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游樂場

蔣問識于是只坐在那裏,又夾了幾筷子菜,卻還是沒能等到人回來。

難免會有些擔心的了,蔣問識又等了一會兒,于是想出去看下情況。

對面就有一家奶茶店的,是好喝又便宜的牌子,蔣問識覺得應該在那裏。

因為提前就知道是聚會,身上也沒帶什麽東西,拿了手機就能出去的了。

酒店的走廊長且曲折,蔣問識不常來,竟是有一些繞迷路了。

旁邊服務員皆是行色匆匆,蔣問識自個兒站了會兒,也沒找到空隙去問個路的。

突地後面傳來了個聲音,蔣問識聽着耳熟便回頭。

“好巧。”路且燃籠着手,有零星的火點,“我出來抽根煙。”

“同學聚會。”蔣問識簡要解釋。

“李其郊的樂隊,剛結束個演出。”路且燃也順着說,“他們來慶祝,非得拉上我。”

“不如我們逃出去玩吧。”路且燃熄了煙,垂頭看蔣問識。

“先出去再說。”蔣問識本有意出去,只是苦于找不着路。

只等路且燃将他帶出門,再說有急事推脫就行了。

路且燃撥通了個號碼,只說句“走了”就挂斷的了。

蔣問識想着那就應該是李其郊。

路且燃在李其郊面前的随意,那背後其實是很難去掩飾的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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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他們現在正手心相連,也怎麽都到不了的親近程度。

蔣問識想掙脫開來的,為他也說不清的情緒。

可畢竟還得倚杖着這個人認路。

正在蔣問識思緒煩亂之際,便已經到了酒店的門口。

路且燃仍然沒有松開手,拉着他到馬路對面走去。

奶茶店外側牆邊上,燕南安正蹲在地上,楊知數掂着奶茶,在旁邊俯着身子,不知道在說着什麽。

幾乎是霎時間福至心靈,蔣問識像是想通,卻只覺得事情有些麻煩。

他并不想失去這個朋友,可卻也無力作出任何回應。

“快點。”蔣問識扣住路且燃的手又緊了些,“帶我走。”

他不該出現在這個場景裏,如果這兩個人沒看見他,事情可能會發展得更好些。

踩着路且燃投下的影兒,蔣問識躲在路且燃背後。有風拂開路且燃下擺,蔣問識看見,有株紅榴花若隐若現。

這不像胎記,應該是紋身。蔣問識并沒有再多問些什麽。說到底他與路且燃也統共不過幾面而已。

沒過幾步路便有個十字路口,路且燃帶着他轉了過去,便到了另一條路的大街上了。

蔣問識頓了腳步,路且燃停下看他。

“那邊有個公園,裏面有游樂場。”路且燃說,“就是得走個十幾分鐘。”

“嗯。”蔣問識輕聲應道,是承認的意思了。

拿出來手機,翻到通訊錄,發了個短信。

“有事。”又添了一句發過去,“先走了。”

