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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名堂,那些小孩子字也認不清幾個,哪裏說得清這些。”匣子放在石桌上,打開一看,裏面是十卷《冊府元龜》。徵王亦吃了一驚,不覺站起來俯身觀看:“先帝晚年搜遍朝野而不得此書,都只當是失傳了。想不到它還有重現于世的時候。”
“有人開六百兩銀子的價錢,海日閣都沒有賣。曹渠知道殿下必定喜歡,特意留了下來。”
楊楝聽見這話,微微一笑:“讓他吃了這麽大的虧,倒叫我過意不去了。”
田知惠尚未應聲,楊楝忽然對林夫人說:“把這些收了吧。”
林夫人将茶碾、藥杵、缽盂等物捧走,又端來一盆清水,服侍楊楝淨了手。她眉眼低垂,靜默無聲,用一方絹帕為他擦拭手上的殘水,動作極為輕柔。楊楝亦只是瞧着自己的手出神。一時三人都無話。
直到林夫人端着銅盆袅袅地走遠了,田知惠才輕聲道:“有件要緊事。”
田知惠身為司禮監提督經廠太監,掌管書籍的收集和印刷,他時不時地過來面見徵王,總是以送書為名目。此時身邊無人,他立刻低聲道:“翰林院庶吉士馮覺非。”
“狀元郎?”楊楝輕聲道。
“馮翰林托我傳句話,他想找個機會拜見殿下。”田知惠道。
楊楝吃了一驚:“他找我做什麽?”
“奴婢亦不知,今日是第一次見他。”田知惠道,“不過他提了一下餘無聞先生……”
聽見“餘”字,楊楝隐隐明白過來,卻道:“他的母族是明州巨賈,有機會結識餘先生。不過他身為新科狀元郎,又居清貴之職,并不宜與親王結交,見了只是徒惹疑忌。”
“奴婢原也是這麽想,跟他說不必多事。不過他十分堅持,口才又好,奴婢竟然推脫不掉。”
“也有你推不掉的事。”楊楝笑道。
田知惠道:“說起來,此人運氣好極。他這個狀元本來是白撿了謝遷的,這還不算,如今皇上放着自家小舅子不怎麽搭理,反倒教他日日随侍禦前。他倒也能幹,又有文名,又會做人,今年新科的這一群進士俨然把他看做首領一般。”
“果是會做人,你都誇起他來了。”楊楝忽岔開話,“——皇上冷落謝遷,我也有所耳聞,這卻是怎麽回事?”
田知惠面上露出幾分尴尬:“大約還是為了皇史宬的案子。皇上為着淑妃的面子不追究,心裏肯定是氣惱的。”
楊楝追問道:“我聽鄭先生提過一句,說只該早點把人送走。究竟是怎麽走漏消息的?”
田知惠道:“師父和我都只道她是個天真女孩兒,平日相處十分融洽,哪知她居然頗有心計。事後悄悄盤查一番,問題出在我手下一個小孩子身上。”于是便将琴太微借代寫時文而傳書沈家的事情講了一遍。
楊楝一邊聽,一邊想起那天在清暇居裏琴太微吓得魂飛魄散的可憐模樣,暗暗好笑:“雖有些小聰明,到底弄砸了。——那孩子你打發了吧?”
他說的是徐小七,田知惠回道:“找了個錯兒,打發到天壽山守陵去了。”心中卻想,他不會還想要小七的命吧?
好在楊楝對這個處置并無異議,只說:“以後要加倍當心,小太監好打發,坤寧宮的小宮女卻是你打發不了的。”
“奴婢知錯。”田知惠垂目道。“麻煩出在奴婢身上,要怎麽收拾殘局,還請殿下垂示,奴婢終是去拼命辦成了。”
“不必了。”楊楝搖頭道:“鄭先生和我商量過,她原來無關緊要,由她去好了。”
“殿下明鑒。”田知惠應道。他肯就此放過琴太微,那倒是再好不過。
當初楊楝就藩杭州時,受過東南總督琴靈憲的關照,彼此可謂有恩有義。知道這層關系的人不多,田知惠倒也是其中一個。他實在是想不明白,楊楝對琴靈憲的女兒,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楊楝自然不會告訴他。芭蕉葉底青色的暗影投在他的面容和衣襟上,宛如一泓沉沉碧水,唯有林間散碎的日光在水面輕輕躍動。但他的眼神比碧水還要冷,不起一痕風波。每次觸到楊楝的眼神,田知惠都會感到莫名失落。早年記憶中,那個和他一起讀書的小皇孫,似乎并不是這樣的。
田知惠等了一會兒,見楊楝還在出神,不得不又問:“馮翰林的事……”
“他啊……”楊楝回過神來,“據我想來,皇上冷落謝遷,還是為了規避外戚,總不能真是為了一個宮女吧。馮覺非可有透露,到底為什麽要見我?”
“他嘴緊得很。”田知惠苦笑。
“既是餘先生的人,我可冷落不得。”楊楝道,“不要在海日閣……去陽臺山吧,六月初十。”
“是。”
“去吧,別在這裏耽擱太久——倒是連茶也沒讓你喝一盞。”他站起身,從袖中拿出兩只粉青葫蘆小瓶,遞給田知惠:“快要入夏了,這是新配的清涼散,你用着試試。見到鄭先生替我問好,請他得空時,再來陪我下盤棋。”
田知惠袖了藥,臨別時依舊道了聲:“殿下珍重。”
“嗯,彼此彼此。”他輕聲說。
晚間又收到了坤寧宮送來的青藤紙,求一篇祝禱太後安康的青詞。楊楝屏退侍從,靜心思索,筆走龍蛇,一盞茶的工夫就拟好了。寫畢又用楷書謄寫了一遍。
打發走坤寧宮的內官,楊楝把田知惠送來的一匣書抱出來,慢慢翻開。翻到第三冊,書頁間飄出一張薄如蟬翼的信箋,上面蠅頭小楷寫得密密麻麻,無擡頭,無具名,只有信紙背面用朱砂勾了淡淡一朵如意雲紋,是餘無聞與他約定的标記。
信中談及海外風情,往來人物,江南局勢,日常閑聊之外,并沒有說什麽特別的事情。他細細地讀了一遍,仍覺不足,又讀了兩遍,才踱到燈臺邊,把信箋伸到燭火中。
火焰倏地張開,如一只大紅蛱蝶在手中急劇地翻飛撲閃。他盯着那變幻不定的熱烈色澤,心中亦燃起一點小小快意。
“殿下,燒着手了!”林夫人掀開珠簾,急急沖過來。
楊楝瞥了她一眼,冷冷道:“誰讓你看的?”
林夫人一驚,不覺垂下頭:“妾知罪。”
楊楝并不理她。他将那焦黑脆弱的蝴蝶投入熏籠之中,看着它瞬間飛灰煙滅。紙灰的草木氣息,亦被冰涼如水的龍腦香氣迅速淹沒了。只有指尖殘存的一點灼痛,提示那封海島來信是真的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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