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久別再重逢故人是陌路

不過一轉眼的時間,日落日升,天暗天白,八月十八已經到了。

這一日正是個驕陽當空,炎風炙炙的好天氣。

徐善然天還沒亮的時候便醒來了,在床上靜靜躺了好一時,才在綠鹦的服侍下坐在窗臺前梳洗打扮。

綠鹦自接受了徐善然的那些迥異于尋常姑娘家的事情之後,似乎連心都與徐善然近了許多,素日裏除了戰戰兢兢地完成徐善然的吩咐之外,便是抱怨自家姑娘在打扮上太過不經心,晚上又太晚睡,早上又太早起,嫩嫩的皮膚也要熬得幹枯了——總之實在是養得不夠精致。

今日也是,她自那洗臉的水端了下去之後,便在徐善然耳邊念叨着:“好姑娘,今天好歹是你的生辰大事呢,四太太早前就叫桂媽媽拿了好幾套衣衫并首飾過來,奴婢看了都是十分漂亮的,姑娘不如好好挑一挑?”

徐善然只看着那撐開的窗戶,并未回答綠鹦的問題。

這種不上心的态度綠鹦也早習慣了。現在見徐善然不說話也不奇怪,只自己自說自話地忙起來,什麽時候得了姑娘的一點頭,就歡歡喜喜的把東西給留下來放好。

白日的太陽已經掙破雲層,那一束光芒自天上直射入窗前的梳妝臺上,将黃花梨狀态上那八仙過海的浮雕照得歷歷可見。

徐善然有些走神。

她的目光掠過面前的妝鏡,穿透敞開的雕花窗格,漫無目的的飄忽一會,便落在那花叢角落百子蓮上。

那花大抵是今日新開的,一朵朵淡紫的五瓣小花簇成球狀,有那還含着苞兒的,也有那将放未放的。自上一次徐丹青事情後,就由何氏派到她身旁的含笑則穿着上次見寧舞鶴時的紅衣裳,在院子中踱來走去,一時好奇的摸摸那懸在廊下的風鈴,一時又去逗挂在鳥籠上的鳥兒,還問左右:“這鳥不拴鏈條不會飛走嗎?”

各種不着調的問題直把這院中的李媽媽給氣個倒仰,恨道:“我的姑奶奶,只你不拿着鞭子去逗它,那鳥就飛不走的!”

徐善然微微笑了一下。

含笑算起來還是沐陽侯府的人,有了徐丹青的那一回,母親大概是實在有點怕了,左思右想着還是覺得自家女兒身旁須得放一個會功夫的才安心,便趕忙回了娘家,也不知是說了什麽,再回來的時候便帶着含笑到了她的院子中。

這是一個長到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但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的嬌憨天真,每每笑起來臉頰上總要露出兩個酒窩,又十分的愛笑,大抵是因此才被叫做‘含笑’的。這個丫頭平日裏似乎除了練武之外十分不懂得人情世故,也不很明白做丫頭該幹的那些事情,但要是論到賣力氣,比如挑水劈柴什麽的,李媽媽便曾與她嘀咕過,說是“比那些更年長些的小厮還好用”。

但這樣一個身手不錯,難得還是女兒身的丫頭,徐善然怎麽可能放她有事沒事去挑水劈柴?恰好她早也有找個會功夫的丫頭的意思,現得了母親送來的,正是得了場及時雨,早就直接吩咐過李媽媽,叫含笑只在院中活動,也不必吩咐什麽活兒,只讓她自己安排時間。

“姑娘,今日既穿了那天水碧色的百花不落地裙,就再帶上這珍珠網子可好?”

綠鹦的聲音将徐善然分散的思緒拉回來。

徐善然回頭一看,在她走神的時間裏,綠鹦已經将那衣衫首飾都挑好了,整齊地挂在一旁了。她一眼看過去,便笑了起來:“我是不是大紅色的?怎麽全身不是白的便是綠的?”