叮咚一聲發給了燕南安。

大抵是從小困苦的原因,蔣問識不常到游樂場。

原先蔣适仲還在家的時候,每年的春節都會一家三口,來這個游樂場裏面逛上一圈。

這是X市最大的公園了,每逢過節都人山人海,那個年代娛樂項目還少,幾乎這裏最有過節氛圍。

等到蔣适仲走後,就剩錢玉琳一人。蔣問識就再也沒提過游樂場的事情了。所以他從很小就沒再來這個地方了。

原來些年是市中心繁華,游樂場恰好坐落在這裏。自從東城區建設起來,各種交通樞紐都在那裏,連帶着拉動了商場和房價。

待蔣問識到門口時候,他覺得這個游樂場,已經是敗落荒蕪的了。

他不是很理解路且燃,若是按他印象中的,路且燃應該是繁華擁簇,怎麽着也和這兒格格不入。

原來小時候缺失的,會成為了遺憾,就算長大後再得到,已經不複從前心境。

蔣問識自問不再是小孩子,對這裏也沒什麽興趣。

可路且燃卻是興致勃勃,即便這裏的娛樂設施,已經倒得沒剩下幾臺了。

旁邊有叫賣的推車,路且燃拿了冰淇淩,遞給了蔣問識一個去。

是香草味的甜筒,上面點綴着薄荷葉。

蔣問識試着嘗了一口,有種甜滋滋的涼,給夏天注入了絲清爽。

還沒等蔣問識吃完,路且燃又遞過來,一簇粉紅的棉花糖。

看路且燃已騰不出手,蔣問識只得去接着了。

太甜了。

蔣問識面無表情地,又咬上扯出來一口。

甜到有些膩牙。

“你不是喜歡吃甜的嗎?”路且燃突地回頭,對蔣問識這般說道,“難道是我記錯了嗎?”

“嗯。”蔣問識撕下甜筒包裝,将其扔進垃圾桶裏了,“記錯了,不喜歡。”

路且燃看上去像是有點惋惜,想要接過去蔣問識手裏的。

蔣問識錯開身子躲了下,沒讓路且燃得逞的了。

路且燃先在前面走着,蔣問識便跟在了後面。

蔣問識不知道要去哪裏,只跟着路且燃往前去走。

畢竟着他覺得去哪裏都無所謂。

這裏的娛樂設施都有些年頭了,基本上是老舊得一眼就能看出來。

蔣問識想不通這兒有什麽,就算是為了耍得開心,也起碼考慮一下安全的吧。

正當蔣問識左思右想時候,路且燃突地回頭與他搭話。

“我時常一個人來這兒。”路且燃看着不遠處的人工湖,“就圖着這兒人少清靜。”

