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撒

在黑暗裏,闵晹這樣望着床上的人,流露出的悲哀像是随時能消失在這暗寂中,不複存在。

無七默默的站在闵晹身後,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垂下頭掩去眼中的複雜不敢再看,這次無一僅僅因為沒有及時保護好于澄,這會兒已經被送入基伍島了,這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在上面的人每一個月互相殘殺直到最後一人,那是個超出各國管轄的地獄,唯一生存下來的人就能活着出島,如果是女人在那個島上,或許更慘……

無一是“無”裏唯一的女性,但卻是最毒辣最無情的一個,但誰不知道她把自己身為女人的一切都奉獻給Boss了,卻連一個眼神都沒得到,如今為了一個外人落得這樣的下場,如果……還能活着她也許有機會再次成為無的成員吧,只有這樣想無七才能好受點。

為了Boss,無一也會回來吧,因為他是她心目中的神,她唯一的信仰。

無七黯然的想着。

龍之逆鱗觸之必怒,這麽想着餘光卻是不小心瞄到蜷縮在病床上的人。

佳人,沉睡,微光灑于上,美瓷般的肌膚上勻染出玉色光澤,許是在做噩夢久久不醒,眉頭緊蹙着,帶着病态的蒼白,無意識的咳嗽,依然難掩他獨特的味道,的确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非是外貌,僅僅是這魄人心魂的魅力。

但,這樣一個和他們的世界完全格格不入的人,有什麽資格站在Boss身邊?

僅僅因為這個人,無一卻要九死一生。

他們不是不怨,那是同伴,就算再冷情冷心,他們終究都是人。

卻不能怨,就算Boss要他們死也不能皺一下眉頭。

心卻控制不住的微痛,緊緊抿着嘴,頭垂着更低,無七真的很怕自己會對于澄露出殺氣,而被闵晹發現。

這些日子裏,無七看的真切,也許在Boss心中,于澄比他自己還重要的多。

坐在床邊,大掌深深捂住自己的臉,這樣狼狽的狀态闵晹卻不願被任何人發現,他的脆弱不允許被任何人發現。

這個模樣的于澄,早就深深埋入他的腦海中,曾經的于澄有一段不少的時間裏都是這個狀态,如同是一縷袅袅青煙随時都會離開人世。

即使換了張臉,他以為或許可以重新開始,他甚至還像個毛頭小子般激動,幻想着各種和于澄再次相遇的場面,計劃着将來,上天既然給了他再一次活下來的機會,為什麽不能讓他重新學會如何去愛一個人?他可以為了這個機會付出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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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一切還是在原點,沒有改變。

他還是于澄的噩夢,這個事實永遠都不會改變,即使百次輪回。

這樣的想法在腦海中蔓延着,漸漸越發占據在他心中,幾乎要将心髒擊碎。

倐地,過于激動的心情讓闵晹臉色突然煞白,他痛苦的捂着胸口,血液就像突然阻斷了對心髒的供血,闵晹感到頭脹腦暈,感到無七快步走了過來,存着的理智讓闵晹低喝道:“退……下!”

沙啞而痛苦,這聲音就像從喉嚨間擠出來一樣。

“Boss,您必須馬上回去,江蕭說過,您的心髒……”

“閉……”顫着發白的唇,額頭青筋爆出,眼珠凸現,闵晹已快頻臨極限,心絞痛來勢兇猛,只是一瞬間話也無法說完整,他從自己口袋中掏出一瓶藥,剛要倒出兩顆,卻因神經末梢痛,将藥灑了一地。

“啪嗒”

瓶中的白色藥丸散落在地上。

闵晹下一刻就痛倒在地上,第一時間看的卻不是藥,而是在床上的于澄是否有被吵醒。

那張俊美的宛若天神般的臉似乎松了口氣,下一刻更大的痛楚翻卷而上,臉色青紫就像地獄而來,他快速合着唾液吞下兩顆藥丸。

無七邁向前一步想去攙扶,卻還是駐足了,Boss可以倒下,卻不會接受像弱者一般被人幫助,這是他唯我獨尊的驕傲,也是他無人可質疑的尊嚴。

即使及時吞了藥,但藥效卻沒那麽快見效。

像是被一只手拽住了心髒,将它捏碎攪爛了,那張俊臉壓抑着就要脫口而出的呻吟,當目光觸及已稍稍安穩下來的于澄,那張帶着淚痕的臉讓闵晹越發心痛,他硬是咬緊牙關。

就算痛死也不能發出聲音。

過了好一會。

“無七,卸妝…水。”闵晹唇角溢出這兩個字,撐着椅子艱難的站了起來。

啊?

