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櫻花

一開始, 陶子安是在幫章良挑西裝，讓他試了好幾套, 然後說出哪兩套還可以，讓他自己選個喜歡的。

莊旭還說陶子安挑剔得章良要瘋了，但等輪到他的時候，他才知道陶子安剛才算是多正常。

陶子安像是玩變裝游戲上瘾似的，點了巨多衣服讓他試，并不局限于西裝，什麽牛仔褲衛衣毛呢外套都有, 而且每套一搭配都很合适，簡直像是為莊旭量身定做的。

莊旭換了衣服出來，陶子安還會讓他換上相應的鞋子, 又拿了認為相稱的圍巾, 親自幫他圍上, 換幾套衣服, 就換了幾條圍巾，而且每次的打法還不一樣，穿西裝時的領帶也是陶子安幫忙打的, 因為莊旭只會最簡單那種。

章良坐在沙發上, 看着那面對面站着的兩人，莊旭平時冷冷的表情顯然柔和了不少, 甚至在陶子安打領帶系圍巾湊得近的時候，耳朵悄悄地紅了。

章良哪裏看不出那不一樣的氣氛, 心裏忍不住想，感覺自己好亮，是個超大的電燈泡。

不過，真要說的話, 其實他早就被忘在一邊了吧？

章良搖了搖頭，然後，猛地瞪大了眼睛，很是震驚。

因為他聽到了心裏的聲音。

很輕，有些怯弱，又很小心期待。

“……哥。”

章良僵住，渾身的肌肉都因為這道聲音繃得很緊。他一直都很怕，小良會因為受不住刺激，太過難受，躲在角落選擇自我消失。

但現在，他終于開口了。

章良緊抿着唇，喉頭像是堵着硬塊。

“……小良。”

主人格低聲說：“對不起，我太軟弱逃避了，讓哥來幫我承擔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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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人格毫不猶豫說：“你沒有錯，不用道歉，你都叫我哥了，當然是哥來保護你。哥在，不用怕。”

主人格有些更咽，“……嗯。”

章良換了個話題，想讓他心情輕松一點，“小良，這兩套西裝，你更喜歡哪套？”

小良乖巧地說：“深藍色那套，我覺得很适合哥。”

章良自從出現後的冷硬完全散去，眉眼溫柔，“我也喜歡，小良要不要試試？”

小良微愣，可是剛剛不是已經試過？不過認真來說，控制身體的一直都是哥。小良很聽話，還是照做了，換上那套深藍色的西裝，走了出來，站在鏡子面前。

小良不自信，有些緊張拘謹地站着，扯了扯衣擺，看着鏡子裏的人，自語說：“我穿着沒有哥好看。”

他心裏一個更成熟低沉的聲音響起：“胡說，我就是你。”

小良看着鏡子，真的覺得很不一樣。哥站得筆直，雙眼有神，氣質像一把利劍那麽尖銳，鋒芒畢露，看着就很厲害。他卻不一樣，畏畏縮縮的，再好的衣服也打了折扣。

心裏突然傳來厲喝：“站直，挺胸！目視前方！”

小良一驚，下意識就照做，鏡子裏的人瞬間就變得精神許多，有了些唬人的氣勢，襯着修身西裝，更是成熟。

心裏的聲音再次說話，但語氣柔和了很多，還帶着笑意，“小良很棒。”

小良的眼圈一下就紅了。

不知什麽時候，陶子安來到了他身後，透過鏡子看着他，低聲說：“主人格？”

小良眼睫微顫，明顯的緊張起來。

陶子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怕，你們不是共享記憶的嗎？我是幫你的。”

小良一下就想起了樓頂上的那一幕，展開漆黑羽翼的男人，冷漠暗黑的氣質。

恐懼，但也充滿了感激。

他用力點頭，小聲卻堅定地說：“謝謝您。”

陶子安笑了一下，并不在意，看到莊旭從試衣間出來了，就說了句話，轉身走了。

“這西裝很适合你們。”

你們。

在陶子安看來，他們可以說是兩個人，因為有着鮮明完整的區分。副人格也有名字，是章良取的，章優。優良中差，優比良好。良自卑，崇拜着優，優是哥哥，護着良，為了良才那麽厲害。

