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羅秀梅話一落,所有人都起哄。圍觀的有老師學生也有一起跟過來看分數的家長,聽到這話望向羅秀梅的眼神只剩下了鄙夷。這是有多恨這個兒子,一個母親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這樣的話。大義滅親?傻子才信。

周紅憤怒不已,“你這什麽話!有這麽說自己兒子的嗎?你是想活生生毀了你自個的兒子嗎?他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作為母親怎麽可以如此狠絕。說他抄襲,你拿出證據來啊!”

羅秀梅原本還有些懊惱,怎麽一個嘴快就說漏嘴,可一見別人指責她,炮仗被點燃了,“他要不是抄怎麽能考這成績?肯定是霍家那幾個攪事精弄的答案,就想看我被打臉。”

“哎喲喲,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自己兒子考了全縣第三是打了做娘的臉。我怎麽就沒有被這麽打臉,要真是這我的臉被打爛我都樂意!”劉麗在霍勇的護送下走了進來,聲音高亢道。

羅秀梅看到劉麗更加激動了,“就是你個賤婆娘,我們家的事什麽時候讓你摻合了!給這狗崽子買答案就以為能讓他去市重點了?呸,妄想!”

劉麗直接瞪圓眼,不可思議嚷起來,“你腦子進屎了吧?田文勤自個争氣考好了,你就說他作弊,他到底是你兒子還是你的殺父仇人?”

“就憑他這豬腦袋能考這成績,哄誰呢……”

“夠了!給我閉嘴!”田文勤大聲吼道,氣得整個人都在顫抖。

羅秀梅直接愣住了,從來沒有想到田文勤會吼她。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經歷了這麽多我竟然還對你們有所奢望,奢望你們能會對我有一點點親情。一次次的被你們傷心,心底卻總殘存着一絲渴望,原來一切都是個笑話。”

對他苛刻甚至打他罵他是畜生他都可以忍,但是冤枉他的成績是抄來的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忍!

“從我記事起,我就沒有爸爸媽媽,姑姑告訴我你們太忙所以沒法來看我。我信了,一直堅信着。直到我被接回縣城,我是多麽的高興,覺得自己以後和其他孩子一樣也有爸爸媽媽了。可是迎接我的除了辱罵和毒打什麽都沒有,甚至連飯都不讓我吃不飽,偷偷從潲水裏拿吃的被發現還會被毒打。可大家都說,天下的父母都是愛自己孩子,只是方式方法不一樣。打是親罵是愛,我做得不夠好,所以才會打我讓我變得更好。一次次我都是這麽說服自己,才讓自己不去怨恨,總是想方設法去做得更好。”

田文勤望着羅秀梅,前所未有的堅定決絕,“可今天我徹底明白了,在你們的眼裏我什麽都不是,不管我做到什麽程度,也不可能會改變什麽。”

羅秀梅不自覺的感到心底發涼,“你,你這話什麽意思。”

田文勤閉眼随即又睜開,“市高中我讀定了,不管是誰也沒法攔住我。我有沒有真本事等我上了高中自然見真章,我以後到底混得怎樣與你們無關。今後的學費生活費,我會自己去打工解決,就像之前一樣。”

羅秀梅急了,“什麽與我們無關,你要是成績太差被退學,我們家的臉往哪擱,你哥哥以後還怎麽在那個高中讀書。沒那個金剛鑽就別攬那個瓷器活,給我去城北高中讀去!你要不去我就告到市高中去,看你還有臉去讀。”

周紅這時嚷了起來,“田文勤這學期的進步我們各個老師都有目共睹,如果你執意要這麽做,我願意作為擔保人保證田文勤這次考試成績全靠的是自己的努力,是自己的真本事!”

“我也願意做他的擔保人!”

“還有我……”

田文勤的任課老師之前得了消息都到場,聽到周紅這麽一說,紛紛響應。田文勤的努力他們都看在眼裏,這個孩子不能毀在這畜生父母手裏。

不僅僅是老師還有圍觀的同學甚至同學家長都紛紛表示相信田文勤,願意為他作證。就算再深信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樣的話,看到這一幕也會譴責羅秀梅的做法。無憑無據只因為考太好,所以就鑒定是作弊。起因竟是因為不樂意去爛學校給他們掙那點獎金!