綠鹦不由辯道:“姑娘穿淺淺的綠色最好看呢!”但随即想想,又笑了起來,“要不換個豔些的顏色?”

徐善然只笑了笑。

她的目光轉回去,透過面前的鏡臺看見了自己。

還沒有怎麽長開的五官大抵只能算清秀,因而最适合淺色與可愛的打扮。

而不像後來,她得的那句“淡妝濃抹總相宜”。

她也曾經問過對方,最喜歡她淡妝還是濃抹?

那人也像她現在一樣笑了笑,回答說“最愛你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觀之不可亵渎也。”

這些話總是沒有錯的。

不管愛她盛裝雍容還是愛她淡妝盈盈,總是愛她。

可若是愛她,最後的結局又怎麽會是那樣?現在再想,玄機其實也并無其他,不過在那笑上一笑上。

如同她現在看見花兒會笑一笑,看見鳥兒會笑一笑,可何曾真正将它們放在心底了?

可這樣一想完後,徐善然又自己失笑:也不知是變老了還是變小了,這樣沉浸在回憶中難以自拔,就因為一份禮單上的一個名字?

——她現在,可都還沒有真正見到人呢。

“行了,就這樣吧。”徐善然說。

綠鹦便知道自己姑娘懶得再換一身,聞言高高興興的應了是,将那些首飾與衣衫都與姑娘穿戴好,一一檢查過後沒有遺漏之後,才扶着姑娘往那前庭的方向走去。

今日國公府的飲宴雖說沒有直言是徐四老爺為自己的小女兒慶生,但偏生選在這一個時間,滿京接到帖子的哪個不知道翁之醉意何在?故此那些夫人們在赴約的時候也都帶上了自家年齡相近的孩子,只交代孩子與五姑娘一塊玩耍便是。

徐善然與綠鹦到達的時候,何氏正在招呼那些剛到不久夫人們。她一眼就看見自己女兒自後頭走來,非常高興的招招手,将女兒招到身邊,又說:“與衆位夫人們見個禮。”

徐善然清脆的答應過後,一一與那些夫人們拜下行禮,又與夫人帶來的孩子們厮見,一直走到某位林氏婦人面前,她同樣拜下去,被那婦人扶起來的時候,目光卻落在一旁高她一些的男孩子身上。

那男孩一頭烏亮亮的頭發,雖年紀尚小,也能看出面孔十分的俊秀,再配上那面孔中湛然有神的雙眼,一時間只叫人記起那‘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這幾個字來。

這男孩見徐善然看他,便笑着一拱手:“五姑娘好。”

那林氏婦人也挽着徐善然的手笑道:“這是我那兒子,雙名世宣。平日也沒做什麽,竟是個書呆子的模樣,和他呆着恐怕只是無趣了。”

徐善然也只笑上一笑,答了一聲公子好。

這一世還這樣早呢。

不想我已經見着了你。

宴飲之事來來去去也是那樣。

這次來的人雖比徐善然記憶中多上許多,但徐善然也早不是記憶裏那個真正的小孩子了,因此與衆人見過禮後,就十分從容地坐在何氏身旁,應對着周圍似有若無的打量視線。

只不過她才坐上這麽一會兒,便被何氏趕着帶上那一群上到十一二歲,下到五六歲的孩子自去玩耍。

這京中權貴中人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孩子們對彼此也不算陌生,此時徐善然不過吩咐丫頭清出兩塊地兒,男孩子們和女孩子們便分開來,自顧自地玩在了一次。

徐善然自然是坐在女孩子這一堆中的。

她先叫人拿來了筆墨紙硯,又有那投壺猜枚踢毽子的游戲,女孩子們吃着點心玩着游戲,叽叽喳喳的如同一百只鳥兒在唱至少五種不同調子的歌。

徐善然與衆人坐在一處,既不特別顯風頭,又不叫人忽略自己,總能适時的插上話或将那些能引起矛盾的話題岔開來,只一個時辰不到的功夫,便有那小姑娘愛與徐善然說話,與旁人換了位置要坐到徐善然旁邊來了。