卸妝水?

他沒聽錯吧,這個詞分開來他是懂了,但怎麽合一塊再從闵晹口中說出來,他就不懂了呢?

突然。

“喀”

無七看不到闵晹的表情,但卻感受到闵晹到底有多痛,因為那聲牙碎的聲音。

牙齒是人體最堅硬的部位之一,能将它生生咬碎是要承受多大的痛苦,無七已不敢想下去了。為了多看于澄幾眼,Boss就連傷害自己都無所謂了嗎?

他記得江蕭說過,如果1年內再不做移植手術就……,這期間每一次發病都是一次比一次更可怕的煎熬。

見巍然不動的闵晹,要出口的勸阻還是咽了下去。

攥了攥拳,無七頭也不回的去吩咐下面的人最快速度準備卸妝水。

就算不知道Boss到底要做什麽。

闵晹憤怒不滿的死死鎖住于澄沒有卸妝的臉,于卓昱,允許你在他身邊是為了讓你保護他,但你都幹了什麽?

前世就是如此,即使經常要上鏡,于澄也不喜歡臉上塗抹東西,就算為了效果,拍戲完後都會馬上卸妝,但這次出了意外,誰也不會去注意這樣的細節,更何況還在昏睡中的于澄自己呢。

但別人不知道,不代表闵晹不知道。

無七覺得,他們做手下的就是需要一顆無比強大的心髒,就算下次Boss要唇膏要內衣外穿都要面不改色。

所以無七很是鄙視剛才送卸妝水來的小弟,大驚小怪什麽!

無七将手中剛拿到的卸妝水遞給闵晹,卻發現,接過去的那雙手痛的有些僵硬,連一瓶小小的卸妝水幾乎就要接不住。

倒了一點卸妝水,可能還握不穩,水濺在他的衣褲上,闵晹揚起自嘲一笑,這是他的報應,今世的一切都是他應得的。

将面巾紙浸濕,輕輕的擦拭着于澄的臉。

小心翼翼的,輕柔的力道不忍将于澄吵醒。

終于,将于澄臉上的粉都擦去,露出了那張憔悴的俊臉,疲憊再也掩不住的出現在于澄臉上。

[我才知道對我最大的懲罰不是再也見不到你,而是明明看到你,卻要裝作沒看到。]

神使鬼差的,闵晹的手輕輕伸向于澄那張消瘦的臉頰,幾乎就要觸到的那一刻,卻像觸電般的彈開。

因為,于澄睜開了眼,那雙空洞的眼神中似乎還殘留着噩夢中的痕跡,無神的宛若無邊際的黑漩渦似得,間或中充斥着恨意,那恨意化作兩行清淚落了下來,像是看着闵晹,又像是沒看到,出口的話卻如同一柄冰刺劍鋒,刺入闵晹的心髒,将其切裂:“你要是死了就好了!”

