌的婦人生産之時用到極多的藥材,可以防止血崩,讓生産更順利一些。”溫沐言解釋道。
君逸之點頭,沒有接話。
正在這時,蕭子卿緩緩醒轉,睜眼看到床邊的溫沐言,輕聲說道:“是你啊。”
溫沐言嗯了一聲,低聲道:“你別說話,留着力氣,孩子還要靠你自己生。”
蕭子卿點頭,不再說話。
過了沒多久,軍醫們便将所需的藥材采來,溫沐言快速地将其中幾株挑出來,讓他們去熬成藥汁,剩下的則直接剁碎喂給他吃。
蕭子卿躺在床上,肚子還是一樣疼,疼的他說不出話來,不一會兒,藥碗被端上來,軒轅塵用勺子喂他,他努力吞咽着,将藥汁全部喝下。
一刻鐘後,身下的血漸漸止住,溫沐言滿意地收回他身上的針,把位置讓給軍醫,道:“你們來接生吧,快一點,否則羊水流盡就難辦了。”
幾名軍醫點頭,此刻也鎮定許多,紛紛上前來,把脈的把脈,推腹的推腹,在一陣陣痛苦的呻吟聲過後,一個健康的男嬰,終于降落在了這小小的帳篷之中。
軒轅塵抱着那孩子,和懷中之人相視一笑,下一秒,蕭子卿便力竭昏過去了,溫沐言走到床邊探了探脈,将他身下的血跡清理幹淨,接着說道:“他沒事了,好好照顧。”
軒轅塵點頭,沉聲道:“多謝。”
溫沐言搖頭,救他也不是他所願,只是和君逸之的一場交易而已,說到君逸之,他轉頭看去,只見他站在逆光處,目光深沉地看着他,沉默半晌後,他低聲說道:“答應你的事情,朕決不食言。”
溫沐言莞爾一笑,心情從未有過的舒暢,仿佛前些日子所遭受的一切,都已經化作雲霧散去,再也沒有蹤跡。
而楚君烨,他終于可以回去和他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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