正是這時,自徐善然坐下後就不見蹤影的綠鹦突然走進來,覆在徐善然耳邊悄悄說了兩句話。

徐善然眉頭微微一挑,先與那換過座位來的小姑娘歉意地笑了笑,說聲“大人找”,便帶着綠鹦往外走去。

“你說哪家的公子被帶走了?”路上,徐善然詢問綠鹦。

“是林家的公子,叫做林世宣。”綠鹦悄聲和徐善然說,自徐善然握有的東西越多,綠鹦也不再只在徐善然身旁做事,而是時時關注着徐善然身旁所有的情況,“奴婢遠遠看着,那帶人走的仿佛是大太太院中的丫頭。再一打聽,說是以林少爺母親的名義,只是奴婢和那伺候在花廳中的丫頭通過氣了,林少爺的母親根本沒有遣人做什麽事情……”

徐善然并未評價什麽,只問:“是去哪兒了?”

話音才落下,綠鹦也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呢,小徑上就有一個面生的丫頭跑過來說:“五姑娘,太太叫您去錦湖園處,說是有事吩咐您呢!”

這驟然的一句話叫主仆兩都停了停步子。

綠鹦眉頭一挑,就要發火,不想徐善然擺了一下手,先将目光盯在那丫頭臉上看了一瞬,跟着笑道:“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那面生的丫頭有點踟蹰,綠鹦已經罵道:“哪裏來小蹄子,一點不懂規矩,沒聽見我家姑娘叫你下去了嗎?”

過來通知的小丫頭聽得這麽一句,也不敢再多說什麽,諾諾應了之後便轉身跑開,很快消失在那花叢之中。

這時候綠鹦已經警惕對徐善然說:“那個丫頭不常見的,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再有那錦湖園正是林少爺剛才去的地方!——”

“就往錦湖園那邊走。”徐善然說。

綠鹦吃了一驚:“這?”

“我現在倒是有點好奇了,也不知是真這樣巧,還是什麽人知道了什麽事。”

上一輩子裏,林世宣是在她十歲以後才第一次上國公府做客的,這一輩子也不知道怎麽了,這麽早就出來。

出來也就罷了,竟在做客的中途被不知什麽人叫走。這人選誰不好,偏偏要選上他,真是叫人不在意也不行。

徐善然想罷,雖心裏已經有了那叫走林世宣的幕後人選,但卻并不明白對方為何會選中林世宣,只淡笑道:“不過我們去歸去,你找人先真帶林少爺去她母親那邊一趟。只先與她母親說了話,透露說我們內院的書閣其實也是能叫人進去看的,這林世宣的母親知曉自己兒子是個愛讀書的,得了這個消息必會真叫林世宣回來告訴他。等林世宣得到了這個消息,你就順勢再帶他往書閣方向走,中途朝錦湖園拐去就好了。”她沉思了一下,又說,“再去院中叫含笑過來。我也不先往錦湖園走,只去那相鄰的綠竹小築看看就是。”

正說話之間,那綠竹小築的廚房之中,竈臺下的火洶洶地燒着,竈臺上的氣騰騰地冒着,給邵勁守院子的小厮也不知道往那廚房中探了幾回頭,終于忍不住憋着笑問:“邵少爺,要不就找那廚娘來幫忙一下?那方廚娘是小的幹娘,悄悄叫她進來一下,旁人不會知道的。”

邵勁算是在這廚房裏磨蹭一上午了。

他對于徐善然的生日禮物想着的倒是很簡單:既然沒有本錢搞那些富二代官二代才有的東西,那就做個簡單實用而且這裏沒有的生日蛋糕就好了!也不用搞那些奶油啊什麽的,就是個單純的松軟的蛋糕,他都還記得做法呢:就是牛奶雞蛋加白糖和面粉一起打,然後放進烤爐中烤上好幾個小時來着?總之特別簡單!廚藝白癡按着步驟來也能搞定!