“田文勤絕對不可能是抄,平時那種難要死的題只要請教他,他都能輕松做出來,他自己就有本事幹嘛去抄?”

“就是,我考試的時候就坐他旁邊,他不可能是抄的。”

“說他抄你有證據嗎,就算你是他的媽媽也不能亂說話!”

……

正是十幾歲的年紀,最容易義憤填膺。加之田文勤這學期學習上的狠勁讓大家都欽佩不已,哪怕是再嫉妒也不得不說承認田文勤有今天的成績是理所應得。大家七嘴八舌的力挺田文勤,那些老師更不必說。

田文勤終于忍不住熱淚盈眶,有人願意相信他這就足夠了。這些‘外人’都能做到這個地步,‘家人’卻傷他如是,再木的腦袋也該明白。

霍勇此時站出來,正色道:“羅秀梅,你說我們家給田文勤提供中考答案,證據呢?我也不跟你廢話,既然你這麽堅信,那我們就去派出所聊聊,讓警察去查我們霍家是不是幹了這種腌臜事。如果查不出來,我就告你诽謗。”

羅秀梅對霍勇還是很忌憚的,肥胖的身子忍不住縮成一團,顫顫的梗着脖子道:“別,別以為這麽說我就怕了你,總之,總之不管是不是抄,田文勤以後就在城北高中讀了。我是他媽,這輩子他就得聽我的話!你們要不服氣,有本事就幫他出那一萬塊!愛讓他上哪讀上哪讀。”

霍勇眯眼,高大的身軀在人群中十分醒目且具有壓迫感,“一萬塊就能讓你把你自個的兒子賣了?他在你心裏就值一萬塊?”

“我什麽時候說的這話?你這人聽不懂人話啊。”羅秀梅腦子突然清醒沒上當,惱怒道,可看到霍勇兇神惡煞的模樣,腦袋又縮了縮,直接去抓田文勤的胳膊,“快點回家,別在這在這裏丢人現眼。你們都給我讓開,他是我的兒子,我想咋樣咋樣,你們就是鬧到派出所也沒用。”

田文勤側身甩開手,語氣堅定,“我不回去,我要讀市高中!我考得上就讀得了,讓我去城北高中也可以,但是得讓我哥田文博也一塊去。”

羅秀梅怒了,手不停的想往田文勤身上打,卻被霍勇攔住了,只能嘴上罵道:“你個壞心崽子,果然沒安好心。還想拉你哥下水,你自己是個窩囊廢就看不得你哥哥好!讓你哥哥去那個破學校,啊呸!放你媽的狗屁,就你這掃把星配去那個地方。”

圍觀的人又是一陣起哄,剛才那些漂亮的理由果然都是假的,分明就是想賺那點獎金才要把田文勤送進那個學校,就是見不得田文勤好過。雖說那個學校也不至于差到被人鄙夷的地步,能建起來也是有它存在的價值,給不少人希望。

只是水往高處走,誰拿了全縣第三不去更好的學校留在那地方做什麽?況且還是為了這樣的原因,明明田文勤都已經說過要自己掙學費生活費,這都不樂意,這父母分明是把孩子當做搖錢樹。而且還是特偏心的那種,否則咋不見把大兒子也扔進去。分明是瞧不上那個學校,就是死要錢,根本不管不讨喜的小兒子的将來。

田文勤冷冷的盯着她,從前的委屈全都湧上心頭,越發覺得心裏憋得慌,直接撂下狠話,“我是不會回去的,你要再鬧讓我讀不成,我就讓田文博也讀不成。”

羅秀梅暴跳,直接操起鞋子砸了過去,“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想害我寶貝兒子,我不打死你我不姓羅!”

羅秀梅如同個重型坦克朝着田文勤砸去,霍勇直接頂了上去,可潑婦真耍橫的時候壯漢也不一定能占到便宜,況且還是個體重彪悍的,霍勇直接被頂飛。還想上前卻被田文勤拉了拉衣角,頓時反應過來,順着人-流瞧瞧擠到一邊去。田文勤站在原地不動,身上重重的挨了好幾下,不動聲色的閃躲,瞧着挨打其實并沒有受什麽傷。圍觀的人全都上來拉架,趁亂羅秀梅身上都挨了好幾下,頓時一頓尖叫狹小的辦公室哪經得起這麽鬧騰,頓時一片混亂,人踩人人壓人都分不出敵我了。

“鬧什麽鬧!當學校是菜市場啊!”李校長直接那這個大喇叭吼起來,所有人的耳朵都快耳鳴,所有人都停了手。

羅秀梅終于能從地上爬起來,罵罵咧咧道:“他媽的剛誰踹老娘,老娘咒他生孩子沒屁眼!”

