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風火輪

幺崽兒微笑着伸出手,被大手握在了掌心中。幺崽兒看着兩人交疊的雙手,微微歪頭思索,同樣是人類的手掌,自己的要比藍斯的小上一圈,沒有他那樣骨節分明、看起來也不是很有力量,一下子,就被包裹了進去。

藍斯在捉住那微涼的觸感時,心口也微微一震,滑滑的、細膩的。在訓練協同作戰時,他也拉過莫莉的手,但少年的手不是女人的那種柔軟,而是幹幹爽爽,又乖順無害。

他不習慣這樣的親近,努力壓下心底裏的異樣,不斷告訴自己:這是自家的狗子,哪怕現在不一樣了,自己照顧他也是應該的。

于是,他将幺崽兒握緊,穩健地牽着他走到崖壁頂處,下面是幾百米的深淵,藍斯站在崖邊,望着下面,眼眸深邃閃動,寒風吹亂淡金色的短發。

良久,他輕聲開口:“這裏是我父親墜入蟲潮的地方。我親眼看他,被蟲子瞬間吞沒。”

幺崽兒身子抖了下,藍斯察覺到,以為他冷了,将自己的軍衣外套披到了他身上,又叮囑道:“若感到不舒服,就把頭罩帶上。”

他自己是SSS的體質,暫時還不需要,但卻發現阿波羅竟然對這顆星球的氣候和空氣,也十分适應。

幺崽兒點了點頭,小腦袋露在寬大的大衣外面,好像身子能被壓垮。藍斯看着,莫名覺得有些想笑,這種照顧人的滿足感,讓他嘴角彎了彎。

幺崽兒身上熱乎乎的,靠近一步,望着藍斯,杏眼中滿是認真,“我的母親也不在了。聽大姐姐說,她是在一個雨夜中獨自遭到別的妖修攻擊,不甚落足,跌入了懸崖下。我的父親帶着幾個哥哥沒日沒夜尋找了五天,最後不知是怎樣,他們不肯說,但我的母親,真的再也沒有回來。”

“我連母親是何模樣都記不得,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斷奶……”幺崽兒的目光閃過一絲迷茫,喃喃道,“是大姐姐叼着我,去求了隔壁山頭的羊妖,一半奶一半水的,勉強長大。他們都說我挑食的毛病,是因為小時候沒吃飽……”

藍斯心中湧出酸澀,沉眸望着面前的半大少年,聲音卡了卡,在他的頭頂揉了下,輕語道:“沒事,以後我會照顧你的。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挑食也不怕。”

幺崽兒眼睛笑彎了起來,踮起腳尖,勾住藍斯的脖子,又在他的臉頰上舔了一下!

藍斯來不及阻止,只得有些狼狽地按住少年想要繼續舔上來的腦瓜,鄭聲道:“不可以這樣,阿波羅——”

看着少年眼中的疑惑與漸漸流露的失落,他又語重心長地教育道:“你現在是人類了,不可以随便舔別人。”

“我沒有随便舔。”

“舔就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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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可是我今天還看到了,莫莉在格巴頓臉上舔了一下。”

“……”藍斯默然,三秒過後,“你确定?”

幺崽兒的腦瓜還被摁着,用力點了點。

藍斯一副打開新世界大門的模樣,好不容易才決定接受現實,想到面前還有一個待教育的乖寶寶,清咳一聲,說道:“他們是互相喜歡,莫莉才會舔……不,是吻格巴頓。”

“吻?什麽是吻?”幺崽兒不解地問道,在它們獸類的心中,喜歡誰,就願意去幫它舔毛,舔的越用力越濕漉漉的,就是越喜歡。眼角又耷拉了下來,委屈巴巴地瞅着他,“你是不是不喜歡我這個樣子?為什麽在原形時候你會舔我這裏,現在就不會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腦門。

“這不一樣……”藍斯還想辯解,那時候是毛絨絨的狗子,現在是……他本就不善應對這種事,完全不知該說些什麽。

親親?吻?這種軟綿綿的詞根本不會出現在元帥大人的字典裏。從元帥大人三歲後,他哥想親他一下,還得用偷襲的。

藍斯與幺崽兒對視片刻,最後覺得跟這個完全沒有人類常識的小崽崽解釋,根本沒有意義。他輕嘆一口氣,俯下身,在他光潔的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語氣有些無奈地微微笑開,“這樣可以了吧?”

幺崽兒用手摸了摸額頭的那一塊地方,沒有濕漉漉的,好像什麽都沒有留下來,卻又暖暖的,仿佛一直傳遞到了心底。他怔怔地,心裏想:原來,這就是人類的吻嗎?

