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屋頂

孟恩愣愣地盯着那扇圓形小窗戶，直到韓重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并不是在做夢。

幾步跑到窗邊，孟恩拿起放在旁邊的棍子，就把窗戶頂開了：“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韓重遠道，彎下身試圖爬進去，很快卻又皺起了眉頭：“進不去！”

“這個窗戶是有點小。”孟恩看了看韓重遠寬闊的肩膀，微微笑了笑。

“你出來。”韓重遠道。

“我也不行，而且會把我家的瓦片踩壞……”話說到一半，孟恩突然想起了什麽，連忙探出頭去，然後就發現自己家外面的瓦片已經碎了一大片，毫無疑問是韓重遠爬上來的時候踩碎的。

“不就是一點瓦片嗎？這個瓦片的質量太差了！”韓重遠有些不自在，這種彎彎的只有一厘米厚的灰色瓦片非常非常地不牢固，他只是輕輕一腳就能踩斷一片，這絕對不關他的事。

“沒事，我明天找點回來換上就行了。”孟恩露出了一個笑容。他小時候貪玩爬到屋面上玩的時候，也曾踩碎過瓦片，當時李淑雲就打了他一頓，又讓他去換……後來他雖然不會再去踩自家的瓦片了，周圍的人爬到屋頂上去玩，或者隔壁把垃圾什麽的扔到了他家屋頂上之類弄壞了瓦片，他還是要去修的，因此早就做慣了。

“我找人來弄，你家屋頂上要好好弄一下。”韓重遠嫌惡地看了一眼屋頂上的那些果皮塑料袋，要不是擔心孟恩，他絕不會爬上這個讓他惡心的屋頂。

就不知道孟建金什麽時候能把事情辦妥……之前把這個大腹便便的男人和程寧珊兩人的“私房照”以及他的裝修公司的一些違法證據拿出來的時候，他的臉色實在有趣的很。

“不用了，我媽……”

“那就等以後再弄。”韓重遠道，這棟房子雖然小了點髒了點亂了點，但他其實挺喜歡的——上輩子剛被孟恩救出來的時候，他們兩個就住在這裏。

韓重遠這麽說了，孟恩就沒堅持，而這個時候，他突然見到韓重遠的激動心情也已經平複的差不多了，倒是想到了更多別的事情——他們兩個，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以後……

“你過來一點。”韓重遠突然道。

孟恩上前了一點，腦袋探出了小窗。

韓重遠看着孟恩離自己越來越近，因為孟恩離開而不安的心終于安定了下來，同時好像被蠱惑了一般，忍不住就想親上去，孟恩對上他的眼睛，也有些呆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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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到處都是違章建築，大家亂搭亂建，環境稱得上髒亂差的城中村的某棟小屋的屋頂上，兩個少年之間的氣氛明顯有些不同。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裝着筍殼和莴筍皮的塑料袋從旁邊一棟高了一層的房子的窗戶裏扔出來，“啪嗒”一聲落在了韓重遠旁邊，随即，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響了起來：“李淑雲！你家屋頂上趴着一個小賊，你快出來抓賊！”

“……”韓重遠的表情立刻就黑了。

韓重遠花了不少功夫，才從那個小巷子裏跑出來，然後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将自己洗刷了好幾遍——之前為了見到孟恩，他忍受了那個可怕的屋頂，但現在只要一回想，就覺得渾身難受，恨不得從自己身上搓下來一層皮。

他一直以為自己沒潔癖，現在才知道以前沒潔癖完全是因為住的地方孟恩一直收拾的很幹淨，也沒有外人過來的緣故……

等洗幹淨，韓重遠第一時間就聯系了被他要求留在那破屋子裏的保镖：“孟恩那裏怎麽樣了？”

“李淑雲之前情緒一直不穩定，現在孟建金來了，正在跟她談話。”保镖道。

“說了什麽？”韓重遠又問。他讓孟建金想辦法趕走李淑雲，但卻并不知道孟建金到底會怎麽做。

他一開始，是想讓李淑雲打孟恩，放棄孟恩，讓孟恩對李淑雲絕望，再利用輿論和法律讓兩人徹底斷了關系，剝奪李淑雲的監護權。可惜計劃沒有變化快，他根本舍不得讓孟恩受傷，也就不可能再煽風點火讓孟恩和李淑雲的關系越來越差，最後只能放棄這打算，改用別的。

