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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小樓給梁晨寧過完生日,回到宿舍,還沒有到謝懷瑾放學的時間。
她百無聊賴地放下包。
窗外的天暗下來,寂靜至極的宿舍裏只有她一人,沒有開燈,昏暗的環境裏思緒也沉下來。岳小樓想着考試的事情要怎麽辦。
國際班的學生也和普高一樣,總成績由三三四比例的平時期中和期末成績決定,統一時間統一考試。
國際班看着管理松散,很好混日子,實則不然。
他們是為了出國的部門和班級,所有規章都為了申請國外一流大學而定。遲到曠課炫富都行,高二了托福還沒有八十分?留級還是退學自己選。
說輕松倒也不完全是輕松的。
岳小樓翻着漂洋過海采購來的歷史書,昏昏欲睡。
書裏的重點都劃着線,全是黃家豪的室友秦偉朝大學霸押題的範圍,他押題的本事非常厲害,但範圍也劃了不少。
她最讨厭歷史,半學期裏就去過兩次歷史課。平時分低得可憐,如果考試考不好,很可能挂科。
挂科很麻煩。
怎麽樣都得先及格。
申請學校需要提交高中成績,考試成績有六七十,高三直接去教務科總成績改成八九十都沒問題。
只要不是沒及格。
—
謝懷瑾放學回宿舍,很稀奇地看見岳小樓端坐在書桌前,認真學習。
她想到就在眼前的期中考,了然。
特意輕輕帶上門,壓着腳步回自己位置做事情,盡量不打擾到她。
她很快把自己的作業解決,拿出社團手冊,寫上周的活動計劃過程和總結。
聽着後背噼裏啪啦的打字聲。
國際班上課是要用電腦的。
謝懷瑾知道,所以起先不以為然。直到聽見岳小樓喃喃自語了一句英語,過了片刻,又喃喃自語着別的。
她聽了會兒,依稀辨別出來是韓語。
“你是在準備期中考嗎?”她好奇,轉過身去問。
“啊?”岳小樓根本沒發現她回來了。
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慢半拍地回過神,指指筆記本屏幕:“嗯,準備歷史的考試呢。”
謝懷瑾眯起眼睛看了下她的電腦屏幕,笑了:“怎麽都是韓文的?”
“嘿嘿,”岳小樓揚着唇笑,得意洋洋地說,“我懂點韓文,所以輸進電腦裏再打印出來,可以直接帶進考場去。”
岳小樓初中學過二外,會一點韓語。
雖然不是非常擅長,但靠着詞典翻譯句子完全沒有問題。
她剛剛正認真地對照着書,把概括下來的知識點,全部從英文翻譯成韓語,輸進電腦裏。
“帶一張印滿韓文的紙進考場,也很顯眼吧。”
“不是印在紙上,我準備做成一個筆袋,網上有這種定制的。這種圈圈畫畫的韓文筆袋,市面上應該也不稀奇,老師絕對不會發現。”
這麽新穎又奇特的打小抄方法。
謝懷瑾怔愣了下,忍不住說:“你把這聰明勁用到學習上,還用得着打小抄嘛。”
岳小樓被她這盆涼水一潑,立馬反應過來……
謝懷瑾這樣努力學習的學霸,應該很煩考試作弊的人吧。
這件事她本來是不可能告訴別人的。要不是前幾天謝懷瑾告訴她關于假條的事情,讓她覺得她這人不一樣。加上翻譯的工作很順利,一嘚瑟,才說出來的。
忍不住小聲為自己辯解:“我不喜歡歷史,不想背,也只想抄個及格分……”
沒礙着誰。
沒想搶誰的獎學金,也不可能到威脅學霸的程度。
岳小樓眼神晃動,心裏暗悔,害怕謝懷瑾為此讨厭她。
電腦屏幕悄悄暗掉了。
謝懷瑾看着她的表情,以為她在擔心她會往外說,便道:“我會當做沒看見的。”
“……嗯。”
岳小樓有點後悔。但準備工作已經全部做好了,就還是在網上下單,“定制”了這麽一個筆袋。
下周的考試,時間足夠充裕。
岳小樓複習了小題目,七道高分值的主觀題全部靠翻譯成韓文,縮印制作成一個可愛的筆袋。天衣無縫,光明正大的笑抄。
快遞到她手裏的時候,筆袋和她想的一樣完美。
圈圈畫畫的韓文特意選了萌萌的字體,粉紅色的字,在白色的筆袋上成為最純粹的裝飾。岳小樓還在邊邊上貼了個蝴蝶結上去。
沒人能想到,這東西翻譯出來全部都是考試的答案。
—
國際部比普高早考一點點,但也是挨着的,所有人都在做考前準備。
岳小樓的考試當天。
謝懷瑾去校刊社指導老師的辦公室裏拿資料,看見有張老師的監考安排表,瞥了眼,頓時怔愣了下。
“老師,國際部的考試,也要你們負責去監考嗎?”