也不比……舔毛的感覺差。

……

之前莫莉已經通過星艦設備全境搜尋過,沒有陌生星艦的痕跡。那麽偷襲者一定是乘坐某種具有反搜尋功能的隐蔽中小型飛行器着陸。藍斯通過路徑分析,基本判斷對方的大本營就在這座山崖附近,小隊立即趁黑搜尋。

藍斯在離開崖頂之時,蹲下身,收攏了一捧泥土裝進了随身的營養液小罐中,收進了懷中。

他們一路搜尋,幺崽兒可以感知到大致方位,藍斯通過沿路留下的腳印及行軍痕跡,進一步确認路線。就在他們行進的路途中,藍斯的個人終端忽然唱起了怪異的小調兒……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五行大山壓不住你……”變質的音調帶着金屬的沙啞質感,斷斷續續,似乎有些連接不暢。

卻見藍斯一怔,低下頭,似是難以置信地望着手腕不停閃爍的音樂圖标,“……兄、兄長?!”

——“藍斯,這首歌唱的是母星古老東方國度最著名的神話人物,那只猴子哥哥非常厲害,就像你哥哥一樣,這首歌以後就是咱倆獨一無二的聯絡暗號了!”

——“兄長,我更喜歡帝國軍歌,我們換一個?”

——“不行!軍歌你在學校還沒聽煩?就定這一首了,我已經給你設置在了個人終端中,具體怎麽用……我還沒想好,但你不許改。”

——“……嗯。”

幺崽兒只感到腰間一緊,瞬間被藍斯背了起來,兩側樹叢快速後退,藍斯正在全力奔跑。他能聽到男人粗重的喘息聲,卻不是累的,倒像是極度的興奮。

他們沖進了五百米外的一個山洞,卻又飛快地退出,一只冬眠被吵醒的巨大蟲族揮舞着尖銳長肢,從裏面爬了出來。

藍斯将幺崽兒往旁邊一丢,兩槍結束了蟲子的性命,又拉起他大步走進了洞中!

“兄長?!”

藍斯點亮了燈光,将洞穴照亮,裏面泛着腥臭味,除了蟲子糞便,沒有絲毫人類生活的痕跡。

歌聲越來越嘹亮,洞穴的枯草下,有一點正微微地閃着光。

藍斯上前一把掀開枯草,下面靜靜躺着的,是一個手掌大的金色圓箍,記憶忽地一下子回到了出征前往馬塞洛星的星艦上……

十年前的少年藍斯将漆黑肅穆的軍服穿的一絲不茍,拄着頭坐在椅背上,看着兄長在路上還在研究那個小圈圈。

凱伊眼中泛着愉悅地光,拿起手中的金色圓箍給弟弟展示,“看,藍斯,這叫做風火輪,是我給哪吒做的!現在只有一個,等試驗成功,它就可以踩着一對到處跑了!”

藍斯不以為意地“呵”了聲,換來兄長一個大白眼!

“你別小瞧這對風火輪,它的速度比你奔跑的速度還要快一倍,材質更比個人終端堅硬千倍,防火防爆,并且可以接收和傳遞個人終端裏的東西,具有備份和錄音功能。等我給哪吒做完,就給你換一個全星系頭一個的超先進個人終端!”

“我在你心裏還不如哪吒重要?”

“哈哈哈哈我親愛的弟弟,你這是吃醋了嗎!太難得了……”凱伊開懷地笑着,起身在弟弟頭上揉了一把,眼神放柔,“當然不,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弟,值得最好最完備的東西。”

現在,這個孤零零的“風火輪”,正靜靜躺在藍斯面前。藍斯不知自己是如何手抖着将它拾起來,在無意貼在手腕上的終端時,歌聲忽然停止了,倒計時的讀數條出現:【13%……60%……99%……100%】

匹配成功!已開啓自動讀取功能——

金色圓圈發出一陣撕拉的聲響,接着,熟悉的聲音響起:

“記錄——咳咳咳,咳咳,藍斯少将已被送出馬塞洛星,亞當元帥……戰殁,咳咳咳……個人終端通訊連接系統,确認已損壞,無法與星艦進行聯絡。”凱伊吃力的,卻努力一字一句說道,“目前玄鐵軍存活程度,未知。亞當元帥曾傳來消息,指出突如其來的援軍并非來自伏羅星系,未有進一步指令。這裏是凱伊中将,目标,尋找到援軍的飛行器,查明對方身份,咳、咳咳咳咳……”青年聲音随着咳嗽聲,越來越沙啞,透出絲無奈地輕嘆,又似是自語,“希望……我可以查明吧。”

藍斯愣了幾秒,既然忽然驚喜地反應過來,這是在自己被“騙”上飛行器離開後,凱伊并沒有在爆炸中喪命,這段錄音,是他在個人終端損壞後,通過給哪吒做的這個“風火輪”,記錄下來的!

