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等價條件

雨簾形成天然的屏障,耳邊只有雨滴在地面碰撞的淅瀝聲,視線中所有景物都被模糊了,只有面前不斷放大的俊臉。

兩人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幾乎能呼吸到對方吐出的氣息,混合着泥土青草的清新味。

于澄的眼睛像是貓兒的眼珠子剔透晶亮,水瑩瑩的讓闵晹覺得自己的心魂都被勾走,但這雙眼中不易察覺的恐慌懼意像一道悶雷打到闵晹最脆弱的溝壑中,讓他硬生生停下了動作。

不是夢!于澄真的出現在他面前,闵晹怔怔的,即使這樣呆滞的闵晹旁人無從發現,若不是了解他也許于澄也看不出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難道這人連在現實和夢裏都分不清了?于澄再一次感受到自己在闵晹心中的分量。

也許真的重于生命……

看闵晹被雨打濕的睫毛在微微顫抖,水珠兒挂在上面如濕了的鬃毛,心忽的有些軟了,于澄不想去考慮為什麽會心軟,他只是想為自己,為趙惠研和那無辜的孩子報仇,這只是報仇的一個步驟……只是步驟而已。

就這一次,放縱一下闵晹又如何,得到了甜頭才能讓闵晹入局不是嗎,但就在于澄克制着心中的反抗,但對方卻動也不動,像是定格在那裏,讓于澄一時之間懷疑自己的猶豫反感是否有必要了,難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闵晹怎麽也猜不到于澄的心中的想法,這一世不論于澄是否出現過他都沒碰任何人的打算,就算等待一生一世都不在乎,都等了那麽多年怎麽都要忍下。

天知道他有多想吻于澄,想把眼前的人揉進自己懷裏狠狠占有他,想要于澄的眼裏只看的到自己,他曾經不就是這麽做了嗎。

就是太喜歡了,喜歡的害怕失去,喜歡的不知道要怎麽面對,就這麽放任自己做了腦袋裏所有想做的事,最後把心尖上的人都一起搭進去了,闵晹自問自己有沒後悔,但腦子裏有個聲音告訴他,如果不抓住于澄他還不如再被打一槍死了算了。

這一世他總算了悟了那麽點,沒犯前世的錯誤,他不想也不忍再做于澄不喜歡的事,只要能這樣看着,只要于澄還活生生的站在那兒,就滿足了。

感到闵晹那幾乎要沖破什麽的壓抑,這種孤寂的感覺刺的于澄有些心酸,神使鬼差的,于澄緩緩閉上了眼睛。

時時刻刻關注着于澄的闵晹怎麽可能察覺不到這變化,他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就算這一個月以來于澄不再排斥他的靠近,但于澄終究是直男,面對一個男人的追求不排斥不諷刺就已經很難得了,怎麽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他一定還在做夢?

随即想到了什麽,闵晹笑的越發苦,做夢也不可能,于澄狠心的連他的夢都不曾來過,就算來了也不可能給他這種機會。

闵晹沒意識自己将這些話說了出來,聽到這呢喃的話,于澄倐地睜開眼,微微眯上瞪着眼前的人,眸中複雜的情緒一時難辨,這男人是怎的,以前死活賴在自己身上,囚禁喂毒品,甚至連傳宗接代都不在乎的把唯一的孫兒扼殺在兒媳的肚子裏,現在給他機會反倒猶豫起來了。

那把雨傘早已被兩人撇在地上,誰都沒去在意,僵持的兩人站在廣場上任由雨水打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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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靜谧的時間悄然流淌,直到一聲“你看,那不是于澄嗎?”

一個學生拉着同伴興奮的大叫起來,一夥人說說笑笑的撐着傘經過廣場,兩個卓爾不群又極具存在感的男人站在那兒,怎麽都無法讓人忽略,但仔細一看,這其中一個不就是現在紅的發紫的新人于澄嗎,剛巧這廣場大屏幕上還放着《蠶天變》的片段,對比這下更沒有什麽認錯的可能了。

本來另外人還不相信,大明星出現在街上不是找死嗎?

