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必經之路

而後的順序有了變化，原本唅月之後，應該是馬氏，可是這次趙氏竟然先給李氏的孩子分了粥，之後是李氏，再之後才是馬氏。

馬氏看到這一幕，面上不動聲色，實則內心已經思量開了。

葉杏和葉文俊依舊是最後一波，湯裏的栗米已經不剩什麽了，幾乎全是湯水和野菜，輪到邢氏時，更是只剩湯水。

邢氏戰戰兢兢的坐在那裏，小心的瞅了眼趙氏，聽到她發話，說可以開始吃了，這才端起碗，開始喝粥，哦不，或許稱之為水更恰當一些。

葉杏和葉文俊對視一眼，動作極輕的把自己的饅頭掰開一半，小心藏好，然後開始吃飯。

邢氏一口粥水剛剛咽下，就見趙氏放下手中的饅頭，一巴掌拍到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邢氏身體條件反射的抖了一下，她雖然懦弱，可是并不傻，心裏對今早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已經有了預感。

這個聲音，就像是一個開關，三房李氏聽到聲音的瞬間，立刻加快了吃飯速度，但其他人卻和她的反應相反，放下筷子，目光看向趙氏。

就見趙氏小眼像刀子般，射向邢氏，張嘴就吐沫四濺的罵起來：“你做的這饅頭是想吃死我嗎？硬的和石頭一樣！”

邢氏臉色發白，張了張嘴，似是想解釋什麽，但還沒等她說出什麽。

趙氏就再次開口：“葉家是缺你吃還是缺你喝了，你天天這個樣子給誰看?“

“娘，我馬上去重新蒸。”邢氏連忙說道，一邊說，一邊準備站起身。

“重新蒸？你想幹啥？你當糧食你買的，可以可勁兒折騰？家裏是什麽情況你不知道啊。”

“看個郎中，竟然花了三百九十錢，你是想讓一大家子人全都喝西北風嗎？”趙氏一根手指指着邢氏，惡狠狠的罵着。

邢氏臉色越發白了，一只手緊拽着衣角，仿佛這樣才能給她帶來力量，讓她站穩。

“娘，蓁兒……蓁兒她也是您的孫女……”剩下的話在趙氏的瞪視中，漸漸消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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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知道她是我孫女？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我祖宗呢，那可是三百九十錢！”

“靠你這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的東西，一輩子都掙不出來！”趙氏呼呼喘着粗氣，真是越想越氣。

她怎麽就找了這樣一個媳婦？沒嫁妝不說，生的娃也沒一個讨喜的，這一家子就是讨債來的！

“我看着你這張臉就煩，今天的飯你就別吃了，現在去給後院的菜地施肥去！”趙氏氣狠狠的呵斥道。

另一桌的葉正明，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了，噌的一下站起身，幾步來到趙氏面前。

“噗通”一聲就在她面前跪下，低垂着頭：“娘，我去做工，吃完這頓飯我就去鎮上，一定會找到活計，給娘掙錢！”

“這可是你說的！”趙氏沒有關心兒子跪在地上涼不涼，立刻就說道。

“嗯，地裏的糧食現在也收完了，趁現在去鎮上看看，找個活計，也好補貼家用。”葉正明頭更低了幾分，悶聲說道。

如果葉蓁此刻在這裏，她一定會為趙氏的作妖而鼓掌，做得好，做得太好了，您成功的把自己的兒子，又往外推了一分。

如說說原本葉正明藏私房錢，內心可能還會有一絲愧疚，自責，那麽現在趙氏親自把這絲情緒掐滅了。

而且，父親原本就打算去鎮上的，只是來沒來得及說，祖母就忍不住先發作了。

可是，自己主動願意去，和被用這種方式逼着去，是兩種不同的感覺，就算父親老實不會多想，心裏肯定也不會好受了。

有了二兒子的主動請纓，趙氏心裏好受了一點，但她依舊覺得不滿足，目光又看向三兒子：“你等會兒吃完飯，和你二哥一起去鎮上。”

飯吃的正香的葉正立一聽這話，臉僵了一下，但他很快又堆起笑容：“娘，二哥去就行了，我去幹啥？”

趙氏一聽這話，火立馬就上來了：“幹啥？去找活計！地裏的糧食收完了，你不去鎮上找活，還想在家養懶骨不成？”

“就這樣，你吃完飯就和你二哥一起去，找不到活，就不要回來了，再讓我看到你閑着四處晃悠，偷偷去摸牌輸錢，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賺的錢不要亂花，都給我帶回來，聽到沒？”

“哦。”葉正立沒精打采的應了一聲，感覺面前的飯不香了。

他原本确實是打算吃完飯在村裏溜達溜達，尋找機會摸牌賭錢的，現在可好，機會直接被堵死了。

“周扒皮都沒娘這麽狠！”他心中嘀咕。

地裏的活才剛忙完，他連氣都沒喘勻乎呢，竟然就被娘安排了新的活，都怪二哥！想到這裏，他怨念的看向葉正明。

趙氏說完這些，扭頭似乎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二兒子：“你跪在地上做什麽？還不快起來？受涼生病了又是一筆花銷！”

“嗯。”葉正明也不辯解，聽話的站起身，沒有馬上回到位置，猶豫了下，期期艾艾的說道：“那娘，您看……”

趙氏施舍般的瞥了邢氏一眼，終于發話：“行了，都坐下吃飯吧。”

這頓飯，估計就只有趙氏一人吃的舒心了。

飯吃到最後，葉方開口道：“二郎去拿藥不在這兒，這兩個饅頭你拿回去給他吃。”

趙氏臉拉的老長，刀子般的目光瞪着二兒子，似乎是想讓他主動放棄。

但這一回，葉正明卻沒有讓她如願，他目光掃過邢氏和自己的兩個孩子，低頭沉默片刻，低聲應了：“好！”

正屋發生的事情，葉蓁雖然不知道，但多少也能猜出來一點，她也心疼邢氏，她也很無奈，不這麽做，如果能讓父親醒悟？

父親雖說算不上愚孝，但這麽多年來，從未違背過趙氏的吩咐，任由她壓榨邢氏的勞力，刻薄自己兒女的吃食，而邢氏的怯懦更是加深了這一現象。

父親不是不心疼邢氏和孩子，但他更不想頂撞自己的母親，他所做的，是幫着邢氏把重活幹了，把自己的口糧省下些給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