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他想做個藥師（十九）

空氣仿佛冷凝了一般。

景文軒等人愣愣地看向謝文涵，似乎不敢置信一般。

謝文涵嘆了一口氣。

這聲嘆氣，在景文軒等人的眼裏，就仿佛默認了一般，

景文軒顫抖着問道：“你怎麽可以改變藥方呢？”

“……這……這……！”

“萬一出事了，你根本擔不起這個責任的啊！”

“什麽叫萬一？”另一個少年張口打斷，“随意改變藥方，這肯定要出事的啊！”

“謝文涵！你怎麽可以這麽做？！”

直播間的衆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是——

“這家夥有病吧？剛剛涵涵可是在幫他們解圍！”

“喊什麽喊？顯得他嗓門大是不是？！”

“這不知感恩的東西，如果沒有涵涵他們還不知道怎麽收場呢！憑什麽對着涵涵大喊大叫？他哪裏來的膽子對涵涵大喊大叫？”

“不要臉的玩意，竟然有膽子對涵涵大喊大叫？這是不是不想活了？”

“呵呵，什麽玩意啊，還敢對涵涵大吼大叫？就應該潑他一臉水讓他清醒清醒！”

直播間的大家義憤填膺，用力維護謝文涵，在他們眼裏，謝文涵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少年，溫溫柔柔善良心軟，做了那麽多事情，除了被人嫉妒被人讨厭什麽都沒得到，如果他們這些粉絲還不護着自家涵涵，那涵涵得被欺負成什麽樣子啊？

受了涵涵的恩惠還反過來倒打一耙，這種人實在是太惡心了！

直播間的衆人憤怒地譴責那些人，越看他們越不順眼，只覺得涵涵幫了一群白眼狼，氣得胃疼不已，

他們就像一群護崽的父母一般，只覺得天底下最好的就是自己的崽，自己嫌棄可以，別人一句不好也不能說，說了就要挨揍。

“第一，我沒有改變藥方。”

謝文涵将手中的藥劑材料都處理完，才漫不經心地擡起頭來，看向景文軒衆人，面對這些懷疑，他不閃不避，直接正面回答道：“在解毒劑的分類中，有初級解毒劑、中級解毒劑、高級解毒劑之分，這些解毒劑都是最基礎的，也因此這些解毒劑都有一定的不足。”

“因為這些解毒劑都是速成解毒劑，并不是針對某一種毒素所專門産出的解毒劑，而是針對十分廣泛的概念的解毒劑，比如說初級解毒劑，它可以針對三階以下的蟲族、異植、異獸的毒性，但是同樣的，它們也有着非常嚴苛的規定，比如說在中毒一定期限內服用。”

“我想你們至少學過這樣的案例吧，三個人同時中毒，同一天同一種毒，第一個人在中毒當天喝了初級解毒劑，只需要一瓶就可以；第二個人在第十天喝了初級解毒劑，他需要連續喝三天，才能讓身體內的毒素清除幹淨；第三個人在一個月後喝了初級解毒劑，他需要喝一周，才可以徹底清除身上殘留的毒素。”

“而這一次，他中毒時間已經太久，毒素深入五髒六腑，沒錯，一階血魚蜂的毒是不會毒死人的，但是在漫長毒素的積累中，已經讓他的身體非常虛弱，這時候再用初級解毒劑對他的身體就是一種負擔，因為他的身體已經無法去支撐初級解毒劑的藥效了，所以他現在需要的，是專門的針對他的特殊的藥劑以及實用方法，我這麽說你們明白了嗎？”

這些，還是他們未曾涉及的領域。

景文軒等人有些征楞，雖然他們聽不懂，但是他們卻在謝文涵這種鎮定從容的姿态之下，漸漸明白他們剛才的質疑是有問題的，

景文軒不由羞愧地低下頭，他的臉漲的通紅，長這麽大他還從來沒有這麽丢過人，如果現在有條地縫能把他藏起來，他肯定毫不猶豫地鑽進地縫。

“所以，針對他目前所處的環境，以及他現在的身體機能，他體內的毒素至少要分好幾天才能一點一點地清除幹淨。”

“其實你們的方向是對的，他是中毒，應該選擇解毒劑，但是中毒年限以及身體機能等等問題你們沒有考慮到，更加重了他身體的負擔，”謝文涵輕聲嘆了口氣，繼續道，“中毒第一天和中毒第一百天能一樣嗎？更何況他中毒的時間已經超過四百天了。”

“身體沒有被徹底拖垮，也是他的母親照料的好，這些日子以來，您一定沒少去給他找靈草靈果等等這些東西吧？”

那個母親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也不知道她聽到了多少，只是仰起頭來看着謝文涵的目光之中，充斥着感激。

