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腦洞俠

金軒循着那個甜美但極其稀薄的氣味找到了一座精致的小別墅,在白色的栅欄門前猶豫了兩秒,推開門走進了庭院。

雨下得略大了一點,密集的雨絲沖刷着空氣,四周彌漫着淡淡的醋酸的味道,那味道刺鼻極了,将原本就極其單薄的向導信息素幾乎遮掩殆盡。但金軒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沒有辦法,他們相容性太高了,即使只有一個分子的氣味逸散出來,他也能毫不猶豫地分辨出來。

雨絲紛紛落在草地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別墅裏卻寂靜無聲,金軒側耳靜聽片刻,用意識力召喚來自己的量子獸——一只金棕色毛發的巴巴裏雄獅。

巴巴裏雄獅與他意識想通,因為感受到相容的向導,顯得有些興奮,在他腳邊發出愉悅的咕嚕聲。金軒一聲令下,它立刻舒展開修長的身軀,輕輕一躍跳進了別墅。

金軒閉上眼睛,通過與量子獸的通感“掃視”別墅內部,客廳、餐廳、廚房……最後在冰箱裏發現了一點微弱的光。那是一個未成年的向導,要不是初潮,他根本聞不到他的氣味。這孩子的意識雲非常強大,但因為初潮沒有得到良好的照顧,亂得像一團被貓撓過的麻線,連一個整齊的線頭都理不出來。

這是非常危險的,放任下去說不定會傷到大腦和中樞神經……金軒有一瞬間的猶豫,猶豫着該不該馬上報警,叫專門的向導醫生來照顧他,但只一瞬間就推翻了這個想法——這孩子灑了這麽多醋酸,一定是不想讓人發現他。作為一個和他百分百相容的異能者,金軒認為自己有責任替他保守秘密。

即使要将他送往向導學校,也應該先征詢他本人的意見。

這就是無節操殺馬特,哦不對,是非主流藝術家,和軍人的區別了。

金軒走近了別墅的大門,張開右手,開啓自己的個人智腦,開始飛快地破解對方的門禁密碼。巴巴裏雄獅顯然也感受到了那個向導的虛弱,從別墅裏跑了出來,略顯焦慮地在主人周圍徘徊着,發出低低的咕嚕聲。

金軒知道那是在提醒他,提醒他冰箱裏的向導就快要崩潰了。

“別急,晚不了……該死這個密碼是六重加密的,還用了雙重DNA标定。”金軒修長的左手在巴掌大的全息屏上靈敏地劃動着,各種手勢令人眼花缭亂。他啓動了一個又一個自制的解密軟件,五分鐘後,終于聽到“叮”的一聲,門禁開了。

“完美。”金軒收起智腦,雙手合十輕觸嘴唇,嘴角勾起一個毫無節操的微笑,嘟囔了一句“這樣算是擅闖民宅吧?他醒來以後會不會告我……沒關系那我也會告他。”然後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

“咔噠”一聲,大門在身後合上,金軒被刺鼻的醋酸味沖得皺了一下眉頭,但同時嗅到混雜在其中的信息素的味道,比外面清晰了很多。走進廚房,那味道更濃了,尤其靠近冰箱的地方,簡直甜得不可思議。

“我也許該先打一針平衡劑。”金軒站在冰箱前自言自語,手伸到把手上又收了回來,他不确定自己能在一個百分百相容的向導面前保持理智,不做出傷害對方的事情來。

于是他掏出風衣口袋裏的藥盒,用裏面的簡易注射器給自己的頸靜脈上打了一針平衡劑。

靜候三分鐘,他輕輕拉開了冰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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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不可思議的令人血脈沸騰的氣味鋪天蓋地湧了出來,瞬間将他整個人整個意識都徹底淹沒!

那是一種甜蜜的,令人無法忘懷的味道,不是糖或者蜂蜜的那種甜,而是溫暖幹淨的,像太陽曬過的棉被,或者新鮮青瓜切開後流出的汁水,清澈甘洌,充滿治愈的力量。哪怕只嗅到一個分子,也會令人沉醉其中,想要聞到,更多,更多。

金軒二十四年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瞬間崩潰,即使剛剛注射過平衡劑,他的眼睛還是立刻湧上淡淡的紅霧。他迫不得已後退一步,再一步,直到腳跟碰到了一只灑花的噴壺,才停了下來。

“鎮定!不要碰他,不是現在,不能傷害他!”金軒喃喃自語着,用盡全身的力氣控制自己不立刻撲上去标記他,然後哆嗦着掏出平衡劑給自己又打了一針。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超量使用藥物來控制自己的狂躁症,史無前例。

半分鐘後,眼中紅霧褪去,他感覺自己清醒了一點,撿起腳下的噴壺,将裏面殘存的稀醋酸噴在四周,讓那種刺鼻的氣味将自己徹底包圍,才深吸一口氣,再次靠近了冰箱。

一個瘦小的少年蜷縮在冰箱底部,全身赤裸,因為在低溫下呆了太久,細膩白皙的皮膚上甚至結了一層薄薄的霜,只有面頰上有兩團高燒引起的的紅暈。

他看上去不超過十七歲,或者更小,手腳修長纖細,單薄的胸膛只有一層薄薄的肌肉,但整個身體的比例好極了,像一只尚未長開的羚羊,充滿靈動舒展的韻味。他的頭發非常漂亮,又黑又亮,修剪得整齊有型,有幾绺蓋着額頭,末端露出一對修長的眼線,卷翹的睫毛靜靜蓋着下眼睑,留下一道淡淡的黑影。