蒲聽到那尖叫,于澄敏感的神經就如同一只反映靈敏的兔子,看的闵晹又癡迷起來,不禁想着,這樣的于澄好可愛……

一把抓住闵晹的手,就在喊聲剛落沒多久,于澄就拉着他跑了起來。

渾然不覺這是自己第一次主動碰闵晹,口中還不滿道:“你還愣着做什麽,快跑!”

他們這一跑,就讓那幾個認出的影迷确認了,更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沖殺過來。

闵晹鐵塊似得臉上詭異的凝聚成名為“發傻”的神情,剛才……剛才于澄主動牽他了?視線挪到那雙被抓着的手,現在……這手還沒放開,還牽着……沒有甩開……

“噗通噗通”心髒激烈的跳動着,激烈的就像是要跳出來,再親密的舉動他都對于澄做過,但現在竟然只是牽一下,他會覺得被灌滿了蜜糖,相連的手能感受到于澄的手紋和溫度,瞪大的眼睛彌漫着受寵若驚,暖入冰窖似地心髒。

兩人竄入一條小巷子裏,直到确定沒人跟蹤于澄才注意到闵晹的狀态,見他一臉呆樣,闵晹那張臉配上“傻笑”的表情其實很驚悚,但也具另類的喜感。

“噗哧”于澄松開手笑了出來,何曾見過這樣傻愣愣的闵晹。

笑起來的眉宇就像彙集了流光溢彩,眸子似潤着一層水霧,沾濕的睫毛如同揮舞的碟翼,唇微微抿起弧度,急促的跑步後雙頰浮上一層淡霞,闵晹迷戀的望着,于澄從來沒有在他面前笑的那麽開懷過,這笑太珍貴,他根本不舍得錯開一點點眼神,這笑是對着他闵晹,不是其他任何人,是他一個人的!

那一瞬,闵晹驚豔癡迷的目光下蘊藏着狂狷霸氣,他失控了。

名為理智的神經控制着闵晹的四肢,此刻,所有的情潮沖破理智的桎梏,将錯愕的于澄摟入自己懷裏,與粗暴的動作相反是他的吻溫柔的令人心碎。

唇間帶着雨水的清甜味,像要融化了一般,闵晹夾雜着試探小心翼翼的輕輕允着于澄的唇,這雙唇似乎有讓他理智盡失的魔力。

他順從了心底最原始的渴望,捏住于澄的下巴,将舌頭伸出,撬開了齒貝繼續深入,追逐着于澄逃避的唇舌,步步侵占,想将眼前的人染滿自己的味道。漸漸他感到身上有一處部位開始蠢蠢欲動,心中暗暗苦笑,唇下更是不放過于澄一絲一毫的反映,闵晹全部的靈魂似乎都叫嚣着想要面前的孩子,自己前世唯一的兒子。

他從來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喜歡的人哪怕毀滅了世界也要得到,即使是自己的親骨肉。這樣畸形的感情逼了兩人一輩子,直到死前的那一刻他才懂,可以枉顧禮教枉顧人倫,但卻害怕看到這孩子眼中的厭惡鄙夷。

一樣東西期盼了太久,渴望的太久,真的在面前唾手可得了,闵晹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忍不住将于澄箍緊确認真實感。

于澄不大的眼睛滿是驚愕,措手不及的樣子可愛的讓闵晹幾乎想将面前濕潤的唇整個吞進去,這樣溫順的猶如貓兒般躺在自己懷裏,不禁想着,于澄是不是已經能接受他的觸碰了?

