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墨九和餘幻晴靠的很近, 在看自己屏幕的同時，也在關注着餘幻晴那邊的情況，跟着聽了一耳朵那些天花亂墜的彩虹屁追捧。

眼見着餘幻晴越來越飄, 眼睛都快閃成星星後, 也跟着笑了起來。但聽到其中夾雜的貶低話語, 神色都很快淡了下去。

他伸手捂住了海獺的耳朵。

餘幻晴正得意着，冷不防耳朵被捂住，一擡頭就見到墨九冷成冰塊的臉，還有點不明白他怎麽了。

“咦，你怎麽突然生氣了？發生了什麽事？”她擡爪抱住捂着自己耳朵的手臂, 兩邊臉頰的毛毛都蹭到了手臂上。

“別聽。”墨九道。

餘幻晴恍然，臉上的笑容擴大幾分：“你覺得我會因為那些話生氣？嘿嘿嘿，不會啊, 他們說的不是實話麽，我就是靠臉吃飯啊, 誰讓我是海獺而他們不是呢, 沒我可愛也怪不得他們會嫉妒, 我都有點嫉妒我自己的美貌了。”

說着努力擡起爪子去捧墨九的臉，讓他低頭看自己, 把腦袋湊到他眼睛邊, 眼睛星星一樣眨啊眨了一會問：“你覺得呢, 我好不好看？”

墨九：“……”

是他對餘幻晴還不夠了解。

“好看。”他低頭, 和海獺毛茸茸的額頭蹭了蹭, “是最好看的海獺, 最先進的直播器也拍不出的絕世美貌。”

餘幻晴的表情瞬間就繃不住了, 愣了兩秒後臉色爆紅, 皮膚開始升溫, 燙到可以煮雞蛋了，溫度就連那層厚厚的毛毛也遮不住。

沒想到墨九連這個也聽去了，這句話從粉絲嘴裏說出跟從他嘴裏說出的感覺太不相同了，她覺得羞恥極了。

“別，別說。”餘幻晴結結巴巴地道，平時叭叭叭個不停的嘴說話都不利索了。

墨九難得扳回一局，繼續重複着聽到的彩虹屁：“後腦勺也是驚人的美貌，連海和陽光都會嫉妒，爪爪應該被定為海域一級寶物……”

餘幻晴：“……”

Advertisement

她羞恥到後肢完全蜷縮起來，眼見着墨九還要繼續說下去，腦袋往前一磕，直接一個頭槌上去，接着爪墊緊緊捂在他嘴上。

“別說了，別說了。”

墨九用那雙好看至極的眼睛看着她，裏面盛滿了笑意，輕輕在她爪墊上親了一下。

餘幻晴瞪大眼睛，猛地收回手，進化成煮熟的蝦子把自己縮成一團，接着往下以潛，竟然直接躲進了水裏。

向來都是墨九害羞躲避的，這回情況竟然完全反了過來，變成餘幻晴躲避了。

墨九也愣了一下，笑容終于忍不住變成了大笑。

這應該是他在穿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開懷大笑。

潛艇裏的水位并不高，加上水很清澈，餘幻晴怎麽躲都能被一眼看見。墨九就飄在水面低頭看着她彈珠一樣在潛艇中四處游走，最後縮在了一個角落裏，低着腦袋用爪子捂住臉，還發出細細的嘤嘤聲。

她可能以為自己聲音比較小沒人能聽見，但其實墨九聽得一清二楚。

海獺的嘤嘤聲就像撒嬌一樣，墨九忍不住甩了下尾巴。

拍擊水面的聲響驚動了餘幻晴，她仰頭，與正看着她的墨九對上了視線，餘幻晴瞅了他一會，終于從羞恥中緩了過來。

她若無其事地游上來，像往常一樣飄在水面，嘴裏辯解道：“我就是想看看潛艇裏的水下跟外面有什麽區別，看來也沒什麽不同嘛。”

墨九語調上揚地哦了一聲，餘幻晴當沒聽見，側身用屁股和後背對着他繼續上網，不過這次她可不敢再聽那些彩虹屁了，萬一墨九再對她複讀一遍她可能要瘋。

墨九沒再逗她，過去靠在她身邊，繼續各開着屏幕繼續上網。

餘幻晴慢慢挪過身體，最終靠進了他懷裏，爪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撓着毛毛，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睡着了。

