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 28 收拾你

陸易修想去關掉床頭燈, 剛站起來衣角被輕輕地拽住，他回過頭，看見池渺從被窩下面伸出白嫩的小手，三根手指抓着一小片衣服。

“陸老師。”她只露出了半張小臉, 烏黑的眼睛在暖光下顯得愈發明亮。

“嗯？”

“你陪陪我吧。”

陸易修怔了怔, “好。”

他關掉床頭燈, 池渺往旁邊挪, 給他騰位置。

陸易修脫掉鞋子躺上去, 重新弄好被褥，微微側過身，借着窗外照進來的月光, 安靜地看着她的臉龐。

他雖然是被邀請留下來的, 但是在自己家裏，表現的過于主動總會讓人覺得意有所圖, 耐心的等了片刻，小朋友依舊不動，也沒有開口說話。

“冷嗎？”他問。

“有熱水袋。”

“要不要睡過來點？”

池渺剛說出口就後悔了, 月黑風高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句話聽起來怎麽像是......邀請？

而且是男女之間不純潔的那種邀請。

她根本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在房間裏打量了一圈後，觸景生情，對陸易修的用情至深生出幾分愧疚, 想和他再多待一會兒。

池渺把懷裏的熱水袋放到背後，往他那邊挪挪，思量過後用帶着倦意的聲音道：“陸老師，我有點困......想抱着你睡。”

有點困是澄清, 想抱着他睡覺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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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被陸易修伸臂撈進懷裏，腦袋上方傳來輕笑聲，他壓着嗓音問：“你在胡思亂想什麽？嗯？”

“我沒有。”

他又笑了起來，酥酥的顫音撓的人心癢，池渺耳朵一熱，擡手捂住他的嘴巴，“不許笑。”

陸易修抓住她的小手，抵在胸前，“放心，遲早的事，不會放過你的。”

池渺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整張臉埋進胸膛，悶悶地說：“我真的要睡覺了，你不許鬧我。”

“這樣能呼吸？”

“能。”

“好好，睡吧。”

池渺重新閉上眼睛，漸漸地，有些許困意湧了上來，酣然入睡。

陸易修抱着女生，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穩和踏實，嘴角揚起弧度，也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窗外已大亮，池渺從睡夢中迷迷糊糊的醒過來，擡眸對上陸易修的目光，先是愣了愣，而後才記起來是怎麽回事。

“陸老師，幾點鐘了？”她揉揉眼睛，意識還不清醒。

陸易修撫了撫她額間的碎發，“八點半，接着睡吧。”

“嗯......”

池渺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像小貓般蹭蹭胸口，手臂随意的搭在腰間，長腿一伸，壓住他的雙腿。

陸易修的身子僵了僵，呼吸瞬間變得有些紊亂，垂眸望着懷裏的女生，柳眉彎彎，唇紅齒白，仍然像初見時那樣青澀美好。

只是睡衣的紐扣不知什麽時候開了兩顆，隐隐約約能瞧見下面的風景。

小朋友是真的長大了啊。

池渺再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她坐起來靠在床頭，緩了一會兒才清醒過來，伸手揉揉腦後的長發，下床準備穿鞋。

“嘭！”

外面突然傳來響聲，她條件反射的打開房門跑出去，“怎麽了？”

陸易修揚聲道：“沒事，東西掉了。”

他撿起掉在地上的盆子，看見池渺驚慌失措的站在客廳裏，長發淩亂的披在腦後，赤足踩着冰涼的瓷磚。

陸易修皺皺眉，走過去把人打橫抱起來，放在沙發上，正要開口說教兩句時，池渺先一步乖乖認錯：“我是太擔心你才忘記穿鞋的，絕對絕對沒有下次！”

他無奈的笑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倒是說得越來越順口了，我看你下次還敢。”

池渺咬着唇笑，陸易修拿出房間裏的粉色拖鞋，放在她腳邊，“去刷牙洗臉，可以吃飯了。”