他第一次,由衷地感激着凱伊的那些發明,幸好有比個人終端堅硬千倍的“風火輪”在,讓他竟然在十年後,又聽到了兄長的聲音……

之後是長時間的雜音,伴随着凱伊的極輕難忍的呻吟聲,和磕磕絆絆似是摔倒又爬起的響動。通過錄音,藍斯似乎可以想象的出來,凱伊經歷了一段多麽艱難痛苦的路程……

幺崽兒見藍斯臉沉的可怕,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自己聽着這段錄音,心裏也覺得非常難受……只能将另外一只手,覆在了藍斯手背上,一起将他包裹起來。

漫長的摩挲聲,凱伊的聲音終于又響起來,這次壓低了咳嗽聲,“……記錄,發現疑似援軍的目标飛行器,周圍有巡邏兵,無法靠近。”

“從外形上,看不出來自哪個星系,這也可以說明,來者有意在掩飾身份咳咳……”

“顏色,雅白,機身似歐翡360號飛行器,機翼略短、尾巴微挑。”衣服與土地摩擦的聲音後,“……我們現在,嘗試換一個角度,看一下機門……咳咳咳,報告,我的頭罩不見了,呼吸愈來困難,不知道、不知道還能……咳咳咳……”

又是漫長的挪動聲,可以聽出來,凱伊的呼吸聲越來越低弱,不是刻意的隐蔽,而是體力已經難以支撐爬動……

藍斯的手摳的幺崽兒生疼,但幺崽兒卻一聲不吭,任由他掐着。

忽然,“風火輪”中傳來暴喝聲:“有人!有人在那裏!——”

藍斯的心猛地一抽,扯着幺崽兒向前一步,死死盯着金色的圓圈。

只聽跑步聲響起,近在頭頂,“這裏有個人!”

“怎麽辦?直接斃了?”

“等等……黑發黑眸,難道是老路德維希的那個廢物長子?帶上去,給長官看看!”

幺崽兒感到藍斯在聽到“廢物”兩個字時,迸發出的激怒,仿佛下一秒就要沖進去跟那人拼命。他只得張開雙臂,将男人抱在懷裏,用一只手,不太熟練地,輕輕拍着他的背,把臉靠在他的肩上。

他們登上飛行器後,很快,另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音色仿佛毫無感情的機器,“凱伊?”

“……”

“很好。凱伊抓到了,藍斯必然也跑不遠。”

這時,聽到清雅的青年發出一聲冷笑。

“你笑什麽?”陌生的機器音不悅地沉下聲。

“咳咳……咳咳咳……”凱伊卻只是咳嗽,邊咳邊笑。

機器音似是惱怒了,冷哼一聲,“你們父子三人也是有緣,能夠一起死在這顆星球上。今日就成全你,老元帥是怎麽死的,你也跟着一同去吧!傳令,前往亞當墜落的崖壁。”

“是!”

飛行器起飛的聲音,凱伊不知被帶到了那裏,沉靜許久的錄音,忽然聽他開口,不斷低弱重複着兩個詞:“神鳶……艙底……神鳶……艙底……神咳咳、咳……”

藍斯将金圈貼在耳側,仔細的去聽,嘴裏喃喃跟着念,可是凱伊的聲音實在太模糊,他蹙起了眉頭。

飛行器降落,凱伊被人拖了出去,裏面傳出風動的聲音。

他們長官的機器音又開口道:“到地方了,你的父親,就是從這裏摔了下去……看啊,你要幸運的多,蟲潮已經消失,只會‘啪’地一下結束,不會再感受被萬蟲吞噬之痛。”

藍斯的雙目赤紅,幺崽兒幾乎抱不住他。雙臂中的男人喘息的厲害。

“你是自己下去,還是我們幫你一把,凱伊少爺?”

青年掙紮着推開按壓他的人,嗓子裏冒出一聲輕蔑的低嗤,用不大卻冷漠的聲音說道:“陛下為了路德維希家,真是煞費苦心,我就不勞各位動手了……”

對方似是驚訝了一下,但心想事已至此,也不用再隐瞞了,大笑幾聲,“不愧是凱伊少爺,這顆聰明的腦子,倒不像外人說的那麽廢物……可惜了,今後再無勇武之地了。”他一秒冷下臉,“當年你們既然敢做出那種事,就該料到,與陛下作對的後果……這麽多年了,陛下已是仁慈了。”

凱伊留下的最後聲音,是淡淡道:“路德維希家族,從未想過與陛下作對。”

強烈的山風鼓動聲音陣陣,仿佛就萦繞在耳邊。

藍斯完全怔住,呆呆地站在那裏,第一次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幺崽兒不知怎麽有那麽快的反應速度,飛快将兩只手緊緊按在他的耳朵上,幾乎是緊接着,一聲沉悶的落地聲,“咚”地響起——!

