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人人籌謀步步計(三)

偌大的國公府,各個地方都發生着自己的事情。

在那錦湖園之外必經的一條路上,幫閑躲在角落遠遠的看着一群仆婦婢女簇擁着一個渾身上下還濕噠噠滴水的小女孩往後快步離去。

看到這一幕,他本該要放下心來的。

但這一時,他的臉色卻有點蒼白,心裏只有一個“要糟”的念頭:

雖然遠遠看上去還算相近,但那背影身量偏高,身材卻消瘦,這走過去的絕不是他曾經自遠處仔細看過的國公府五小姐……是誰?

是不是有人看破了我們的計劃,打算來一場将計就計?

這事不可以再執行下去了!

幫閑不敢多留,等面前那一撥人走了之後,就飛快地自自己藏身之處出來,一路在國公府中左拐右繞,等到了徐善知的院子外卻并不立刻進去,而是藏身角落,自懷中取出一支響炮來,對着天空正要放出,就覺後頸一重,恍惚間只有聲音在後頭說:

“我知道這種東西,那是穿雲小箭,專門用于廠衛裏不認識之人彼此間的聯絡……”

幫閑的意識還沒有徹底消散,待要撐着朝後看上一眼的時候,那自後頭傳來的聲音又咦道:“沒暈?”

話音才落下,幫閑只覺得第二道重擊又打在自己的脖頸間,這一次,他堅持不住,幹脆利落地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光線這時才照到他的身後。

只見兩個家丁打扮、看上去也不太大的年輕人自他背後走出來。如果徐善然在這裏,一定能發現這兩個人頗為面熟,正是她曾經在老國公營地中看見的五十四人中的兩個。

站在左邊的那一個用腳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幫閑,一開口出聲,就叫人明白了剛才說話的正是他:“都拿出穿雲小箭了,我看他也是收到消息才出手的,只怕還不知道給自己消息的到底是誰。”

“總之先帶回去叫老公爺看看吧。”右邊始終不怎麽出聲的人說。

左邊的點點頭,彎腰扛起了這地上的人,同時朝裏頭看上一眼,悄聲問:“裏頭歌舞升平啊,小二爺是在?”

“酩酊大醉。”右邊的人惜字如金。

左邊的人便糾結說:“那這府裏到底是誰在一手布置啊……”

這一手布置的人此刻正一路朝前小跑,待見到那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後,難得毫無風儀的張開雙手向前一跳,笑着大叫道:“三舅舅!”

“哎呦!”這和一衆人走進來的何府三老爺還穿着一身戎裝呢,他見着小小的女孩子還隔得老遠的就跳起來往自己身上撲,忙上前幾步,抓着女孩的兩只胳膊向上用力舉了一下,“善善有沒有想舅舅啊?”

“很想!”徐善然毫不遲疑地大聲回答。

何三老爺便爽朗的笑起來,同徐善然身後的何氏笑道:“一段時間不見,這孩子開朗好多了!”說着自懷中一掏,就掏出一把鑲着各種寶石特別華麗的蛇形匕首,對徐善然哄到:“善姐兒看看這個好看嗎?是焉支公主心愛的東西呢,舅舅送給善姐兒好不好?”

徐佩東這回還真在旁邊了,這夫婦兩見那匕首上恍惚着還有點血色的模樣,俱都有些頭皮發麻,徐佩東心忖着這種殺氣太重的東西可不能給自己女兒用,別說是什麽公主的,就是酋長的也不行,咳嗽一聲便要上前說話。

但這時候,被何三老爺抱着的徐善然已經笑着将東西接過了,還不忘誇贊自己舅舅一聲:“舅舅送的東西都好特別!”

何三老爺頓時心花怒放,一時只覺得自己出去這一趟回來,外甥女兒也不知貼心了多少倍,便一路都不舍得撤手,就這樣抱着小女孩和自己的妹妹與妹夫直往裏走,等差不多的到了那廳堂之中,他問徐善然:“善姐兒有沒有什麽想問舅舅的?”

徐善然笑道:“舅舅在邊關的時候過得可好?我聽說那邊的人都很有趣,舅舅什麽時候跟我說說?”