比如說，威脅孟建金把李淑雲送走，并且不許這兩人再來找孟恩。

“孟建金說要跟李淑雲離婚，李淑雲死活不願意，後來孟建金就說不離婚也行，但李淑雲必須回老家去，不能再在這裏丢人現眼，李淑雲同意了。”保镖言簡意赅地說道。

“我知道了，別讓他們傷害孟恩。”韓重遠道，突然又有了回去趴屋頂的沖動。

同一時間，那個破敗的屋子裏，孟建金卻在李淑雲同意走了之後松了一口氣。

之前韓重遠找他的時候，他還挺高興，以為韓重遠要來求自己了，沒想到韓重遠根本沒求，反而拿出了一堆東西威脅他辦事……

那些東西他都放的好好的，怎麽會落到韓重遠的手裏？韓家的人都那麽神通廣大？孟建金對電腦不了解，完全沒往黑客上面想，只以為韓重遠找人來自己家了，倒是對韓重遠愈發忌憚了，這會兒只慶幸韓重遠讓他做的事情很簡單。

不就是把李淑雲趕走麽？以前他不這麽做，是因為李淑雲的存在完全不礙着他跟程寧珊或者別人卿卿我我，現在麽……既然韓重遠讓他這麽幹，那就這麽幹好了。

至于孟恩……之前孟建金還想着要靠孟恩弄點好處，現在卻不敢再有這想法了，只盼着韓重遠別來找自己麻煩。

當然，韓重遠真要找自己麻煩了他也不怕，大不了就魚死網破……他要是找人說韓重遠強占他兒子還是個同性戀，韓重遠也讨不了好。

他已經确定了，韓重遠就是一個變态！

“我已經給你買好明天早上的火車票了，你拿着回家去，以後就別回來了，也別再跟孟恩聯系！你的存折裏面，我每個月會往裏打兩千，夠你生活了。”孟建金拿出一張或者票給了李淑雲。

李淑雲應了一聲，完全沒反對的意思，反而還很樂意的樣子，只是一再要求孟建金要給自己打電話。

孟建金懶得去琢磨李淑雲的心思，轉身就離開了這個曾經見證了他的落魄的地方，李淑雲看了一眼依舊留着保镖，總算将孟恩從閣樓上放了出來。

“媽，你真的要走？”孟恩沿着梯子爬下，臉色有些蒼白，這棟房子隔音一點都不好，他自然把該聽的全都聽到了。

“我當然要走，難道還要留在這裏陪着你丢臉？”李淑雲道，她一心想讓孟恩給自己争光，讓孟建金喜歡孟恩，現在這一切卻都已經不可能實現，這會兒她對孟恩怎麽看怎麽不順眼：“這房子我留給你，別的我就不管了！”

“媽……”孟恩好似被澆了一盆冰水，從頭涼到腳。

李淑雲看着孟恩，也不知道是為了說服孟恩還是說服自己：“你就是一個讨債鬼，自從生了你我就沒讨過好，現在總算可以擺脫你了！你舅舅早就讓我回去幫他帶孩子了，你表弟乖巧可愛，肯定不會像你一樣不要臉……你以後也別來找我，你外公外婆不知道你爸要跟我鬧離婚的事情，要是你來找我讓他們知道，我就沒臉活了。”

自己的舅舅想讓自己的母親幫忙帶孩子的事情孟恩早就知道，他也知道李淑雲一直挺想回去。

以前李淑雲不回去，是因為孟建金一分錢不給她，她要是回娘家了只會丢臉，而且她還想靠他把孟建金搶回來，至于現在……李淑雲對他失望了，孟建金又願意每個月給她錢讓她有臉回娘家，她當然樂意回去。

自己，被母親放棄了。

明明早就明白這一點，他以前為什麽還會奢望？

孟恩在梯子上坐下，安靜地看着李淑雲收拾東西，一夜沒睡。

弄堂外面，韓重遠坐在汽車裏，因為身邊沒有熟悉的氣息的緣故毫無睡意，同樣一夜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