那個母親遲疑着點了點頭。

家裏實在沒有錢去給她兒子買解毒劑，畢竟她男人那時候也是大病一場，家裏的錢基本上都掏空了，之後她和兒子努力才攢出一點薄薄的家底，這些錢用來購買解毒劑根本不可能，借又能借到多少？在他們這個地方，購買解毒劑真的是一件大事了。

她沒有辦法購買解毒劑救她的兒子，只能努力讓她的兒子輕松一點再輕松一點，并且期待着奇跡發生，但是……

……她親眼看着她健壯的兒子一點一點地虛弱下去。

……親眼。

“真是辛苦您了。”謝文涵認真地看着身邊的這位母親，眼眸裏滿是真誠，“您兒子的命，并不是我救的，而是您救下來的。”

“辛苦了。”

不知道為什麽，那一瞬間，她竟然有了一種想要嚎啕大哭的欲望。

這些日子以來，她過得實在是不輕松。

這個星球生存實在是太難了，不是沒有人勸過讓她放棄她的兒子，确切的說，這樣說的人太多太多，可是她怎麽忍心？

那可是她一點一點、從一個小肉團帶成現在這般模樣的兒子！

有人說她傻，有人說她癡，大家都說這兒子連累她，她的兒子漸漸也被這些聲音影響，變得陰郁沉默起來，以前是那麽陽光帥氣的大小夥子，後來卻……

好多次，走投無路之際，她都想過去死。

她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聽到過一句“辛苦了”。

太久了。

久到她聽到這句話，只覺得這些日子以來受過的所有委屈與痛苦都在一瞬間傾巢湧來，讓她的鼻頭又酸又痛，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哭出來，

“不辛苦。”

她輕輕地、近乎哽咽地說道，

“不辛苦。”

只要她的兒子能夠回來，她們娘倆還能繼續相依為命，又怎麽能算得上辛苦呢？

她一個人艱難絕望地撐着這一切，茕茕孑立、形影相吊，那才叫辛苦呢，

現在，起碼有了希望。

“那請阿姨讓開一下，”謝文涵微微笑了一笑，“半個小時似乎快到了，您先去給您的兒子喂第二瓶藥，好嗎？”

她是聽到争吵聲所以才跑出來看看發生了什麽的，聽到謝文涵這麽說，急忙回去看她的兒子，然後看了看時間，掐着秒數将第二瓶藥劑灌進她兒子的嘴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裏作用，她總感覺她兒子的臉色，似乎比剛剛好看了一些，

身上那些突出的紫黑色痕跡，似乎也淡了一點，

她捂住自己的嘴，不由淚如雨下，

幸好，幸好遇到了這位小藥師。

直播間的衆人看到這一幕，都覺得有些心酸，

母親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真的可以變得非常勇敢而偉大，

在此之前，誰能想到這位母親也只是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呢？

響起剛剛那個男人跟謝文涵說的關于這位母親的事情，再看看這位母親現在的樣子，直播間的好多人突然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上一次回家陪父母一起吃飯，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來着？

……上一次送父母禮物，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來着？

……上一次跟父母聊天說話撒嬌說愛你想你，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來着？

或許，他們應該回家一趟了吧。

“沒想到謝文涵的水平已經達到這一步了，怨不得他當初說自己并不想來參加這個節目，在家自學都可以學到這一步，也是非常了不起了，可見他的天賦真的十分出衆，而且本人也非常努力勤奮，這玩意可是我在特級部三年的時候才開始學，那時候我可都三十多歲了，謝文涵這才二十出頭，可比我早整整十年學會這個，真的非常了不起了。”

“對，一開始聽那位母親說一年前的時候，我心裏都涼透了，謝文涵這群孩子還小，基本的這些解毒劑還沒有學全呢，能把初級解毒劑制作出來就已經很不錯了，中級解毒劑怕是都沒聽說需要用什麽材料，這種專門性的解讀藥劑，基本上是我已經可以熟練制作很多中級藥劑的時候才開始學的，畢竟這個需要對症下藥，配方也都多有不同，光背那些亂七八糟的配方就足夠讓我一個頭兩個大，我記得當初我整整背了十個月才通過了老師的檢查，然後又進行了一系列亂七八糟的檢查，差不多在十五個月左右的時候才真正開始實踐，藥劑系的學生真的不好過啊……”

“其實我也是，一聽那母親說的，心都涼了半截，特別想叫謝文涵不要管了，這不是他能管的事情，而且節目組肯定會派人收拾爛攤子的，跟他也沒什麽關系，就不要把自己搭進去了吧，結果謝文涵一開始選擇藥劑材料，我就覺得有點不大對，這好像不是初級解毒劑的藥劑材料啊，當他跟那位母親說着用量用法的時候，我心裏就模模糊糊有這個猜想，但實在是不敢确認，後來發生的這一切，實在是驚掉我的下巴啊，謝文涵這小小年紀，真的太……我現在明白什麽叫做天賦決定命運了QAAAAAAQ！”

