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負心漢 負心漢

今日映月和映真都是一襲蜜合色折枝花卉風毛圓領對襟裙,二人也是梳着同款的同心髻,除了首飾有些微差別之外,二人看起來并無差別。

趙姨娘早已得了清河縣主的準話,今年是必定要替映月定下一門親事的,她見主母也未差別對待映月,心中自然喜不自勝。

她也同清河縣主打好包票,“二夫人只管放心去,林姑娘那裏只管有我。”

趙姨娘是家生子,且在老太太身邊做了許久的大丫頭,她耳目比清河縣主還要靈通,她能夠讓自己在主母這裏有用,映月就多得主母幾分看重。

對這個結果,清河縣主是很滿意的,她年少時,總驕縱萬分,但經由蘇潤這十幾年來的耳提面命,又有女兒說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要好,她雖然不信任趙姨娘,但也多加拉攏,顯然現在看到成效了。

映真上了馬車之後,便聽映月同她道:“三妹妹,我原先聽聞三房是準備親上加親的,但是林表妹不肯,她一心是想揀高枝。”

“你說的是三房的懷四哥嗎?若是他,倒是不錯。”蘇懷是三房的庶長子,吳姨娘又是良妾,蘇懷讀書很不錯的,其實這對于林菀來說是一門極好的親事。

映月見映真贊同她的話,又立馬道:“誰說不是呢?那高枝哪裏那麽好揀,她生的是好看,可她爹不過是個知府罷了,三房的叔叔到現在也只是個五品官,誠然有咱們侯府在,咱們侯府自己的姑娘也多呢!要我說,鐘家肯定看不上她。”

按前世來說,林菀的确是沒有嫁到鐘家,因為她做出了一件讓大家瞠目結舌的事情,林菀原本定的是永信候的一位侄子,此人同林菀定親後,運道極好,居然被無子的永信候過繼了過去,那時候平章侯府的人都說林表姑娘就是運道好,但是這位繼子因為身份驟然水漲船高,對這門親事就有十分的不願了,但是人家也不蠢,直接拖着,林菀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即勾搭上長信侯。

長信侯是陳媛的爹,陳媛彼時已經是文定侯範霆之妻了,公開反對這樁婚事,但是林菀已經挺着肚子了,長信侯早年喪妻一直未續娶,獨自撫養獨生女兒陳媛長大,妾侍們也一無所出,所以林菀此舉直接上位成功。

後來陳媛嫁過去兩年,難産而亡,映蘭成了繼室,還是在長信侯府發嫁的,就是林菀幫忙置辦的嫁妝。

這個姑娘膽子大,皮也厚,能夠拉低身段,映真倒也不能完全肯定沒有可能嫁入鐘家。

但是林菀想做什麽,盡管家去做便是,只是靠着侯府,由平章侯府教養,她卻渾然不顧旁人,讓蘇家的姑娘遭受無妄之災,讓她爹娘備受指責,這就不好了。

很快馬車駛入平安坊,這便是鐘指揮使府上所在地,因為鐘珲受寵,鐘家那是車水馬龍,馬車擠了半天才擠出去。

鐘家今日四扇油桐大門全開,迎客的人數就約莫二三十人,清河縣主雖然久久在北境,但今年以來因為丈夫蘇潤新封了世子,也出來走動了幾回,也不再陌生,她還特意向婆婆周氏借了幾個經常走動的嬷嬷出來,這樣她們一過去,人家就知道是誰了。

裏面有人唱名“平章侯世子夫人同兩位小姐到了”。

今日來的達官貴人也不少,但是清河縣主帶着兩個女兒走進去之後,大家原本三三兩兩說着話,但看到映真就都挪不開眼了,衆人看到映月倒覺得尋常,不過些微清秀些,可身畔的姑娘卻似楚國南威,吳國西子一般,一看就是大美人,輕巧的往那兒一站,便是一幅絕美的仕女圖。

映真也留意到諸人的眼神,心裏“呀”了一下,她倒是忘記了,自己還是個美貌的小女郎了。

前世她是肅親王繼妃,宗室宗正的正妻,以十七歲之齡做皇家宗婦,要的是公正嚴明和威嚴,和美貌半點不相幹,為了不讓別人看輕,映真從不敢有一絲懈怠。

現在才發現,做姑娘是真的舒坦,真的好。

清河縣主見衆人看向女兒的眼神,臉上略微有些得意,下巴微微揚着,帶着女兒過去跟鐘老太太祝壽。

這鐘老太太穿着萬字菊紋大紅褂子,精神矍铄,一點老态龍鐘之感都沒有,臉上也是笑眯眯的,她對清河縣主道:“這是二姑娘和三姑娘吧,顯見是你這個做娘的會教,這倆姑娘可真是标致。”

這老太太記性還挺好,清河縣主還有些受寵若驚,但她也不傻,知道人家老太太是好意給她名聲,她不能白丢,故而道:“您老人家記性好,還勞您記得她們,我如今也是享兒女的福,平日在家理事,也多虧有她們姐妹幫我。”

這是說女兒已經會管家了,映月聽了心裏很高興,對嫡母不免親近幾分,以前的小心思也少了點,不管怎麽說,當着這麽多人,嫡母可是在誇自己呢!

她這麽說了幾句話,趕緊退了出來,這邊鐘老太太讓她的一位孫女帶映月和映真下去。

這位鐘姑娘,在家裏排行第四,早早許了一門親事,她帶着映真姐妹走過去,一路介紹,“你瞧,這是我爹尋的一方假山,原本也不值當什麽錢,只是它這形狀似名山華山,故而買了放在園子裏。”

映真仔細觀看,果然覺得不同,陡峭蕭索,竟有一股肅殺的模樣,她稱贊道:“果真是不一般,華山陡峭,世人皆知,一方假山卻能看出逼人威嚴之感,足以見主人威儀。”

“你倒是敢說。”鐘四娘有些狡黠道,“好些人看出來了,卻不敢這麽說,生怕得罪了我爹。”

這個鐘四娘倒是有些意思,映真正欲跟她說什麽,卻見一個身影倏地穩穩當當的停在她跟前,定睛一看,不是那小道童,又是誰。

他今日倒不作道童打扮,一身玄色鑲邊寶藍撒花緞面圓領袍,頭上戴着八寶攢珠冠,兩條宮縧飄散在旁,顯然富貴至極的模樣,他因站在映真跟前,映真甚至能看到他眼角下的一顆小痣,風流妩媚,只是他那眼神,額,看向自己怎麽跟看負心漢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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