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拉肚子

顧長今進來的時候，手上提着兩個大袋子，裏面裝的都是蔬菜。

現在整個世界都充滿了輻射，就算是在城市裏，也不過是輻射小一些而已，而植物經過輻射，分子式就會發生改變，進而發生變異。

野外的植物早已變異，不能食用，而在城市裏想要培育植物，也非常困難。

師青陽雖然一向不愛吃蔬菜，但蔬菜的價格還是知道的，就顧長今手上這兩袋子東西，少說也要上萬信用點。

雖然現在國家有很多保障制度，不僅有救濟金，還有收容所，但最底層跟最上層的差別依然很大，他變強之後的生活和地位，就是普通人不能想象的。

“顧……顧爺爺，他，他做的肉很好吃。”看到顧長今，程然立刻站了起來，又急切地想要解釋，以至于說話說的磕磕絆絆的，說完之後，更是緊張地看着顧長今。

程然怎麽好像有點怕顧長今？師青陽有些不解，卻是笑着看向了顧長今：“大叔，你吃了嗎？我多做了一些，你要不要吃？”

顧長今看着程然嘆了口氣，終于道：“謝謝，麻煩了。”

“大叔，那我去拿吧。”師青陽是給顧長今留了一份的，他拿着烤肉出來，就看到顧長今和程然似乎是在說話，許是聽到了動靜，程然立刻就擡起頭朝他笑了笑，不過顧長今卻并不怎麽熱情。

是不喜歡自己給程然做吃的？師青陽只當沒發現顧長今的冷淡，畢竟剛才那頓飯，大大拉近了他和程然之間的關系，就算讓顧長今不快，也是利大于弊。

而且，他給程然吃的都是專門挑出來的好東西，除了并不是整塊的肉以外，并沒有其他問題，就連他留着給顧長今的，也是比較好的肉。

師青陽吃的最多，卻是第一個吃完的，他吃完之後，就只能看着顧長今和程然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吃東西。

程然雖然很多方面都非常稚嫩，跟師青陽見過的那些很有手腕，很懂交際的大家公子不一樣，但他吃飯的樣子，卻一眼就能讓人看出來，他出生不低。

師青陽上輩子就算站到了高處，也依然沒學會這樣斯斯文文地吃飯，一開始是沒機會學，到了後來，到處都是巴結他的人，也就完全沒必要學了，那段時間，他就算是在舞會上拿了大盤的點心狼吞虎咽，別人也只會稱贊他真性情，甚至還有人會學着他。

程然吃飯的時候很有教養，不過他總是不時看一眼師青陽，嘴角的笑容更是一直挂着，讓人一眼就知道他心情很好，看到他這樣，師青陽的心情不可避免地好了起來。

不過，他也注意到了，顧長今一直看着程然，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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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地方出了問題？師青陽有些疑惑，但并沒有深究，他現在扮演的是一個單純的十六歲少年，十六歲的年紀，還是在單純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根本不會想太多。

等顧長今吃完之後，師青陽才問：“大叔，你找我是有什麽事情？”

“你就要去星火學院報名了吧？我想當你的資助人。”顧長今直接道。

資助人，顧名思義，就是出資資助別人讀書的人。

新建城市、獵殺異獸、在城外鋪設光纖等等，這一切全要依靠輻能戰士，這讓輻能戰士，特別是中級或者高級輻能戰士的地位非常高。

但是想要有那樣的實力，前期卻需要巨額投入……師青陽做這麽多，其實就是為了得到程然的資助。

“大叔，我的檢測結果是雙C-，最多成為三級輻能戰士……”師青陽滿臉遲疑，按照正常情況，輻能容納和輻能适應力都是C的人，有可能成為三級或者四級輻能戰士，他都是C-，一般只能達到三級。

“沒關系，”顧長今笑了笑，“你是個好孩子，我也不拿假話騙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在學校照顧我家少爺，要是你願意，你的學費，生活費，我們會全部承擔。”

“顧爺爺？”程然滿臉驚訝。

“大叔，就算你不資助，照顧同學也是應該的。”師青陽也道。

顧長今看了程然一眼，又看向了師青陽：“你應該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我知道你在做兼職，也能湊夠自己的學費，但想要成為輻能戰士，不是交了學費就行的，我問過星火學院的人，在那裏租用修煉室的價格跟外面相比很便宜，但也需要二十個信用點一小時，你開始讀書之後，不可能像現在一樣長時間打工，這錢又要怎麽拿出來？而且，作為輻能戰士，想要讓體內的輻能服服帖帖的，就要服用藥劑，一瓶量産的最基礎的安撫藥劑就要一千信用點，好點的更貴，要是你體內的輻能不安分，你拿得出這些錢嗎？”

師青陽沉默下來，他上輩子，沒錢租用學校的修煉室，只能在入城口修煉，沒錢買安撫藥劑，遇到輻能暴動就要硬撐……那些歲月，對他來說非常痛苦不說，也給他的身體健康埋下了隐患。

“你以前沒怎麽接觸輻能，所以可能并不知道，輻能非常暴烈，稍有不慎，擁有輻能的人就會被自己體內的輻能反噬，如果只是一二級的輻能戰士也就罷了，想要達到三級四級，就一定要藥劑的輔助。”顧長今又道。