闵晹僵直了身體,表情虛無的就像他要随時消失了似得。

“這句話,才是你一直想對我說的吧!”闵晹流利的說了出來,痛似乎消失了,他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眸中反射出的水光隐隐閃現在他堅毅冷鸷的瞳孔中。

窗外不知何時已停了風,黑壓厚重的雲層漸散開,霞光破雲而出,照入病房內。

于澄蹙了蹙眉,緩緩睜開眼睛。

“你終于醒了!”倒影在他眼裏的人,是元韶那張驚喜無比的俊臉。

像是為了回應對方,他不自覺也牽起一絲虛弱的笑意,但心口卻是存着一絲揮不去的鈍痛感,轉頭看向床頭邊放着的一瓶卸妝水,那透明的藍色液體像是無法流下的淚,那純粹的色澤太過刺眼。

于澄很快就出院了,又再次投入忙碌的工作中,而每天工作完的工作就是回醫院陪元韶,兩人有時就着一些劇本和歌曲發表着自己的意見,有時候只是一個看書一個削蘋果也其樂融融,不論做什麽,似乎都能找到那個契合點,就算一句話都不說也不會尴尬。

因為腿上的傷口,元韶有一個多星期的公告都要延後,一些活動卻是“拜托”讓于澄接了,用元韶的話來說,既然他是于澄的救命恩人,那麽這點小忙自然要拜托他了。

簡宴卻是清楚,元韶開始撒網了,這樣一點點人情的确不是什麽值得一提的,但元韶卻有本事将一點一滴收集起來,等發現的時候,早就不知不覺進入他設下的局。

于澄自然知道,這些公告元韶完全可以推掉,卻把一些可以露面的機會給自己這個新人,是在間接幫自己,但他卻無法狠心拒絕元韶的拜托。

這幾天于卓昱也很是效率,果然元韶和于澄雙雙為拍攝《蠶天變》而遇險的消息榮登各大娛樂雜志的榜首,一時間将于澄的負面新聞完全壓制了下去。

也使得更多人關注起了《蠶天變》第十一集,他們為了拍這些高難度畫面,竟然都進醫院了,就算不是兩人影迷的人,都漸漸對這部古裝劇有了期待,是什麽鏡頭讓兩人負傷的?元韶會怎麽出場的?小教主會在這一集和雨詩有進一步發展嗎?

往往人的慣性思維總會這樣,一件事別人花下了百分之兩百的努力,就算成績平平,也一樣會被褒獎,僅僅因為那用心的态度和敬業精神。

大部分的“教衆”并不特別關注八卦雜志上的謠傳,她們更喜歡打開屬于于澄的個人網站。

這個網站在短短一個月時間裏中注冊人數超過3萬,其網站精美程度甚至在業內有了名氣,許多明星都隐隐羨慕于澄這個新人,有一個這樣獨一無二的團隊為他擴大網絡影響力。

這個專屬于澄的網站做的相當完善,包括即時聊天、游戲、互動娛樂等等。點擊進入就是一種視覺享受,精致的UI設計,水晶點擊按鈕,完美的Flash動态網頁,簡直堪比國外大牌品牌網站,甚至一些連八卦雜志都不知道的消息都能更新出來,許多人都猜測耗費那麽大人力物力去完成這樣一個網站,必然是YL公司的傑作。

但YL公司卻覺得自己特別冤枉,他們就算再看好于澄,也不會為了個新人下那麽大的功夫吧!于卓昱也通過自己的關系網調查過,對此完全卻沒有頭緒,到底是誰這樣為于澄做一個全方位的網站。

而在于澄官網的留言板上,充斥着影迷的祈禱和美好的祝願當然不乏反對者,最新的時訊适時更新着。

[小教主是一片黑壓壓的野獸系中一朵奇葩,就像是我人生的明燈!那些诋毀他的人,你們都是嫉妒吧,一定是的!]

[樓上的,我一地雞皮疙瘩~如果不是真的有後臺,為什麽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的其他資料,也沒見他出面澄清過,明明是心裏有鬼!]

[二樓的,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了!你懂啥叫神秘感嗎?咱喜歡就是小教主,和他背後有啥有什麽關系嗎?看了他的演技,看了他的認真,你說這句話還是人嗎?]

[沒錯,簡直有如禽獸]

[禽獸不如!]

……

本來好好的詭辯又再次成了争吵的地方,但很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

[最新消息,小教主将在下午3點鐘的Max-top接受訪談,和擎昌國際的新劇班底同臺,據說到時候米天王和俞嵘都會到場,兩部新劇都會播放20分鐘最精彩的部分,讓現場觀衆先睹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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