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八卦瓠(5)
車辇走近,人群騷動起來。一個壯實的小媳婦問道:“這位是誰?”一位羞澀的女子小聲回道:“這是大名鼎鼎的明道長呢。”小媳婦又問:“明道長是誰?”另一個女子快言快語道:“明道長你都不知道?人長得美不說,本事還大呢!待人也是最和善不過,有求必應,連天後都喜歡得不得了呢!”
公蛎心生妒意,不由看得癡了。
幾個女子看得激動,不由往前擠了擠。她們這麽一擠,後面的人也跟着往前擠,站在最前排的公蛎一下子被擠得撲了出去。
沖撞天後儀仗,可是大罪,公蛎眼見自己的腦袋要撞在馬腿上,心想這下完了,卻被人一拉,重新站穩。
擡頭一看,原來是那位白衣道長及時出手,拉了公蛎一把。公蛎忙退回到圍觀的百姓群衆。
那人勒馬停了一下,微微一笑,旋即繼續跟随車辇。公蛎看着他如春風般和煦的笑容,不覺相形慚愧,暗生豔羨之心。
儀仗走完,公蛎惦記着如林軒,很快忘了這個小插曲,興沖沖直奔如林軒而去。一到門口,便聽到了動聽的絲竹之聲,公蛎朝着夥計微一點頭,循聲來到“月下”廳。
“月下”廳燈火通紅,幾個美人兒輕歌曼舞,腰肢兒如同春風下的柳條。公蛎直到站着看完一曲,才留意到旁邊條案上擺着的各色瓜果香茶。
領舞的是一個身着紅色舞衣的女子,模樣兒同蘇媚有幾分相似,長得珠圓玉潤,媚态十足。她看到公蛎的癡相,眉眼含笑朝着公蛎一瞥,嘴角翹起,唇形嬌嫩。公蛎渾身一陣酥麻,哈喇子差點掉下來。
趁着曲子更換的間隙,公蛎終于有時間取食水果,并随便找了個空位坐下,一邊吃一邊目不轉睛地追随着紅衣舞姬的身影。正對着她想入非非,忽然肩頭被人一拍。
回頭一看,卻是江源:“隆兄這幾日去了哪裏了?”原來公蛎當時用隆公犁的化名住在如林軒,江源只道他是“隆公子”。
江源一襲白衣,狹長的眼睛帶着笑意,極為親切。公蛎大喜,忙站起身來行禮,道:“讓江兄弟擔心了!我外出閑逛了幾日。”
有關冉虬和桂家一事,比自己是龍公蛎更難以說明。幸虧江源從不多話,當即只點頭道:“回來就好。我吩咐夥計,房間還給你留着呢。”
公蛎忙表示感謝,不好意思道:“我還沒回房裏瞧呢。家裏安好?”江源道:“勞煩兄長挂念,外公病情尚且穩定。”
兩人正聊着,樂聲響起,紅衣舞姬掩面起舞,透過輕柔的煙羅軟紗朝公蛎一笑,眼神火辣。四目相觸,公蛎頓時意亂情迷,呆呆地忘了同江源的對話。江源卻不計較他的失禮,哈哈一笑,在他旁邊坐了下來,陪他一同欣賞。
江源對舞蹈造詣深厚,從舞姬的眼神、動作、表情,到舞蹈的技法、要求,無一不精,偏偏出言評論時又極注意措辭,既不傷了公蛎的自尊心,又點評得恰到好處,不讓人覺得聒噪,幾曲下來,公蛎只覺得如沐春風,身心俱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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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幾首曲子,卻換了領舞。
公蛎心中失望,看到一半,終于忍不住道:“這麽跳一晚上,也是辛苦。剛才那個領舞的,估計更累。”
江源點頭道:“正是。我想去後臺看看,以示慰問,隆兄可願意同去?”此話正中公蛎下懷,哪有不應允之理,當即起身,兩人朝後臺走去。夥計伸手欲攔,卻被江源打斷:“我等只表示下傾慕之情,絕不驚擾了姑娘們。”拿出半個小銀錠丢給夥計。
兩人繞過客人,穿過便門,便看到不遠處小亭子一角挂了燈籠,底下人影綽綽,身姿曼妙。
公蛎看到紅衣舞姬正在對月起舞,不由大喜,三步并作兩步便要過去打招呼。
但順着河道而來的清風一吹,酒力上湧,頓覺眩暈,忙扶着小徑旁的花樹站住。江源只當他故作矜持,上前施了一禮,微微笑道:“我的這位兄長感念幾位姐姐今晚辛苦,特命我送上微薄禮金,請姐姐們笑納。”說着拿出一錠金子奉上。
這話真是給足了公蛎面子,公蛎自然十分感激。
舞姬們對此顯然見怪不怪,叽叽咯咯笑着地推了紅衣女子出來。
公蛎額頭的蛇婆牙突突跳動,頭暈得更加厲害,只隐約看到紅色身影,确定是她無疑,但面目五官卻瞧不清楚,心中着急,唯有一邊賠笑一邊猛掐自己的手心。
幸好這陣兒眩暈很快過去。公蛎定了定心神,鄭重其事地上前行了個禮,道:“姐姐好,在下隆公犁,這廂有禮了。”
聽到紅衣舞姬吃吃嬌笑,公蛎臉兒發燒,心兒狂跳,癡癡地擡起頭來。
公蛎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面前站着做掩口笑狀的,哪裏是剛才那個嬌媚如花的紅衣舞姬,而是一只毛色豔麗的紅腹錦雞,故作姿态地扭來扭去。
它的身後,圍簇着兩只白色的兔子,一只青灰色的水耗子,嘻嘻哈哈正發出少女一般清脆的笑聲。
青衣女子推紅衣女子,低聲嬌笑道:“快瞧他的這個呆樣!”
