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冬去春來, 掌珠迎來了最艱難的孕十月。

翊坤宮內,君轍為掌珠把完脈,照例寫下藥膳方子, 叮囑掌珠,“胎兒已足月,随時可能臨盆。這段時日, 娘娘要少食多餐、堅持午睡,還要記錄胎動次數,并每日讓人轉告給臣。若是突然陣痛, 無需太過焦慮,只等見紅、破水、規律宮縮, 才是臨盆的确切預兆。”

“先生說的, 我都記下了。”因腰肢疼的厲害, 掌珠不願久坐,擡起一只手, 讓高尚宮扶她起來。

“我來。”君轍撥開高尚宮,握住掌心手臂, 将人扶起身。

掌珠一手拖着肚子,一手扶腰,在猩紅氈毯上踱步, “近些日子,我總是感到小腹墜脹,是因為孩子越來越大嗎?”

君轍站在桌前整理藥箱, “是胎兒在腹中的位置在下降,乃正常現象,娘娘不必擔憂。”

送走君轍,掌珠交代高尚宮, “我最近心神不寧,您幫我去教坊司請個琴師來。”

“諾。”

高尚宮剛走出門檻,迎面瞧見闊步而來的帝王,趕忙跪地請安。

蕭硯夕擡下衣袖,走進寝宮,徑自去往內寝。

春意漸濃,風中仍夾雜着幾許凜冽,可掌珠只着了一件薄紗襦衣,倚在窗邊,瞧着窗外的麻雀。

蕭硯夕走過去,順手為她捋順吹亂的長發,“穿的太少。”

“我熱。”掌珠看向他,皺眉道,“燥的慌,想吃冰。”

蕭硯夕淡笑下,輕輕擁住煩躁的小女人,“宮裏有冰鑒,存了不少冰塊,待會兒讓禦膳茶房送些冰水來。”

“嗯。”掌珠将鼓起的大肚子貼在他身上,聞着熟悉的龍涎香,阖眸假寐。

蕭硯夕感受到寶寶在玩耍,踹了肚皮好幾下,每一腳,都讓孩子的母親哼哼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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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硯夕知她難受,摟住她肩膀拍了拍,“乖,馬上就要生下來了,再堅持幾天。”

“君太醫說,接下來的一個月裏,随時可能生産,若是寶寶不願出來,還要在肚子裏呆上一個月。”掌心苦着一張小臉,因孩子的一腳賞賜,疼的皺眉。

蕭硯夕輕輕撫着她的背,“臭小子要是再折騰你一個月,等他出來,朕就打他屁股。”

“...不準。”

蕭硯夕輕笑,扣住她後腦勺,帶着她一起晃步,“要是皇女,就不打。小子多打打,皮實。”

“不準!”這胎定是兒子,掌珠哪舍得啊,一着急,擡手捶了他一下,意識過來,趕忙背過手。

蕭硯夕沒在意,帶她來到桌邊,倒了一杯溫水,“聽院使說,這期間不能行房事。你且忍忍,等出了月子,朕好好補償你。”

掌珠被他的臭不要臉驚呆,愣愣看了幾息,別過頭,不想理會。

“想出宮逛逛嗎?”蕭硯夕忽然問道。

掌珠詫異地扭回頭,瞠大杏眸,“陛下讓我出宮?”

算算日子,已有九個來月未出宮了,小姑娘快憋瘋了。

“嗯。”蕭硯夕打個響指,門口走來一道窈窕身影,身影止步在珠簾外。

蕭硯夕解釋道:“她叫闵絡,以後就是你的貼身侍衛。”

珠簾外,闵絡跪地,“參拜淑妃娘娘。”

掌珠一臉懵,走過去掀開簾子,定眸凝睇跪地的女子。女子身着紅色勁裝,身材高挑,皮膚雪白,梳着高馬尾,小臉素到極致,一雙淺棕色瞳眸,為她的素淨添了風情。

很美的女子。

可她的姓氏......

掌珠想起了已逝的闵貴妃、內閣的闵大學士,還有闵依兒。闵姓本就不多,倒讓她接觸不少。

可能是悶在後宮,閑的發慌,掌珠笑着搖搖頭,覺得自己多慮了,走過去扶起闵絡。

闵絡垂下眼,面無表情地向後退了半步,以顯示主子的尊貴。

掌珠沖她颔首,走回蕭硯夕身邊,“多謝陛下,那我過幾日就讓闵侍衛陪我出宮,可以嗎?”

“闵絡是貼身侍衛,朕還會讓其他侍衛陪在你們身後。”

“好。”

能出宮就行,掌珠杏眸帶笑,心頭數月的陰霾一掃而空。鳥兒向往天空,而她向往自由。

蕭硯夕掐住她水嫩的臉蛋,“知道闵絡是何許人嗎?”