砸進了幺崽兒心底,讓他整個人都跟着顫了一下,但雙手卻依舊死死不松。

“風火輪”徹底安靜了下來。

半晌,藍斯緩緩放下幺崽兒的手,總是沉穩深邃的湛藍眼眸中,有波光閃動,望着他,輕輕地張開嘴,“……吓到了嗎?抱歉。”

幺崽兒的手被他攥在手中,貼近他的溫度,搖了搖頭。

藍斯拿起已經不動了的“風火輪”,它在靠近自己的時候,又開始唱起了歌……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五行大山壓不住你……”

藍斯微微顫着肩,将它貼在了心口的位置。

猴哥再了不得,也比不上他的兄長……別人都不了解,那是他從小到大,最崇拜、最最崇拜的英雄……

“十年了,我竟是在十年後,才拿回兄長的東西……”

當年出事後,藍斯自然率軍重返過馬塞洛星,徹查過整顆星球,均未再發現人類生命的痕跡。而這個“風火輪”,不知被哪個蟲子帶走,又是怎麽出現在了這個洞穴中……冥冥之中,與十年後的他,在這裏相遇。

“沒事了,都過去了。”幺崽兒輕聲安慰。

“神鳶……兄長說的是帝國的圖騰神鳶……”藍斯啞着嗓子,拼勁渾身力氣壓印住,讓自己能夠把話說出來,“害死父兄的,是歐翡帝國的,皇帝陛下……巴、澤、爾!”

突然的,手腕上的通訊器又響起來,手下報告的聲音,“元帥!在東北角發現可疑飛行器,坐标已發給您!”

藍斯默然不語地關掉通訊器,将幺崽兒背起來,“風火輪”交給他收好。

後兩個字,還沒有猜出兄長說的是什麽。但那時兄長在飛行器上,這或許跟藍斯下令調查飛行器的思路不謀而合。

凱伊是機械制造的專家,對飛行器的敏銳度和認識度,要遠遠高于尋常的軍人。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目标地點。

雖然已經可以确認這場實戰的偷襲軍究竟是誰的人,但藍斯在親眼看到停着的一架看不出标識的中型飛行器時,仍然幾乎咆哮出聲。

“搜!徹頭徹尾的搜!”

“是!”

藍斯大步走進,嘴裏低低念着:“藏地……藏底……艙底!”

他眼眸一震,“檢查艙底!”

他們很快将艙底打開,藍斯看不出異樣,倒是一個原來是維修兵,因為沒受傷被臨時拉來搜尋的年輕人突然開口道:“元帥!這個艙底的設計,是來源我們歐翡的!”

另一人不相信道:“你再看看!索隆元帥那邊不是說應該是羅貝塔的嗎?”

他蹲下去,又細細看了幾處,疑惑道,“奇怪,好像專門把帶有歐翡标志的地方都抹去了,但這個結構,不會錯的。”

所有人都愣住。

一直以來,各星系間在軍事上一向泾渭分明。嚴禁使用外星系的武器和飛行器,想要從外星系中引進軍事用品,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但也不是絕對的。

凱伊一定是發現了艙底的秘密,心下存疑,但卻并未确定。在最後時刻故意問了出來,驗證了猜想……

父兄之死,今日之禍,藍斯想到父親常說的一句話:“我們路德維希家族生來立于天地間,每一位路德維希都必然要做到無愧于帝國,忠君護民……”

周圍是漆黑一片,更遠處的頭頂,是璀璨的萬千星河。

面對父兄殉身的崖壁,藍斯單膝跪倒在地,聲音嘶啞低聲道:“父親,兄長,今日藍斯再次活着走出馬塞洛星,必當去取那位君王的性命。若生來無法作為一個路德維希合格地立于天地間,死後定去給父兄請罪。”

天未亮,巨型黑色的星艦緩緩升離的星球,隐沒入浩瀚無盡的宇宙中。

副官收回視鏡,回頭問坐在指揮室中央許久的男人,“頭兒,藍斯元帥他們怎麽突然先走了?那咱們也按原計劃起航?”

“不。”索隆沉沉吐出一個字,黑了許久的臉彰顯出此人現在的心情真的很糟糕,連嘲諷的心情都沒有了。

“那咱們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回去又做什麽?跟藍斯硬扛?”索隆從鼻子中嗤了幾聲。

“啊?”副官不明所以,“實戰不是結束了嗎?頭兒,這裏發生的意外,您為何一直沒有給陛下彙報,要是從前……”

“彙報什麽?!”索隆突然發出聲暴呵,俊美的臉上扭曲一片,“我不報告,自有人會去告!”他深吸一口氣,下令道,“傳訊駕駛室,三小時後再啓程。”

“這一次,沒有一個解釋,你們就自己去應付暴怒的藍斯吧。”酒紅色長發男人的臉上,緩緩勾出一個冰涼又魅惑的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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