兩人相伴相生，生死與共，是世界上最懂對方，最親密的人。

陶子安走到莊旭面前，拿了頂毛線帽，唰的一下扣在他頭頂，拉住兩邊往下扯，直接把眼睛都給蓋住了，頭發完全擋住，像是個禿頭。

莊旭一手扯住他的臉頰肉，一手把帽子扯了上去，正常地戴在頭頂上，同時兩眼緊盯着陶子安，挑眉說：“又找揍？”

陶子安眯眼翹唇笑，軟軟的臉頰鼓起，無憂無慮的樣子，總是像太陽一樣傳遞着溫暖，感染到身邊的人，忘了煩惱。

莊旭問：“剛才跟章良在說什麽？”

陶子安歪頭，“你猜？”

莊旭不理他，反而拿起一件米白色的毛衣，一條水洗藍牛仔褲，将他推進試衣間，說：“一直都是你在折騰我，你也該當個娃娃了。”

陶子安還想說：“可是……”

莊旭沒給他反駁的機會，直接關上了門。

陶子安噘了噘嘴，還是把衣服換了穿上。

走出來一看，就知道有多合适，不只是碼數，更是風格氣質。陶子安皮膚白嫩，穿着軟糯的白毛衣，更顯得柔軟幹淨，襯着牛仔褲，朝氣又可愛。

莊旭站在他身側，一起出現在鏡子裏。燈光落下，他們兩人的影子斜斜地映在地上，幾乎重合在了一起，融為一體。

店員在一旁誇贊：“二位都穿得非常好看，又顯氣質，毛衣還是同樣的款式不同的顏色，很有兄弟的感覺。”

莊旭的臉色僵了一下，“我們不是兄弟。”

店員微愣，“我聽到你剛才讓他叫你哥……不好意思，我誤會了。”

章良看到，敏銳地察覺到了點什麽。

情侶裝。

一黑一白，不仔細看不會發現，但又藏了一點心機。

這次的逛街十分順利。

每個人都有收獲，莊旭的是最可怕的。所幸，陶子安付賬時只要簽名記賬上，衣服都會有人送回家，不需要他們提，不然絕對會累死。

接下來，又是照常上學。

等到了周六晚上，參加宴會，還是陳浩的生日宴。

一般來說，高中生的生日派對，只是弄個小型的，邀請親朋好友就夠了，但陳家好面子，而且不放過任何能結交人脈的機會，将兒子的生日宴大辦特辦，邀請了許多豪門。好好的生日宴不像是陳浩的，倒像是個商業宴會，又或者說是個相親大會。

沒錯，陳母早已經在給兒子挑合适的兒媳人選了，而且還很高傲，家世不夠好的，她都不會搭理，更不讓兒子和那些人往來。

陶子安作為陶家的兒子，和陳浩年紀相仿，當然也被邀請了。他坐着昂貴的豪車，帶着莊旭和章良一起到了別墅。

三個人顏值都高，穿着的西裝一眼就看得出來價格不菲，儀态修養更是無可挑剔，顯然家境非同一般。

陳母在門口迎接客人時，看到他們，聽說是陶家少爺，笑容都真誠了兩分。在她看來，這些少爺都是兒子未來的重要人脈，現在必須打好關系。

而章良？陳母只是聽過他的名字，一個不足為道的人，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的長相。

他們都被迎了進去。

當然是準備好才來的，章良把東西都帶來了。陶子安的身份就是入場券，刷臉進，莊旭則是被拉來一起看熱鬧的。

陳家為了讓賓客們都滿意，宴會顯然是下了功夫的，美食都由大廚制作，酒水也拿得出手。即便是當來吃個自助餐，也不虧，更別說待會有精彩大戲看。

陶子安有着吃貨雷達，一眼就從甜品臺上看出哪個最好吃，自己拿了一份不止，還給莊旭和章良都塞了一份。然後，找了個相對安靜的位置坐下。

副人格章優不愛吃甜的，而章良正好相反，所以現在是由章良控制身體。他的性格比較內向，沒來過這樣的大場合，一般來說，他會害怕不自在，但他知道，他有個哥，哥為他承擔了那麽多，他要挺起胸膛，不能讓人看不起。

而且坐在這裏，也不只有他一個人，陶子安和莊旭都很淡定，他被他們的情緒感染，也覺得這場面不算什麽。他一口口吃着蛋糕，神态十分自然。

宴會的主角，陳浩被他爸抓着到處招呼客人，聊天打好關系，正不耐煩時，他眼角的餘光意外地看見了章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章良低頭，慢吞吞一口一口地吃着點心，像只小動物一樣。修身的西裝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他的纖瘦身材，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

