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小崽子)

校醫檢查結果是有點貧血, 天氣熱再加上劇烈運動,一不小心就暈倒了。

桑白醒來臉已經被擦幹淨,醫生在旁邊寫着單子不忘看她一眼。

“早上沒吃早餐吧。”

“吃了幾口。”桑白頭還有點暈, 捂着額答。

“小姑娘平時多吃點, 看都瘦成什麽樣了。”

趙紀寧這才看向她發現,這段時間她瘦得離譜, 校服挂在身上都顯得空蕩。

他本能蹙眉,“你怎麽瘦成這樣了?”

“有嗎?”桑白看看自己袖子底下細瘦的手腕,随口回, “瘦點不好嗎。”

“随你。”趙紀寧起身準備離開。

“既然沒什麽事待會你自己回去。”

“噢。”桑白應了聲, 反應過來,“你送我過來的?”

那些模模糊糊的片段不是她的幻覺。

是他背自己過來的。

“順手。”趙紀寧語氣高冷,表情很酷。下一秒,校醫毫不留情戳破。

“是啊,這個小男孩背着你沖進來的時候急得不行, 差點把我門給踢壞了。”

“.........”

桑白扭頭靜靜看着趙紀寧,他眉一皺,“誰是小男孩?”

校醫無語,他年近四十,兩人在他面前就是小孩子。

“我走了。”趙紀寧又恢複了酷哥的形象, 轉身走掉。校醫和桑白默默對視,須臾,他開口:“你休息好了也可以回去了。”

桑白回到班裏受到了熱情關懷, 舒菲菲她們幾個圍在她座位前噓寒問暖, 桑白說沒什麽大礙, 基本把醫生原話複述了一遍。

面前一張張面孔放下心來,又很快, 換成另一幅八卦模樣。

“你知道是趙紀寧背你去醫務室的嗎?”

“他沖出來的時候吓我們一跳,體育老師都沒反應過來,你就被他背到背上了。”

“真是沒想到,我上輩子磕的CP竟然發糖了。”

“.........”

中途課間,桑白打水時順便去了趟洗手間。

水聲嘩啦啦,她在洗手臺前沖洗着雙手,不經意擡頭,面前鏡子裏映出了她的臉。

桑白看了眼正準備收回視線,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

她湊近,伸手在鼻子下摸了摸。

那裏......似乎有淡淡血跡。

學校不遠處的一條街道上,桑白望着前頭趙紀寧的身影,背着書包努力追趕。

“趙小寧!”她大聲叫着他名字,前面的人沒有反應,桑白腳下快跑了兩步,一只手用力拽住了他衣角,彎下腰捂着胸口直喘氣。

“我在叫你呢。”

“什麽事?”他稍稍頓住了腳步,垂下眼皮盯她。

“我上次暈倒不是你送我去的醫務室嗎?”桑白松開手,邊說邊打開書包,從裏面摸出一個便當盒。

“我媽聽說了一定要感謝你,所以給你做了她拿手的三明治......”

“不必。”趙紀寧一聽,立馬拒絕,板着臉離開。

“哎――我帶都帶來了。”桑白露出焦急,立刻伸手重新拽住他衣角,死死拉住不放手。

“松開。”趙紀寧側過頭呵斥,桑白不依不饒,“你把東西收了我就松開。”

她自言自語嘟囔,“從前又不是沒吃過,有什麽大不了的......”

趙紀寧臉色驟然一變,失去耐心,直接伸手重重一拂,推開她把自己衣服拽出來。

“我警告你......”他話音還未落,只見面前的人突然雙眼一閉,就這樣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樂白?!”

第二次暈倒,桑白沒辦法再像從前那樣忽略了。再加上最近這段時間乏力食欲下降精神大大不如從前,她心再大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檢查報告出來,醫生面試凝重叫她去辦公室,趙紀寧一直在旁邊沒走,桑白經過他時兩人對視一眼,她朝他彎起嘴角笑了下。

少年很快撇開眼。

“你家長在哪裏?”辦公桌後的醫生嚴肅詢問。桑白頓了頓,鎮靜開口:“我爸媽今天有事抽不開身,有什麽結果你先和我說吧。”

桑白從醫生處出來,回病房徑直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趙紀寧站在那看她忙活,習慣性皺起眉頭。

“醫生說了什麽?”

“沒什麽。”桑白停住動作轉頭看他,微挑眉,故意問。

“怎麽,擔心我啊?”

“我剛才在你出去那段時間上網查了下。”本以為他會像從前那樣輕易跳腳,誰知道,趙紀寧卻無動于衷,冷靜闡述。

“體重下降,流鼻血,經常性暈倒...這很大概率符合白血病的症狀。”

桑白內心一驚,沒想到被他這麽輕而易舉猜了出來。

她還是保持鎮定,“你咒我呢。”

趙紀寧定定同她對視,許久,在她都快要演不下去時,他輕飄飄移開視線,“不是最好。”

.........

“白血病是一類造血幹細胞惡性克隆性疾病...臨床可見不同程度的貧血、出血、感染發熱以及肝、脾、淋巴結腫大和骨骼疼痛...”