然後等到真正上手了,他才發現自己突然苦手了:可惡,為什麽這裏的面粉攪拌雞蛋牛奶沒錯,等按照差不多比例放進去之後就是蒸不出那種松軟的蛋糕?要不就是做成了超大型的牛奶饅頭樣,要不就是做成了雞蛋羹的模樣……牛奶饅頭還能夠理解,但是天啊為什麽雞蛋羹都跑出來了?這是火候的問題還是什麽?那烤箱能夠直接設定多少熱度的,但這裏——他倒是可以調整火候沒有錯——可是他調整的火候到底是對應什麽樣的熱度來着的??

正自恨得要把手中的那根捅竈臺的木棍給拗斷呢,忽然聽見小厮吃驚的聲音:“哎呀,五姑娘,您怎麽來了?”

混蛋!越來越懂得開玩笑了!邵勁頭也不擡,沒好氣說:“你家五姑娘從天上掉下來呢!”

“……嗯,我是走進來的。”徐善然當然不懂那句‘天上掉了個林妹妹’,所以她只很普通的接了這麽一句。

這把熟悉的聲音一出,邵勁吃驚得一擡頭,正正地就看見了徐善然的臉,他磕巴了一下:“你怎麽,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徐善然笑道:“我是往錦湖園走的,經過這裏的時候正好看見這邊有煙冒出來,便過來一看,沒想到就看見了邵二哥。”她頓了頓,“二哥這是在做什麽呢?”

果然被問到了這個。

邵勁糾結一下,然後說:“一點吃的……”

“嗯。”徐善然點頭應了一聲,并不特別好奇。而是站在原位,向左右看了一會。

林世宣中途被帶出之事,她雖想知道是什麽人做的,怎麽會這麽好就挑中林世宣,待會又會發生什麽,卻也不可能這樣直愣愣地就一個人上前,勢必要先徐徐看過,待心裏頭有了底,明白那些将會發生的各種情況後,這才能進退自如的做出選擇。

錦湖園不可能直接就進去,邊上綠竹小築卻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尤其小築的廚房在那院門旁邊,因為這個院子主取鄉野之意,廚房也做得半遮半掩,既能遮擋呆在裏頭的人,又能叫裏邊的人清楚地看見外邊,與那錦湖園中還隔着一圈籬笆,是一個很不錯的觀察地點。

只是沒想到來到這裏的時候,廚房裏正冒着煙,再走到前頭一看,邵勁還在裏頭不知道做些什麽。

且不說徐善然自己的思忖。

邵勁這邊可正想着徐善然要是再問下去,他就和盤托出,但結果卻是徐善然一點不好奇他蹲在竈臺前到底是要幹什麽,只點點頭就不說別的了。

這下他又有點坐蠟了,左思右想之下,還是覺得身為男人,果然只能主動出擊,遂道:“五妹妹,要不進來坐一下?”

……進廚房坐?徐善然有些詫異,但看了一眼那仿佛還沒有動靜的錦湖園,也不過一轉念便點頭答應,等轉進了廚房,一邊問邵勁:“邵二哥這是在做什麽?好了沒有?”一邊也與那小厮說,“去我院中看看我的丫頭怎麽還沒有過來,家裏人一多,她們也不知道都被捉去哪兒做事情了。”

那小厮非常爽快的答應一聲,按着小帽就一溜跑了。

邵勁這時候其實也發現了,雖然他剛來的時候內院管理非常嚴格,他不能多走一步逛去找姑娘丫頭什麽的,但等他真正長期成為徐佩東學生又在這邊有了一個小小的院子之後,那些随時可見的仆婦人便不大管他往哪裏走了,甚至他有時候還能去徐善然的院子中,和徐善然說說話;像現在也是,徐善然也能走進來,坐下來和他說說話……果然規矩是一回事,執行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邵勁暗想着,跟着注意到徐善然自進來後稍微打量了面前的竈臺一會。他順勢看看那也差不多熄了的火,再加上自己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索性特光棍的丢下木棍,任那竈膛的火熄了,又掀起鍋蓋說:“你生日了我想送你個禮物,這是我家鄉的一種特色美食,叫做蛋糕——”

徐善然訝道:“蛋糕?吉安那邊有這個?”