陳浩顯然又看見了往日的章良，走廊上挨揍的事情被他一時抛到腦後，他下意識就朝着章良大步走去。

他停在章良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怎麽會在這裏？”

章良渾身一僵，幾乎瞬間就聽出了這人是誰。雖然章優開解了他，讓他變得平靜許多，知道要勇敢面對過去，但陳浩給他留下的陰影不是一時就能抹去的，被多次毆打的身體一下就記起了痛，手都控制不住開始發抖。

陶子安抓住他的手，莊旭擋在他面前，冷眼看着陳浩。

陳浩看不見章良，臉色頓時變得不好看，“你們是怎麽混進來的？”

陶子安笑了起來，只是笑意不及眼底，“你父母極力邀請過來的呗，你媽媽沒叮囑你一定跟我打好關系嗎？”

陳浩想起了什麽，臉色更黑了。

陶子安又擡手示意了一下，“我覺得這小蛋糕味道不錯，可惜這裏沒了，你是不是應該找人再準備準備，不然有點待客不周啊。”

陳浩根本不想理他，直接說：“你們讓開，我要和章良說話。”

陶子安聳肩，“可他不想跟你說啊，你不去準備蛋糕，那我只好麻煩你爸咯~”

陳浩咬牙，“你給我等着！”

他很不爽地轉身走了。

陶子安嘆氣，“只有炮灰才這樣放狠話的。”

陳浩顯然聽見了，背影猛地一頓，然後才用力憤恨走遠。

章良也慢慢平靜下來，有些自厭地苦笑，低聲說：“對不起……”

他覺得自己太沒用，他們幫了自己這麽多，但他一看見陳浩，就還是害怕得發抖，在拖後腿。

莊旭搖頭，“你沒錯，錯的只有加害者。”

陶子安點頭，顯然也這麽認為。

章良認真道謝。

生日宴會的氣氛越發高漲，很快就到了陳總，也就是陳浩他爸帶兒子上臺巴拉巴拉講廢話的時候。

陶子安和莊旭站在人群中看着，章良卻不見蹤影。

就在陳總話講到一半時，背後的投影忽然大變樣，從溫馨美滿的家庭照變成了大尺度豔照。重點部位都打了馬賽克，男方的臉也打了，不過只是額頭上頂着馬賽克三個小字，長什麽樣，依舊看得一清二楚。

正是臺上站着的陳總，而那個女的，不是陳夫人，而是他的秘書。

賓客一陣喧嘩時，陳總感覺不對勁，順着視線回頭一看，頓時臉又青又白，差點當場氣暈過去，他大怒吼着：“這是怎麽回事？誰幹的？趕緊關了！”

照片還在變，不只有秘書，還有其他女人，有時甚至同時出現幾個，可會享受。

這個時候，關也沒用了，所有人都看到了，還都是身份不低的賓客，陳總的名聲算是臭了。

而陳夫人，在看到這些照片時，氣得失去理智，當場撕破臉，什麽都不管了，沖上去就是抓着秘書推到臺上，用力扇了她兩巴掌，又狠狠地推陳總。

“狗男女！”

陳夫人的頭發亂了，面目猙獰，沒有了一點形象。

這下真是徹底被當猴戲看了。

賓客皺眉，小聲議論。

陳總看到臺下賓客譏諷的視線，又惱怒又心慌，黑着臉就對陳夫人低吼：“你瘋了嗎？冷靜點！”

陳夫人更氣了，“你做出這樣的虧心事，還好意思吼我？！”

陳總冷笑：“虧心事？你可別忘了你是怎麽進陳家大門的！”

陳夫人臉色一白。她就是個小三，氣死了原配嫁進門的。秘書都還只能算是小四。

陳浩完全呆住了，根本沒想到自己父母這樣混亂，而且他們吵架的時候離話筒不遠，賓客還是能聽到他們說的話。

這場生日宴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會成為接下來好幾天，圈子裏的茶餘飯後談資。

賓客們散去時，陳浩還站在那，有些回不過神來，他父母在另一邊吵架，甚至差點要打起來，搞得他看起來怪可憐的。

但這也不妨礙陶子安去給他最後一擊。

陶子安走過去，笑得一臉無害。

陳浩有些警惕，“你過來幹嘛？”

陶子安忽然說：“你喜歡章良吧？”

