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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王微說對了, 還沒等多久,實際上第二天王家就一大清早等候在宮門外托守門的禁軍遞進求見的名帖,害得王微沒能睡成懶覺,被梅兒硬是叫了起來。

她睡眼惺忪的的再次裹緊小被子, 含糊不清的道:“讓他們等着, 我睡醒了再說……”

說着倒頭又要躺平, 下一秒就被梅兒直接掀了被子, 對着耳朵緊張的道:“殿下,來的可是誠國公,您不好讓他等着吧。”

王微努力的睜開眼,還回憶了一下誠國公是誰,呆滞了幾秒後依稀記起是王雁他親爹, 非要扯關系的話王微應該叫他一聲表叔公,因為他的親媽可是李家的公主, 只不過和渣男皇帝爹血統隔得有點遠了。

王家算是諸多世家之首, 而誠國公這般的出身和地位,怎麽着也要排個TOP前三吧,确實不好擺架子把他晾着。王微只好心裏罵罵咧咧的從床上爬起來, 吩咐梅兒先去叫人把他請進前殿上茶稍候, 自己趕緊的梳洗打扮, 收拾完畢後連早飯都來不及吃, 便急匆匆的帶着一群宮女太監出了望仙門。

隔離大明宮前朝後宮的正是一道望仙門以及又長又厚的圍牆,雖然大明宮占地很大,但總體結構卻并不複雜, 由三大部分組成,分別是前朝的太極宮,後宮居住的西內苑, 以及皇帝皇後居住的含元殿跟含光殿。其中太極宮裏包括了東宮的一系列建築,而西苑則是緊靠着掖庭,王微居住的含章殿總體位置非常靠後,因此走出西內苑就花費了不少的時間。

太極宮裏除了正殿外專門有一片宮室是用來給進宮議政的大臣官員們使用的,按照慣例,皇帝接見大臣都是在其中的文德殿。王微自然不敢堂而皇之的坐到皇帝的禦座上招待這位國公,不過她還是叫人将誠國公請進了文德殿的側殿。

她再如何嚣張也不敢擅自把男人叫進西內苑,裏面可還住着不少後宮嫔妃呢。

進屋的時候老遠便看見一個身穿紫袍頭戴紗冠的中年男子坐在右側的胡椅上,在她進屋之前便站了起來,拱手對着王微行了個禮。王微瞄了他幾眼,從眉宇間依稀看到了王雁未來的樣子。

據說這位國公年輕的時候是聞名長安的美男子,出個門大姑娘小媳婦都瘋了似的跑出去看熱鬧,拼命對着他丢花啊草啊水果手帕什麽的。他娶妻的那天簡直夢碎長安,到處都哭成一片淚海。王微還以為是誇張的說法,見到了本人後不得不承認确實有那份魅力。倒不是說他長得多麽的傾國傾城自帶傑克蘇光圈,那種儒雅飄逸的氣質,真心一般人模仿不來,仿佛他天生就該這麽高高在上一塵不染。

單論姿容王雁比他好看,但卻沒有那份超脫的氣質,顯得浮躁了些。王微這個在信息爆/炸時代不知道見了多少帥哥美男的現代人,都忍不住盯着誠國公多看了幾眼,暗暗咂舌,敢嫁給這樣的男人當妻子,得多麽的有自信才不會被秒成渣渣啊。天天對着這麽一個氣質超凡的大帥哥,稍微心态差點那還不懷疑人生嗎。

“請坐,來人啊,給國公上茶。”

王微在上首的位置坐好,裝模作樣的吩咐道,誠國公咳嗽了幾聲,顯得有些虛弱,微笑着道:“殿下,不必了,微臣今日進宮,是來向殿下請罪的。”

王微露出一個虛假得連自己都覺得有點心虛的詫異表情:“國公何出此言?”

