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離不開你
他郁結許久的情緒沒有控制住, 直接被激得溢了出來。
“我怎麽樣了?”元宜氣得滿臉通紅,冷笑道:“陛下倒是說清楚,我怎麽樣了?”
謝鈞辭被這聲音冷得不大舒服, 嘴唇翕動幾下, 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卻又被元宜堵了回去。
“陛下一聲招呼沒有打就把我關在宮裏, 外面又派了這麽多人監視着,連往外邁一步都不行。”
“還騙了外祖父,讓他老人家誤會我們的關系。”
“我想要和葉妃說說話,也不讓她進來”
“這分明就是軟禁!”
“甚至之前還重傷了我的兄弟,讓他險些喪命。”
“你自己做了那麽多事, 如今卻好意思來質問我!”
“你來告訴我啊,你覺得我應該怎麽樣!”元宜胸膛劇烈起伏,眼眶頓時紅了。聲音哽咽,尾音打着顫,撓着心尖直疼:“我就是想離開這兒, 為什麽就這麽難!”
謝鈞辭慢慢松開捏住她手腕的手, 手指方才過于用力, 現在蒼白又僵硬。
元宜并沒有哭, 只是眼睛紅得吓人。她望着屋子的方向,面色很冷, 眼底一片冰涼。
她現在連看都不想看他了。
頭變得更疼了, 太陽穴的位置酸酸漲漲, 細密的疼痛爬上來,刺的眼前有些發黑。
謝鈞辭伸手撐住桌子穩住身體,艱澀開口:“元宜,你不能離開。”
他将她留在宮裏, 不單單是為了私心,更是為了她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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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元宜冷笑轉身,直直看着謝鈞辭,幹脆了當地撂下三個字。
為什麽。
這三個字在舌尖上翻滾了一圈,留下了一串酸痛。無數的話湧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地退了回去。
謝鈞辭克制地閉了閉眼,斟酌許久,終究沒有解釋,只是輕聲道:“因為我離不開你。”
“你執意要離宮,我也只能這麽做。”
“這段時間局勢複雜,我不能讓你冒險。等過幾天,我回讓葉太妃來 陪你,你也可以……出去走走。”
他看見元宜的身體愣了一下,但轉瞬又恢複原來的樣子。發絲遮蓋的背後,有一抹極淡的諷笑。
一陣陣黑色湧上眼前,撐着桌子的手臂顫了顫,險些沒有支撐柱軀體。
元宜根本沒有看他,自然是沒有看見這一幕。她緩緩轉過身,朝屋中走過去,只是在門口的時候,她在臺階上停下。
微風陣陣,捎帶來了女子輕輕的一句話:“這世上,沒有誰離不開誰。”
說罷,她頭也沒有回,幹脆地邁進了屋子。房門在她身後合上,發出輕微的震鳴。
幾秒之後,院子裏也傳來一聲不小的撞擊聲。
新上任的太監總管楊公公一個箭步沖過去,扶起了倒在地上的謝鈞辭。他急得滿腦子是虛汗,扯起嗓子就想要喊太醫。
只是眼前的陛下卻強撐着搖了搖頭,輕輕吐出幾個字:“回宮。”他沒敢忤逆謝鈞辭的意思,嘆着氣急急忙忙地招呼侍從。
阖上眼睛的最後一瞬,看見的是近距離楊公公滿是汗珠的大臉,還有不遠處那依舊緊閉的房門。
她是真的生氣了。
他極輕地嘆了一口氣,身子一沉,終于陷入昏迷。
倒也該歇歇了。
元宜自然是聽到了院子裏的動靜的。
她前腳剛進門,就聽見了外面的聲響,還有楊公公尖利的呼喊聲。她拳頭緊了緊,指甲嵌進手心裏,疼得很。
但她仍是沒有出去看看,甚至身體還保持着剛剛進門的姿勢,一動未動。
過了半晌,屋子裏突然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香爐的香也已經燃盡,銅制的爐子裏,最後的火星閃了閃,幾秒後也滅了。
淡淡的冷香萦繞,屋子安靜得讓人心驚。
謝鈞辭答應她的事很快就做到了。
圍着浮雲宮的官兵撤走了大半,不再時時盯着她的行動。葉娴也被允許進到宮裏,她也可以出浮雲宮轉一轉。
只是依舊不能出宮,而且不管她去哪裏,身後都會跟着幾個神情刻板一言不發的侍衛。
元宜偷偷觀察了一下,發現全部武功不低,絕對經過不少的訓練。
他真是鐵了心地不讓她走啊。
元宜和葉娴在湖邊靜靜走着,後面拖着不短的隊伍,在冷清的後宮裏極為顯眼。
“元宜,其實待在宮裏,也是挺好的。”葉娴仔仔細細打量了元宜好一會,盯着湖裏的荷花猶豫了一下,終于斟酌開口。
“這裏有吃有喝,什麽也不用你操心。我們什麽也不用幹,沒 事聊聊天散散步,懶懶待着,不也挺好的?”