何三老爺又是一陣大笑,旋即笑罵說:“小鬼靈精!”

這短短對話外人聽不出什麽,可這一對甥舅卻心知肚明:徐善然前一段時間曾經寫了一封信向何三老爺要了一份禮物。何三老爺剛才故意拿出別的東西,就是想看看徐善然會不會沉不住氣,結果自然沒能試出來,因此才有那句‘鬼靈精’一說。

但是何三老爺對這個外甥女也是真的上心,自接到了信之後就惦記着,現在也就拍拍徐善然的腦袋說:“你想的舅舅可沒有忘,舅舅和你爹娘說話去,你跟着何守叔叔,叫叔叔帶你去拿。”

“好。”徐善然應道,又給了何三老爺一個燦爛的笑容。

何三老爺這才與徐佩東夫妻進屋坐下,坐下之後還不由說:“善姐兒真是越大越可愛了,也不知以後要被哪家的混小子讨去。”

這外表粗犷實則心中細膩的武人已經看出徐佩東夫妻今日大辦這生辰那點隐晦的意思了。

到底八字還沒有一撇,就是何氏有了中意的人也不好直說,只笑着扯開話題,又埋怨自家哥哥:“三哥你回來就回來,還帶什麽東西?別把小小的孩子都給慣壞了。”

“感情之前寫信跟我說女兒越來越貼心的人不是你了?”何三老爺笑道,“幾件東西怎麽就能慣壞孩子了?就那匕首,要不是看着還有點趣味,別人用過的東西我都不愛帶給好外甥女呢。”

徐佩東夫妻此時俱都心想:你也知道那匕首不好帶給女孩子家啊……不過他們心忖着反正徐善然從未對舞刀弄槍表現出興致來,也不一定真喜歡這個,只怕往後是要壓箱子的,也就沒多說什麽,只将這話扯過,說着說着便又說道了何三老爺院中的人上頭。

何三老爺自喪妻之後都小十年了,雖說從不缺女人,但從沒有想過要再娶妻生子,聞言便哂道:“怎麽我回回來你們回回要說這個,那再醮之婦還是初嫁從父再嫁從己呢,我一個大男人還不能決定我自己要不要讨老婆了?”

其實也不止何三老爺心煩,每回說道這個,何氏也要被自己三哥氣得說不出話來,她說:“三哥,你年紀也不小了,再沒有孩子,以後可怎麽辦?”

“你是說我會有個三長兩短?那你們不是還在嗎?再說我們這種家庭還缺伺候的仆役?又不是要生個兒子來養老。”何三老爺特別波瀾不驚,“如果是我拼下來的那些財産,就更簡單了,就分給大哥二哥和你的孩子不就好了?我還擔心有點不夠分呢。”

何氏真氣了個倒仰,說:“大哥二哥我不去說。善姐兒還要你的銀子?你就是真不想要老婆,也不是沒有兒子——”

不想何三老爺聽到這裏,面色就是一冷:“我有什麽?你去我府中看看,再去族中翻翻族譜,看看我有什麽?”

何氏說不出話來。

徐佩東忙打圓場,他素日對于何氏的幾個兄長都十分尊重,此刻也是站起來敬了三舅兄一杯酒,又婉轉地替妻子賠了不是。

何三老爺便緩了緩面色,又恢複之前的無賴樣:“反正我早早就想好了,幾個孩子這麽可愛,我高興給他們東西。”

何氏只不言語,想着那同樣乖巧恭敬的寧舞鶴,又看着面前的何三老爺,千言萬語也只能化作一聲壓在心底的無奈嘆息。

不說廳堂之中的幾個大人到底如何說話。

此刻的徐善然已經跟着何守見着了自己之前向何三老爺要求的禮物:一共四個最有那相人、潛行本事的軍中探馬,至少要有一個非常熟悉京中人事,懂得那些官家裏頭肮髒勾當的。

這四個人此刻正站在徐善然面前,不說心裏想些什麽,至少面上都一片恭敬。

徐善然的目光在他們身上轉了一圈,又落到何守身上。

何守是個貌不驚人的四十歲男子,是何三老爺用了許久的親信,他高高壯壯的,此刻正蹲着與徐善然笑說:“以後何叔叔帶着他們跟在五姑娘身旁,陪五姑娘玩耍好不好?”