句子是疑問句，語氣卻是陳述，顯然很篤定。

陳浩瞳孔驟縮，仿佛呼吸都停止了，臉色極難看地大聲反駁，卻更像是慌亂之下的遮掩，不知這話是說給陶子安聽，還是他自己。

“你他媽瞎說什麽？！腦子有病？！”

但陶子安渾不在意，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聲音不大，聽在陳浩耳朵裏卻如同轟轟雷鳴。

“可他不喜歡你，還很恨你，恨到巴不得你去死。”

陳浩完全僵住了。

陶子安說：“你看那邊。”

陳浩不想聽他的話，但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轉頭就看了過去。

他看到了章良，還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摟着章良的肩膀，章良仰頭對着他笑，自然而然透露出的親密默契。他們甚至穿着一樣的西裝，宛如一對璧人。

陳浩眼神徹底暗了下去。

陶子安則笑了笑，擡腳走過去，和莊旭一起并肩離開。

身後，陳浩頹然地坐在地上，瘋了似的用力拉扯着頭發，喉嚨裏發出哀鳴似的嘶吼。

實際上，章良身邊并沒有站着人，真要說的話，那也只是陶子安投出來的幻象，另一個人是章優。

宴會之後，陳家的鬧劇上了新聞，因為這事，公司形象受損，股價大跌，還牽連出不少醜事，像是被刻意針對了，陳家遭到重創，瀕臨破産。沒過多久，陳浩就默默轉學了，聽說陳父打算去投靠親戚。

章良完成了自己的心願，整個人輕松不少。因為他在班上沒有朋友，看到他們也只會想到自己被欺負時他們的冷漠無視，他也轉學了，想在新環境重新開始，改變自己，做一個堅強獨立的人。

踏出改變的第一步，章良就是和父母好好談了自己同性戀的事，最終雖然沒得到支持，但至少讓他們明白，同性戀很正常，并不是病。他還說，如果父母無法接受，他可以一輩子都不結婚，自己一個人過。他父母想來想去，或許自己反應過激了，孩子還小，說不定以後就喜歡女人了呢？他們就不再逼章良了。

告別前，章良請陶子安和莊旭吃飯，還給陶子安寫了一張欠條，說等自己以後賺錢了慢慢還。陶子安幾乎可以說是給予了他新生，這是用錢無法估量的，但他又不知道怎麽還，只能用錢了。

章良還和他說：“我有男朋友了，那個人你們也認識。”

莊旭有些驚訝。

章良垂眼，有點羞澀，但又很想跟他們分享喜悅。

“我和章優在一起了。”

莊旭：“……！！！”

這都可以？！

心裏很震驚，但莊旭覺得這種事情自己喜歡就好，所以他說：“恭喜。”

陶子安倒是不意外，笑了一下，“最了解自己的人，不就是自己嘛，挺好的。”

其實章良很緊張，雖然他不會因為他們的想法就改變自己的心意，但看重的人對自己戀情的支持态度，真的很重要，他的歡喜幾乎滿溢出來，用力點頭，“謝謝你們。”

陶子安又說：“可是你們共用一個身體，要怎麽接觸？”

這點章良當然也想到了，只是，現在這樣他就已經很滿足了。正是因為這樣親密特殊的關系，他們永遠都不會分開。

“你不想讓章優擁有身體，然後和他牽手，擁抱，還有……做更多的事情嗎？”

“……想！”

章良憋紅了一張臉，羞澀卻也很快地點頭，甚至立刻又寫了一張欠條，簽上名字，欠款空白，留給陶子安寫。他雙手捏着欠條，眼巴巴地呈上給陶子安，一臉生怕錯過這寶貴機會的樣子。

忽然，一聲輕笑，是章優發出來的。

章良的臉更紅了，“哥你不想和我見面嗎？”

章優聲音低沉含笑，“當然想，我笑是因為你可愛。”

章良：“……” (〃▽〃)

陶子安接過欠條，“我答應了，不過不是現在。”

章良兩眼放光，用力點頭，開心得簡直要飛起來。

莊旭看着看着，心裏難掩郁悶。別人都談戀愛了，什麽時候才輪到他？

章良收拾東西離開學校那天，陶子安還給他送了一份禮物，或者說，是送給所有人的。

星期一，國旗下的演講。

陶子安淡定地走上臺，引起了一陣轟動。

因為陶子安的頭發變成了櫻花粉，顏色有些許漸變，襯得皮膚更加白皙，很漂亮，但不女氣，反而朝氣蓬勃。

下面的學生起哄，“學神牛逼！學神好好看！”