時間在這樣平靜中很快過去，距離家的方向越來越近，外面開始出現白色的冰山，潛艇自如地在密集的冰山周圍穿梭。

終于在吃完晚飯之後，潛艇停了下來。

餘幻晴一眼就看到那熟悉的洞口，她歡呼一聲：“到了！”趕緊打開艙門朝外奔去。

游了段距離發現墨九沒跟上，又回頭，一把牽住他的爪子再次朝家游去。

算下來已經接近一個月沒回來了，這片海域還如離開時一樣，沒發生任何變化。

穿過長長的洞口，餘幻晴朝前一躍跳進了山洞的水裏，水裏的魚受到驚吓往旁邊躲了躲。

餘幻晴在幾個洞中來回巡視了一遍，走之前擺放的東西都還在，那會離開的太突然，剛買完東西回來也沒好好收拾。

她興奮地游回來，舉着爪子對後面的墨九道：“終于回到家啦！還是家裏好。”

墨九嗯了一聲，站在原地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着她。

他沒想到餘幻晴會更喜歡這裏，在見識過極北城的繁華和熱鬧之後。餘幻晴一直表現的都是愛熱鬧的，話多，活潑，在極北城游玩的那幾天也是哪裏人多往哪裏鑽，他以為即便是回來了，她可能也會更喜歡那個地方。

可是她沒有，反而對回到這個狹窄寂靜的地方表現出相當欣喜的樣子。

他有些不解，卻又覺得很開心。

見他站愣在那裏不動，餘幻晴湊過去戳了戳他的腰：“你怎麽了？回來了不開心？”

“開心。你呢？”

“我也很開心啊，好久沒回來可想念這裏了。”餘幻晴理所當然地道。

“為什麽？你不喜歡極北城麽？”

“喜歡，但那又不是家。”

極北城再好也不是家，并且那裏人太多了，有好多人觊觎墨九的美色，一路上那些偷看墨九的目光餘幻晴可都看得一清二楚，這讓她挺不開心的，可是又沒法直接說，讓墨九不露面自己出去玩也不可能。

所以極北城在她眼裏就相當于一個商場，閑着的時候可以去商場逛逛，但人不可能住在商場裏。

墨九忍不住上前将她抱了起來，在水面轉了個圈。

餘幻晴一臉懵地環住他的脖子，随即哈哈大笑起來：“哇，這個好玩，再來一次！”

像是哄小孩子開心一樣，兩人在水面轉了好幾圈，海獺平時跟自己玩的時候也能把自己轉成滾筒洗衣機，壓根就不會暈的，還是墨九先扛不住放開了她。

餘幻晴意猶未盡地自己在水面翻滾幾圈，還拉着墨九看。

“我轉的好不好？你看我蕩起的水花是不是很小。我跟你說，這就跟跳水一樣，水花越小得分越高。”

墨九不解：“跳水？”

“是啊，是我們那的一個體育比賽，從高臺上往下跳進水裏，跳的過程中要做動作，翻滾旋轉什麽的，入水的時候蕩起的水花越小得分越高。”

墨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點評道：“你轉的很好。”

其實海獺毛毛沾滿了水，每次轉動都在瘋狂往外甩水，甩的到處都是，簡直像個水車一樣，墨九也被澆了一頭一臉，他只是淡定地抹掉身上的水，一臉真摯地繼續點評。

“這個圈轉快了，水花太大。”

餘幻晴趕緊調整速度，嘴裏喝着水咕嚕嚕地問道：“這樣呢？”

“挺好。”

這詭異的場面持續了好一會，餘幻晴有些累了才停下來。

墨九過去揉了揉她的腦袋：“暈麽？”

“不暈，挺好玩的。”餘幻晴笑着道，仿佛掌握了什麽新技能一樣，“下次直播的時候我可以表演這個！”

墨九：“……還是不要了吧。”

“為什麽？是我轉的不好看麽？”她以前看視頻的時候，覺得海獺轉圈圈特可愛，難道是自己不可愛了？

“太累了。”

“不累，休息一下就好了。”說到這餘幻晴眼珠子一轉，恍然大悟起來，湊到墨九臉邊，“你是不是心疼我了？心疼我就直說嘛，那我就少轉幾圈好了，如果覺得累我就立即停下來。”

墨九嗯了一聲。

剛回到家倆人啥都沒幹就在這轉了好久圈，但誰都沒覺得幼稚不正常。

墨九出去将潛艇儲藏室裏的東西拿進來，餘幻晴跟在後面幫忙。

潛艇太大沒法開進來只能停在外面，東西太多，搬了許久才搬了一半。

餘幻晴搬得全都是吃食，極北城很大方，專門用了個比人還高的大儲食櫃，裏面塞滿了做好的食物，下層則是還活着的新鮮食材，全都是她愛吃的。

本來不餓看到這些東西也有些饞了，她偷摸地拆了點小零食塞嘴裏吃，又怕被墨九看見，吃完後爪子在水裏搓了好一會，嘴巴也洗了又洗，還咕嚕嚕地喝了兩口水漱口。

墨九經過身邊時，餘幻晴心虛地跟在他身後道：“儲食櫃太大也太重了，不好搬，還是放在這裏吧，等吃的時候再過來拿。”