徐善然聽得這句話,倒是真正一愣:她要找有那潛行本事的四個人一時也是無奈之舉,再加上此刻她年紀又小這幾人又是軍中出來的,只怕還要花上幾手才能真正收服……沒想到何三老爺不止不問她要這些人幹什麽,連身旁十分得用的親信都一同送給她了。

這一步或許是擔憂她帶着人做糊塗事,但何嘗不是長輩的一片拳拳愛心?

而且這樣一來,确實省卻了她非常多的功夫。

徐善然目光輕閃,已經有了主意。她只說讓那四人先下去,卻留下了何守在身旁。

何守一開始還極為淡定,心想自家将軍讓自己過來,一是怕姑娘傷了自己,二是怕姑娘傷了別人,待會不管什麽事,他幫着既叫姑娘滿意,又得分寸便是……不想念頭還沒真正轉完呢,徐善然的一句話就叫他大驚失色!

只聽徐善然說:“我知曉何叔叔十分忠心于三舅舅,一直替三舅舅的子嗣操心,實不相瞞,我母親已經見着了三舅舅的長子。”

“五姑娘……”何守一時驚疑不定,不知道對方要說什麽。

徐善然卻笑起來,轉了個話題:“我這裏确實有些事情,我最近要查一道消息,須得有那梁上客往牢中走上一趟,這活計不輕省,只怕還有些性命的幹礙,你須得有個準備了。”

“這、這……”何守一時真的說不利索話,面前的小姑娘一開頭就說中了他的心病,跟着第二句話卻叫他們執行那險要的任務,這話從何三老爺或者徐佩東嘴巴裏說出來都沒有什麽,甚至要是面前的孩子換個性別,也不這麽叫人震驚,可偏偏——徐善然又說:“不管你用什麽法子,我吩咐的事情只消做完就好,其他的你們大可自己決定。”她又說,“他現在叫寧舞鶴,你們去京中苦工的聚集地打聽一下,多半就知道人在哪裏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驚得太厲害,這何守居然主動問:“那姑娘說的事情——”

徐善然說:“晚間就給你們消息了。”

何守揣着心事答應一聲,見徐善然沒有其他再要吩咐的,便向外走去,走到一半忽聽徐善然的聲音自背後傳來:“如果你們找寧舞鶴的事情被三舅舅發現了……”

何守忙回頭說:“我們一定一力承擔,不和姑娘扯上半點關系!”

徐善然失笑,待對方說完,才補完自己的半句後:“何叔叔不必如此,這本來就是母親他們該着急的事情。若是被發現了,你們一力推到我身上就好了。”

偌大的男人聽見這句也羞得滿臉通紅,不敢再呆,忙拱手告退。

綠鹦這時候悄聲和徐善然說:“姑娘,這位會不會回去就把事情告訴三舅老爺?”

徐善然微微笑道:“不會的,只怕他出去查清了寧舞鶴的消息,為了寧舞鶴,還要替我瞞着一二。”說罷悠悠道,“到底是斬不斷的血脈相承啊。”

綠鹦對于這點十分贊同,時下不止男人有這樣傳宗接代的想法,妻子為夫,女兒為父,也是極肯犧牲的,便說:“就怕他們日後心思全在那寧舞鶴身上……”

徐善然笑道:“不過是短時間的權宜之計罷了。我難道還要與他争這點東西?”

周姨娘一直在小佛堂裏敲木魚。

咚咚的聲音裏,那些外頭的喧鬧聲似乎都自她身周抽離,飄飄渺渺變成了天邊的仙音。

這院子裏的氣氛自那聲“姑娘落水”之後就有些不對勁了。

之前呆在院中的胭脂在一個小丫頭進來說了兩句話之後就神色匆匆地與那小丫頭離開了,還剩餘在這裏的幾個人似乎也有些人心浮動,她隐隐約約地聽見了那個‘五’字。

那小箭的聲音也沒有響起。

沒有響起,就是事情一切順利。

果然掉入了水中嗎?

她不疾不徐地敲着,想着。

不奇怪,這樣好的機會,她怎麽會不把握呢?