“這類病分為急性和慢性,每個人情況不同會有不同程度的反應...我建議你是盡早采取治療...”

回去路上,桑白有氣無力,小小的肩膀快要被背上書包壓垮,她從來沒覺得書包這麽重過。

“系統,你說為什麽我就是如此的命途多舛,還是說,這就是每個穿書者命定的結局。”

“可能是違反規則的代價。”系統的聲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似乎在思考今天這個突發狀況,桑白想了半天,重重嘆氣。

“算了,反正我只是一個過客,生命長短也并沒有太大區別。”她握了握拳。

“不過任務進度得加快了,我怕來不及。”

這天過後,桑白開始頻繁的發熱發燒,皮膚上出現莫名其妙的青紫痕跡,傷口很難自行恢複,凝血功能好像消失了。

她身體持續下降,走幾步路就喘,臉色永遠蒼白,容易犯困疲憊。

有同學察覺到不對,尤其是舒菲菲她們,擔憂詢問,桑白只說最近有點休息不好。大部分時候,她都竭力表現得和常人一樣,尤其是在家裏,更不敢讓樂爸樂媽看出一點異樣。

這件事情似乎只有趙紀寧發覺了。

有天桑白趴在洗手臺上吐的時候恰好他路過,她一轉過頭,就看到身後趙紀寧靜靜注視着她的臉。

桑白嘴唇慘白,捧了窩水漱口,再擦幹面上的水珠。

她手撐着洗手臺邊緣轉過身,面對着他。

“你得了什麽病。”男生語氣肯定,毋庸置疑。桑白眨眨眼,輕歪了下頭,兩邊頭發散落下來遮在頰邊,瘦成巴掌大的臉越發可憐。她唇邊還沾着幾縷打濕的發絲。

“絕症。”

這兩個字從她嘴裏說出來帶着絲俏皮,絲毫沒有絕症之人該有的表現。趙紀寧頓了下,才再度發問,“那你怎麽還在這裏,此時不應該在醫院接受治療嗎。”

“既然是絕症,那肯定是治不好的。”她口吻灑脫又漫不經心,“生命的意義不在于長短,而在于價值。”

“那你現在的價值是什麽?”

“是你吧。”

桑白的三個字落地,周遭安靜了一瞬。水龍頭在滴答滴答,一滴水緩慢墜落,砸在白色瓷磚上。

趙紀寧目光和她相接,幾秒後,他轉身離開。

公交車晃晃悠悠,明明只有幾站的路硬是被它繞成了十幾站的漫長時間,放學的點碰撞上下班時間,四處都是高峰期,擁擠的十字路口,車子一聲急剎停下,乘客身體紛紛向前傾。

桑白也控制不住往前撞,被身旁的人一把拉回,趙紀寧滿臉不耐,抓着她衣袖又很快松開。

後排的雙人藍色座椅,身前是黃色橫杆,趙紀寧坐在靠窗邊,兩人并排着。

“你能不能對我好一點。”身體被大力往後一扯,桑白重重撞到靠椅,塑料堅硬,她忍不住抱怨,“我都快死了。”

“不要老把這個字挂在嘴邊。”趙紀寧不豫反駁她,桑白“噢”了聲,轉移換題。

“你怎麽今天坐公交回家了。”雖然學校離他家有将近半小時的路程,可是趙紀寧從來都是走路回家的。

“你又跟着我幹什麽。”趙紀寧問,眼眸卻淡淡看向窗外,絲毫不關心答案的樣子。

桑白想了下,恍然大悟,“哦~”她拉長聲音,“所以你是怕我走路才特意坐車的啊。”

“趙小寧,你真是個嘴硬心軟的小男孩呢。”

“我不小了!”他總是輕而易舉被她調起情緒,扭頭氣勢洶洶瞪她,“我比你大很多,樂白。”

“按理說你該叫我聲哥哥。”

“哥哥。”

“.........”男生啞然了。原本他只是想在年齡上壓過她,根本沒想過桑白會這麽聽話叫他哥哥,一時間,竟然有些不适應。

趙紀寧抿抿唇,再度轉頭望向窗外。

“哥哥,我們今晚吃什麽?”桑白用那雙圓圓的小鹿眼望着他,神情無辜,語氣天真又軟甜,趙紀寧耳尖罕見泛上了一抹紅。

他粗聲粗氣的,“我又不是你媽,你愛吃什麽吃什麽。”

“你願意我也是沒意見的。”桑白單純眨眼,作勢張唇,那個“媽”字即将脫口而出。

“閉嘴!”趙紀寧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惡狠狠盯着她,眼神警告。

公交車行駛在路上,他驟地靠過來,兩人忽然離得極近,耳邊寂靜得仿佛能聽到彼此輕緩的呼吸聲。桑白睜着眼,幾乎可以數清他的睫毛。

面前的少年瞪大眼,黑眸因為怒氣暈染得過分清亮,雙眼皮褶皺分明,在眼尾拉出了秀麗的弧度。

桑白才發現這個小崽子竟然有一雙這麽漂亮的眼睛。

兩人雙雙有片刻失神,趙紀寧率先松開手,聲音低低,似咬牙切齒。

“你給我安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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