墨九無可不可地點點頭。

等終于忙完時天已經完全黑透了，潛艇內發着光照亮了洞口，顯得有些溫馨。

此時洞內兩側的石臺上已經擺滿了各種日用品，墨九貼心地給餘幻晴留了休息的空地。不過餘幻晴其實并不需要空地，走之前她定做了個新的豪華海獺屋，她将小屋子撐在山洞一角，這會人已經爬進小屋裏了。

新版小屋裏有個小儲藏室，餘幻晴将自己包裏的寶貝都擺了進去，一直在裏面忙進忙出。

“終于收拾好了。”她擦了擦額上不存在的汗，從屋裏探出腦袋去看墨九，“你要來看看麽？”

墨九游過去，餘幻晴将門完全敞開，讓他腦袋探進來。

海獺屋說是豪華版，其實整個長度也就兩米多，墨九從頭到尾鳍的長度足有兩米三左右，他的尾鳍很長，可能還要更長一點。海獺只有一米二左右。

屋子高度比先前那個要高許多，墨九上半身探進去，側頭看向小小的儲藏間。

那個屋子擺了一排打開的小盒子，盒子裏挨個放着他送出去的小禮物。餘幻晴想讓他看的也是這個。

“這麽擺是不是很好看？你挑禮物的眼光特別棒。這種石頭和貝殼在哪找的，下次帶我一起！”

墨九送的禮物餘幻晴都很喜歡，精心擺了許久。

“好。”

回到家裏的第一晚，餘幻晴在自己的海獺屋裏躺下了，墨九就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

兩人互道了晚安各自閉上眼睛。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挺困的，但餘幻晴在結實的地板上翻了很久都沒睡着，山洞裏很安靜，墨九睡覺幾乎沒發出什麽聲音。

最近這近一個月時間裏，她每天睡覺都跟墨九一起手牽着手，也習慣了跟他牽着手，現在突然改變模式有點睡不着了。

海獺屋的門沒有關，一睜眼就能看到墨九飄在水面的頭發。

餘幻晴悄悄往下挪了挪，再挪了挪，一直挪到邊緣，最後輕輕地回到水裏慢慢朝墨九游去。

墨九睡覺完全靜止在水裏，雙手交疊在胸前，像個睡美人一樣。

餘幻晴沒法在水下睡覺，她找到墨九的手握住，将他往水面拉了一點。這期間墨九一直沒有醒，餘幻晴舒了口氣，握着他的手飄在水面，終于睡着了。

她睡着後，一直熟睡的墨九睜開眼，朝她身邊飄了點，他将身體蜷成個半圓，将海獺完全環在自己懷裏。

餘幻晴醒來的時候習慣性地抱住墨九的手臂，等緩過神來徹底清醒才發現他已經完全飄在了水面，看來自己的行為昨夜就被發現了。

墨九醒了許久，但因為她沒醒就一直握着她的手等着。

“早啊。”

“早。”

墨九松開手去準備早餐。

餘幻晴追在後面問吃什麽，現在不缺食物，麻煩的是選擇太多，每一樣都想嘗嘗。墨九看明白她的意思後，真的一樣準備了一份。

折騰着吃完了早飯之後，兩人又收拾了一上午，将潛艇中的東西徹底整理了出來。

整理完就完全閑了下來，山洞就這麽大，沒有外人也沒有什麽娛樂。

餘幻晴飄在水面上閑得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飄到墨九身邊問：“你已經開始準備了麽？”

鲛人結成伴侶前，雄性會布置好兩人将來要居住的地方，并且準備好送給雌性的聘禮，這些都是雄性單獨準備，直到準備完才讓雌性看到。

本來墨九也是這麽打算的，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他們兩個住在一起，他做什麽也避不開，就連材料也沒法出去找。

墨九揉了一下額頭，面對餘幻晴布靈布靈看過來的眼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這保密工作似乎做不下去了。

“還沒有。”

“哦。”餘幻晴失望地游開，本以為她不會再問了，但轉了一圈後她又過來了，再次開口，“那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始準備呢？”

“很快。”

“哦。”

餘幻晴又游走了。

她挪到洞外，爬進潛艇裏轉悠了一圈，可能是習慣了這裏的溫度，也不再像最開始一樣覺得洞外很冷，不穿防護服也能扛得住。

墨九看着她來來回回地沒停下來，明白她可能是無聊了。

他上前，将正要下來的餘幻晴給抱了回去，還順手帶上了放在一邊的海獺防護服。

餘幻晴一臉懵逼地飄回艙內：“咦？”