李校長一把将身後的田建軍推了出來,“你看看你婆娘鬧的什麽事,你們家要是再這麽麻煩,以後你們兩個家族的孩子都不準到我們學校讀書!”

田建軍和羅秀梅一聽這話頓時急了,田建軍的家裏的親戚都有孩子沒上初中,以後就指着這個學校,羅秀梅那邊的也是。尤其是羅永福的孩子如果因為她的緣故上不了學,她肯定會被老娘給罵死。

田建軍連忙讨好,“李校長,我這婆娘脾氣躁,心直口快其實沒啥惡意,不是故意搗亂的,您可別生氣。”

“對對,李校長你別跟我這沒見識的計較,我們這就走。”羅秀梅一邊說着一邊拽起田文勤,結果惹來一片驚呼聲。

田文勤被猛的一拉,嘴角的血留了出來,撫着胸口咳嗽一聲,滿嘴都是血。

“天啊!田文勤吐血啦!”一個女生尖叫起來,整棟樓都快被震塌了。

“肯定是剛才這個肥婆扯打的時候受的傷,我的天啊,這還是親生母親嗎,怎麽會下這麽狠的手。”

“這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就打的這麽厲害,私底下不知道得有多狠!”

“你們是沒看到田文勤身上那傷痕有多恐怖,簡直是觸目驚心,虧得還能活下來也算是命大。平時估計不知道受到怎樣的毒打!”

“這是親生的嗎?對仇人也不過如此了吧?”

周紅焦急的扶着田文勤坐下,“大家別吵吵了,趕緊讓路讓田文勤去醫院,不,不行,還是得叫救護車,也不知道傷到哪了,還是別亂動的好。”

田文勤連忙擺手,“老師我沒事,這點傷不算什麽。”

這話一落,大家望向羅秀梅和田建軍的眼神帶着深深的譴責,被打到吐血都不算什麽,難道打死了才能算個事?

羅秀梅急了,“你們這是什麽眼神?我剛連邊都沒挨到,怎麽可能打他打得這麽重!況且我自己的兒子怎麽就打不得,古人都說了,棒棍下出孝子,我就不行你們沒打過自己的孩子。”

“田文勤媽媽,做人不能這麽狠,給自己留條後路。”有的家長看不慣出聲道。

“就是,田文勤又沒做錯什麽,不過是想靠着自己能力讀一個好的學校,你至于這樣嗎?”

羅秀梅暴脾氣又點燃了,“你們個個站着說話不腰疼,那可是一萬塊啊!讀哪不是讀,有錢賺幹嘛不去?有本事你們拿出一萬塊,以後他愛去哪去哪!”

李校長放下大喇叭,望向田建軍,“你也是這麽個意思?真給你們一萬,就田文勤去讀市高中?”

田建軍搓搓手,“您別聽我婆娘亂說話,我們怎麽可能要你們的錢。”

李校長背着手頗為威嚴,“那意思是你同意讓田文勤去市重點,是你婆娘胡亂做主意胡鬧而已?”

田建軍差點就順着話應了,被羅秀梅私底下拉了拉衣服,不停的使着眼色,要是這話應下那之前盤算的不就泡湯了?李校長在教育一塊還是很有威信的,而且還很有氣性,要是他們以後食言,真的會做出不讓兩個家族在他們這上學的事來。今天這麽一鬧,好像田文勤确實有兩把刷子,要真這樣那就不僅僅是一萬塊的事,以後考上二本還能有一萬,考上重點就是兩到三萬,如果是清華北大,他們可就賺翻了!