葉娴是真覺得這樣也不錯。經過前面二十多年的軍營生活,自從受過傷,她是真的沒有什麽太多的心思了。
這裏沒有家裏老父親老母親的絮絮叨叨,沒有艱難的訓練任務,也不用擔心沒有吃喝,而且條件優越,真的特別适合養老。
尤其對于她們“太”字輩的老嫔妃。
元宜覺得葉娴說得很對。但她還是不能安下心,像她說得一樣穩穩待着。
她最怕的,不是這靜寂的宮牆,深鎖的宮門;她真正怕的,是這裏的新主人。
謝鈞辭。
這種怕并不是一般的害怕,而更像是一種……不可言說的自卑。
自從兩人重逢,元宜感受到的,不只是兩人三年的外貌與性格變化,更有那鮮明的地位鴻溝。
她從小在西疆待着,那裏民風淳樸,雖然外祖父是名揚天下的定遠侯,但她并沒有感受到什麽明顯的差別對待。她和玩伴相處得都很好,鮮少會在意他們的家室。
再者說,即使比較一下,那裏也沒有幾個能比得上元宜。
可京城不一樣了,這裏繁華複雜,像是一條不知道深淺的暗河,必須時時刻刻踽踽獨行。
她來到這裏僅僅三年,就見識到了各式各樣的明拉暗踩,明争暗鬥。在這裏,最能保命、最能安身的,是權力。
很大的權力。
她原來想接着這裏最大權力的人查清真相,可真相查到了,曾經最親密的夥伴真實身份也知道了。那個她費心保護,關心照料的人,竟也流淌着高貴的血液,是楚國尊貴的皇子。
而如今,皇子變成了皇帝,更加至高無上。
她不知道自己要以怎樣的姿态面對他,自己甚至沒有一個能說的出口的身份,能夠配得上那句“名正言順”。
他的心思從不遮掩,明晃晃地擺在她眼前,赤忱而不加修飾。
可她要怎麽辦呢?
一個家庭破碎的女子,一個先帝後宮的嫔妃——現在變成太妃了,怎麽可能坦然地站在他面前呢?
謝鈞辭對後宮的處理方式有多肆意她不可能不知道,如今又差了這麽多人把守她的宮殿,實在于理不合。
朝中閑言碎語多了的話,對他未來的日子,不會有好處。
況且現在這個樣子,她被困在皇宮裏,失去自由,也并不快樂。
他們會成為彼此的枷鎖。
最終被困在原地,甚至墜入深淵。
擾亂元宜思緒的,是耳邊聒噪的、破鑼一樣的噪音。
她一下子晃過神,就看見楊公公提着一個鳥籠,笑嘻嘻地站在她身邊,拂塵揚了揚,恭敬地朝她行了個禮。
“太妃娘娘,奴才奉陛下之命,給您送來一只郦國特有的鳥雀。”他輕輕晃了晃手上的鳥籠,籠子裏的東西就撲騰撲騰翅膀,扯着嗓子叫了起來:“娘娘吉祥!”
元宜聽見這東西竟然能說人話,有些好奇的往前走了兩步。
楊公公以為這東西叫完了,正準備開始介紹,卻看見它鳥嘴一張一合,又接着叫了起來。
“娘娘長得真是好,只要一笑我就倒!”
“娘娘有點怪,真是怪可愛!”
“娘娘的眼不是眼,皇宮最貴的冠冕!”
“娘娘的手不是手,深湖岸邊的垂柳!”
元宜:“……”
這說得什麽玩意?
衆人:“!!!”
楊公公見這鳥沒有停下了的架勢,又趕緊晃了晃籠子,扔了個果子進去堵住這東西的嘴。
額頭頓時又滲出來了一層汗,他掩飾地咳嗽了一聲,硬着頭皮開始介紹:“這是郦國使者進宮帶來的禮物,不過一直放在庫房。陛下今天去偶爾看見,便差奴才送過來給娘娘玩。”
“這鳥是鹦鹉,可以學會簡單的人話,可以給娘娘解解悶。”
“我瞧它會說的人話倒是不簡單。”元宜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方才心裏的郁結倒被這只鹦鹉解開了。
楊公公聽見元宜這話,一顆心一下子懸了起來。他彎着背提心吊膽地等着,後背上的衣服也漸漸濕了。
不過他倒沒等多久。面前劃過一道淺綠色的影子,手上一輕,蔥白一樣的手指從他手裏接過鳥籠,又提到眼前仔仔細細地瞧了瞧。
楊公公擡起頭,看見元宜認真的看着鹦鹉,嘴角卻不經意地帶了些淡淡的笑意。
他深呼一口氣,一顆心終于放下。
看來太妃娘娘挺喜歡這鹦鹉,他也能安心回去複命了。
他想着便俯身行禮準備告辭,卻聽見面前的人遲疑地喊了他一聲,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他小心地擡眼看了看元宜猶疑別扭的神色,一下子就懂了。
“陛下前幾天勞累過度休養了一會兒,這會兒龍體大安,奴才也被吩咐了一堆活兒。”他神色如常的朝元宜拱了拱手,像是說着平常告辭的官話。
見面前的人重新閉上了嘴,他才終于轉身告辭。
哈,不愧是他!
楊公公竊 喜,面色得意,在無人的地方甚至哼起了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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