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小崽子
“有點心疼。”
這句話落在了路且燃的胸口,最終還是沉寂在無邊黑夜。
一模出分是直接貼榜,在學校以大字報公告。
便有人打賭這次的第一是誰。
起初只是小規模的猜測,最後卷了整個6班議論。
大多數人都壓的是蔣問識。
有人湊到蔣問識跟前打探。
“這次不太行,你們換個人。”蔣問識也在開玩笑,但是隐約着有點認真,“我估了下只有620分。”
單看分數的話其實也不算低,但是這次的一模題出得并不難。
“怎麽會呢。”有人不相信,“識哥你诓我們。”
蔣問識只笑了笑,接着低頭寫題了。
各個老師手裏先拿到成績,在臨近次日揭榜的時候,岳班先去找了蔣問識談話。
“唉。”
岳班先去嘆了一口氣,瞬間氣氛就凝重起來。
蔣問識心裏大概就有了一個猜測。
“老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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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問識将手背後站着,看上去很是乖巧一般。
岳班将手中的數學卷子給蔣問識示意。
蔣問識接了過來,是他的一模試卷。
“自己看出來什麽了嗎?”岳班的表情很嚴肅,“你覺得問題出在哪裏?”
蔣問識心裏其實都門清。
“選擇第三題,填空第一題。”蔣問識翻頁的時候頓了頓,“大題的前兩道計算都出錯了。”
“這麽容易的試卷,你才考125分?”岳班有些控制不住,整個人氣得都在發抖,“先不去論其他學校,單就一高來說,你知道多少人這個區間?”
蔣問識低着頭不去出聲。
岳班情緒平複了一些,也覺得剛才有點激動,考慮到蔣問識的心态,有些後悔脫口而出的話。
“你也不要太有壓力,吃一塹長一智,從這次吸取經驗教訓。”岳班轉向去安撫蔣問識,“離高考還有些許時間,這一次的失利并不要緊,回去反思一下就行了。”
岳班擺了擺手,蔣問識出去了。
回到6班教室的時候,就有人悄摸去瞧他,然後有幾個就圍上來。
“岳班怎麽會找識哥?”
“識哥一向都是屠榜殺手啊。”
“誰還能比考試機器分更高嗎?”
“別鬧了。這次真不行。”蔣問識開口了,“我早就提醒過的,壓錯了可不能怨我。”
路且燃只是在旁邊聽,根本都沒去插一句話。
像是有苦澀從心口蔓延,湧到喉頭帶出來腥味。
沒一會兒打鈴了,衆人只得作鳥獸散。
蔣問識輕握了下路且燃的手背。
路且燃愕然擡頭,蔣問識在課桌上,用鉛筆寫上一行字。
“下次考回來就是了。”
很有種輕描淡寫的自信在裏面。
但是路且燃知道這才是蔣問識的實力。
揭榜的時候有很多人擁上去,人擠人地各個都伸長了脖子。
蔣問識根本就沒下去,淡定地複盤自己的試卷。
路且燃仍趴在課桌上,卻也沒閉眼睡覺,只對着蔣問識那邊,十分安靜地只看着蔣問識。
沒多久就在班裏面傳的有紙質版的成績排名。
路且燃往上竄了好多,直接就到了班級中游。
可路且燃并沒有任何的高興。
蔣問識只擦着了年級前二十的邊。
差勁肯定是算不上的,只是對于蔣問識,畢竟是算不了那麽好。
路且燃的難過都擺在面上了,反而是蔣問識看上去不怎麽在意。
走在回寝的路上時,蔣問識沒先說話,路且燃便很是沉默。
他不知道要說些什麽,總覺得自己是有錯的。
“挺好的。”蔣問識先開口,“進步很大。”
路且燃知道蔣問識是在指他。
“多虧了你。”路且燃語氣低落,“要不是臨時突擊……”
“都是你自己的功勞。”蔣問識的笑意清淺,甚至聽起來還有些愉悅,“我哪裏有多大的貢獻。”
說着就已經到了寝室門口了。
蔣問識先推開門,路且燃跟着進去。
“你該跟我說的。”路且燃望向蔣問識,看起來還有些受傷,“在剛開始的時候。”
蔣問識沒轉身,也沒去回答他。
“這樣我對不起你。”路且燃接着說,“我感覺十分虧欠。”
“你沒必要這樣認為。我并不是想道德綁架。”蔣問識敏感地覺察到了,不願讓路且燃一個人亂想,“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我也根本沒什麽所謂的。”
蔣問識沒聽見應聲,邊收拾椅子上的包,邊還想要接着再說。
路且燃沒給他這個機會。
從後面攬着了蔣問識,路且燃下颔抵着他的肩,蔣問識想要回頭去看,路且燃又埋進他頸窩。
蔣問識只能乖巧地一動不動了。
簡直就像只黏人的大狗狗,還是格外地耍賴皮那一種。
“我從小的基礎就很差勁,可能是故意拗着不學好。”路且燃的聲音放得很緩,有種涓涓細流般的哀傷在,“我不是很能确定我和父母的感情,我可能也不太熟悉親密關系的建立。”