掌珠搖頭。

蕭硯夕松開手,替她揉揉掐紅的地方,“闵絡是茺州人氏,因偵破狐妖害人一案,被破格提拔進錦衣衛,現任錦衣衛副指揮使。”

“......”

這麽深藏不露麽......

數日後。

掌珠挺着大肚,極有排場地來到街市,東挑挑,西選選,見什麽都新鮮,喜歡就買。

侍衛們拎着各色小吃、飾品,亦步亦趨跟在後頭。

掌珠手裏拿着糖人,嘬一口,眯起眼睛,遞給闵絡一個,“闵指揮使,你也嘗嘗?”

闵絡面無表情,“娘娘自個兒吃吧。”

掌珠笑笑,感覺這個闵絡并非古板之人,卻要端着主将的架子。

“出宮在外,不必拘禮。”掌珠将糖人塞給她,嘬着自己的,走在人馬前面。

闵絡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糖人,淺棕色的瞳眸閃了下。

前頭有個現場糊紙鳶的攤位,掌珠拖着肚子走過去,“老板,幫我糊一個。”

攤主笑問:“夫人想要什麽樣的?”

掌珠仰頭望了一眼蒼穹,笑道:“展翅的蒼鷹。”

老鷹太兇了...怕吓到孕婦,攤主自作主張,給掌珠糊了一個體型略小的獵隼。

掌珠拎着紙鳶,興高采烈地要去空地放飛,可把侍衛們吓壞了,大跨步跟上。

闵絡攔住掌珠,“我替娘娘放飛吧,娘娘看着就好。”

衆人尋到湖邊空地,扶掌珠走進一旁的涼亭。闵絡在石凳上鋪了厚厚一層毛毯,“娘娘坐着看?”

掌珠有點走累了,拖着肚子坐下,眼裏充滿期待,“你快去。”

闵絡嘴角一抽,拿起紙鳶,讓一名侍衛配合她一起放飛。

侍衛手執木滑輪,站在湖邊。闵絡手執“獵隼”,背對侍衛,小跑一段路,驀地揚起手臂,“獵隼”在半空劃弧,随着侍衛滑動木輪,“獵隼”沖向天際。

掌珠拍着肚子,“寶寶,快看。”

肚裏的崽崽狠狠踢了她一腳。

掌珠失笑,輕輕揉着肚皮。

涼亭外的侍衛見到此情此景,都覺得淑妃娘娘是個溫柔到骨子裏的女人,不但愛笑,還從不端架子。

這時,湖面劃來一艘船烏篷船,船頭站着一對姐妹花,游湖歸來,等待船只靠岸。

掌珠随意瞥過去,杏眸一冷。

船頭的姐妹花也是一愣。

還真是冤家路窄。

方小鳶按住想要沖過去的妹妹,“她現在是淑妃,不可同日而語,咱們還是先別惹事。”

“淑妃?”方小嵈眼中瞪出火苗,拳頭握得咯咯響,冷笑道,“一個鄉下來的臭丫頭,也擺起了妃子的架子?呸!”

方小鳶同樣冷笑,目光落在掌珠鼓起的肚子上,“你沒看,她現在懷着龍種麽。這種時候,咱們過去,最容易惹閑話。”

“可我氣不過!”方小嵈使勁兒跺腳,“姐,我不會讓她好過!”

兩人有婢女扶着登上岸,并肩越過掌珠,連該有的禮節都忽略了。可就在兩人不屑一顧,與放紙鳶的闵絡擦肩時,闵絡忽然拔出佩刀,架在兩人脖頸前。

“淑妃娘娘在此,不知見禮?”

闵絡一向秉公辦事,才不管她們背後的勢力。

方小嵈壓根不認識闵絡,以為她是受掌珠指使,故意為難人,登時來了脾氣,“一個賤婢也敢擋本小姐的路?知道本小姐是誰嗎?!”

賤婢?

闵絡冷嗖嗖一笑,素淨的臉泛起冷芒,手腕一轉,露出刀刃,沖着她們,“管你是誰,二品淑妃在此,還受不起你們的見禮?”

相比方小嵈的憤怒,方小鳶理智許多,也認出架在自己和妹妹脖子上的彎刀是何來歷。

這是錦衣衛才能佩戴的繡春刀!

前些天,她聽父親提過,錦衣衛新來了一個女長官,想必就是她!

方小鳶按住妹妹緊握的拳頭,對闵絡笑道:“街上這麽多人,大人為何只為難我們姐妹?”

闵絡面無表情道:“方家姐妹花,誰不認識。”

“大人初來乍到,倒是把各大世家的情況,打聽個差不多了呢。”方小鳶掩唇笑,“改日請大人去府上喝茶。”

闵絡冷眸,“見禮。”

方小嵈:“你!”