她做的許多事情,許許多多事情,又冷靜,又狠辣。

連自己的女兒,都被閃得在這府中無立錐之地。

現在她是不是借着這個機會在府中徹查?

大抵外頭的人已經走了吧,她為着自己的名聲也不至于将事情弄到外頭去。

可她還是要迅速點。

再不迅速些,老國公爺就回來了,為了全家和睦計,一個孝道壓下來,只怕四老爺夫妻也不能說些什麽,這就一床被子遮了那髒污。

今天晚上是最好的将事情鬧大的機會。

正好,正好。

她都等得不耐煩了。

這錦繡掩着髒污的府邸,她早就呆得不耐煩了。

若是今日能不驚動任何人殺了徐善然。

徐善然落水,在查到大老爺身上的時候死亡,不管最終查出的結果如何,這懷疑的種子都是種下了,只怕日後這一母兄弟就要離心離德。

若是不能不驚動任何人。

那她正好直指認徐佩鳳。

如此徐府必亂,她也算不負恩主一番情誼了。

夜色似乎在一轉眼之間就降臨了。

周姨娘自佛堂前站起身的時候,小院子裏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小丫頭在角落打着盹。

她朝外頭走去,那迷迷糊糊的丫頭擡起腦袋看了她一眼,說了聲:“姨娘要去休息了嗎?”就又低頭打自己的盹去了。

周姨娘先回了自己的屋子。

貼身的丫頭紅绡神神秘秘的湊過來,說今日五小姐落水,差點就被外人看見的消息,又說接着就發現那好好的欄杆是被人給弄斷的,徐佩東與何氏大發雷霆,要徹查呢,結果查來查去,不知怎麽的就在大老爺的院子裏頭吵上了。

周姨娘看着那丫頭笑了一下。

紅绡有些奇怪的摸摸自己的臉:“姨娘,怎麽了?”

“無事。”她說,随手自首飾匣中拿了一支實心的金釵子遞給紅绡。

自家姨娘平日就不是個好打扮的,雖太太慈和,首飾衣裳都不少,但件件都壓箱底,平日裏梳妝臺上放着的也就只兩支這樣實心的金釵,這時姨娘直接拿出一支給她,都叫紅绡吓了一跳:“姨娘,這……”

“拿着吧。”周姨娘溫和一笑,“先下去休息吧,今日大家都累了,也不用你守夜,好好睡一覺就是了。我們是清白人,不沾惡事,不出惡言。”

紅绡見周姨娘不是客氣,喜滋滋的應了聲是,心道雖說這主子地位不高,可脾氣實在是好,也沒有什麽好不滿足的呢。

房間的門被帶上,屋中的燈火不過一會就熄滅了。

周姨娘在床上礙了半宿,等最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掀開被子起來,穿衣盤發,一雙美目在夜色裏閃爍着叫人心驚的寒芒。

不同于其他女人至少要花一刻鐘的穿戴,她這穿衣纏發的時間絕不超過一刻鐘的十分之一。

跟着,等那所有事情都完成後,她的周身已經裹在黑衣之中,如蛇般一蹿,便自那只開了小半的窗戶縫裏蹿了出去!

一路上前進的路線早印在周姨娘的心底。

她不驚動任何一個人乃至一只鳥,就來到了徐善然卧室的窗戶外。

她剛才已經在院中看過了。

李媽媽、綠鹦、竹實……幾個大小丫頭都在自己的房間裏。

唯獨有一個何氏新給徐善然的含笑不在。

但這個丫頭她也看過,不過是花拳繡腿而已。

她先照着窗戶吹進迷煙,又将帶着毒針的吹管含入口中。等過了迷煙生效的時間之後,她推開門直往那屏風後的拔步床走去,只一拉開那雕花門,就見一道如靈蛇般的掠影直射而出!

周姨娘大吃一驚,立刻張口一吐,毒針直射而出!

可在拔步床後的含笑在周姨娘剛剛動彈的時候就立刻擰腰翻身,動作較之周姨娘曾經見過的也不知道靈活多少倍!她這時候心髒已然直往腹中沉,也不欲再多呆,只待窺空逃走,只是既已有一個叫周姨娘意外的地方,又怎麽會只有一個叫周姨娘意外的地方?

