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淡定

孟恩雖然對電腦充滿興趣，但對于當初差點失去學習機會的他來說，學習明顯更重要，其他的娛樂反倒可有可無。

孟恩的母親李淑雲就是一個完全不在意物質享受的人，她小時候過過苦日子，後來便養成了只要不餓肚子，吃什麽都沒關系，只要暖和，穿什麽都沒關系的性格，她會撿別人不要的衣服穿，舍不得花一塊錢買個肉包子吃，完全不看電視不聽廣播，生活的就像一個老古董一樣。

孟恩和她一起長大，自然也和她有些相像。

如果是曾經的韓重遠，一定會覺得這樣的孟恩很無趣，兩人之間多半也沒什麽共同語言，但他現在還就喜歡這一款。

“孟恩，你現在的英語已經有了一定的基礎了，以後我會用英語跟你交流。”韓重遠突然道。

“英語？我聽不懂……”孟恩一急，他雖然整天聽英語磁帶，但除了課本上教過的以外，大部分聽不懂。

“你放心，我會說的很慢，還有你可以帶着這個學習機，随時查英語單詞，你想跟我說話，遇到不會的也可以先查了再說。”韓重遠道，孟恩學其他的科目他幫不上忙，也就這個英語可以幫他了，還能讓孟恩多花點時間在自己身上……

孟恩拿着電子詞典，更感激了。

星期一，在吃早餐的時候聽韓重遠說了一串話，好些沒聽懂的孟恩到學校裏的時候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剛坐下，就用電子詞典查了起來，完全沒注意到周圍的人看他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自從上學之後，一直有人看着他竊竊私語的緣故——他都習慣了有人議論自己了。

“孟恩，你以前在宏才讀書？”孟恩坐在最後，沒有同桌，跟他隔了一個過道坐着的一個男生突然湊過來問道。

聽到以前的學校，孟恩心裏一跳，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卻不知道要怎麽回答，最終點了點頭：“是啊。”

“宏才是個很好的學校啊。”那個男生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目光突然又落在孟恩的脖子上不動了。

孟恩手上的皮膚雖然有些粗糙，脖子上卻白嫩嫩的，現在在上面正有着兩個紫紅色的印記，跟他以前無聊抱着自己的胳膊吸之後吸出來的印痕一樣，應該也就是傳說中的……吻痕。

“恩。”孟恩點了點頭，低下頭沒說話，他當年為了能上宏才多麽努力只有他自己知道……

“啧啧……”那個男生也不跟孟恩說話了，反而拉了另外一個人，然後指了指孟恩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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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極短的時間裏，孟恩遭到了很多人的圍觀，而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又有些不明所以，總算還有個女生注意到了他的茫然，提醒了一句：“孟恩，你的脖子怎麽了？”

脖子？孟恩想起了之前韓重遠咬了他兩口的事情，韓重遠咬了他，還在他脖子上和身上吸出了一些印子。

以前他偶爾身體不舒服，李淑雲注意到了，就會用力地在他的眉心或者後脖子又或者肩膀上用手擠，擠出一個個菱形的紫色印子，李淑雲管這個叫擠痧，算是刮痧的簡化版，而擠痧擠出來的印子，跟他脖子上的很像。

雖然沒人在脖子上擠痧，但以前李淑雲用力擰他的時候似乎也擰出過這樣的印子，他也就沒在意，現在，別人都在看這個？

“我不小心擰出來的，怎麽了？”孟恩答道。他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現在回答起來倒是很淡定。

“擰出來的？”那個女生有些驚訝。

“恩。”孟恩道。

看着孟恩淡定的樣子，那個女生頓時覺得自己之前的思想太邪惡了，當下笑了笑不再說話——其實孟恩是不是同性戀什麽的，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不過別人都在說，她有些好奇罷了。

“什麽擰出來的？有本事你擰一個給我看看……這根本就是吻痕吧？也不只是誰能把你的脖子也吸成這樣。”李向陽突然道。

吻痕？孟恩沒聽過這個詞，但前後一聯想，卻也明白了這個詞的意思，臉色頓時一變。

李向陽看到孟恩有些蒼白的臉色，又拿出了一疊紙：“孟恩，之前有人給我寄了一封信，說你以前在宏才是搞同性戀被退學的，信裏還附帶了這些。”