關上艙門，墨九直接啓動了潛艇，餘幻晴好奇地扒住他的脖子：“要出去麽？去哪去哪？”

“找東西。”

“是找布置的材料麽？在什麽地方，遠不遠？哇，這裏也能找得到你需要的材料？看來人魚世界和鲛人世界有很多同通之處。”餘幻晴一興奮起來又開始叭叭叭了。

墨九嗯了一聲：“有點遠。”

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旅程餘幻晴不僅沒有任何抵觸還相當開心，一路上都非常期待，腦袋趴在透明屏幕前看向外面。

現在他們的方向不是北而是朝南。

從穿來後就一直在寒冷區域轉悠，餘幻晴還從沒有去過其他海域，越朝南，水下的景色也越不相同，成群成群的魚如遷徙時期的鳥一般鋪天蓋地飄過。

前行半日時，潛艇慢慢駛入一道狹縫中，狹縫下方一片漆黑，不知道有多深，兩側是墨黑色的山壁，一邊是平滑的緩坡，一邊是陡峭鋒利的斜坡，緩坡的一側是寬闊的高地，再遠處有些看不清楚。

餘幻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地形，忍不住往後縮了縮。

墨九道：“是海溝，一般由地震造成。”

餘幻晴恍然：“我上次遇到的那次海嘯就是地震引起的，難道是這裏？看起來有點可怕。”

墨九安撫地順了順她肚皮上的毛毛。

“沒事。”

餘幻晴現在倒是不怕地震，他們有防護服還有潛艇，有什麽危險第一時間就能跑掉了。

“還沒到麽？你要找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怎麽這麽遠？”

墨九沉吟：“快了，我也不是很确定有沒有。”

餘幻晴好奇到了極點：“如果找不到怎麽辦？”

“找別的替代，但效果沒那麽好。”墨九道，“我盡量不找替代。”

這件事是很莊重的，只有在實在沒辦法的情況下才找替代。

墨九這關子賣的太長了，餘幻晴抓耳撓腮一陣只能按着耐心等待。

潛艇穿過海溝後繼續前行，這裏的地貌跟先前大不相同，海底沉積着一些褐色泥沙，一簇簇紅藻生長在泥沙之中，偶爾能看到一些魚類游過，數量并不多。

餘幻晴等的有些累了，靠着墨九一晃一晃。

正在這時，潛艇終于停了下來，餘幻晴腦袋一磕猛地清醒過來：“到了？”

墨久拿過防護服給餘幻晴穿上，随後抱着她朝外游去，四周光線依舊昏暗，這裏在弱光層以下，也就是水深超過兩百米以下的地方。

兩人停在紅藻邊，墨九低聲道：“就是這裏，我找一下。”

說完他就扒開紅藻開始挨個掃蕩起來，也不知道在找些什麽。餘幻晴好奇地伸頭瞅着，發現那些紅藻也沒什麽特別之處，它們細細長長的觸須密密地挨在一起，看着有些像珊瑚。她對珊瑚了解不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

“你要找什麽？我幫你一起。”

“一種蟲子。”墨九道，“細細長長，長得像紅藻須，它們喜歡待在這樣的紅藻上，依靠紅藻葉為食。這個季節會吐出紅色的絲，絲細而堅韌，沾水不濕。”

餘幻晴驚呆：“你是說蠶？海底還有蠶？”

墨九疑惑：“你們也有？”

“不是不是，我們那海裏沒這種東西，但是樹上有，有種動物幼蟲會吐絲，絲可以用來織布。你，你不會也是要找絲織布吧？！”餘幻晴驚呼，覺得自己的猜測不可能，墨九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

可是随後她又突然想起來關于鲛人的另外一種傳說，鲛人除了會泣珠之外還善織绡。

所以說，墨九真的要給她織布？

這也太，太賢惠了！

墨九也被她這麽輕易猜出自己的意圖感到驚訝，先前餘幻晴說過他們世界關于鲛人的傳說，他現在也有些懷疑，那些鲛人是不是曾經真實存在過，只是後來鲛人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消失了，才會變成傳說。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曾經也有別的鲛人穿越過。那麽那些消失的鲛人是死了，還是又穿越了回去？

墨九很想弄清楚答案，然而那個世界不管是他還是餘幻晴也都回不去了。

“是為了織布。”他點頭。

成為伴侶前，雄性鲛人會為伴侶織一塊布，也可以做成特殊樣式當做定情信物。

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他們倆的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