不過兩三招間,她還沒來得及窺出空隙,就見門窗打開的聲音一齊響起,也不知多少個人一同闖進這個房間!

周姨娘此刻再不存僥幸,牙關一錯便待将藏在牙齒中的毒囊咬破,可那先前還摔着鞭子與她纏鬥的含笑也不知怎麽向前一蹿,小小的身子直入那軟鞭般随意曲折,只一下就閃電竄入她懷中,伸手卸了她的牙關!

在周姨娘事情在徐善然院中發生的時候,另一件事情也在這國公府主院裏的一間房間裏發生。

徐善知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正做着亂夢呢,忽然自天而降一盆涼水将他自夢中給澆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來,一時以為自己還在夢中,直到伸手一摸真摸出了滿手的濕漉冰涼,這才下意識地張口怒罵起來:“哪個混球王八蛋——”

“混球王八蛋在說誰?”威嚴又冷肅的聲音響起來。

這話音太熟悉了!

徐善知一個激靈,擡頭一看,就看見自家父親冷着臉背着手站在他床前,旁邊還有那剩下半盆的涼水。

這徐善知腦筋也不慢,結合着眼下情景一想便知發生了什麽事,忙如魚一般跳起來說:“爹,你怎麽在這裏,我下午喝了點酒也不知睡了多少時候——”

“你知不知道下午發生了什麽事情?”徐佩鳳冷冷問。

“這……”徐善知心想我都睡着了,就是天塌下來我也不知道啊!

“你五妹妹掉進水裏了!”徐佩鳳提高了聲音。

“什麽?”徐善然先吃了一驚,心想怎麽這麽不小心啊,周圍仆婦丫頭這樣多都能在自家裏跌進水裏,這五妹妹也真是命途多舛……然後他就回過味來了:自己五妹妹掉進水裏是值得安慰一番,但這管他什麽事情,哪值得老爹拿水把他給潑起來?

正自想着,他又聽徐佩鳳說:“你今天放進府中的都有什麽人?”

“哦,就是那董二,就是和我一起玩的董明行……”

“現在還不明白嗎?”徐佩鳳的聲音一直是冷的。

徐善知這時倏忽明白過來,當下就出了一身冷汗:董明行是他的好兄弟,也是他們這幫人中第一不着調的,他喝醉之前好像是和這兄弟說過自己被家中人搞得難過,若是這個家夥真的幫他出氣,那麽,那麽……他忙跪倒在地,說:“父親,都是我的錯,五妹妹現在沒事吧?”

徐佩鳳盯着徐善知問:“你真叫人去還害你五妹妹了?”

徐善知燥得臉上通紅,卻不能将事情推給旁人,只一力說:“是孩兒的錯,都是孩兒的錯……”

徐佩鳳也不得不長嘆了一聲。跟着,他将跪在地上的徐善知叫起來,帶徐善知走出外頭,待一路轉到那正廳的簾子之後,徐佩鳳站定,徐善知正自摸不着頭腦,就聽簾子後傳出聲音來:“人都已經拔出來了,現在你怎麽想?”

這是祖父的聲音啊!徐善知暗暗驚訝,不是說祖父要過幾天才回來嗎?怎麽現在就到了?

跟着他又聽見一個很奇怪的聲音,那聲音不止軟軟的,還是個女孩子的聲音,他想了半天,突地呆住:這……這是他五妹妹,徐善然的聲音?

只聽那聲音說:

“一個姨娘,握着兒子女兒這樣的一雙好牌,卻如苦行僧一樣在後宅裏熬着日子,本就于情理不合。再有女兒出了事,她哭也不哭,鬧也不鬧,這已經不在情理之內,而是泯滅人倫了。”

“可母子天性是世間任何事情都斬不斷的。”

“仇恨也好、洗腦也好,都不行。”

“只要給她一個機會,她就必會瞞着其他,調動自己所有能調動的人事,為自己的女兒報仇。”

“周姨娘是別人安插在家裏的人不奇怪。唯一的問題是,她到底是誰的人?是寧王、是輝王、是安王?還是朝中哪一個老大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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