李向陽拿出來的，是一疊複印紙，複印的正是孟恩被貼在櫥窗裏的那幾頁日記，不過塗掉了韓重遠的名字。

孟萌當初拿到日記之後，就複印了幾頁，當初是想着在學校裏分發人手一份。不過後來發現完全用不着這麽做之後，她就放開了，但那幾頁複印紙卻沒扔，這會兒正好拿出來用。

當然，就孟恩那事當初在宏才傳的沸沸揚揚的盛況……就算她沒有這些複印紙，也能找出一長串的人證，要不是宏才和外國語學校一個在S市南邊一個在S市北邊離得很遠，恐怕孟恩的事情早就傳開了。

孟恩的臉色已經不是蒼白而是慘白了，他一直記得當初他被很多人圍攻，被人指責時感受到的恐懼，只覺得一顆心一直往下沉，同時下意識地抓緊了那個韓重遠給他的電子詞典。

對了，韓重遠……孟恩看着那個電子詞典，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不應該。

韓重遠花了很多功夫，才讓他來這個學校學習，他怎麽能因為一些流言就放棄？而且，不就是日記被人看到嗎？他已經被看過一次了。

那時候他怕被韓重遠讨厭，怕被李淑雲厭惡，怕不能繼續讀書，怕這個怕那個都害怕的快瘋了，最後也還好好的，現在這些都不用擔心，那還有什麽好怕的？

奇異的，孟恩竟然冷靜了下來。

“孟恩，你家裏很窮，當初讀宏才的時候都沒錢在學校吃飯，現在卻這麽大方，該不是搞同性戀被退學之後，找到金主了吧？”李向陽略帶得意地看着孟恩，他确信，經過今天的事情，以後在學校裏孟恩絕對擡不起頭來。

而他做這一切的時候刻意避開了韓重遠，都不提韓重遠的名字，想來韓家人不僅不會怪罪，還會誇幫他們對付孟恩的他……至于韓重遠可能會對付他……韓重遠也就比他大個一兩歲，現在高中都辍學了，又能做什麽？

李向陽有些得意，孟恩把手上的幾張紙收拾好，卻已經徹底冷靜了。讀書的機會來之不易，他也只有多學點知識，将來才能幫的上韓重遠，既然這樣，他就不該管別的，而應該專心學習：“你說完了嗎？能不能把這些東西拿走？我要背單詞了。”

孟恩的反應跟李向陽想象的完全不同，他以為孟恩會辯解，會害怕，會忍不住跑出去，結果孟恩跟他說他要背單詞了……

這情況，就像上次他栽贓韓重遠要打他，結果真的被打了一樣讓人難受！

李向陽拿着手裏的幾頁紙都僵住了，旁邊那些正在看熱鬧的人，也頓時覺得非常無趣。但不管他們怎麽無趣，孟恩還就是認認真真地開始背單詞了。

“孟恩，李向陽說的是不是真的？”之前跟孟恩搭話的女生又問。

“是真的。”孟恩很大方地承認了，然後繼續看書。

竟然是真的？那個女生滿臉的不敢置信，既然那是真的，怎麽孟恩還能這麽淡定？而且像孟恩這樣專心學習的人，又怎麽可能找金主什麽的？該不會弄錯了吧？

很多人的想法都跟這個女生類似，但也有很多人不可避免地用鄙視的目光看着孟恩，不過，對于那一切，孟恩全都當沒看見。

當事人這麽一副樣子，倒是讓那些亂傳閑話的人都有些無聊透頂。

宏才的人讨厭孟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韓重遠在宏才有很多人喜歡敬佩，孟恩的事情自然讓他們厭惡，但外國語學校不一樣，這裏的學生并不認識韓重遠，跟孟恩也不熟。

哪個學校沒幾個臭名昭著的人？學校要是不管，不把人趕回家，那些人不照舊在學校混日子？

班裏新來的學生據說是個同性戀，據說有個金主什麽的，很多人都願意八卦一下，甚至暗地裏鄙夷一下，但他們做的最過激的事情，也不過就是諷刺幾句，然後遠着孟恩罷了——聽說搞同性戀可是要得艾滋病的。

這一切，孟恩完全不在意，甚至在發現別人繞着自己走，力求不碰自己一片衣袖的時候暗自松了一口氣。

韓重遠說不能讓別人碰他，現在好了，絕對沒人碰他了。

中午的時候，孟恩和往常一樣飛快地回家了，下午放學更是早早地拎着書包走了，淡定的讓想要看笑話的李向陽心裏像是被人用爪子又抓又撓一樣說不出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