“當然了,”劉老師把簽好字的社團手冊還給她,笑說,“都是一個學校的,國際部和你們普高一樣,打散了考場和座位考試,監考老師也是電腦随機抽的。”
“哦,那老師我先走了……”
謝懷瑾拿着材料,看眼挂鐘,轉過身,急匆匆地走掉了。
“着什麽急啊,離上課不是還有一會兒呢。”
劉老師還是第一次看見她不那麽沉穩的模樣,別的囑咐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呢。
—
謝懷瑾一路小跑,然後低頭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
她拎着挎包,幹脆全力跑起來。他們國際班的教學樓B樓,跟普高的教學A樓一南一北,距離該死的遠。
等跑到,上課鈴也響了起來。
她喘着氣,捋了下稍有些散亂的前發,邊從包裏掏出筆和假條紙。
靠着牆,快速地寫好名字日期。
然後整理好表情,走去剛才劉老師辦公室裏看見的考場安排表上的,岳小樓的考場。
—
岳小樓進考場,就把筆袋放在桌前,定定心心的。
拿到試卷,剛剛寫好了班級姓名和學號。
“不好意思,老師,打擾一下。”
熟悉的聲音。
岳小樓一下擡起了頭,真的看見了謝懷瑾。
考場裏大半人都擡起頭。
謝懷瑾在門口,目光往裏掃了眼,走進來,手裏拿着張什麽紙放去講臺。
岳小樓桌上鋪着試卷,手裏拿着筆,根本沒動。
目光完完全全聚在謝懷瑾身上,好奇她來做什麽。岳小樓看着她轉過身,往這兒一步步走過來,第二排……第四排,再到最後一排。
最後站定在自己身側。
她瞪直睫毛,橫過握着的筆杆,下意識地揚唇笑:“學姐,有什麽事嗎?”
謝懷瑾沒說話,一把拿起她“精心準備”好的可愛筆袋,收進自己包裏。
“社團找你有急事,麻煩跟我去一下。”
“……啊?”
岳小樓錯愕着,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下一秒,被謝懷瑾拉着手,帶着站了起來。
還在考試中,其餘學生都張着嘴巴看她們,探頭探腦的。
她幾乎忘記了要多問兩句為什麽,就這麽跟着她走到了教室門口。
謝懷瑾站在門口,對老師說:“老師抱歉,事情真的很着急,我剛從劉聰睿老師辦公室出來。大概十五分鐘的時間,馬上就會讓她回來繼續考試的。”
她微皺着眉,語氣着急,加上剛來就放了張請假條。
校規的開考前十五分鐘內還能進考場。
像岳小樓這種進了又出去的,能不能再進,并沒有明确的規定。謝懷瑾那張臉擺在那邊,監考老師擺擺手,就覺得沒問題。
“一定要看好時間啊,這可是考試。”
“嗯,謝謝老師。”
謝懷瑾看她點頭,半秒都沒頓,拉着岳小樓的手立刻離開走廊。
“學姐……”
岳小樓還是恍惚的狀态,她能有什麽事,跟謝懷瑾的社團有關系?