顧長今說的，師青陽不可能不知道，輻能是因為輻射帶來的，異常狂暴，一開始發現這種能量的時候，基本上所有的輻能戰士，都死于輻能暴動，直到後來有人發現了藥劑。

野外某些變異的草藥，對普通人來說跟毒藥無意，但經過提煉，它們卻可以成為藥劑，治療輻能傷害，或者安撫輻能戰士體內的輻能暴動。

而且，越是等級高的輻能戰士，對藥劑的需求也就更大，因為這個，還出現了一種職業，那就是藥劑師。

“我知道。”師青陽沉默下來，他的母親，就是一個初級藥劑師，而他的父親和母親，本來還打算在城外種植一些會有人大量收購的草藥……

父母的死亡，對他來說已經過了二十年，但依然讓師青陽有些傷感，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了，也看到了程然滿是希冀的雙眼。

“大叔，謝謝，我一定會照顧好小少爺。”師青陽認真地表示，心裏的石頭終于落地了。

他會照顧好程然，也一定不會再走上以前的老路！

“我，我叫程然，你叫我名字，我叫你師青陽好嗎？”程然突然道，也打破了有些凝重的氣氛。

“好，程然。”師青陽笑了笑，又忍不住暗自感嘆了一下程然的單純，他跟程然并沒有通過姓名，程然卻能叫出他的名字來，換做別人，一定會覺得程然調查自己，因而不高興：“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

這種時候，他當然不可能一點反應也沒有，與其什麽都不問讓顧長今覺得他心機深沉，還不如就問個清楚。

“我跟你都在十班讀書。”程然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完全不知道要隐瞞。

旁邊的顧長今看到這一幕，松了一口氣。

師青陽最後跟顧長今說了不少話，也商量了今後要做的事情。

到陶如寶那裏洗車的工作，當然是不能繼續做的，畢竟入城口離這裏太遠了，其實按照顧長今的意思，就連師青陽現在送外賣的工作都該辭了，但師青陽卻沒有同意。

他雖然廢了不少功夫讓程然和顧長今資助自己，但也沒打算真的全靠他們了，就連接下來他會用的錢，他也打算将來還回去。

而且，只是一份兼職，對于他來說并無影響，也不會耽誤課程，畢竟學校裏的那些東西他早就學過。

事實上，要不是他現在連輻能戰士都稱不上，需要在城市裏修煉，他就算不去星火學院都沒有問題。

兼職的事情師青陽很堅持，但是對于顧長今提的搬到這個別墅裏來住之類的要求，他卻全都同意了。

他原本住的地方，離星火學院有些遠，來回要不少時間，都已經打算接下來在星火學院當程然的跟班了，他也沒必要再堅持花錢另外租個房子。

說了很久，最後師青陽告辭離開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不過他已經提前跟陶如寶打了招呼，倒也不會有事。

事情終于成了，以後所有的一切都會改變，師青陽的心情非常好，就連灰蒙蒙的天空，他也覺得非常可愛，忍不住就想吃點什麽慶祝一下。

想到吃的，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這才發現放在身上的肉幹已經給了程然。

家裏還有不少他前幾天做好的肉幹，等會兒回去一定要再在身上裝一袋……師青陽摸了摸鼻子，加快了腳步。

他喜歡在身上帶些食物，身邊有了食物，就覺得整個人都安心了。

師青陽已經走了，另一邊，顧長今卻是看着程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程然的腸胃，沒人比他更清楚了，以前還好，最多就是吃的比別人少點，但是自從四個月前注射了輻能誘發劑之後，程然對輻射就異常排斥，很長一段時間，甚至連一點肉都不能吃——異獸的肉，多少還是含有一些輻射的，就連人類，現在體內沒輻射的才幾個？

如今程然已經好一些了，不像一開始一樣一口肉不能吃，但也要以蔬菜為主，他之前就是去跟星火城的蔬菜培植場簽送貨合同的，還買了不少蔬菜回來。

他打算回家後給程然做東西吃，卻沒想到一回來就看到程然在吃肉……按理他應該立刻制止，但程然馬上站起來幫師青陽說話，他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顧爺爺，沒事的，不過是吃了一點肉而已。”程然笑的很高興。

“少爺，你應該知道，你吃了那麽多肉，一定會不舒服。”顧長今有些無奈，他之前很想跟師青陽說說這件事，但是程然盯得緊，他又知道程然有多麽想要朋友……看到程然一直沒停下的笑容，他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顧爺爺，我……我是自己也想吃肉了，真的沒什麽。”程然的話說快了，就有些不順。

顧長今找出了一些藥給程然：“少爺，以後你不要這樣，既然不能吃，就要跟他說清楚，不然他以後知道你吃了肉難受，一定會自責。”程然很多時候不懂拒絕，這樣的性格像以前一樣被養在家裏沒關系，去了學校卻一定會吃虧。

程然乖乖地把藥吃了，聽到師青陽知道了這件事可能會自責，臉上也有了點糾結：“顧爺爺……你就說我喜歡吃蔬菜好不好？不要說我不吃肉。”

“你啊……”顧長今又忍不住嘆氣，程然的父母一年都不見他一次，別的親戚也不管他，他以前又不上學，接觸的人，真的太少了一些。

也許來星火城，還是一件好事，至少程然能多認識幾個人，師青陽看起來就很不錯，希望他能一直對程然好……

這天晚上，程然理所當然地拉肚子了，跑了好幾趟廁所，最後整個人都有些沒力氣，顧長今看到這情況後悔不疊，他自己卻依然很高興。

這是他第一次擁有一個朋友。

終于安穩下來，已經是半夜了，程然吃了一小碗土豆泥回到房間，然後摸了摸放在口袋裏的肉幹，微微有些失望。

他拉了肚子，這些肉幹暫時不能再吃了……

雖然這東西很難嚼，嚼久了只有一嘴的渣，但這是剛認識的朋友送他的，他覺得比在他爺爺壽宴上吃到的高級異獸的肉更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