人工湖上飄了幾輛木船,邊上像是有人管理,正在拉繩引着船去靠岸。

湖畔種有一排楊柳,垂着枝條到水裏,随風蕩起一層漣漪。

湖面上浮着幾株荷花,湖水清澈如鏡,便倒映着荷花的影子。

蔣問識就在這一剎那,突然有點理解路且燃。

盡管大多數時候,和別人在一起,也是種不錯選擇。

可是人卻要留點時間,來給自己單獨地,沉默着想一些事情的。

總有那麽些個東西,不足與外人道,只有自己消化排解。

無論是在內心給自己築造堡壘,還是尋一處偏僻靜地無人會來。

其實歸根到底都是需要些獨處。

也許就是因為游樂場被廢棄,它才能夠去被當作秘密基地。

蔣問識只跟着看,并沒有多說一句話。

“我們去坐船吧。”路且燃突地出聲道。

蔣問識便去跟着他,路且燃買了雙人票。

木船是仿古建築,船身還刻有雕塑,蓬上還镂有花紋,整個畫舫般模樣。

船夫拿船槳劃開水波,蔣問識和路且燃坐後排。

本來是想錯排坐的,蔣問識一上船,路且燃跟上來,就直接坐他旁邊了。

蔣問識靠着船欄,在揪着棉花糖吃。

本來也就是觀光類的船,是不會有什麽安全隐患。

人工湖與護城河連通,若是坐着繞上一圈,恐怕一下午就過去了。

等蔣問識把棉花糖揪禿,指尖便會變成黏乎乎的,甚至還能去拉出絲來的。

路且燃撐額看着他時,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卻留意着周圍能不能下船。

幸虧半路設有很多停靠點,擇一個離公廁稍微近上些,一般外面都會設立淨手池的。

于是招呼船夫靠岸,路且燃先下船,又想去扶着蔣問識。

“我自己會走。”蔣問識搖晃着,避開了路且燃。

然後差點當場表演一個原地摔跤,這充分說明了人的話不能太絕對,否則可能就會很難再去收場的了。

例如就說是蔣問識現下的狀況。

看見邊上伸過來的手,如同溺水的救命稻草,蔣問識一下子抓緊了。

“船板有點滑,确實很颠簸。”路且燃用了力氣,把蔣問識提起來。

“嗯。”蔣問識被攙扶着,很小心地踏出來。

只剩下船夫看着船板,疑惑着分明不是濕的。

被引着去了公廁,路且燃先進了去,留蔣問識在外面。

洗漱臺上有公用洗手液,蔣問識摁壓了一點,對着水龍頭把手沖幹淨。

夏天的風也帶着燥熱,沒一會兒手就烘幹,路且燃也正好出來了。

這裏距離公園的後門很近,蔣問識便想着出去,可路且燃明顯還沒夠盡興的。

不敢在這種游樂場裏進行什麽刺激性運動。

所以當路且燃問他要玩什麽,蔣問識随手指了個最近的,看起來頗為安全無害的設施。

旋轉木馬?路且燃挑眉看他,蔣問識又點了下頭。

夠可以,路且燃心想,還不如摩天輪呢。

殊不知蔣問識可能連摩天輪都覺得不安全。

旋轉木馬是彩色的,一圈馬圍繞中柱。

卻并非那種靓麗的彩,而是掉漆後斑駁的彩。

看起來不僅不太童話,再加上他們倆個少年,情況看起來便更詭異。

就連開閘門的大叔,也多看他們好幾眼。

虧得周圍沒有其他的游客。

路且燃敢去保證,這是他長這麽大,第一次坐旋轉木馬。

其實蔣問識走近地方,也有種後知後覺後悔。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能去趕鴨子上架了。

大叔打開了開關,音樂像是童謠,路且燃先翻身上馬,然後招呼着蔣問識。

路且燃紮着個小揪揪,繡花黑底的襯衣,長至腳踝的西裝褲,光滑锃亮的小皮鞋。眉眼凜冽中卻又透着些許濃豔,混像是從中世紀油畫走出來的。

不算是很違和,甚至着,還想拍點照。蔣問識這般想着,便也跨身上了馬。

可是等坐上馬之後再覺得自己愚蠢已經晚的了。

蔣問識覺得手腳都無處安放,簡直就像是在當衆處刑一樣。

于是便向路且燃看過去,他卻是坐得端正安穩了。

甚至着還能騰出手看手機。他難道不會害怕掉下去嗎?他難道不會覺得頭暈的嗎?

等到終于挨過了幾圈之後,蔣問識逃似的下來,路且燃已經好整以暇地站着。

“時候也不算早了。”蔣問識不想再在這兒了,“就從後門出去吧。”

本來以為都已經快要結束了,路且燃又被吸引了注意。

那是臨近公園後門的設施,應該屬于裝飾類的,免費供小孩子玩的些項目。

是一個很高的石質滑梯,整體呈現象形,象鼻長垂在地,裏面其實是滑道,象尾上方鑿空,實際是可進入的長爬梯。有幾個小孩子在這裏玩。

旁邊就有幾架秋千,錯落在草地上,秋千可以絞繩,高度便能調節。有大人搖着蒲扇,并不去晃秋千,只是坐在這上面,估摸在這兒等孩子。

蔣問識拉了拉路且燃:“你難道還想要去,跟小孩子搶位置不成?”

路且燃停下來去看着他,蔣問識覺得有點降不住。

于是順手用手機拍了張照片,恰好把滑梯秋千都圈進來。

再将屏幕對着路且燃,蔣問識好聲細語道:“下次,以後再來,我陪着你。”

分明是一個比他還大上一歲的人,怎麽卻還得他去像小孩子似的哄?

但好說歹說,出了公園了。

公園門口是條街,已不如從前繁華。

但這是也臨近傍晚,倒有些夜市在叫賣。

路且燃想吃地攤小馄饨,可蔣問識卻慌着要回家。

于是路且燃給他攔下了出租,轉過錢後給報了地址,自個兒又繞回去吃小馄饨。

蔣問識靠在車後座上,難免一天有些乏累,只左右翻看着手機相冊。

那張滑梯秋千的照片,邊緣處有一點人影,模糊着不是很清楚,依稀可見點小揪揪。

蔣問識的指尖在這張照片上頓了好一會兒。

作者有話要說: 蔣·究極嗜甜·問·口是心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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