——公蛎看到的卻是,水耗子用前肢扒拉着地面,吱吱地叫着,露出尖利的牙齒。
一個神态嬌憨的白衣女子嘟起嘴巴,滿臉豔羨之色,嗔道:“我怎麽就沒碰到如此癡迷的愛慕者?”
——公蛎看到,一只兔子的三瓣嘴翕動着,正繞着自己嗅來嗅去,道:“好肥嫩的一盤肉!”
另一個白衣女子探出頭來,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江源身上,臉上露出一絲冷豔的笑意:“好,好。姐姐好手段!”
——公蛎看到,這只兔子淫邪地看着江源,紅彤彤的眼睛如同魔鬼:“我挑食,不喜歡那個醜的,這個英俊的歸我了!”
紅衣女子美目含情,紅唇輕啓,款款回禮道:“多謝公子厚愛。”
——公蛎看到,紅腹錦雞得意地拍動翅膀,發出咯咯的叫聲,向兔子和耗子炫耀自己的獵物。
公蛎手忙腳亂地回禮,眼睛的餘光朝周圍掃去。
——富麗堂皇的如林軒,竟然是幾間破舊的低矮茅屋,甚至連個茅屋也稱不上,不過是利用歪倒的樹枝和藤蔓加上一些稻草、白茅,搭了一個低矮的窩棚而已;那些名號響亮的客房更是簡陋,如同狗洞。至于什麽花草樹木、小橋流水,原是一蓬蓬野生的荊棘、腐朽了的木材和飄着死豬死狗的臭水溝。散亂的荒灘野石間,散落着帶着腐肉的不知名骨架,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碧綠的磷火四處飄蕩,幾朵大些的鬼火聚在一起,便是所謂的亭角燈籠。
公蛎腿腳一軟,差點摔倒,被江源扶住。
幾個女子掩口而笑,那個嬌憨的白衣女子調皮地将手絹兒朝公蛎臉上一甩。公蛎一把接住——手絹只是一片已經漚朽得只剩脈絡的桐樹葉子,帶着一股子臊味。
公蛎定了定心神。
萬物有靈,衆生平等,獨獨人居萬靈之上。那些鴻蒙初開的花草樹木、家禽野獸,無一不把修煉成人作為畢生追求。但要想真正成為非人談何容易,不僅受天分、機緣影響,至少還需要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修煉,漫說化為人形,大多終其一生也不能克服天生的壽命界限,更不用說早早被道行更高的同道發現被采了靈氣。
這幾個尚未修煉成功的精怪,可能便是原本居住在灘塗上的動物,想走些捷徑,便入了妖道,生生造出個如林軒來迷惑他人。看周圍散落的骨架,估計不止凡人,只怕有些道行不深的非人也着了道。
公蛎心中飛快地盤算。自己好歹是得道的非人,還有江源在一旁相助,即便對付不了這些精怪,逃跑定然沒問題,心下稍安。
有了江源在,氣氛自然而熱烈,倒省了公蛎絞盡腦汁應付場面。江源談吐優雅,舉止得體,哄得幾個女子個個高興:“我兄弟兩個,今晚一見姐姐們便驚為天人,實在難以用語言表述一二……”他忽然誠摯道:“姐姐們定然累了,我兄長在聽風閣備了些酒水點心,請姐姐們賞臉。”說着朝面紅耳赤的公蛎眨了眨眼。
看來江源對如林軒的虛實一無所知。公蛎心中驚懼,臉上卻不敢表現分毫,勉強笑道:“正是呢,上好的杜康老酒,請姐姐們移步。”
青衣女子變戲法一般捧出一個玉壺,挑逗地朝公蛎面前一湊,嬌滴滴道:“比我們自己釀的酒如何?”撥開酒塞,香氣撲鼻。
公蛎轉了轉頭。眼前的這只水耗子正朝自己的臉上吹氣,它手裏拿的,是個殘破的石臼,裏面汪着一窪屍水,散發出陣陣腥臭之氣。
年紀小些的白衣女子“咯咯”笑着拿了個酒盅過來,斟了一杯遞給江源,撒嬌道:“公子嘗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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