“好。”

陸易修的廚藝很好，以前在家上課的時候，他們都是自己做飯，池渺打下手，他來炒菜。

重新坐在桌前吃飯，兩個人默契的沒有提四年前。

“是不是要開始做畢業設計了？”

“二月份要交初稿給嚴主任看。”提到畢設，池渺有些煩躁，“但我還沒有思緒。”

“做新聞節目，首先選好播報的新聞，最好選不同類型的。”

“作品要求是至少四條，感覺好難選。”

見池渺眼神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隐晦的暗示，陸易修不由得失笑，主動道：“我可以幫你參考，有不懂的就來問，我這個男朋友兼實習老師又不是擺設。”

“诶！”池渺笑着應聲：“到時候需要借用電視臺的演播廳，錄場室內畫面。”

“好，春節回來後我幫你借。”

“嗯嗯。”

節假日線下活動是最多的，陸易修推掉了1號的，2號和3號實在推脫不開，陪不了池渺，看完電影後，送她回到小區。

池渺聽陸易修說起的時候，忽然意識到，好像從來沒有聽他提過自己的家人。

五年前第一次來時，家裏就只有他，沒有其他人住過的痕跡，現在依然是這樣，節假日也都在外面跑活動，從來不陪家人。

“現在的活動都是以前答應別人的，之後的周末我都陪着你。”見她一路上都沉默着，陸易修以為是不高興了，“冬天穿禮服容易生病，等到春天我再幫你介紹主持，我們一起。”

池渺搖搖頭，“我不重要，就是擔心你這樣身體會吃不消的。”

工作加班，周末也不閑着，根本不休息，身體再好也經不住這樣熬。

當年一腔濃情付之東流，陸易修無心再想其他的，這些年只能不停地工作，如今她回來了，确實不需要繼續忙碌麻痹自己。

“春節過後，我減少工作，好好休息。”

“真的嗎，不許騙我哦！”

陸易修捏捏她的臉頰，“真的。”

“那我走啦！你別下來了，我直接去找老吳拿鑰匙。”

“好。”

池渺昨天給吳源景發的消息，今天下午才得到回複，她站在花壇旁邊，等老吳下樓送備用鑰匙。

吳源景看見女生，臉上露出幾分尴尬的神色，等走下樓後，立馬道：“我昨天是真的沒有收到你消息，絕對不是故意的！”

“啊？哦，我知道，你在酒吧豔遇了美女嘛。”池渺暧昧的眨眨眼。

“我在酒吧個......屁。”最後那個字音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想到答應某人的事，昨晚在家躺着看跨年演唱會的吳源景清咳一聲，順勢接過話：“酒吧裏面很吵，我沒有聽見。”

他把備用鑰匙遞過去，池渺問道：“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想找你聊聊陸老師的事。”

“有啊，去外面小店談吧。”

他們坐在小區外面的甜品店裏，池渺熟門熟路的點了兩份雙皮奶，“我想問問陸老師家裏的事情，你知道的多嗎？”

“知道一點。”

“陸老師為什麽是一個人住？我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爸爸媽媽。”

“易修的爸媽我也沒有聽他提起過，他是奶奶養大的，大二的時候奶奶去世了，他就是一個人。”

池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難怪他不和爸媽住。

吳源景接着道：“他應該和爸媽的關系不熟絡吧，只是我感覺啊，具體的我不清楚。大二他奶奶去世後，易修消沉過很長一段時間，後來遇見你才慢慢變好。”

池渺心裏咯噔一下，“那......他四年前，我們分手後的那段時間，過得怎麽樣？”

“那段時間啊。”吳源景嘆了口氣：“煙一包包的抽，弄傷了嗓子，去醫院打針才恢複。後來又喝酒，差點胃出血，萎靡不振了半年，開始拼命的工作。”