還那麽着急?
現在是考試時間。
剛走出教學樓,外面就沒有任何別的學生了。
謝懷瑾松開她的手,淡淡地說:“那個監考老師,徐陽青,她是去韓國留過學的。”
“她平時上課就挺喜歡講關于韓文的東西。看見你的筆袋上有韓文,不可能不去注意。”
謝懷瑾說完,看着她後知後覺驚到的表情,把筆袋扔還給她,“筆袋放在桌上,被她拿起來,你就準備着在處分單上簽名字吧。”
她放開她的時候,岳小樓心中稍稍失落了下。
也不知道在失落什麽。
緩了緩,才反應過來,“啊……”
“你在這兒,十五分鐘之內能背多少就背多少,然後回去考試。筆袋絕對不能被她看見。”
岳小樓又慢半拍,“那社團的事情?”
謝懷瑾忍不住擡手,敲了下她腦袋,“你還有什麽社團嗎?”
“哦……”
岳小樓揚唇笑起來,眼尾彎彎,“謝謝學姐,不過學姐你怎麽知道今天監控……”
謝懷瑾擡手,又給她吃了一毛栗子。
“诶?!”
岳小樓伸手捂住腦門,眨眨眼,委屈巴巴地看她。
“背書,”謝懷瑾恨鐵不成鋼地嘆氣,把筆袋上那面字舉在她面前,晃了晃,“現在是找你閑聊了嗎?”
“哦哦哦……”
岳小樓拿着寫滿韓文的筆袋,還得腦子裏翻譯一遍,認真背誦歷史。
謝懷瑾怕留她一人站這兒顯眼,來了老師也麻煩,就陪着她站在樹底下。香樟樹随着風搖曳,斑斑點點灑落,閃閃爍爍。
她看着手表,省得岳小樓錯過進考場的時間。
滴答滴答滴答。
秒針總是一秒就動一下,時間過得飛快,五分鐘過去。離還能進考場只剩不到八分鐘了。
岳小樓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就在眼前的重要考試,就在身邊的謝懷瑾,哪樣存在感更大不好說,但哪樣更能攪亂她的思緒,肯定是後者。
她本身記性不差,五六十字的句子不生澀拗口的話,讀三遍就能姑且瞬間記憶住。
可是現在,開頭兩句話反複讀了七八遍,她好像連中文意思都翻不出來。
明明是已經看得很熟悉的東西。
“沒時間全背了,我抄了七道範圍裏的論述題,學姐你幫我選一道吧。”
岳小樓擡眼,看着身側的謝懷瑾,微微笑:“1到7之間,給我個數字!”
謝懷瑾沒什麽停頓,“那就7吧。”
“好啊。”
岳小樓點點頭,笑着說,“我就是七月生的,七月七號,記第七題正好。”
她低頭,翻過筆袋,聚精會神地背那一道快兩百字的簡答題。
前五分鐘什麽都沒記住,最後五分鐘,她終于沉下來,認認真真地背了不少東西。
謝懷瑾提醒她說:“差不多了。”
“嗯。”
“那快點去考試吧,”謝懷瑾斜眼看她,看眼手表,“還有兩分鐘,正好。”
岳小樓“嗯”了一聲,“那我進去了。”
謝懷瑾目送着她進考場,然後回A樓,去上自己的課。
岳小樓回到考場,坐定位置,拿起筆。
看着平鋪在桌面上的試卷,第一件事就是翻到後面,去看主觀題考的是什麽。
——竟然真的是第七題。
窗外,藍天挂着白雲,随風漂浮過去,牽着另一朵雲來。香樟樹的綠葉随風搖擺,輕微沙沙聲,繁茂的綠意裏破碎着耀眼的光。陽光透進玻璃窗,教室裏只有水筆劃着桌面的聲音。
心情無比平靜。
那個瞬間……
岳小樓覺得,連神都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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