陶子安總是能出人意料，做出很多人不敢做的事，所以學校裏的學生都很佩服他。

教導主任看着，都想拿速效救心丸了，沖上去就要把這亂來的家夥拽下來。但莊旭及時攔住了他，很認真地說：“主任，他沒有故意搗亂，他希望你可以聽完他的演講。”

教導主任不聽不聽，依舊要沖過去。如果每個學生都這樣，他這主任還用當嗎？

這時，陶子安突然指了指教學樓。

莊旭立刻意會，說：“主任，陶子安說，如果你不讓他演講，他就不捐樓了。”

教導主任：“……”

我眼瞎，我啥都沒看見。

陶子安的演講就很光明正大地開始了。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名人例子堆砌，只是一些很坦率直白的話。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無形的枷鎖，比如女生要溫柔細心不能粗魯，男生要堅強不能哭不能喜歡粉色，男人就該和女人在一起，同性戀不正常，會被嘲笑被侮辱，但為什麽呢？為什麽一個人和大衆不一樣，就要被這樣傷害呢？他沒有殺人放火，也沒有犯法。”

“同性戀并不可恥，不用因為這點而自卑愧疚痛苦，你只是喜歡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和你有着相同的性別。這有什麽錯？”

“有人說同性戀違背了繁衍生育的自然規律，但事實上，在大自然裏同性戀現象普遍存在，許多物種具有同性行為，那這個自然規律又是從何而來？這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做出自己的性向選擇，不應該因此被排擠歧視，甚至在痛苦中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說這些，不是逼迫大家必須支持同性戀，只是想說這不過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不用驚慌，不用抗拒，它不會給人類帶來傷害，請允許它的存在。

認清自己，接受自己，不要迷惑，做自己就好。我們都是獨特的個體，唯一的一個，最好的一個。同樣的陽光下，不一樣的煙火。”

陶子安最後一個字落下，背脊挺直，握着話筒，臉上沒有絲毫的猶豫，只有純然的堅定。

全場安靜了好幾秒，随即突然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久久不息。

學生臉上都有些動容，有些甚至眼圈泛紅。

教導主任站在一旁，也有些出神。

陶子安走下臺之後，教導主任看着他，定定地看了兩秒，竟然沒有像往常一樣訓話，只說了句，“明天染回黑色的頭發來。”

陶子安點頭，正準備走的時候，教導主任又說了句。

“演講不錯。”

陶子安眉眼彎彎，宛如新月。

這場演講，讓很多人的心裏有所觸動。章良離開的時候，淚水從下巴滑落，但踏出去的步子更加堅定，腳下正是他走向未來的路。

莊旭聽完之後，情緒也很複雜。

他覺得，陶子安真的太好。他能喜歡上這樣的人，真的很幸運。

心裏像是被什麽填滿，既開心，又酸澀。

當天晚上，陶子安突然叫莊旭一起去散步。他總是這樣突發奇想，莊旭并不奇怪，而且正好也想走走，當散心。

走着走着，莊旭心裏想着事，一擡頭，發現身邊的陶子安不見了，四處張望找，看到眼前的一幕，雙眼就控制不住微微瞪大。

不遠處，滿樹盛放的櫻花，花瓣飄落，落下不可思議的粉色花雨。

樹下，陶子安站在那裏，黑發金眸，身後展開漆黑的羽翼，微微一動，地上花瓣被風席卷而起。

漫天花瓣，樹下的人氣質卻是冷冽的，擡起手，接住了一片柔軟的花瓣。

有種極其強烈震撼的對比。

莊旭愣在原地。

陶子安忽然轉頭，對着他笑了，毫無保留，純粹而幹淨的歡喜。

然後，羽翼扇動，朝着他飛了過去，一把用力抱住，興奮地把花瓣怼到他眼前，“快看，我發現了一片心形的花瓣！超厲害！”

莊旭空落落的懷抱都被他填滿，極其溫暖。

總是在不經意間，被安慰到。

莊旭勾唇，擡手摸了摸他的頭。

第二天，新聞報道了櫻花樹竟然在冬天開花，這件不可思議的事。很多人都去拍照打卡。

而真正的原因，只有陶子安和莊旭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安安：看，這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這是朕為你開的櫻花！

莊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