方小鳶拉住妹妹,搖了搖頭,帶着她走向六角涼亭,忍着自認為的屈辱,堪堪低下了尊貴的頭顱。

掌珠手指在桌面上畫圈圈,淡淡“嗯”了一聲。

方小鳶假笑,眼裏帶着無限恨意。若非掌珠,她哪會被太監羞辱。若非掌珠,她們姐妹哪會失了進宮的機會!

可人要學會适時地低頭。方小鳶在心裏寬慰自己,忍一時風平浪靜!

掌珠現在得勢,她們惹不起。

待她失寵,呵呵......

方小鳶在心裏冷笑,“娘娘若沒旁的吩咐,恕我姐妹先行告辭。”

掌珠沒看她們,啄一口糖人,“嗯。”

方小嵈可不具備姐姐的城府,看見掌珠盛氣淩人的樣子,磨了磨牙。瞥見地上的石頭子,沒經大腦,狠狠踢了出去。石頭子呈抛物線,射向涼亭。

僅僅一瞬,涼亭外閃現一人,刀刃一轉,于半空劈開石頭子,發出砰一聲。

繡春刀發着顫音,被闵絡收回鞘中。

幾乎同時,涼亭外的侍衛拔出了佩刀。

闵絡陰冷地盯着兩姐妹,稍微轉眸看向掌珠,“娘娘可有受驚?”

掌珠站起身,靜默地凝着人牆外的方小嵈,見她氣紅了眼睛,看上去馬上就要嚎啕大哭了。可掌珠心裏沒有半分同情,甚至迸發了新仇舊恨。

倏然,她捂住肚子,疼得彎下腰。

侍衛們全慌了。

闵絡快步走上前,扶住她,“娘娘可覺肚子疼?”

掌珠咬唇,費力地點點頭。

方家姐妹快氣吐血了,這一看就是裝的啊!

闵絡叫來車夫,讓人扶掌珠進了車廂。随即指向方小嵈,吩咐道:“方家二姑娘意欲行兇,帶去錦衣衛衙門!”

錦衣衛衙門......

那是瘋狗聚集的地方啊。

哪個世家貴女敢去那裏?!

方小鳶趕緊上前替妹妹求情。

侍衛哪會聽她多言,推開她,将哭嚷的方小嵈帶走。

闵絡登上馬車,吩咐車夫快速駛去太醫院。

二更時分,太醫院。

君轍為掌珠把完脈,懶洋洋瞥了一眼,拿起毛筆,在掌珠手心畫了一道。

掌珠收回手,“君先生何意?”

君轍放下筆,倚在椅背上,懶得沒有骨頭,“無中生有。”

掌珠杏眸依然冷着,“那石頭子若是砸中我,後果不堪設想。”

“一個石頭子。”君轍不屑一笑,“能有多大威力?胎兒現在足月,哪有那麽脆弱。”

一旁的闵絡淡聲道,“君太醫注意言辭。”

君轍瞧她一眼,“闵指揮使不是破了狐妖一案,應該明察秋毫,怎麽連娘娘的把戲都察覺不出?”

闵絡不理會。

君轍聳聳肩,似笑似嘆:“宮裏人,個頂個都挺會的。”

這話夠意味深長的。掌珠杏眸微動,“君先生可是有什麽苦衷,難以言表?”

“鄙人能有什麽苦衷?”君轍狐眸含笑,唇瓣似開了一朵妖冶薔薇,“不過話說回來,方家二姑娘行兇意圖明顯,該罰。闵指揮使千萬別因為她是景國公府的小姐,就姑息放任。”

闵絡淡聲:“不用君太醫提醒。”

君轍雙手互插入袖管,“沒別的狀況,娘娘請回吧,回去晚了,陛下該擔心...胎兒了。”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

掌珠點點頭,起身回了宮。

四更時分,潑墨的夜空雲霧缭繞,遮蔽了月光,連星辰也黯淡下來。

蕭硯夕仍坐在禦書房內批閱奏折,下眼睑的青黛之色顯而易見。

張懷喜過來請了兩次,希望帝王能回宮休息。但蕭硯夕一直沒有放下手頭的事,只因,這批奏折太過棘手。

倏然,禦書房傳來腳步聲。随之而來的,是小太監尖利的嗓音——

“陛下,淑妃娘娘要生了!”

蕭硯夕猛地站起身,因動作急,眼前發黑。他扶住案板,緩釋一會兒,看向案下的小太監,沉住氣問:“穩婆到場了嗎?”

