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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天,天還沒亮,慕容蘭舟就起來了,瞄了眼屏風那頭,輕手輕腳的下地拿衣裳,兩人從一開始就睡在一個大帳中,雖然中間隔了個小屏風,可孤男寡女幹柴烈火,是一扇屏風能擋住的嗎。所以,即使曉曉頂着弟子的名頭,軍營裏的将士還是把曉曉當成了丞相的女人。
慕容蘭舟的起居基本是曉曉負責的,一開始覺着別扭,後來倒成了習慣,慕容蘭舟剛拿過衣裳,曉曉已經提着壺走了進來,在銅盆裏兌上熱水,攪了帕子遞給他。
慕容蘭舟接過去笑道:“還當我家丫頭是個不慣伺候人的料兒呢。”
曉曉輕聲道:“夫子忘了不成,曉曉可是禦前伺候了三年的宮女。”芍藥眼一跳,心說要壞,這一大早的,怎又提起這樁事兒了,要說相爺對姑娘可是夠寬容了,卻只莫提皇上,想來這男人都是一個樣兒,再寬容,也容不得自己稀罕的女人心裏頭有別人。
果然,慕容蘭舟臉色一沉,定定看了曉曉良久道:“怎麽又提起這事兒了,莫不是想回京了?”
曉曉擡頭跟他對視:“如果讓我選擇,我恨不能這輩子都不回去了才好,有時候瞧着那些牧人夫妻,曉曉心裏頭羨慕呢,雖日子清苦,到底能守在一起,日子過的平順自在,細想想,京城那些盡享榮華富貴的人,有幾個能這般自在的。”
慕容蘭舟一愣:“你想說什麽?”
曉曉嘆口氣,把外頭的狐皮大氅給他披上,系緊了帶子,小聲道:“外頭風雪大,小心些,我等你回來吃飯。”
慕容蘭舟心裏一熱,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道:“好,我會早回來,等我回來咱們再說話兒。”
曉曉跟着他出了大帳,瞧着他上馬去了,還在外頭站着,心裏卻暗罵自己,怎變得如此磨叽了,什麽話不當面說明白,非得這麽拐彎抹角的,她現代人的勇氣呢,跑哪兒去了,就該直接問他,你是想要我,還是要當這勞什子的丞相,如果要我,就解甲歸田,跟老娘過小日子去,如果舍不得丞相之位,咱們一拍兩散,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可話都嘴邊兒了硬是變了味兒。
“姑娘進去吧,外頭風雪大呢,時候長了恐您的身子受不住,相爺走的時候特意吩咐下讓奴婢盯着姑娘呢。”曉曉回神,往遠處望了望,雪是大了,北風裹挾着雪片子揚的漫天都是,遮天蔽日的,連前頭的山都瞧不清楚了。
天也更冷,冷的人站上一會兒就渾身發僵,曉曉圍了圍頭上的風帽,轉身進了大帳,想着答應慕容蘭舟給他做暖鍋子,便讓芍藥去尋些食材,大雪天的,青菜自然不用想了,倒是從獵戶牧民家裏買了好些晾曬好的地瓜,幹茄子等東西,配上藏在雪洞裏的鹿肉,做暖鍋子也不難,見帳中的炭不多了,讓芍藥去拿些來,添進火裏,聽着噼啪聲,曉曉覺着,自己變得好賢惠。
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變成這樣一個只想守着男人過小日子的人,生火做飯這樣的活兒都幹的津津有味,這算不算愛情的力量,這麽想着,忽覺腦袋有點兒迷糊,心說,難道這愛情的力量過大,都把自己給整迷糊了。
剛要叫芍藥,忽然帳簾一動,進來個蒙着臉的大漢,曉曉一驚,剛要喊叫,就覺眼前一黑……
曉曉是給凍醒的,渾身冷的跟處在冰窖裏似的,睜開眼看見眼前的人,曉曉的心也直接進了冰窖,這人生的濃眉大眼,耳朵上偌大兩個圈兒,也不知是什麽材質,看着很有些份量,映着他黝黑的臉,一道疤從左側額頭一直到右側唇角,使他的臉更有幾分猙獰可怖。
曉曉倒不是怕他的長相,而是通過這道疤認出了她就是北地的叛軍領袖忽兒烈,她看過他的畫影圖形,雖不很傳神,但這道疤卻極易辨識,不用想也知道,這厮肯定是山窮水盡,被慕容蘭舟逼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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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自己來是為了報複,還是為了換他一條命,若是換命,自己還有一線生機,若是報複,自己必死無疑,或許死也不會死的太輕松,這厮不定多恨慕容蘭舟呢。
曉曉正胡思亂想着,就聽忽兒烈道:“你是慕容蘭舟女人?你們夏朝的男人就喜歡你這種弱雞一樣的女人?”
