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喝酒
很快他們便到了下一個鎮上,楚君烨給溫沐言請來了大夫,看過了他的低燒和肩上的劃傷,大夫說沒大問題,倒是他自己手臂上的傷,劃的有些深。
楚君烨讓大夫幫自己處理了手臂上的傷,接着回到屋中,溫沐言正在沉睡,安靜的睡顏讓他的心忽的一軟。
他走過去,在床邊坐下,擡手撫上溫沐言精致的五官,低聲說道:“好好睡,別擔心,把一切都交給我。”
說完,楚君烨走了出去,在客棧要了一間雅間,獨坐着品茶。他怎麽可能到現在還猜不出來那群黑衣人的來歷,那麽他這個靖王爺也算是白當了。
大致琢磨了那群黑衣人一遍,他心裏便有了數,楚君烨慢慢地喝着茶,心中陣陣寒意。沒想到即使自己去了邊關,皇兄還是不願意放過他們,或者說,正是因為他帶走了自家王妃,所以讓皇兄顏面大失,因此他才派這些人來,想要給自己個教訓。
楚君烨忽然無比慶幸他将溫沐言帶了出來,跟着他一起去邊關,不然若是他還留在京師,無論做什麽他都不會安心,他害怕有一日自家王妃會成為皇兄的人質,用來威脅他,幸好這一切都不可能發生了。
這麽想着,楚君烨冷冷一笑,反正他和皇兄之間的情義,早就沒有了不是嗎?那麽他何必顧及皇兄的感受?又一口茶喝下,這時,屏風外響起了侍衛平靜無波的聲音。
“王爺,王妃醒了。”
楚君烨擡眸,沒想到自家王妃這麽快便醒了,怎麽不多睡一會兒?他放下茶杯,起身往屋中走去,一進門便看到自家王妃坐在床上,有些迷糊地看着前面發呆。
“睡醒了嗎?”楚君烨走過去,在床邊坐下,接着探手撫上溫沐言的額頭,額上原本的溫度已經退去,恢複正常,他松了口氣,又問道:“餓了嗎?吃點東西我們上路。”
溫沐言點點頭,他的确是有些餓了,便由着楚君烨為自己叫來一些清淡的食物,吃飽之後,他穿好衣裳下床,一行人繼續前行。
幾日之後,他們終于到達了邊關的軍營,看着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楚君烨淡淡微笑,這些士兵都是跟他上過戰場的人,有些是幾年前他初次上戰場那場戰争,有些便是前幾個月的南韶戰争,所以能再次看到他們,楚君烨很是高興。
而溫沐言,楚君烨也沒有隐瞞他的身份,雖然衆将士有些吃驚,但也很快便接受了他,衆人簇擁着他們一起去喝酒,楚君烨擺擺手,以身體不适婉拒。
牽着溫沐言的手,楚君烨帶他來到一間房前,推開房門,裏面收拾的很幹淨,雖然吃穿用度沒有王府中那麽講究,但也并不差,楚君烨拉着他走進去,讓他躺在床上,柔聲說道:“趕了這麽些日子,我知道你累了,睡吧。”
溫沐言點點頭,閉上眼睛,不一會兒便入了夢鄉,這些日子他們為了盡早到達邊關以免再次遇襲,不少趕路,所以他的确是有些累了。
待他睡着之後,楚君烨擡步走出去,來到另一間房,有人已經準備好了筆墨紙硯,鋪陳在桌上,楚君烨在桌邊坐下,拿起毛筆蘸好墨水,攤開一張紙,動筆寫起來。
他想給魏朗以及李德生寫一封信,由于他們走得急,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對他們交代,所以他準備寄信回去,由靠得住的侍衛趕回去送信。
這麽想着,楚君烨緩緩下筆,一開始無非是寫了顧好城郊的軍營,并注意皇帝的動靜,随時彙報給他這麽些事,接着,他另起一張紙,繼續寫信。
他和自家王妃就這麽走了,也沒來得及和溫府的人打個招呼,估計現在伯父伯母已經知道他們離開京師的消息了,所以他還有件事,便是托付魏朗與李德生,替他們照看好溫府的伯父伯母。
寫完之後,楚君烨放下毛筆,将紙攤在桌上,待字跡幹了後,便折好放在一個信封中,托一名侍衛前去送信。
做完這一切,已是夜色深沉,楚君烨呆呆地看了夜色許久,接着站起身走到自家王妃的門外,要來一壇酒,緩緩地喝起來。
事實上他的傷還未痊愈,是不能喝酒的,但是他覺得此刻除了喝酒,沒有別的事能夠讓他安靜下來,于是他坐在門外,一個人喝着悶酒。
溫沐言在屋中睡着,沒過多久,便緩緩地睜開雙眼,入眼的是滿屋子的黑暗,并沒有楚君烨的身影,他疑惑地起身下床,打開房門,便看到楚君烨寂寥的背影,獨自一人坐在院子裏,似是在喝酒。
溫沐言皺眉,他不知道自己傷還沒好,是不能喝酒的嗎?于是他快步走出去,到了桌邊,一把奪下楚君烨手中的酒杯。
“君烨,你明明知道你的傷沒有痊愈,怎麽可以喝酒?”溫沐言在他身邊坐下,不悅地說道。這人總說他不會照顧自己,他自己不也一樣?