誠國公艱難的支撐着身體站了起來,還體力不支的搖晃了一下,拱手道:“都是微臣治家無力,一心忙于政務卻忽視了家中弟子的教養,居然讓不肖子弟鬧出了天大的禍事。唉,本該立刻進宮向公主請罪,無奈微臣長年重病纏身,忽聞此事,更是被氣得舊傷複發,卧病不起,一直拖到今日才匆忙進宮,只求公主寬宏大量,若是要罰,便罰微臣一人,不要累及微臣的家屬親眷。”

說着誠國公就作勢要跪下,王微哪裏能真的讓他跪,使了個眼色,兩邊的內侍們七手八腳的上去托着他的手臂将他架起,重新按回椅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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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微依舊一臉茫然:“國公為何要這麽說,我竟然一句都聽不懂。您乃是朝中重臣,國之棟梁,父皇經常教導我和英王,說平素一切大小事宜都是靠着國公才勉力支持。再說我一個女子什麽都不懂,您這麽說真心叫我惶恐不安啊。”

誠國公苦笑着連連咳嗽,嘴唇都失了血色,看上去好生虛弱:“微臣豈敢,殿下言重了。”

王微正色道:“不重不重,若是不信,國公大可以親自去問父皇,臨行前父皇還專門囑咐過我,叫我回了長安後不要任性,凡事都要聽國公和丞相的,畢竟兩位都是對朝堂忠心不二的重臣。若是有什麽事情,立刻找你們絕對沒錯。這句話我可是一直牢牢記在心底,時刻不忘。我大唐的江山如此穩若磐石,都是兩位的功勞。”

誠國公咳嗽得更厲害了:“殿下這麽說,微臣哪裏當得起,不敢,不敢。”

“呵呵呵,當得起,若是連國公都當不起,天下就再也沒有別人當得起了。”

兩人互相耍了一通花槍當做試探,王微暗罵了一句老狐貍,上來就打着幌子想甩鍋,還仗着身份輩分威脅,不愧是王雁的爹,父子兩人一樣可惡。

不過王信那邊也略覺詫異,公主比他預料中要老練得多,一通夾槍帶棒的話說得活像個老油條,不太像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單純小姑娘。之前家裏兄弟商議時還覺得這一切都是陳玉在背後借着公主的名義搞鬼,現在看來,倒像是公主自己的主意。

王信暗暗納悶,公主搞這些事情,其目的究竟為何?真的是想以此逼迫王家答應婚約快點娶她進門?可是看公主的樣子又完全不像啊。

你來我往的扯淡一番,虛虛假假的說了好幾輪毫無意義的廢話,王微才終于在王信的再三暗示下仿佛想起了什麽,“恍如大悟”。

“哦,原來國公竟然是為那件刺客的案子進宮的嗎,哎呀,這可真是誤會大了,确實,被抓住的刺客身上搜出了帶有王家印記的東西,而且自己也招認了是奉了王家的命令潛伏進宮刺殺于我。可這樣的假話我肯定不會信,更談不上什麽治罪。我連父皇都沒有告訴,直接吩咐陳公公當做一般的案子辦了。國公放心,肯定不會牽涉到你們,我雖然是個女人,這點道理還是明白的。”

王信雖然是個資深人士,卻也被王微這一套操縱弄得有點摸不着頭腦。王微的話他半個字都不信,況且裏面包含的意思已經不是暗示,而是在明示了。他捂着嘴咳嗽了幾聲,試探的問道:“公主如此深明大義,實乃我大唐之幸,這般恩情,我王家上下銘感于心……”

王微揮手道:“其實也沒有國公想的那麽大義,本宮将此事壓了下來,縱然是深信父皇的話,認定了國公府上下定然都跟國公一般勤勉克己,兢兢業業,絕對不至于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另外嗎,倒确實是想故意賣您一個人情,求您幫着辦點事呢。”

王信暗道一聲“來了”,想起了弟弟所說的那番話,心說看來回去得好好勸說一番兒子,讓他以家族為重,認了這門親事,別再任性。雖然王信不覺得公主能帶來多大的麻煩,可她到底名義上是君,他們是臣,真的存心要找王家的茬兒還是挺難解決的。

再說娶公主進門帶給王家的好處大于壞處,畢竟現在皇家也就這麽一個獨苗的公主啊。

正在默默權衡利弊,只聽王微幽幽的嘆了口氣,黯淡的道:“可恨我從小任性慣了,自以為仗着身份無所不能,犯下了許多過錯,強扭的瓜不甜,這樣的道理,我居然還是最近幾日才想通的……”

王信一聽這話頓時就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直覺好像要壞事,果然,下一刻便聽公主仿佛很悲傷的道:“和王大公子的婚事,本就是我勉強得來的,為此還鬧出了不少笑話,想必令大公子十分不快。既然如此,今天當着國公的面,我懇請國公代為出面,和我一起聯名上書給父皇,解除了這門親事,如何?”