“我總覺得不像是親生的。也并沒有多緊密的聯系。”路且燃中間停頓了一下,“這或許對我到底還是有些影響,我這人偶爾會極其別扭,越是在意一個人的時候越做不好。”
“可我是真的……”路且燃有略微的停頓,“我是真的想……”
路且燃的話沒能說完。
因為蔣問識反過身來擁住了他。
蔣問識對路且燃有些許的猜測,但他并不想讓路且燃被迫坦白,這對于路且燃來說可能是二次傷害。
他用不着管那麽多,他堵塞得全是心疼,滿滿當當的酸脹情緒。
蔣問識不想要路且燃歉疚,這不該是路且燃的姿态。
路且燃不該有一丁點自責,這本就是他自己一廂情願。
就算是對路且燃好,也是他硬塞過去的,他不能拿這點要挾。
蔣問識揪緊了路且燃的校服。
路且燃比蔣問識高上了一點,路且燃順手揉亂蔣問識的發。
簡直看夠了蔣問識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
蔣問識松了手,往後退了一步,雙頰都泛着紅。
或許只是悶的了。
“我本人并沒有,那麽在意分數的,這真的對我沒什麽要緊。”蔣問識似乎在解釋,“看見你進步,我真的特別地開心。”
“那成,‘屠榜殺手’。”路且燃調侃道,“下一回咱再打回來。”
“一言為定。”蔣問識握着拳,彼此擊了個掌,“等着看我的吧。”
二模沒多久也就來了。
這一次蔣問識準備很充分,将給路且燃的補習,提前了一周去均分到每天。
最後也果然不出蔣問識所料。
蔣問識依舊沒什麽感覺,他對分數排名一向淡漠。
倒是路且燃有一種一雪前恥的痛快。
岳班也很高興,畢竟着,第一這次是一高的。
蔣問識心裏面甚至還覺得有點好笑。
畢竟着他一向沒那麽功利性,甚至是不那麽喜歡去攀比,無論是在各個方面的排名去講。
之所以經常拿第一是太順了,好像很多次不太費勁,基本上就是水到渠成,并不是蔣問識對第一多有執念。
反而是錢玉琳和岳班,還有一些個同學們,分明跟他們關系不大,卻是一個個上心得緊。
在班上就有好幾次,見路且燃欲言又止。
一回到寝室之後,可算是再也忍不住了,路且燃開始天南海北地誇。
“不虧是咱識哥。”
“就得讓他們瞧瞧厲害。”
“你哥哥始終還是你哥哥。”
“有些人再怎麽努力也比不上天賦的。”
“就算是有我在拖後腿,識哥還能拉他們幾十分。”
路且燃越吹越不靠譜,簡直有點脫離實際,蔣問識笑得有些無奈。
“渴不渴,歇會兒吧您。”蔣問識遞給路且燃杯水,“話不要說得太滿了,咱私底下得瑟就夠了。”
路且燃極其自然地接過來了水,這居然還是他自己的杯子。
“不過。”蔣問識頓了頓,咬字故意着重,“你剛才叫我什麽?”
“識哥啊。”路且燃不假思索,“他們都這樣叫你的。”
“你不能叫。”蔣問識有點哭笑不得。
“我怎麽就不能叫了?”路且燃不依不饒,“他們都能叫,就我不能是嗎?”
“不是這個意思,你比我還大一點。”蔣問識算是知道了路且燃的難纏,“你能叫。你想叫什麽就叫什麽。”
“那我想想。”路且燃把話當真了,“我要和他們都不一樣。”
“蔣大花?蔣二柱?蔣三胖?”路且燃像是真的在思考,“你覺得哪一個更有親切感?”
“其實你叫我識哥也不是不可以。”蔣問識連忙打斷了。
蔣問識看着路且燃,仿佛其實是在說,不要和智障計較那麽多。
可路且燃自顧自地依舊是很歡樂。
“要沒你叫我哥吧。”路且燃有點興奮,“其實都差不了多少。”
“………………”
“崽崽?”見蔣問識一直沉默,路且燃試探性地喊了句。
“???”
這又是解鎖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新稱號。
“你看,你很喜歡史迪仔。也有人這樣起外號。”路且燃像佩服于自己的聰明才智,“這個即夠貼切,也能表現特殊性。”
“什麽特殊性?”蔣問識冷漠,“你是想當我爸爸嗎?”
蔣适仲的臉在蔣問識腦海中一閃而過。
“這你得想清楚。”蔣問識笑着,卻好像很涼薄,“我可是沒爸爸。”
“誰敢當咱爸爸?”路且燃稍微猜了點,沒去向蔣問識核證過,但應該也八九不離十,“誰配當咱爸爸?”
“小崽子。”路且燃大臂一攬,像是打包票般,“以後我管你。”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蔣問識有些失笑,陰郁情緒一掃而過,“大一點也不能讓你這麽占便宜。”
三模和二模根本沒隔幾天。
可卻有件事出乎蔣問識意料。
三模那一天的時候,路且燃沒來。
即不在6班,也不在考場。
宿舍的寝室裏頭也沒他的影兒。
作者有話要說: 跑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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