邵勁也納悶:哪個地方叫吉安?等等,這個好像有點耳熟……好像是懷恩伯家的祖籍來着?——我去!他一時差點出了身冷汗,忙補救說,“我的意思是,我在一些雜書上看見了這個特色美食,叫做蛋糕——”

徐善然沉思片刻:“是不是那些傳教士翻譯的海外書籍吧?我恍惚也有看上一眼過……”

……妹子你是不是想說你還會說那些話?邵勁頗覺自尊受挫,大概就是裝b沒裝成反被打臉的那種感覺,叫他一時有些悶悶不樂,只從鍋中把那最後做好的一個蛋糕拿出來:這是戚風蛋糕的做法,他在第一次失敗之後心頭警鈴大響,已經用作對比試驗的方式試了好幾個配方了烤了無數個,但是還是……做成了發糕的樣子?

邵勁終于從自己的詞彙庫中找到了一個形容詞,他頓時挫敗得都把剛才那點郁悶抛開了,只不好意思說:“就是在有一個地方,過生日的時候每個人都要吃一口蛋糕,和現在吃長壽面一樣,所以我想着就送你這個了,不過做得實在不太好,總之就是吃一個意思……”

話音還沒有落下,他就發現徐善然黑白分明的瞳孔已經轉過來,視線正靜靜地投注在他的臉上。

他的心髒突然就“咚”地跳了一下,只覺得這對眸子如同會說話那樣,明明只安安靜靜的看着他,就似說出了千萬種思量話語。

這是不是長得太漂亮了?他情不自禁地想,就是不說容貌,至少那一雙眼睛也太會說話了……跟着他莫名地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就僵着手托着蛋糕舉在身前。

幾息之後,徐善然展顏一笑。

接着她真的站起來自廚房中找出一個勺子,用水洗幹淨之後勺了一口邵勁弄出的“蛋糕”,放進嘴裏嘗了一嘗。

蛋糕入口,味道其實也就那樣,尚且沒有她平日吃的東西一半的精致。

她拿起勺子當然不是因為這一口蛋糕,可也不是因為邵勁喜歡她。

而是因為面前的這個孩子,明明喜歡她,卻并不自覺。但不自覺中又老是花着心思去弄那些有趣的東西,被她反駁了也并不生氣,說沒有兩句話就自個先笑開了。

傻得可愛。

她有多久沒有見到這樣的人了?

兩個人都坐下來。那蛋糕徐善然只嘗了一口便不再吃,邵勁也不怎麽介意,就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徐善然說話,說着說着還說起來了他自己的事情。

他之前去那個出生的小院看見了一片衰敗的景象,從中翻了翻也沒有翻到什麽東西,在天差不多亮的時候就又跑回自己的床上了。

只是他實在不太理解現在的人的想法,現在地價不貴,所以大家的房子都挺大的,但是房子挺大的也不用這樣浪費吧?那都是一個二百來平米的地方了,雖然在角落不太影響,可是看着一個地方就那麽荒廢下去不會感覺難受麽?難道真因為他娘親在那裏呆過姜氏就恨不得當成那個院子從來沒有存在過?

反正兩個人閑聊着,邵勁也不知道自己零零總總的到底說出了多少事情,只忽然聽見徐善然說:

“懷恩伯夫人今天也有來,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只見徐善然沖他微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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