楚君烨抿唇一笑,答道:“我知道了,是我不對。”
溫沐言瞪他一眼,起身拉過他的手臂,低聲道:“讓我看看你的傷。”接着他将他的衣袖擄上去,拆開繃帶露出那傷口,傷口已經結痂,粉紅色的嫩肉代表傷口正在很好的愈合。
溫沐言松了口氣,起身回屋裏,拿來一瓶金瘡藥和一些繃帶,接着用布巾小心地擦拭傷口以及周圍,并将藥粉細細地灑在上面,用繃帶包紮好。
做完這一切後,溫沐言擡頭,認真道:“傷口痊愈之前,不要讓我看到你喝酒。”
楚君烨點頭,連聲稱是。
溫沐言滿意地微笑,接着拿過一個空酒杯,自顧自喝起來,楚君烨見狀不滿地說道:“哎,沐言你這可不厚道,怎麽能當着病患的面喝酒呢。”
“你也想喝嗎?”溫沐言忽然起了玩弄的心思,抿唇笑道,“但是你不能喝酒啊,對不對?所以忍着吧。”說完他繼續喝。
楚君烨無奈地看着溫沐言嘴角露出的笑容,心裏不住感嘆,他當初怎麽就沒發現,自家王妃還有如此腹黑的一面呢?不過這家夥,明明酒量那麽差,偏偏還越喝越上瘾,看他等會又要醉成什麽樣。
果然沒喝多久,溫沐言便覺得有些支撐不住了,眼前一陣陣地發花,他趴在桌子上,不滿地說道:“我還以為多喝點酒量會變好,根本沒有啊。”
自言自語的樣子惹的楚君烨一陣大笑,他伸出手指挑起自家王妃的下巴,又在他面前豎了幾根手指,笑問道:“沐言,快看,這是幾?”
溫沐言不耐地一把拍開他的手,含糊說道:“不知道。”
楚君烨聞言,毫無形象地哈哈大笑起來,接着他收起笑容,起身将溫沐言摟入懷中,柔聲道:“沐言,你醉了,還是回去繼續睡吧。”說完,他用力抱起自家王妃的身子,将他送回屋中,放在那床榻之上。
輕輕地幫他掖好被子,楚君烨執起溫沐言的右手,輕柔的吻落在那白皙的手背上,他低頭凝視着他的睡顏,低聲說道:“好夢。”
楚君烨說完便站起身往門外走去,輕輕地掩好門,門外,梁永業正站在那裏,楚君烨看了他一眼,兩人一起在石椅上坐下。
“王爺,那日的黑衣人,您知道是誰吧?”梁永業這些日子也一直在思考那些黑衣人的來歷,在想到一種可能性之後他連忙趕來向楚君烨求證。
楚君烨看他一眼,沉聲回答:“你既然都猜出來了,何必問本王?”
梁永業心下一驚,原來他所想到的那種可能性,居然是真的!他以為皇帝與靖王爺是手足,不至于如此殘害他,沒想到皇帝居然是個狠心的主。
不過也難怪,若是他不夠狠心,怎麽可能爬的到那個至尊的位置上?這些年來,皇帝昏庸、沉溺美色的樣子他全都看在眼裏,原本靖王爺沒有奪位的想法,他這個将軍也不能多言,但是經過了那件事情,靖王爺居然開始招兵買馬,收攏他和魏朗,用腦子想便知道他開始起了防範的心思了。
這麽想着,梁永業決定更要站在楚君烨這一邊,現在的皇帝早就不是先皇了,如果說先皇治理有道,那麽現在的皇帝便是要生生将西煌國葬送掉,他又想到自己被南韶國俘虜之時,是誰不顧生命危險冒死來救他,之後又好好照顧,并肩作戰,這麽一想,他更加支持楚君烨的決定,願意做他的心腹大将。
“王爺,末将有一請求,請您務必要答應。”梁永業想了想,起身半跪在地上,鄭重地說道,他看着楚君烨,眼神堅定。
“你說。”楚君烨不解地問道。
“王爺,如今的皇上是個什麽政績您也看到了,我梁永業不怕死,但只怕西煌國會葬送在這樣的皇帝手中,所以末将想請您,登上那頂峰之位,為西煌的百姓謀福祉。”梁永業抱拳說道。
楚君烨聞言,并沒有太大的驚訝,其實這件事情他并不是沒有想過,但是皇兄雖然沉溺美色,至少還是聽得進勸,懂的要順應民心才能治國,所以嚴格來說他不算是一個暴君,只能說是一個昏君。
況且他有個小私心,他并不想要費心費力地去争那位置,若是他想争,當年先皇去世,哪還有皇兄的份,他之所以不去争,是因為他覺得做皇帝不是他的向往。
楚君烨輕嘆一聲,低聲說道:“梁将軍,你說的本王何嘗不明白,但是是不是皇帝其實不是很重要,比本王有才能之人也比比皆是,本王只要沐言好,便什麽都好。”
梁永業聞言沉默,久久不語,接着默默地起身離開。
屋中的溫沐言,躺在床上沒一會兒便清醒了許多,他喝的并不多,所以也只是微醺,因此将楚君烨與梁永業的話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在聽到楚君烨說最後一句話之時,一滴透明的淚水從眼角靜靜滑落。
君烨,你的心,我何嘗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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