王信自然吃了一驚,腦子裏飛快的盤算清理了一番公主這番話背後的動機,他懷疑是不是有誰從中挑唆破壞,想通過公主來對皇帝吹風,誘導皇帝厭惡王家。

但是見王微神情平和眼神清澈,王信又覺得不像。其實一開始他對這門親事就抱着可有可無的态度,以王家的地位,娶不娶公主都沒有什麽太大影響,他們家娶的公主可多了去了,連他自己的母親都還是出自正宮皇後所出的公主呢。只是兒子十分厭惡這樁被強加在頭上的婚姻,不止一次的表達了對公主的反感和抗拒,所以王信才一直睜一眼閉一眼,皇帝那邊不說,他也就不主動提及關于如何安排籌備婚禮的事情。

可現在公主本人居然也主動提出解除婚約,就不得不讓王信心中産生不安和疑惑了。

他甚至懷疑是不是皇帝在背後暗示過什麽,才導致公主驟然态度大變。這樣的話,可就大大的不妙,王家還沒有強大到可以徹底無視皇帝的地步。

王微假裝沒注意王信對自己暗中的觀察打量,自顧自的繼續道:“國公應當知道父皇是個寬宏的人,假如是大公子單方面提出解除婚約,父皇一定會不喜。可要是我們兩方都表示不想締結這門親事,父皇肯定會讓步的。再說國公也不必擔心父皇遷怒,您跟随他多年,應該比我更懂父皇的性子,他通情達理,又素來體貼,哪裏會是那樣心胸狹窄的人。”

王信怎麽會察覺不到王微在給自己挖坑,他要是不認同的話豈不是在說皇帝是個很記仇心胸狹窄的人了,只能苦笑着道:“殿下,這也太突然了……”

王微若無其事的道:“不突然吧,我不信國公不知道,當初亂軍入城我差點命喪于亂軍之手,好不容易撿回條小命,王大公子都沒有上門看過我一次——哦,我不是說記恨這件事啦,但那個時候我以為王家的态度就很明顯了呀。”

王信被王微這番話說得梗了一下,他懷疑王微這是在當面嘲諷,可是見王微笑得一臉無辜,總不能自己把臉湊上去給人打。但以王信的城府還不至于為了這點事就手足無措,當初縱容了兒子的行為,他就知道大概會得罪公主,只不過那個時候沒想到公主會是這般的性子,他盤算的都是如何從皇帝那裏下手,根本就沒考慮過公主是什麽心情——反正不管公主怎麽想都不重要。

一時間拿不準王微的意思,王信便再次捂着嘴猛烈的咳嗽,蒼白的臉都被咳紅了,看着十分狼狽。

但王微無動于衷,笑眯眯的看着,王信覺得好像在她眼裏看到了某種洞悉一切的犀利,咳嗽了半天,漸漸的停了。

“國公身體好像不太好,一定是平時太操勞的緣故。”

王微一本正經的道,王信面上不顯心裏卻已經開始泛起了嘀咕,他很多年都沒和這種十來歲的小姑娘打過交道,自家的侄女們一個個都安靜溫柔,乖順聽話,哪敢在他面前這般大膽無禮。

“多謝殿下關懷,老毛病了。”

按理說王微應該客氣的關心幾句,順便問一句要不要派個禦醫之類的,反正做個人情順手的事情。但王微只是點點頭,帶着假得不能再假的虛僞笑容說了一句:“那要多喝熱水。”就跟沒事人一樣自己開始喝起了茶。

王信那麽好的涵養都忍不住愕然了一瞬間。

他居然有點搞不懂面前這個小姑娘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是他真的老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由于是個社畜所以每天上來更新完畢就爬下去睡了,居然沒有注意到有熱心讀者給我丢了好多雷,感謝感謝。

當然,大家的留言每一條都有看啦。再一次謝謝所有收藏留言訂閱灌溉打賞的讀者。

今天來不及,明天加更妥妥的!

感謝大家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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