見池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吳源景意識到講得有點過了，連忙補充：“他沒出什麽大事，工作也挺有成就的，不算太差。”

池渺握緊手中的碗，輕應了聲。

吃完甜品，吳源景突然想起來：“對了，馬上過年，你要回泉城的吧？我這周六開車回去，要不要順便把你帶回去？”

“不用，太麻煩了。”

“這段時間車票很難買的，你買到回去的票了嗎？”

“呃......還在搶。”

吳源景看出了端倪，有些遲疑地道：“是不打算回去了？”

“看情況吧，今年有畢設要做。”

吳源景一聽就知道是借口，畢業設計哪有回家過年重要。

“行，反正我下周六走，你如果要回去又買不到票，給我發個消息，我把你帶回去。”

“好，謝謝老吳。”

回到家後，吳源景給陸易修打了電話。

“喂。”

“喂，我剛剛和你家小朋友聊了聊。”

“說什麽了？”

“放心，沒有把你讓我裝作不在線不接電話不回複的事講出去。”

陸易修笑了聲：“那真是謝謝學長了。”

“不要臉。”吳源景笑罵道，“你家小朋友問我，你為什麽是一個人住，還有當年分手後你過得怎麽樣。”

“你都講了？”

“差不多吧，反正你當年的慘樣她也見不到了。哦對，你家小朋友好像不太願意回家，大過年的不想回家，背後是什麽原因你自己問吧。”

“我知道了。”

池渺确實在糾結春節要不要回家，她想回去看媽媽，但是媽媽這些年都是借住在姨媽家，已經很麻煩姨媽了，她不能再住過去。

回到泉城，池渺只能回家，可她不想見到池齊年和池海。

她猶豫許久，在app上訂了候補車票，決定搶到就回去，沒有搶到就算了。

春運的票最是難搶，池渺等了一個星期後，漸漸放棄了回家的想法，誰料放假的當天，她收到短信消息，是訂票成功的通知。

還是要回家啊。

對面的陸易修見她盯着手機屏幕，表情沮喪，開口詢問：“怎麽了？”

“我買到了回家的票。”

“那怎麽不高興？”

“沒有啊，能見到媽媽當然很高興。”池渺彎唇笑笑：“剛才是在想實習總結。”

實習總結全靠編，壓根沒有什麽好想的，既然她不願意多說，陸易修也沒有追問，只道：“今天是春節前實習的最後一天吧？”

“嗯。”

“好好休息兩天，回泉城那天我去送你。”

三個月的實習期剛好能滿足學校的要求，有些實習生是進來學習工作流程，讓簡歷看起來漂亮一些的，春節過後就不會來了，所以最後這幾天過得格外輕松。

而年底各個節目都要趕時間錄制，尤其是陸易修這樣的當紅主播，連着很多天都在加班。

離開前的那天晚上，他們語音通話時，陸易修還在電視臺裏。

“明天幾點鐘的票？”

“下午兩點，一個小時就能到。”池渺咬咬下唇，問道：“電視臺是不是還有工作？”

陸易修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要提前錄制江城春晚。”

“那你不要趕來送我啦，我自己打車過去，也很快的，我們年後再見。”

他沉默着，好像是在猶豫，池渺接着勸說：“你有時間就多睡覺，你答應過我的，要注意身體好好休息，都快二十七的人了......”

似是想故意刺激他，池渺補充：“我可沒有說你老的意思。”

陸易修聞言笑了聲：“以為我二十七歲就收拾不了你？”

他把收拾兩個字咬的特別重，意味深長的。

池渺聽出來了，但隔着距離膽子也大了些，反駁道：“那誰知道。”

“行。”

池渺還沒有想明白這個“行”是什麽意思，對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陸老師？”

沒有回應，只有窸窸窣窣的聲響。

“陸老師，今天下班挺早啊。”廣電大廈門口保安的聲音。

“嗯，突然有件重要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