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PART 26
夜裏睡不着，楊夢蕊偷偷從床上爬了起來，打開電視，換上碟片，一個人靜靜看着《安娜卡列尼娜》，看到安娜流産那一幕，安娜發着燒，雙頰燒得通紅，分居多月的丈夫跑回來看她将手撫在安娜臉上，安娜掙開他的手掌，拒絕地把頭扭開，安娜說，“我再也不怕你了，我就快死了。”
楊夢蕊手一抖，拿在手上的水杯傾斜，杯子裏的水嘩啦啦流了出來，濺濕了地板，但楊夢蕊卻沒在乎這些，她緊緊盯着屏幕，看着那些要演員們一張一合的嘴，腦袋突的閃過一串念頭。
是不是，都是這樣，一個有死亡撐腰的人，從來都是天下無敵。
楊夢蕊把電視關了，把水杯放好，起身，繞開那些水垢，走到書桌前，伸手去拔掉正在充電的手機插頭，而後一個轉身，朝陽臺走去。
這是她的房間，和兩年前一樣的一切，沒有灰塵，都是有人天天來打掃的吧。
她靠在陽臺邊上的玻璃門上，眼睛四下觀望了一圈，最後停在不遠處那間還亮着燈光的房間。
是五姨太的房間，晚間吃飯時被從醫院裏接了回來，楊夢蕊見着她，兩年沒見，五姨太已不同于當年的妖嬈美麗，楊夢蕊看得出來，蘇倩瘦了，懷孕并沒有讓她胖多少，如今又引産了，身體更是另一番憔悴感。
那個可憐的女人，沒了孩子，現在，也沒了自由。
被困在這個宅子裏，生不如死。
楊夢蕊還記得，曾經大哥給過她蘇倩的資料，讓她驚訝的不是上頭蘇倩家的背景，而是，蘇倩的年齡！
楊夢蕊想，如果她早出生一兩年，和這個蘇倩的年齡，不相上下！
這麽年輕的一個人，怎麽……
因為愛嗎？
還是……
握在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楊夢蕊拿起來看，幽暗寂靜的夜晚，手機微弱的鈴聲好是刺耳，楊夢蕊忙着轉身回房裏去，把陽臺玻璃門關好，看着手機亮着的屏幕。
恺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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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恺軒的電話。
楊夢蕊眉頭一皺，但有瞬間舒展開來。
他終于還是打電話來了……
楊夢蕊也沒說什麽要把電話挂了以表示她內心的不滿，她看到了剛剛被自己丢在一邊的遙控器，電視已經關了。
可電視劇裏安娜鼓起勇氣和丈夫對抗的畫面卻揮之不去。
一個有死亡撐腰的人，從來都是天下無敵。
精神病人，神志不清，生不如死。是不是，她也可以勇敢和趙恺軒對峙說個明白？
電話接通了，楊夢蕊席地而坐，背靠床角，靜靜聽着電話對頭傳來趙恺軒那句輕聲問候。
“睡了嗎？”
楊夢蕊下意識擡頭看了眼牆上泛着螢光的時鐘，淩晨兩點了。
她收回目光，說，“還沒……”
那頭的人沉默了下，沒有馬上繼續開口，楊夢蕊能聽到對頭的人有些淩亂的呼吸聲，就像從前，每晚萦繞在她耳邊的呼吸聲一樣……
她甚至能問道他身上的味道……
可，如今，楊夢蕊搖了搖頭，逼着自己清醒點，她有話要和趙恺軒說。
“我……”那頭的人沉默了下，當即又要開口，楊夢蕊呢，輕嘆了口氣，打斷趙恺軒的話。
“恺軒，先聽我說。”
輕柔的聲音，趙恺軒握着手機的手沒動，保持着那個姿勢，目光卻投在床頭櫃上，那時她擺的照片，他沒把它收進那些行李裏面，照片被他小心翼翼放進相框裏。
照片上，背景是那個小村莊，她一身白衣，滿臉笑意，挽着他的手，看着鏡頭……
這樣一個女子，多災多難……
可他卻不是同情她才和她在一起的，這個世界上讓他會産生心痛惋惜的人不止她一個，可那些人也只是僅僅讓他感覺可憐，而楊夢蕊，卻是讓他不僅心痛，還讓他覺得，這個女人，自己要是不好好保護她她便沒法活下去的想法，這是發自內心的關懷，想真心照顧她的念頭。
“你知道嗎，我以前哦，很喜歡看柯南，當時一股腦的喜歡柯南這個角色，奮不顧身的喜歡，新出的手辦新出的畫集我一定第一個去買……”
楊夢蕊這樣道，文不對題，對方也沒有接話，可她知道，他在聽。
“可是呢，你知道嗎，我以為我就只會迷戀柯南，可是，無意間我多留心看了怪盜基德的動畫片，你知道麽……”楊夢蕊頓了頓，把頭也靠在床沿上，語調，有些無助，“我又瘋狂喜歡上了基德，同當年喜歡柯南一樣，瘋狂的收集有關基德的一切……”
“我以為我不會這樣的，喜歡一樣東西就會一輩子喜歡下去，可是等人長大了，想得也多了，見父親一個接着一個換妻子的舉動，我才明白。”
“原來，喜歡，只是一股沖動一時的迷戀，可當這沖動這迷戀消失後，一切又有什麽用，又喜歡上新事物，對于柯南，你現在要是和我談他給我所有關于他的周邊小禮物，我也再沒當初那股勁了，因為已經不大感興趣了不是嗎？”
“和談戀愛一樣，你說你喜歡我，這輩子非我不可了，你向我求婚，你說去領證……”
“可我不敢，不敢……真的不敢，你或許沒有體會到這種感覺，這種無助的感覺……”
“我是個精神病人，一出生就有了，母親去世，精神壓制，病情惡化，我情緒不穩定，兩年住在鄉下，許是那裏太過美好，兩年沒病發，我也以為這樣就好了，我去找皖奶奶，問她可不可以停藥……”
楊夢蕊的聲調漸漸降底了下去，無力把曲着的雙腿伸直，“藥物幹擾，一輩子可能不能有孩子，趙恺軒，這樣一個不完整的楊夢蕊，你還要嗎？”
電話那頭，沒有回應，依舊是那陣不太均勻的呼吸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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