“自娘娘懷胎足月,一直有穩婆和太醫守在寝宮。”

蕭硯夕不放心,“去把太醫院院使接進宮。”

交代完話,他毫不猶豫地放下手邊事,擺駕去往翊坤宮。因匆忙,連轎子都沒乘。

等蕭硯夕抵達翊坤宮時,眼前的一幕,令他忽然心慌。

只見太醫們竊竊私語,一個個表情嚴肅。

太醫們見到帝王,齊齊跪地請安。

蕭硯夕越過他們,想要進屋看看,被一名太醫攔下。

“屋裏血腥味大,陛下不宜進去,還是等在外面吧。”

這種時候,蕭硯夕也不想添亂,于是站在門前,可眉頭始終沒有舒展開。

半晌,侍衛扛着小轎,将老院使和君轍送進宮。

兩人見禮後,等在門外,沒有要進去的意思。雖是太醫,但妃子生産,多有不便。在裏面服侍、忙活的全是穩婆和有經驗的宮女。

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蕭硯夕大步走進去,停在珠簾外,見裏面圍着薄紗,透過薄紗,依稀可見掌珠痛苦的樣子。

向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顫抖了手指,拉住一個端着血盆出來的宮女,“裏面情況如何?”

宮女忙昏了,才發現帝王站在簾子外,立馬低下頭,“自宮口開了,已過去一個半時辰,娘娘遭了很大的罪,可還是生不出來…”

蕭硯夕的心髒猛縮。

怎會這樣?

禦醫們輪番把脈,都未診出胎兒有問題。

宮女忙解釋道:“胎位不正...”

這時,聽得穩婆嚷道:“派人去請示陛下,是否允許老奴圻剖而産?!”

簾子外,蕭硯夕想都沒想,大聲呵斥:“朕不允!”

圻剖即剖腹取子,對産婦傷害極大,且可能因流血不止、刀口感染,不治而亡。

屋裏衆人聽得帝王怒吼,吓得一抖,紛紛跪地。

“你們繼續!”蕭硯夕背手閉眼,眉眼間凝着濃重的惱意,“別問朕保大保小,朕要你們保住孩子和淑妃,否則,陪葬吧。”

衆人皆驚,也立馬恢複狀态,繼續為掌珠接生。

宮女蹲在一旁,喂掌珠喝補湯,“娘娘加把勁兒,陛下在外頭等着您呢!”

掌珠喝不下去,含淚看向簾子外,那抹高大的人影近在眼前,卻又覺得那樣遙遠。

陣痛感源源襲來,掌珠咬住牙,可怎麽牟勁,孩子也不冒頭。

穩婆是個接生經驗豐富的,一咬牙,吩咐道:“試着讓娘娘坐産!”

宮女試着扶掌珠坐正,抵着她的背。

掌珠痛苦得幾近暈厥,根本坐不起來。

無奈之下,還得懸着躺着生産。

宮女繼續喂掌珠喝湯。掌珠反胃,可一想到即将要見到崽崽,又恢複了幾分力氣,忍着喝下幾口。

這時,聽得穩婆驚喜道:“冒頭了,嬰兒冒頭了!哎呀,臍帶繞頸兩圈!”穩婆趕緊用左手松解着,一圈、兩圈,随着臍帶被松解,穩婆依然用另一只手托住掌珠的臀部,讓宮女托住嬰兒後頸和肩胛,一點點往外拽。

黑不溜秋的小家夥卷縮着,一點點呈現在人們眼中。

穩婆剪斷臍帶,包紮好,抱起孩子,見孩子不哭,皺眉拍打。

可怎麽拍打,嬰兒也不哭。

嬰兒不哭,是宮中的大忌。因為不哭的孩子,身體可能出了問題。

蕭硯夕聽見動靜,想要進去,卻被身後沖進來的君轍撞了一下肩。

君轍撩開薄紗,從穩婆懷裏接過孩子......

裏屋忙成一團,老院使拉着蕭硯夕的衣袖,請他先出去,“陛下乃真龍天子,不能見這個,還是出屋等吧。”

蕭硯夕眉頭就沒舒展開過,邁步走出寝宮,站在石階上。夜未央,宮中人無眠。太後站在翊坤宮外,沒有進來打擾,因為緊張,手心、後背全是汗。

寝宮嘈雜,驚醒了枝頭的雀鳥,隐約可聽見唧唧喳喳的聲音。

夜風灌入衣袖,吹鼓龍袍,蕭硯夕渾然不覺,果果靜靜眺望昏暗的天際。

驀地,一聲清亮的嬰兒啼哭聲穿透嘈雜,劃破夜空。男人的心算是有了着落。

接着,老院使含淚跑出來,跪在他身後,“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淑妃娘娘為皇室誕下一名皇子!”

作者有話要說:  想給崽崽取個大名(小名叫豐收,他爹取的),大名沒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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