曉曉眼皮一跳:“我們大夏的男人喜歡什麽女人,我不清楚,可有一點兒你說錯了,我不是慕容蘭舟的女人。”
“不是?”忽兒烈笑了一聲:“你們夏朝的人慣會騙人,不是慕容蘭舟的女人,怎會在他的帳子裏,你當我蠢得連這個都猜不出嗎。”
曉曉道:“你不信拉倒,我說不是就不是。”忽兒烈擡手指了指外頭:“你看看那邊兒,我手下的兄弟可有日子沒見過女人了,若你不是慕容蘭舟的女人,我只能把你賞給我手下這些兄弟。”說着,一雙眼睛定定望着曉曉,綠油油的眼睛,在火光下頗為瘆人。
曉曉自然也是怕的,可她很清楚到了這會兒,怕也沒用,且忽兒烈這些話根本就是想吓唬她,或許也可能真這麽幹,但如果她承認自己是慕容蘭舟的女人,下場恐怕更慘,這是個給慕容蘭舟逼到窮途末路的狼,什麽事兒都能幹得出。
更何況,在北地這些男人眼裏,大夏的女人連牲口都不如,他們不懂得尊重,更不會把女人當回事兒,不管自己的下場是什麽,至少她不能拖累慕容蘭舟。
想到此,曉曉咬牙切齒的道:“他是我的仇人。”話音剛落,一只鐵鉗般的大手伸過去捏住她的下颚擡起來:“少跟我玩花樣兒,說是不說,不說我把你丢到外頭去喂狼。”
他的手勁兒奇大,曉曉覺得自己的下颚幾乎被他捏碎了一般,曉曉跟他對視:“你把扔到外頭喂狼我也這麽說”
忽兒烈跟她對視良久忽然放開她道:“你倒不像那些軟趴趴的夏朝女人,我就給你一次機會,你跟慕容蘭舟有什麽仇?”
曉曉暗暗松了口氣,這厮要是不由分說把自己扔到外頭去,她真一點兒招兒都沒有,好在這厮還有點兒好奇心,那就利用他的好奇心,至少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只不過自己跟慕容蘭舟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呢,自己怎麽往下編真是個大問題。
而且,這會兒不容她想,曉曉腦筋飛快轉了幾轉道:“其實我是禮親王的女兒,雖然我娘是養在外頭的女人,可禮親王府出事的時候,慕容蘭舟一樣沒放過我娘,是我娘把我藏在地窖裏,才躲過一劫。僥幸活了命,後輾轉替人進宮當了禦前宮女,又尋機會進了相府為奴,是想着伺機報仇,不想相府守衛森嚴,慕容蘭舟又防心過重,一直苦無機會,卻這次北征,管家要遣丫頭伺候,我就趁機跟了來。”
忽兒烈聽了陰測測的笑了兩聲:“你以為我會信你這些話。”一伸手抓住她的頭發拽過來:“還說不是慕容蘭舟的女人,當我忽兒烈如此好騙不成,哪個丫頭會穿這樣好的皮毛衣裳。”
曉曉一驚,心想壞了,倒把衣裳的事兒忘了,可話都說出去了,還編了那麽一套,這會兒再要收回來絕對不成,事到如今。也只有硬挺着了。
想到此,曉曉一梗脖子:“你不信也沒法兒,反正這是事實。”
忽兒烈忽的笑了起來:“有一個法兒子倒能知道你是不是慕容蘭舟的女人。”說着伸手捏住曉曉的衣襟一扯。
曉曉來不及尖叫,嘴就給他堵上了,曉曉毫不猶豫張嘴狠狠一咬,瞬間嘴裏充滿了濃重的血腥味兒,男人悶哼一聲,一巴掌拍過來,曉曉給他拍到了一邊兒的山壁上。
真疼啊!這男人簡直簡直就是野獸,她覺得沒準自己哪裏骨折了,可疼也比被野獸強。暴好,她可扛不住這個,讓她眼睜睜看着自己被強,暴,她寧可死了算了,不知道嚼舌頭會不會真死,還是說撞到山壁上更快點兒。
曉曉正琢磨着怎麽死,外頭一個北地的将士進來。掃了曉曉一眼在忽兒烈耳邊嘀咕了幾句什麽,忽兒烈走過來,曉曉渾身都僵了,琢磨他要是再來,自己還有沒有力氣反抗。
可他一伸手把她抱了起來,話也沒說一句,抱着她直接往山洞裏頭走去,走了一段,曉曉才發現,這個山洞相當深,且七拐八繞跟迷宮似的,虧了他記得路,要是自己哪怕有GPS定位都沒戲。
想到GPS,曉曉忽覺其實死也沒那麽可怕,沒準一死就穿回去了呢,不用管小白怎麽樣,更不用糾結跟慕容蘭舟有沒有結果,從根本上說,自己還是一個蠻自私的女人,忽聽抱着她的男人說:“不用記着道兒,沒有我。你這輩子都走不出去。”
雖說不是好話,到底沒了剛才那種危機,曉曉略放了心:“你不管你的兵了。”
忽兒烈低頭看了她一眼:“你很奇怪,你不怕死嗎?”
曉曉白了他一眼:“到這會兒了,怕有用嗎?”不知是不是曉曉眼花,覺着忽兒烈那張猙獰的臉略有幾分溫情一閃而過,曉曉急忙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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