一周過去,《愛seed》攝影棚。

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都注意到了一個男人,他長了一張罕見的俊臉,挺拔強悍的身軀,即使站在隐蔽的角落裏也無法掩蓋來自四方的視線,就算常年看到各式娛樂圈頂尖美男的工作人員也忍不住激動了了一把。

本來以為像于澄、元韶那樣的極品美男已經滅絕了,沒想到又出現這樣一位。

“你們說那男人到底是誰?”道具師小馮從外面回到化妝室,開口問向正在做準備的幾位,要說那樣一位不論是外形還是氣勢上都給人壓迫感的男人早就引起他們的注意,特別是他每次出現似乎都掐着時間點,神出鬼沒的行蹤更添了份神秘感,本來以為這人是《蠶天變》的監制之類的人物,但現在都轉到《愛seed》了,還是一如既往的出現,這種被人盯上的巧合感總是有些膈應的。

“他又來啦!”顯然那男人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我就奇怪了,那些個導演怎麽肯讓這尊佛一直擺在那裏,不趕人也不罵人。”一般他們這樣的拍攝現場,都有所謂的“閑雜人等勿入內”的規定,誰願意自己的好不容易拍攝好的作品被人爆料,就算有記者要采訪那也是要經過他們同意的。

“以我女人的直覺,那男人是為了于澄來的。每次看于澄的眼神,我骨頭都酥了,但看別人的時候,那叫一個寒冬臘月啊!”邵怡從劇組送來的服裝中,不停比劃着,還不忘應景做了一個哆嗦的動作。

他們之間只有趙玉良是公開出櫃的,但一般人卻不會往那方面去想,于澄長得正派,而且從他吸引女人的程度來看怎麽也不像gay。

“卓昱啊,你認識這位嗎?”見于澄一臉似笑非笑的模樣,幾人頹敗下來,要不要把元韶這招學的這麽惟妙惟肖啊,別看于卓昱冷冰冰的,平日裏也是雷厲風行的主,但就他們看來,于卓昱從某些方面來看還是比較單純的。

一直沒加入他們談話的于卓昱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接下來的行程安排,聞言只是擡頭瞥了眼。

被這冷冷的一瞪,幾人也知道他們問錯話題了。

自從那天在公寓門外遇到闵晹開始,于卓昱一直在着手調查這個男人,但除了他是元家小少爺這個雞肋般的消息其餘都如同石沉大海,而從Gino本部傳來被黑客攻擊導致百分之五的計算機癱瘓,無數數據丢失的消息後,于卓昱立馬就停止了,敏銳的商業直覺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再繼續調查下去,這百分之五只是一個警告。

Gino總部有着堪稱世界最先進的防火牆之一,如同他們這樣跨國集團都有這樣匹配的防禦系統,而它代表的是珠寶世家的榮譽,能夠無聲無息侵入從而釋放病毒炸彈的黑客寥寥無幾,也許聽上去百分之五并不多,但是所受的損失卻是成倍遞增,于卓昱不敢拿Gino的産業開玩笑。

他也同樣想從于澄這裏知道那個危險人物到底怎麽招惹到的,雖然沒有調查過,但不論是以前的于澄和現在的于澄都和那男人是兩個世界的,如何能有交集。

于澄不想說的,他們誰也別想撬開他的口。

到不是于澄刻意隐瞞,只是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說出來可能就被當精神失常了,更因為在于澄心中他和闵晹的糾葛是最隐秘最不能揭開的瘡疤,這塊禁域誰也不能走近。

那天雨夜,于澄用“撤掉所有暗中派遣的人”為理由提出了要求,單從公司給的這間公寓就讓于澄懷疑了,在這塊黃金地段,上下幾層樓都沒有住戶太匪夷所思了,再從一些蛛絲馬跡的細節中瞧出了些端倪,這些雖然只是猜測,可結合闵晹的性格不得不讓于澄懷疑,原本僅僅是試探到是沒想到闵晹很爽快的承認了,但卻提出了可以經常來看他演戲為交換條件。

等價交換這樣更讓于澄信服,闵晹不會拿這種事來開自己玩笑,再者劇組也不會讓這男人進來吧,這麽想着于澄便應下了,只是沒想到闵晹還真的幾乎天天來報答,即使他只是站在那兒什麽不幹。

有一種人只要存在就是壓力。

“叩叩叩”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來人似乎等不及開門,直接打開門,“于澄,外面聚集了很多記者,都要采訪你!”

衆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的暗沉心思,能讓記者這麽桶了馬蜂窩似得過來,必然是極勁爆的新聞,一般這樣的新聞只有兩種可能:極好或極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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