田文勤越是想去市高中她就越不能讓她如意,剛才竟然敢這麽對她,還吼了她,真是反了天了。現在不打消他的氣焰,以後可就更加難管了。

田建軍回過神來,咳了一聲,“這是我們的家事。”

劉麗這時候插進來冷哼,“就說你們公婆蛇鼠一窩,果然都打着同樣的主意。真要把田文勤領回家,不就是想着随便揉扁搓圓嗎。”

田建軍瞪眼,“你這人怎麽這麽說,他是我兒子,我這做老爹的還不指望自個兒子好嗎?可我們家也困難,以後兩個孩子都是要上大學的,那些學費現在不找法子攢着,以後喝西北風啊!”

田文勤開口道:“我的學費生活費以後所有的費用都我自己掙。”

田文勤嘴裏的血已經少了不少,可依然看得人心顫,令人同情不已。

羅秀梅直接嚷了起來,“哎喲,真是有本事啊,那你把你哥那份也掙了,我們就應了。”

人群中有人嗤笑,“你們這父母做得便宜,讓未成年的兒子去掙錢養另一個兒子,虧你們想得出來。你們窮?騙誰呢,街上那一棟房子不是你們的?粉店不是你們的?你大兒子從來只穿牌子貨的衣服,在學校裏經常炫耀自個家有錢,每次花錢眼睛都不眨一下,以為去了市裏就沒人知道那點事啦?窮,你們窮那全天下就沒有錢人了。”

“怎麽有這麽偏心的父母?肯定是撿來的吧,我覺得應該去做個親子鑒定,看看是不是哪裏偷回來的。”

羅秀梅直接叉腰罵起來,“偷你媽!我的兒子我愛怎麽養怎麽養,有本事你們掏一萬塊,不;兩萬塊錢,這兒子就送你們了!”

原本站一旁的霍勇站了出來,“你們真要這麽做?”

羅秀梅擡高下巴應了下來,而田建軍則低着頭悶不吭聲,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霍勇聲如洪鐘,“這兩萬塊我出了,以後田文勤就和你們斷絕父子關系,我認他做兒子!”

這話一落,頓時一片嘩然。

也不知道誰起的頭,嚷了起來,“我也願意出錢,讓田文勤能夠讀市重點。”

“我也願意!”

“還有我……”

田文勤的眼淚又冒了出來,怎麽止也止不住。

田建軍哪裏還待得下去,“都胡說什麽呢,我們是那樣的人嗎。我們還不是為了他着想才這麽決定的,既然他不知好歹不知道我們的用心,以後他愛去哪讀去哪讀,這個兒子我管不了了!”

說完就拉着依然憤然的羅秀梅灰溜溜走了。

李校長搖頭嘆了口氣,望向田文勤安撫道:“沒事,這裏還是有很多關心你的人,不用把這些壞的事放在心上,要往好的地方看。學費你也不用愁,你考了全縣第三,家庭情況特殊,學校決定資助你上高中。”

“校長,你們搞個募捐吧,我們樂意出去資助田文勤同學上學,把他的生活費給弄出來。”

“對,我們每個人出一把力,肯定讓田文勤同學順順當當的高中畢業考大學。我瞧這孩子是有出息的,這麽個環境也能考這麽多分數,絕對是個人才。”

“我也同意,我錢不多,這一百塊是我一點心意。”

“這是我的,兩百……”

田文勤急了,連忙站起來道謝,“非常感謝大家,不過真的不用這樣,我能打工供自己讀書。……”

“得了吧,你這年紀就是該好好讀書的時候,操那份心做什麽,這是大家一點心意。”

“就是就是,你就好好的學習就是對我們最大的感激。”

募捐的氣氛越來越濃烈,根本停不下來,直把田文勤急的。這時候學校裏傳來救護車的聲音,沒多久就擠進來幾個白大褂。

“大家讓開讓開,擔架來了,病人在哪?”

這時候大家才想起田文勤正傷着呢,趕忙讓開一條路,指着田文勤,“醫生就是他,剛才被打吐血了,估計傷了內髒。”

田文勤很清楚自個啥狀況,啥被打得吐血,是他剛不小心絆了一跤磕到了牙。正想拒絕,卻被劉麗暗地拉了拉,然後一臉焦急的配合醫生把田文勤弄上擔架。

作者有話要說: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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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雲扔了一個地雷

(づ ̄3 ̄)づ╭?~

PS:剛才稿子丢了,把我吓出冷汗,三千多字啊!還好找了大部分,就丢了幾百字,否則我瘋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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