潛水在直播間的衆位藥劑大佬紛紛現身說法，只将直播間的衆人看的目瞪口呆，他們剛剛确實覺得發生的這一切挺爽的，那些家夥惡意找茬反被打臉，超級爽的好不好！

現在看這些藥劑大佬們站出來說話，才突然發現，這個藥劑，好像……大概……也許……非常不一般啊！

而在這個年紀就可以制作這麽不一般的藥劑的謝文涵，就更是不一般了！

唔……他們好像，在不經意間，粉了一個非常不得了的人物？

——！！！！

這也太幸運了吧——！！

直播間的人目光炯炯地看着謝文涵，唯恐錯過謝文涵的任何一個步驟，這可是未來的藥劑大佬，以後想要看他制作藥劑說不定都沒地方看，少看一秒都是損失！

而且，謝文涵制作藥劑的時候，真的是太好看了，或許是因為天賦出衆的原因，他并沒有許多這個年紀的學生制作藥劑時候的一些猶豫或者是小心翼翼，更不會一點一點地測量或者其他的什麽，他下手的時候都非常果決幹脆，帶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美感，

他也不需要細細稱量，每一個藥劑材料他心裏都有數，只要拿起來就知道多少，藥劑材料放進藥劑爐的時候更是有特殊的方法，與他的精神力一起形成特有的規律和順序，

他仿佛天生為藥劑而生一般，一舉一動都那般專注而果斷，在他制作藥劑的時候，沒有任何人能打擾他，他的眼裏、心裏都只有面前的藥劑爐，只有這些藥劑。

那泛着淺淺金光的藥劑緩緩出現在他們面前。

謝文涵将那些藥劑倒進藥劑瓶中，那藥劑一看就是完美品種，晶瑩、透亮、沒有任何雜質，淺淺的金色自中間蕩漾開來，特別吸引人的目光。

“我也好想請涵涵給我制作藥劑啊QAQ！”

“我也……”

“哪怕是一瓶低級恢複劑也可以啊QAQ！！！”

“我也想……我也想……！”

“涵涵……涵涵你練習的藥劑賣不賣！！我出市場價買啊！！我可以包圓的！”

“樓上市場價太過分了吧？涵涵練習出來的藥劑也是完美品質，包圓完美品種的藥劑還僅僅只給市場價？我出市場價的百分之一百零五！”

“樓上幾個實在是太過分了，這實際上是在投資吧？現在涵涵做的都是低階藥劑所以還不明顯，以後涵涵做中階藥劑也還好，等涵涵做高階藥劑，好多有錢都不好買的藥劑，就這麽被你們包圓了？這實在是太過分了！我出市場價的百分之一百一！”

“你們當這裏是拍賣場競拍呢嗎？”

直播間裏鬧成一團，因為都是文字彈幕，也不用擔心打擾到謝文涵，大家天南海北亂七八糟的聊，因為一個謝文涵，竟然突然多了一些志氣相合的朋友。

另一邊，那位母親終于将三瓶藥劑都喂給她的兒子，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只覺得兒子的模樣比剛剛又好看了一些，臉上似乎也有了幾分紅潤的樣子，心裏更加激動，急忙去找謝文涵領剩下的三瓶藥劑，眉眼間都帶着幾分不容人忽略的激動和喜色，

謝文涵将另外三瓶藥劑交給這個母親，又說明了一下用法，然後告訴這位母親，這種藥劑要連服七天，他現在會将其餘六天的藥劑制作出來，那位母親當場哭了出來，只覺得大恩無以為報，鬧着要給謝文涵磕頭，

最後還是謝文涵提醒這位母親，喝藥的時間到了，才讓這位母親趕緊去找她的兒子。

謝文涵繼續制作他的藥劑，幸好他背包中的藥劑材料豐厚，而且這種藥劑需要的材料量少，才能讓他勉強将七天的藥劑做出來，要是劑量大一些，他的藥劑材料就不夠用了。

謝文涵快速地處理着藥劑材料，他的額頭已經有一些汗珠，但是他顧不上擦，還是小黑給他擦掉的，大家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謝文涵已經制作了三鍋藥劑了，

而且，中間沒有休息，

這對于他來說，應該十分疲倦了，

大家頓時更心疼起來，

大約在半個小時後，謝文涵終于處理完需要用到的藥劑材料，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聽到了那位母親驚喜的聲音，

“壯壯？壯壯？！壯壯你醒了？！！”