巴巴裏雄獅興奮地呼嚕着,在他周圍來回打轉,金軒知道它是在尋找他的量子獸,但奇怪的是周圍什麽都沒有,向導身旁常見的貓咪、小狗、松鼠……甚至是浣熊等等,一概蹤影全無。

“別着急,也許它被你吓壞了,躲得遠遠的。”金軒安慰自己的量子獸,“你太大只了,而且面相太兇,連我有時候也不大想見你呢。”

獅子表情呆滞地看着自己的主人,有點搞不清這是安慰還是嘲諷。

金軒沒有理會自己的小夥伴,伸手将冰箱裏一個保溫盒拿了出來,打開,發現裏面還有兩支淡藍色的藥劑,不用想都知道,那一定是這名向導給自己準備的舒緩劑,只是因為初潮發作太厲害,沒能堅持打完。

怪不得他的意識雲那麽混亂,金軒将藥劑裝進注射槍,扶着少年的頭給他打進頸靜脈,針頭刺入的時候他整個人都痙攣了一下,像是很疼的樣子,薄薄的嘴角微微抽動,令人心疼。

從他的體溫看初潮已經是快要過去了,再呆在這麽冷的地方可能不太好,金軒猶豫了一下,伸臂将少年從冰箱裏抱了出來,為了不給他過于敏感的皮膚造成負擔,動作盡量輕柔小心,但即便是如此,臂彎裏的人還是深深蹙起了眉頭。

他太精致了,像個瓷器,輕輕一下就能打碎,金軒撇撇嘴,但想想噴壺裏的醋酸、保溫盒裏的自制舒緩劑,以及配套全面的封閉室(冰箱),他又覺得這孩子簡直逆天的聰明,而且有着超人的忍耐力。

客廳裏沒有合适的地方安置,金軒抱着他的向導,不對是他發現的向導——好吧在他眼裏這二者是一樣的——上了二樓,找到一間舒适的卧室,将他輕輕放在床上。

雖然今天是陰雨天,對初潮的向導來說溫度還是有點高,金軒用自己的個人智腦侵入房屋主控系統,将卧室的溫度調到八度,然後在浴室裏找到超聲波潔身器,給小向導清潔身體。他的巴巴裏雄獅孜孜不倦地在別墅裏上蹿下跳,尋找着那只傳說中很膽小的量子獸,在一無所獲之後不開心地跑到浴室,對着鏡子調整了一個盡量慈祥的表情,繼續尋找。

然後還是沒找到。

“也許是一只跳蚤。”金軒再次安慰自己的小夥伴,“說不定你應該抖一抖你的鬃毛,它就會掉下來。”

獅子一臉呆滞地看着主人,仍舊搞不清這是安慰還是嘲諷。

但很快它就不糾結這個了,因為它看見自己的主人鼻孔裏正蜿蜒流下一道殷紅的液體。作為一個善良的量子獸,它立刻給了主人一個提示——舔了舔自己的鼻子。

金軒與它意念相通,擡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上嘴唇,驚訝地發現自己在流鼻血。

“噢,Shit!”他低聲咒罵了一句,沖進浴室去洗臉,用冷水冰額頭,但幾分鐘過去了,鼻血還在流,而且有越來越洶湧的趨勢。

“這也太勁了吧?只是初潮的信息素而已……如果将來他成年了,引發結合熱,我會不會爆掉?”金軒自言自語着,感覺自己心跳正在加速,眼睛裏控制不住浮起紅霧來,不得不再次注射了一針平衡劑。

他覺得自己這次虧大了,為了照顧一個還不是自己男朋友的向導(不過那是必然的事,只是遲早問題),破例用了這麽多平衡劑,一定會減壽好幾天……

天才的每一天都是很珍貴的!

不過想到等他們結婚以後一切都會更好,他再也不用使用平衡劑,又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沒錯,在腦洞過大的殺馬特心目中,我發現的向導=我的向導=我的男朋友=我的未婚夫=我的老婆=我孩子的媽……于是當鼻血徹底止住的時候,金軒已經在YY他們的婚禮了。

走出浴室,金軒驚訝地發現他的向導醒了,正虛弱地睜着眼睛看天花板。金軒不确定他是真的醒了,還是只是無意識地睜眼而已,小心地走近了,輕聲道:“喂?”

少年薄薄的耳朵輕輕動了一下,然後吃力地動了一下脖子,黑蒙蒙的大眼睛對着他所在的方向,卻沒有什麽焦距,顯然并沒有看見他。

“巫……巫承赫?”金軒記得領帶上的名字,輕聲喚他,果然看到他的瞳孔收縮了一下,有了一絲清醒的光。

太好了,看來他正在恢複,初潮應該很快就過去了,金軒欣慰地想。

然而下一秒,事情馬上急轉直下,當金軒靠近他想要問問他怎麽樣了的時候,這個名為巫承赫的向導立刻從床上一躍而起,抓起床頭的金屬保溫杯劈頭蓋臉往他摔了過來。

“噢!”金軒大叫一聲,剛剛收住的鼻血立刻再次飚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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